第18章 电影
国赛集训的那几天，白天洪默和顾迟一起集训，晚上程清宇还会和他们一起过一遍难题，确保他们消化了每一个思路和知识点。
因此，在最后的竞赛里洪默做卷子做得尤其得心应手。
考试结束的时候海城下着大雨，程清宇结束手头的考务工作看到洪默和顾迟已经在考点外等他。
考点外没有躲雨的地方，男孩女孩只带了一把雨伞，男孩为女孩撑着伞，自己却淋湿了半边肩。
程清宇撑起自己带的雨伞，走到他们身边，“咱们走吧。”
洪默注意到顾迟被淋湿的肩膀，拿出包里的纸巾，递给顾迟，走到程清宇那把更大的伞下。
顾迟接过纸巾，没说什么，也没有急着擦掉雨水，他跟在程清宇和洪默身后，三人一起去赴老罗的饭局。
老罗已经早早地安排好饭店等在了那里。
见三人都有些湿漉漉地赶过来，老罗带着些抱歉地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这么大雨还让大家来陪我这个老家伙吃饭聊天。”
程清宇带着敬重回道：“他们都很期待能和您见面。”
“那么，你就是洪默，你就是顾迟？”罗老看向程清宇身后略带青涩的少男少女，二人纷纷点了点头。
老罗的视线在和洪默对视时停留了几秒，若有所思。
罗教授当年是叱咤数学界的大牛，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隐退到了海城数学研究所，但名声依旧如雷贯耳，二人能和他见上一面已经是很难得的机会了。
别说下雨过来和他见面，但凡对数学有所爱好的人估计下刀子都在所不辞。
席间老罗和程清宇聊了很多最前沿的数学话题，也让洪默和顾迟大开眼界。
老罗这里才是程清宇真正施展才能的地方吧。洪默心里想。
“你看我俩一聊起来又开始忘乎所以了，我今天可是来和这两个年轻人聊天的。”老罗一拍脑袋，打断了自己和程清宇的讨论，把话题转向了洪默和顾迟那里。
“怎么样，今年数学国赛我们出的题难吗？”老罗问二人。
二人都表示还在能力可接受范围之内。
老罗一脸欣慰地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把我们这些老人拍在沙滩上了，很多解题想法有时候都是我们出题都想不到的。”
“那两位以后都想走数学这条路吗？”老罗又问。
洪默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顾迟迟疑地看了洪默一眼，也跟着点点头。
“如果走数学这条路的话，你们想去哪座城市读大学呢？”
“海城。”洪默见顾迟没有说话，于是回道。
老罗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弧度看向程清宇，一直沉默不语的程清宇此时也抬起了头，对上了老罗的目光。
“海城挺好。”老罗没有再接着问下去，转而给他们解答了一些数学学习上的困惑。
吃完饭三人送走了老罗，程清宇问顾迟的行程安排。
“现在时间不早了，顾迟要不你和我一起凑合一晚吧。”
顾迟原本也打算明天再回南城，听程清宇这样说，自然点点头。
二人把洪默送回了程清宇温馨整洁的公寓，然后程清宇带着顾迟去附近酒店住了下来。
虽说程清宇教过顾迟一年数学，但两人的交集实际上并不多，主要是因为顾迟在学业上完全不需要程清宇操心，生活中他又是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
二人在旅馆洗漱完毕，各自安静地躺在床上，但却迟迟没有入睡。
“程老师”顾迟意外地开口打破沉默。他知道程清宇还没睡。
“嗯？”程清宇的声音有些闷。
“或许你认识”顾迟欲言又止。
“嗯？认识？”程清宇接着他的话问。
“唔没什么。”顾迟没有再问下去。
“最近这半学期怎么样？”程清宇见顾迟没有问下去，便转而问他。
“挺好的。”顾迟简单回复着。
“听说你原本选赛道选的是物理？”程清宇不知道为什么不经意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
“是因为洪默吗？”
顾迟沉默了很久，久到程清宇以为他已睡着。
却听见黑暗里少年清澈的声音，“是。但也不完全是。”
是，是少年对自己心意深思熟虑后的肯定。
不完全是，那是他没有问出的心事和秘密。
已是深夜，程清宇没再继续问下去，但顾迟却捕捉到了程清宇那一声细微又似乎被刻意放缓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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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程清宇把顾迟送上了回南城的火车，买了早餐摊子上热乎乎的粥食和油条，给洪默送去。
程清宇先是在家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洪默似乎还没起床，他便轻声开门，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等洪默起床后热着吃。
洪默睡在他新换上床单的屋里，她没有关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渗出来，若明若暗的光线里，少女睡得恬静安详。
她好像做什么事都是安安静静的模样，程清宇心里想。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需要的生活用品，便匆匆出门赶去研究所上班。
路上他给洪默发了几条信息：
[早餐放在桌上，起来后记得热一热再吃。]
[早餐袋子下面压着一些钱，我中午不回来吃，你去外面吃点好的，楼下的云吞面也很不错。]
