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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小尹,你家任导呢?”刚到片场的陈非拦住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的尹凡,“她不是早到了吗,怎么不见她?”

  “是非哥啊,”马上就要飞起来的尹凡堪堪停下了脚步,“您刚才说什么?”

  “我问萌萌去哪里了。”陈非看着面前还很青涩的小女孩,摇摇头。早知道就让自己身边的人来了,面前这个小丫头,看着就不是很机灵。

  “任姐去和摄影师灯光师沟通最后的细节去了,她让我转告您,您一来就立刻去化妆换衣服。”

  “哦。”陈非看着尹凡又像一阵风一样跑走了,暗暗摇了摇头。

  “这个镜头是狄光远第一次上场,他会在街道上闲逛,你们把镜头慢慢摇过去,然后这几个群演上来的时候,用中景……”

  “任导,您是第一次导戏,可是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张鹏翼调试着镜头,很是不耐烦。

  “我只是觉得咱们第一次合作,还是说清楚得好。”任萌站在那里,从头到脚都是尴尬。

  “要是穆导,就没这么多事了。”张鹏翼语气凉凉的。

  “我相信只要我们好好合作,是可以拍好这部电影的。”任萌认真地看着张鹏翼,张鹏翼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任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鹏翼,说话客气点,毕竟人家是个新人。”穆艾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任萌身后,语气满是讥讽。

  “我只是觉得,有说话这点时间,任导还不如好好去□□一下那几个群演,”张鹏翼依旧没有抬头,“看起来他们好像不是很会演戏的样子。”

  任萌顺着穆艾嘉的眼光看了过去。今天全钲子因为有事还没有到达S市,所以一些拍摄的事务落在了穆艾嘉肩上。“我相信穆导的眼光,她选的人一定是最适合这几个角色的。”

  任萌略略点了下头,转身离去,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失落了很久。

  “谢你啊鹏翼。”穆艾嘉拍了拍张鹏翼肩膀。

  张鹏翼终于从摄像机前抬起了头,“这有什么的穆姐,你被人黑幕了,做兄弟的我肯定给你挣这一口气啊,客气了啊。”

  “我那儿有瓶好酒,据说是82年的,赶明儿我给你拿来。”穆艾嘉满脸笑容。

  “拿什么酒啊穆姐,你这样就是客气了。”

  “拿去喝吧,我和你大哥又都不喝酒。”

  “还是穆姐了解我。”张鹏翼笑得也很爽朗,“那就谢了啊。”

  任萌转了几圈,终于才在楼梯间找到还在抽着烟的灯光师。“邓老师,这都快开机了,您还在这……”

  “着什么急,”邓飞淡淡吐出一个烟圈,“陈非不是还没来吗?化妆就得个把个小时,我抽根烟怎么了?”

  任萌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嗯……那什么,我和您说一下待会儿要用的灯光,我们这场戏是在街道上拍……”

  “那还打什么光,自然光不行吗?”邓飞又吐出一个烟圈,浓烈呛鼻的气味差点没把任萌熏过去。拼命屏住呼吸,忍住咳嗽,“可是我们还是要……”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拍戏,把谁当小孩子呢。”邓飞夹着烟的手指弹了弹烟灰,正好落在任萌脚下,差一点就把任萌的鞋烧个洞。赶忙向后退了一步,任萌抬眼看向邓飞,“邓老师,您在这里吸烟也就算了,不过请记住,片场是不允许吸烟的。”

  “知道了知道了。”邓飞不耐烦摆了摆手。看邓飞没有在说下去的意思,任萌只得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嘲讽的声音,“一个小妮子,也想教训我?”

  任萌咬住了嘴唇,手指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回到乱糟糟的片场,灯光摄像音效没有一个到位。任萌找来了等待多时已经不耐烦的群演,却发觉他们还是现代的装扮,“你们怎么没有化妆?”

  “有个男人把我们领到这里就走了,根本没人管我们。喂,我说你们这剧到底拍不拍,不拍老子走了,还有别的剧组等着请老子呢。”

  “拍拍拍,”任萌赶忙说道,并拿起对讲机,“化妆组来个人,把群演领下去化妆。”

  对讲机安安静静,并没有人答话。

  “化妆组来个人,领群演去化妆!”

  一连说了三遍,那边才有个懒懒的声音,“是,稍等。”

  任萌转过来向群演陪着笑脸,“您稍等,马上就有人来了。”

  一连等了十分钟,等到任萌都忍不住拿起对讲机再催了,那边才出来一个化妆助理,她玩着手机慢慢悠悠往这边走,看到五六个群演,脸色很是不好看,“跟我走吧。”

  “你记得给他们化成……”任萌忍不住多叮嘱一句吗,却被那个小女生一个白眼堵了回来,“任导,我们知道。”

  任萌只得悻悻闭了嘴,叹了口气。

  乱糟糟的片场从来都没有有秩序过,一个小时后群演才化好妆出来。任萌看着连眼线都溢出来的群演,心中有无力感蔓延开来。

  “怎么还不开拍?”穆艾嘉聘聘婷婷的身影又不知从哪里转了出来,她脸上妆容精致,发型丝毫不乱,“这个场景租一天得多少钱?我们任导还真是有钱啊。”

  “马上就拍了,”说着任萌拿起对讲机,“各部门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开始拍第一场。”

  穆艾嘉冷哼一声,看着任萌坐到了监视器后面。监视器里是走到场景中间的陈非,他转头向这边看来,眼神中满是鼓励。他早已准备好,已经在旁边候了半个多小时的场了。

  群演大喇喇站在街道中央,一旁场务的声音传来,“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画面中的陈非已经走到了指定地点,可是一旁的群演还没有上场,任萌发现陈非的脚步明显滞缓下来,她捉着对讲机,声音很是焦急,“群演呢,群演怎么不上?”

