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嘿,留下来吧 捉虫
周然继续着自己无聊的实习期。偶尔，顾子轩会找各种理由请自己一起吃饭，或者干脆毫无理由。
上课前，课桌上总放着不同的吃的。有时候是几颗糖，有时候是一块巧克力，有时候是几个果冻......
后来，干脆一袋子糕点，一袋子......本来只是以为是学生的心意，这时候周然无法忽略了。自己看起来那么吃货么
她抬起头，下面同学都在读书。顾子轩，像是感受到自己视线般，书挡着半张脸，露出两只眯在一起的眼睛。
她已经很确定就是这小子了。所以，这是把自己当小女生哄着了么。周然无奈笑着，只是收下，没有说什么。
照常补习后，两个人散步在路上。周然开口：”下次不用买东西了。”
顾子轩摸摸鼻子，看着路灯：”我看你早上每次都吃不好的样子。”
顾子轩没有说的是他每天早早起来，守着面包店，买最新鲜的刚出炉的。
或者，转遍许多地方，买网上推荐的好吃的巧克力零食等等。实在找不到，就直接网上定。
良久的沉默。顾子轩以为周然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周然低着头，略沙哑的嗓子在黑暗里响起：”谢谢你。”
顾子轩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又惹这位不高兴了，满脸无措。虽然是谢谢，却无比沉重。他干笑着缓解气氛：”该我谢谢才对，谢谢你一直给我补习啦～”
话未说完，被周然打断。
”你用不着我教了。”她继续道，”很好了。还有，我的实习期要到了，该返校了。”
晴天霹雳般，顾子轩愣在了原地。周然继续向前走，他呆呆站着，看着地面。一个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周然疑惑地回头问道：”怎么了赶紧回家吧。今天晚了点。”
”你什么时候走。”顾子轩嘴唇略微发抖，鼻子有点酸涩。他揉了揉，真是的，酸的眼睛都不舒服了。
”周六。”
他算了算，也就是后天。如果自己不问的话，她应该永远不会说吧
自己一直的努力算是什么这个人一直把自己当作什么学生么可以一起吃饭的朋友么还是，从来，就只是个陌生人，和其他人一样的陌生人，一句话都不值得谈的陌生人
顾子轩高傲的心性不允许自己低声下气地恳求这人留下。
他握紧拳头，眼眶泛红：”好，好。送到这里吧，我一个人能回去，不麻烦你。”他知道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现在不想看到周然。各种感情混合着在心里搅腾着，痛苦地一阵干呕。
正在前面走的周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朝着顾子轩走来。
顾子轩的心提到了嗓子里，周然只是沉默地经过自己。
擦身而过时候，周然淡淡道：”路上小心。”没有顿足，和过去无数次一样，头也不回，融在暗沉沉的暮色里。
黑暗中来，也重回黑暗中去。
一滴一滴，有水滴落在地上。并没有下雨啊，顾子轩抹了把脸，嘴角掀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寂静略微寒冷的夜里，阴惨惨的。真可笑，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
他不明白自己对周然什么感情，如果真的问起来，他会回答说，那是不一样的人。
一晚上，辗转难眠。
夜里，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您的支付宝收到新的转账......
他打开，一千左右，带着零头，转账人姓名一个”然”字。
不多不少，恰是最近请周然一起吃饭的所有钱，按AA制，带上课前小吃的，她分毫不少，全还了自己。
一如既往地较真，顾子轩可以想象到她要来电话号码，趴在电脑前，认真仔细地对着包装上的标签，查找着名字，记下来，然后细致计算着......
第二天，周然课上，顾子轩座位空着。
李中浩奇怪，顾子轩虽说不爱上课，却绝不早退缺席。下课后，他打电话，那边传来顾子轩有气无力的嗓音。
”哥们儿，怎么了”
”病了，有人问的话，替我请假。”
”相思病啊？”李中浩没个正经，却没想到他一句玩笑话戳中顾子轩。
电话响起忙音。
李中浩最近一直处在强烈忽视感中。向来形影不离的顾子轩背着自己和别人吃饭看电影什么的他是知道的，还在感叹着，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一直好奇那位是谁，竟然能够拿下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顾大神。
旁敲侧击，但是顾子轩隐藏性堪比机密处。本来还想要好好嘲笑一番，顾子轩直接把电话撂了......
周六，一个好日子，一个好天气，深秋的校园梧桐树上挂满金黄的树叶。一阵风吹来，飒飒落下，在空中卷着圈儿。地上铺满了，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金黄色地毯一般地沿着学校大道蔓延到校门口。
周然拉着箱子，回头看了眼呆了三个多月的地方，最后一眼。
离开大门，跛了一个的轮子磨蹭着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盖住了一切。
身后一个人也没有，无人相送，她也没有告诉学生，大概只有新老师上任时候他们才惊奇地发现吧。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只是个过客。
她笑了笑，上了公交车，学校在身后远去......