他看到手机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看来洪默起床了。
洪默昨天回去早早就睡下了。
程清宇的家里很整洁，洪默来之前他把所有的床单被褥都清洗晾晒了一遍，洪默钻进被窝的时候，她能闻到被子晒过太阳后那独特的清香。
那是一种带着暖意的香味，夹杂着程清宇房间里特有的檀香，既安神又助眠。
这一觉睡得慵懒又绵长，睡梦中少女似乎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个怀抱熟悉又模糊不清，但却带着那熟悉的檀香气息。
少女醒来时回想起这个梦，脸又烫又红。
她拿起手机，看到程清宇发给自己的信息，才知道他已经来送过早餐。
[嗯好。]
她回他。
[那你晚上回来吃晚饭吗？]
她在聊天框里输入，发出去的那一刻她却有些后悔。
这样的口吻，未免暧昧得有些像新婚夫妻了。
[嗯，我下班后买菜带回来。]
程清宇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好。]
洪默回完后，程清宇也没再接话。
在一步步临近新年的这几天里，每天程清宇会给洪默买来早饭后去上班，洪默吃完早饭后便开始做寒假作业和复习。
空闲时她会替程清宇打扫打扫屋子，有时她会自己去超市买些时令蔬菜水果，既可以当作午饭，也可以在程清宇下班回来前就做完几个小菜。
这样安稳平静的生活，对洪默来说，几乎自她记事以来就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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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这天洪默和程清宇一起回到岑瑛和程忠那里过年，岑瑛见到洪默的时候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自从洪默住到老黄家以后，她其实来小摊吃饭的机会并不太多。
岑瑛握着洪默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嘴里还念叨着“一定是太累了，都瘦了”，然后和程忠一起忙里忙外搬出了一大桌子洪默爱吃的菜。
程清宇在一旁看着二人心思全在洪默身上，一时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家门。
“除夕有什么愿望吗？”吃饭时趁着聊天空隙程清宇问洪默。
“有。”洪默没有任何犹豫。
“是什么？”
“看烟花。”
程清宇似乎没有料到洪默的答案，愣了一秒后笑着说，“好。”
除夕夜晚的南城大桥依旧人声鼎沸，大家都期待着在一片经久不息的绚烂里，和珍贵的人一起跨过一年又一年。
倒计时的前几分钟，洪默突然问身边的程清宇：“哥，你说对着烟花许愿愿望会成真吗？”
程清宇一时顿住，他的眼眸里带着隐约流转的光看向洪默，洪默并没有看他。
这是洪默第一次没有叫他“程老师”。
程清宇停顿了几秒，意识到洪默还在等他的回答，便回她：“只要是诚心诚意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那如果我今年很贪心，想许两个愿望的话，还能向你借一个愿望吗？”
程清宇知道这是去年看烟花时，他许诺过洪默“如果一个愿望不够的话，我的也给你。”
“当然。”他回她。
人群开始倒计时，在一片人声喧闹中，新年的零点按时来临，烟花照亮整片天空，程清宇看着身边的女孩闭上双眼虔诚地许愿。
那一瞬间，程清宇好像听到时间在瞬息万变里定格的声音，周围是一刹那的寂静。
像是在黑夜里行走惯了的孩子无意中瞥见了神明。
女孩睁开眼，看到愣神盯着自己的程清宇回过神来有些刻意的避开目光，笑着问：“我的脸上难道写着我的愿望吗？”
“我总得知道我借出去的愿望变成了什么吧。”程清宇假装严肃，眼里却带着笑意。
“等我实现了会告诉你的。”
二人回家后，岑瑛和程忠早已睡下，他们铺好了程清宇房间里留给洪默睡的床，以及外面留给程清宇睡的沙发。
程清宇看着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自己，轻声吐槽：“黄晨阳说的一点都没错。”
“晨阳哥说了什么？”洪默问。
“你有把别人变成捡来的孩子的能力。”
一番话差点让洪默憋笑憋岔气。
洗漱完躺下后，洪默依旧没有睡意，她走出房间想喝杯热水，却发现程清宇开着最小声，打开了一部电影。
电影是他头像的出处——《这个杀手不太冷》。
“还不睡吗？”洪默压着声音问程清宇。
“睡不着，靠电影助眠。”程清宇轻声回洪默。
“我也睡不着，可以和你一起看吗？”
程清宇迟疑了一秒，给洪默腾出了一块被自己捂热的位置。
“你好像很喜欢这部电影。”洪默问程清宇。
“是的。”
“有原因吗？”
“大概是有时候会在里面看到自己……”
程清宇没有再说下去，他们安静地看着电影，女孩也在不知不觉中入睡。
电影接近尾声，程清宇把洪默抱回房间，盖好被褥。
片尾曲《shapeofmyheart》响起，sting的吟唱弥漫在暗夜里：
“andifitoldyouthatilovedyou”（如果我对你说我爱你）
“you’dmaybethinkthere’ssomethingwrong”（你会有些许困惑）
“i’mnotamanoftoomanyfaces”（我并不是善变的人）
“themaskiwearisone”（我的面具，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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