  “群演说,没有人跟他们讲过戏,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整个片场彻底乱了,“操,什么情况,你当演员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

  “你说话讲点理好吗?老子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了,除了有人带老子化了个妆,还有人管过我们吗?”

  “导演呢?负责群演的导演呢?”

  任萌转向旁边的穆艾嘉,“你怎么不和群演讲戏?”

  穆艾嘉抱住胳膊,翘起二郎腿,“任导,你说这话就是不负责任了,我可是负责联系灯光摄像这边的,群演不归我管。”

  “可是现在那个副导不在,你难道不会顶上吗?”

  “你又没和我说,现在冲我瞪眼睛做什么!”穆艾嘉看着任萌,“自己工作失误,还怨我,真是可笑!”

  “群演是你找来的,你既然知道找群演,难道就不知道跟他们讲戏吗?”

  “首先,这部戏的导演是你,你没和我说需要群演做什么,我没有办法跟群演讲戏;其次,刚刚你不是和这几个人在一起吗?我以为你已经讲了的。”穆艾嘉放下翘着的左腿。小样儿,还和我斗,你还嫩着点。

  “你……声音哽住喉咙,是,是自己的失误,自己谁也怨不得。无力感从心脏向外扩散,瞬间占领了四肢百骸,这一天,她做什么都不顺,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现场就像一辆失了控的汽车左冲右撞,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啊,怎么现在会这样呢,她该怎么办啊。任萌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眼泪渐渐就要溢满眼眶。

  穆艾嘉看着面前手指已经绞在一起任萌,她低着头,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暴露了她的脆弱,“任萌,作为导演,你还年轻的很。你掌控不了这个剧组的,还是赶快滚蛋吧。”

  轻松完成了最后一击,穆艾嘉潇洒转身,十公分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打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任萌转身跑出了片场。什么导演什么拍戏,都是自己当初太自不量力!

  琦琦向这边指了指,“非非,你看……”

  陈非转过头,只看见熟悉的身影渐渐离去。

  窝在没人的道具室,任萌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昏天黑地。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连最基本控场都做不到,一上午的昏天黑地,可是半点效果都没有,该做的都没做,不该做人家都嫌自己烦了。

  自己做这个导演,现在自己都没有信心了。最开始就不该接下来的,不对,最开始都不应该和穆艾嘉争论,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办啊……任萌满心绝望,今天第一天都这个样子,那以后……任萌不敢想,可能电影都没拍完剧组就解散了吧,自己这部小说的翻拍,终究搁浅在自己手上。

  眼前忽然一暗,是有人来了。任萌将头埋在臂弯间,不想抬头。她现在已经没脸见人了,做一个导演做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人。

  “怎么每次见你和穆艾嘉在一起,最后你都要哭一场呢?”声音凉凉的,很是熟悉。“有点出息没?”

  “要你管。”任萌的声音从臂弯间传来,闷闷的。

  “我为什么不管?一上午待在片场,结果什么都没拍出来。喂,我的出场费很贵的。”陈非在任萌身边坐下,他身上戏服也没换,长长的唐装拖在地上,生动的刺绣在任萌的眼中却是那么刺眼。

  “好好好,是我不专业,行了吧?耽误你挣钱了,行了吧?”任萌一甩袖子,站起来,“委屈您这个大明星加盟我这部剧了,是我不对,要不您走吧,别在我们这里耗时间了!”

  “说什么呢?”陈非皱着眉头,“这像是一个导演该说的话吗?”

  “我本来就不是个导演,”任萌赌气咬住嘴唇,眼泪扑簌簌掉,“哪有我这么不专业的导演。”

  “谁都会有第一次,谁也不是生下来什么都会”陈非拉过任萌,“不会我们可以学习,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最后把东西完美地做出来,才是证明你的唯一方式。”

  “不用安慰我了,要是说鸡汤,我比你在行。”任萌背过身,“那摄影师灯光师的话你是没听见,现在一个化妆助理都可以不听我的话,我这个导演做得多憋屈!”

  “我最开始的时候,拍戏连走位都不懂,连场务看我的眼神都是鄙视的,我也过来了。不要怕被嘲笑,最后你的成功会是抽在这些人脸上最响亮的巴掌。”陈非看着任萌,一字一句说到。“起来,擦干眼泪,拿出你导演的气势来。你要是越软弱,他们就会觉得你越好欺负,以后要是遇见不听话的,直接上去就骂,不然你控制不住这个场。”

  “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啊……”任萌看着陈非,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担忧。

  “你就是太礼貌了,”陈非拿出手帕,给任萌擦了擦满是泪痕的笑脸,“娱乐圈的人,最会看人下菜碟儿,要是想不被他们欺负,自己就得强大起来。”

  “可是……”

  “可是什么,不是说饭随爱豆吗,我这么正能量满满的偶像,粉丝怎么就这么软呢?”陈非半开玩笑半是安慰,拍拍任萌的肩,“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好,你是这么优秀的人,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任萌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陈非手中拿过手帕,“你还知道饭随爱豆。”

  “当然。”陈非煞有其事,“我可是长期潜伏在饭圈里的,我的小小号不知道有多少个了都,你们天天贪吃有网瘾,都说饭随爱豆,我在你们眼中就是这样的吗?”越说越委屈的陈非嘟起了嘴。

  “当然,自家爱豆是个吃货加网瘾少年,给我们这些胖子和手机党找了个多么好的理由。”任萌不觉也有笑意染上了嘴角。

  “这锅我不背!”

  “不背也得背,这是饭圈规矩。”

  ……作为爱豆的陈非心中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上辈子犯了什么错,这辈子遇上这样的饭圈,有了这样的粉丝后援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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