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叫爹还是叫哥哥
第二章，叫爹还是叫哥哥
秦越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倍受疼爱自然是不必说。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除了去苏幕派学习的几年，几乎是没吃过什么苦的。
他没给人当过哥哥，没照顾过小孩，只觉得这小孩是真可爱，也真可怜。伸手又拿起湿毛巾来，后知后觉地在手里捏了捏，凉凉的水流从他指缝间流过。他扭头喊道，“晚芳，打盆热水来！”
秦越坐在床边，笨手笨脚地给小女孩又擦了一遍脸。打量这孩子的模样，还真挺好看的。鹅蛋小脸，虽然瘦弱，但是能看出五官很精致，若是这孩子睁开眼睛，不知道会有多漂亮。
晚芳把午饭端进来，“少爷，该吃饭了。”
秦越又是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等会。”
不多时，小厮端着熬好了的药进来，“少爷，药好了。”
秦越立马转身，大步上前接过药来，又飞快的回到床前。
“这药好苦，”他闻了闻，“这孩子不醒，怎么喂啊？”秦越犯了难。
就在这时，蝶翼一般的睫毛突然轻轻地颤抖起来，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
宛如玉石一般美丽通澈的双眼，无辜且童真。女孩的目光从头顶的床帘上移开，落到眼前的秦越脸上。
秦越一愣，“你醒了？”
女孩眨了眨眼睛，苍白无血色的双唇轻轻开合。
“爹。”
秦越又是一愣，“爹？”
女孩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摆，很坚定地重复，“爹！”
秦越回头，奇怪的问，“我长的像有个这么大闺女的人？”
小厮死命的摇头。
秦越把药碗放下，一本正经地望着女孩，“孩子，我不是你爹，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你非要叫叔叔也行，反正不能叫爹知道吗？”
女孩很茫然，“你不是我爹？”
“当然不是。”秦越又回头，“她不会失忆了吧？赶紧把李大夫再找回来。”
小厮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跑。
“你不是我爹，你为什么坐在我的床上？”
秦越被她问的又一愣，“我……”
“师父说，除了我爹，哪个男人也不能坐在我床上。”女孩认真地说。
秦越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不对，“这个嘛……你听我跟你解释……”
“师父说，男人的解释不能听，听了就被骗了。”女孩打断他。
“这……你师父看起来不怎么喜欢男人嘛……呵呵，”秦越僵硬地笑了笑，“你叫什么？你师父是谁？我送你回去。”
女孩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秦越不解，“你记得你师父说过的话，不记得你叫什么，不记得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女孩用力地想了想，“我师父死了。”
秦越明白了，肯定是这孩子师父突然去世，她自己一个人在外漂泊，被人贩子拐了。啧，真可怜……
秦越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那你先在我家住着。我叫秦越，是我救了你。”
女孩眨着大眼睛，有点期待地问，“那我能叫你爹吗？”
秦越努力地撑起一个微笑，“叫哥哥。”
“哦……”女孩把脸缩进被子里，有些不乐意。
“来，把药喝了。大夫说你是饿昏了，吃了药，我让厨子给你做点好吃的。”秦越把药碗端过来。
女孩坐起来，头发像枯草一样凌乱，身上穿着破旧的白色裙子，有点脏。
她接过碗。
“晚芳，去拿蜜……”
秦越还没吩咐完，只见女孩仰头一口，把药喝了个底朝天。
女孩把碗还给他。
秦越回过神来，“晚芳，快！快拿蜜饯。”
秦越认为，这孩子肯定是从小跟着师父吃苦长大的，是以那么苦涩的药也能面不改色地喝完，懂事得让人心疼。
晚芳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碗，碗里盛着甜腻腻的蜜饯。秦越一把夺过来，赶紧拿了一颗塞进她嘴里。
女孩被塞了一口不知名的东西，下意识皱紧眉头想吐出来，但是蜜饯的甜味化在了嘴里，让她犹豫了。她舔了舔，然后开心的吞进了肚子里。
“好吃！”
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秦越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把碗往前一递，笑得有点傻，“都给你。”
女孩抱着碗，吞了一颗又一颗。
晚芳都看不下去了，轻声提醒，“少爷，太腻了，不能多吃啊……”
秦越不悦地看她一眼，“出去出去。”
晚芳说不出话来，被赶了出去。
秦越自己都没想到，看小孩儿吃蜜饯这么有意思，比他跟朋友们看戏听曲儿都有意思。