顾子轩依旧请着假，像个赌气的孩子。
周然今天就要走了，她以后会不会想起来自己，那时候是开心还是苦涩，会不会忘记自己，会不会还在等着自己，想要说最后一句话......
他骤然起身，随便抓过外套，匆匆忙忙地，边走边套着鞋子。
他以最快速度赶到学校，闯进正在讲课的教室，讲台上，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皱着脸不耐而又嫌弃地看着自己。
周然走了，彻底离开自己的世界，或许今后都不得相见。
他连再见都没和她说，他甚至都没出现，他还没有向她说明自己的心意......
顾子轩经过两天两夜，不断逼问自己内心，他什么都得不出。
直到现在，看着讲台上站着的不再是那个人，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漏了一个大洞，有寒风从洞里贯穿过去，然后心脏碎成片，随着风四散，再也找寻不到。
他彻底明白了，他喜欢周然。就这么两个字，喜欢。他竟然纠结了那么久，直到错过。他一向聪明，这个问题却是解不开。顾子轩就像周然最初说的那样，就是个傻子。
可是有什么办法，那个人走了。
就像两条相交线，本就毫无牵连，突然有一日，相交于一点。一番纠缠，片刻，便分开，越走越远。
顾子轩坐在湖边，拿出来手机，找出来一个号码，无法拨通，再拨，依旧无法拨通......
手机快要没电，顾子轩想了想，打下一排字：”顾子轩喜欢周然。”发送。
喜欢就是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也许是第一眼，也许是第一句话，也许是相处已久。顾子轩全然不记得自己何时真正开始在意周然。
也许是那天清晨，她一脸老成地介绍自己；也许是办公室里她故意使坏斜着眼睛得意地看着他；也许是她小兽一样梗着脖子不服输地盯着他；也许是她拉着他的手，不放开......
顾子轩难以说清，喜欢就是喜欢了，要什么矫情的理由。
周然离开了，那他就追着她。既然喜欢了，就绝不放手。他要当着她的面，大声地正式宣布，他顾子轩喜欢周然，是要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顾子轩和顾爸爸一样，认准了，除了一个人，其他都是将就。
周然依旧坐在靠窗位置，旁边的人叽叽喳喳。她斜着眼瞥了一眼，戴上耳机。世界安静下来，只有耳机里面循环着：
”谁为了生活不变
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
中间隔着那十年
我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
不懂怎去再聊天
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
不知你怎么变迁
似等了一百年忽已明白
即使再见面成熟地表演
不如不见”
日子依旧一天天下去，谁离了谁还是一样活着。
顾子轩好像忘记了这个插曲，只是越发努力，真正成了别人口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下次，等他抓住周然，他要是最好的自己。
周然拼命复习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考研的日子逐渐临近。远远不足，自己远远不足，她想。
梦想了四年，甚至更多年的那所学校门槛极高，而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太多，努力的人也多，聪明又努力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她那么不起眼毫无所长的一个人，丢在人群里就完全看不到，她找不到这个世界给自己的通路。
当初，选择学校和专业就已经走错了路。本该极高的起点，她窝在省内一个低不成高不就的大学，四年。
她忍耐着，深深的自我厌恶感。
不喜欢的，她实在学不进去，却要逼迫着努力去学。加上一系列烦心的家事，后来一落千丈，终于泯然众人。
周然何时何地，人多的地方，永远是那么一个算不上有趣但可以交谈的背景板。没有发言权，只是带着不多，丢掉也不少。大家放心和她说话，因为她的性格注定不会让第三人知道。
她像一个黑洞，吸收着每个人的喜怒哀乐。看着两个交谈甚欢的人可以在背后互相诋毁，两个水火不容的人也可以在背后如数家珍倾吐着对方的优点，看着说好了不离不弃一转身就牵起另外一个人的手，说着独一无二的东西却随处可见......
周然不发一言，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接受着一切。秘密终结在自己这里就可以。
她可笑悲怜地看着这个戏剧一般的人生。
她想要到更高的地方去。离开这些发不完牢骚的人群，去更高更清净的地方。她打心里排斥一切。
到更高的地方去，争取安静的权利，周然咬牙与自己完全不爱的专业斗争着。
夜里，收到支付宝退款的消息。她疲惫地关机。
顾子轩和自己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应该互不相欠。纠缠就在自己这里结束吧，这样就好。
(https://www.tyvxw.cc/ty12494/1137735.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