秦越等她吃完了最后一颗蜜饯，才开口道，“既然你喜欢吃甜的，叫你思甜好不好。”
女孩舔了舔嘴巴，“师父说我姓沈。”
“沈思甜，”秦越讨好地望着她，“好不好？”
“好啊。”思甜把手指都舔了个遍。
“晚芳呢，让她带你去洗澡，换身衣服。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吃这个。”思甜捧着空碗。
“我再让人给你拿，”秦越扭头喊，“晚芳！人呢！”
晚芳又灰溜溜地进来，“奴婢在。”
“带小姐去洗澡。”秦越吩咐完了，又摸了摸思甜的脑袋，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姐，请跟奴婢来。”晚芳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半分。秦越对这个野丫头这么喜欢，也不知道这丫头有什么妖术。
晚芳领着小小的思甜，一路回到她自己的屋里。晚芳是秦越的贴身丫头，所以有一间单独的卧房，就在秦越的院子里。
“客房还没收拾好，小姐在这委屈一下吧。”晚芳抬进来一个木桶，说完便去给她打水。
思甜全程都很听话地任晚芳摆布，不吵不闹地，只是眨着她水灵的大眼睛四处打量。
“姐姐，我能跟你一起睡吗？”思甜问。
“使不得，小姐是主子，奴婢是下人。”晚芳给她穿上秦家小姐出阁前的旧衣服。
思甜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回头问，“为什么啊，我不是小姐呀。”
“少爷说你是，你就是。”晚芳把她按到凳子上坐好，梳理她长长的头发。她的头发比同龄女孩要长，垂到了她的大腿上。
晚芳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被她的眼神抓了个正着。听着思甜快乐又天真的笑声，晚芳越来越嫉妒。这小丫头，哪有这么巧地，就被少爷给救了？指不定是装出来的！棋州人谁不知道少爷心好？
晚芳在心里自己编造着奇奇怪怪的想法，刚给思甜打理好，秦越已经来要人了。
“咚咚咚——”粗鲁地拍着房门，“晚芳，弄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晚芳把思甜带出去。
思甜穿着粉色的长裙，身子骨却依然单薄。苍白的小脸看起来很柔弱，像是随时会昏倒一样。
秦越干脆把人直接抱起来，“走，带你吃好东西。”
思甜眼巴巴盯着他的侧脸不说话。
风流惯了的秦小公子，不知道调戏过多少美人。可现在，却被这小丫头盯得不自在了。
“为什么看着我？”秦越问。
“你不让我叫你爹。”思甜老实的回答。
“不是说了叫哥哥吗？”秦越也是无语。
思甜摇头，柔软的声音轻轻地说着，“哥哥死了。”
“哥哥……是你师父的儿子吗？”秦越猜测。
思甜点头。
“那……”秦越纠结了，总不能真叫爹吧？他今年十九岁，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闺女？
“我再想想。”秦越决定先放过这个话题。
来到厅里，圆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素菜、肉菜和点心。
秦越把思甜放到凳子上，“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
思甜看他一眼，伸手就拿了一条鸡腿，一顿猛啃。
秦越还没见过这么……粗暴的吃法。
“慢点吃，喝点水。”秦越做梦也没想到，他秦小公子，也有反过来伺候别人的一天。
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夹菜递鸡腿。秦越一口饭没吃，愣是眼巴巴地瞅着思甜吃了半个时辰，并且觉得心满意足。
“吃饱了？”秦越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一点儿也没嫌弃。
思甜撑得打了个饱嗝，“想睡觉。”
“那就去睡觉。”秦越一起身，刚想抱她，却又硬生生止住动作，盯着她鼓鼓的肚子看了半天，“你得先走走，不然不消化，会肚子疼。”
思甜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乖乖的答应，“好吧。”
于是，阳光明媚的下午，秦小公子全然忘记了约朋友在酒楼一聚的事儿。领着小丫头在秦府兜兜转转，作为饭后散步。
秦夫人望着不远处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没想到，子筝是真的喜欢这丫头。我儿真的长大了，知道照顾人了。”
秦老爷子摆摆手，“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他会照顾人，我不会照顾人？从你怀子喻（大儿子）那会开始，我就没少伺候你吧？”
“得了吧，你还不是看重你儿子。”
“我儿子，不也是你儿子！”
秦夫人与秦老爷子一边斗嘴，一边在走廊里散步，竟也看起来十分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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