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雾散人在 2
陆西洲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安安静静躺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应该是她极为重要的人。
略带疑问看向她。
“我爸。”黑夜里,他的眼睛漆黑又明亮,自从方才问了那一句,她尴尬又拘谨。
陆西洲没说话,郑重地向床上之人浅浅鞠了一躬,转向黎笑。
“我以为你是H市的。”他似乎蹙着眉,不解。
很久很久之前,她明明说过她是B市的……而他,应该是国内国外两边跑,她曾埋怨过经常联系不上他,所以他给了她手机号码。
心中的疑问无限放大。
黎笑看了眼睡得安详的父亲,带着他来到外间的走廊。头顶上连成一条线的白炽灯发着惨白惨白的光,将走廊照的亮堂,灯下的人眉目清晰,棱角分明,周身萦绕着浅淡的清冷,眉宇间是深沉的倦意,唯有那双眸子深远又沉静。
“想谈什么。”他背倚着墙壁,半瞌着眸子,困。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松弛下来,三十多个小时没得到休息,身乏体困。
“你真的是winter吗?”她看着他,模样认真。
半瞌着的眸子倏地睁开,四目相对,“为什么这样问?”
黎笑偏头避开,“不知道,感觉,我们没有见过面,甚至连照片也没有交换过,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你的声音,浸染着阳□□味的声音,可现在,声音都具有欺骗性了。”说到最后,更似低喃。
“我们好像是男女朋友。”
嗯?这个话题转的太快,她有点儿,跟不上。
“曾经是。”黎笑尽量不去看他温柔似海的眼睛,不去听他具有蛊惑性的声音,纠正。
“我说过分手?”
好像,没有……
“你说过?“
也没有……黎笑哑口无言,这个人怎么能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一对情侣四五年不联系,说没分手都没人信,偏偏眼前这个男人一口咬定他们没分手,但好像真的是,没分。
“笑笑,与你有关的一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之间,看起来正常又熟稔,但是陆西洲知道,这些更像是假象,比如发短信能做到的事她不愿意打电话,打电话能解决的事她不愿意和他见面,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逼着她往前走,笑笑一直都在躲他。她的心里始终有一道坎,而这道坎像是天堑一样,夹在他们俩之间,她始终介意着五年前他的不告而别。
黎笑忍不住仰头看他,失忆?
“嗯,失忆。我忘了我曾很爱很爱一个小女孩儿,也记不清你的容貌,你的声音,你的名字。”他双手捧在她脸庞两侧,眼眸深邃,目光沉沉,她终于看懂了他藏在眸子深处的无数次的试探与深究,所以幽深又难懂。黎笑不敢对视,想躲。
陆西洲知道她脸皮薄,也随她,空出两个指尖将她耳旁的碎发撵到耳后,别住,看到她粉红的耳蜗,又忍不住伸手摩挲揉捏几下,直到耳珠变得血红。
有些疼,黎笑想退后,却挣不开,只能更深地低头,想要挣脱又不想挣脱。陆西洲弯弯唇角,眼里是一片温柔的海。“那时候,我遇上一场车祸,失去了一些记忆,所以我并不记得你的存在。”他说的随意,好像那场车祸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一种直觉,生命中缺少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的直觉,我一直坚信,或早或迟,我总能找到。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和一然视频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在镜头前,但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好像听过千百遍,可是并记不清主人的模样,让她找了张你的照片,还是不认识,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来了这边,第一场演讲,你在走廊的拐角处。”荼毒完耳朵,他摩挲着她的脸颊一路摸索到唇角,有些干,有点起皮,磨得指腹痒痒的,连带着十指指心都有些酥麻,手指触碰的地方很软,比她的声音还要软。然后,在黎笑还没反应过来,毫无防备时,倾覆上去,“幸好,你还是一个人。”
他亲上来的一瞬,黎笑整个人呆了一瞬,他亲她了……
他的吻很温柔很温柔,口腔里是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不反感,无论是烟味还是他的吻,都不反感。捧着她后脑勺的手像是在触碰最精致易碎的艺术品,轻柔而又霸道。
以前还在网恋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亲密的举动,顶多拉拉手,公主抱,亲吻却是想都不敢想,那真的是女儿家最最隐秘的心事。
她想哭,又想笑,想起母亲走了她给他发短信却石沉大海的无助,想起拿着手机就玩离家出走给他打电话却无人接听的茫然,想起她愤愤删了手机里所有有关他的音频那种剜心剔骨之痛,想起再次有了他消息那晚的庆幸与感谢,幸好,他又回来了,幸好,他能认出她。
因为是第一次接吻,贝齿毫无防备地被撬开,黎笑笨拙地不知道舌头往哪儿伸,然后直接被卷到他的口腔里,安静的室内,能清楚地听到口齿交接的吮吸声,黎笑悄悄睁开一只眼,他离得那样近,近到她的面前全是他,也只有他。
年少时就爱慕着的人儿,就在眼前。
他松开她的舌尖,她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就听见:“别偷看了,快闭上。”然后,所有的呼吸再次被夺取。
明明他都没有睁眼……
误会解开,黎笑也不敢走远,两个人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可以看见病房情况的位置上,陆西洲闭眼假寐,嘴角轻弯,黎笑本还有些拘泥,佯装没事人一样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他,却在看到那下弯的唇角的时候不自觉弯弯唇。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最是感性,最容易怒极生恨,也最容易被打动,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与他相关。
发呆时,那双闭着的眸子倏地睁开,眼眸半瞌,倦意浓深。
“笑笑。”半梦半醒间的呼唤最是撩人,半喑哑的嗓子还没有打开,低沉又性感。
她撇过头,不去看他,“嗯,怎么?”
“没事,想唤唤,即使做梦,也是好的。”
说话间,又沉沉睡去。
黎笑从病房里找了件厚实的衣服搭在陆西洲身上,抱膝坐在冰凉的金属椅上,细细看着他睡着的样子。
很安静,很温和,所有的清冷尽数敛去,变得浅淡而宁静。她记得最清楚的初见不是她所不知道的走廊哭泣,也不是那次模糊不清的专业讲座,而是那场因为大雨突至而滞留在KFC的不期而遇,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桌旁,双手撑着额头,与周围的人声鼎沸格格不入,雨水将光线晕染的温和迷离,衬得他像是从水墨画里款款而来。
南风吹我意,吹梦到西洲。
不知不觉天边已泛起鱼白,醒来时原盖在陆西洲身上的大衣已经盖在了她身上,身旁的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上边放了张纸条,用打火机压着。“乖,等我处理好工作。”
很好看的痩金体,字迹清隽利落,视线不由停留在那个“乖”字上,“乖,耐心看。”“乖,慢慢来,不要急。”他教她配音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乖,宠溺又温和,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即使失去了记忆,他本能里还是会对她说这个字。
因为事务所新办,人员不多,他好像有永远做不完的工作,每次见到他时,眉宇间无不藏着深深的倦意,即使监考的时候依旧带着工作去。
如果他没有回国,如果他去了发达城市的大公司……但是,没有如果。
他们之间,似乎从相遇开始,一直薄雾弥漫。故事的开始,她因为对一个声音一听钟情,懵懵懂懂开始了在网配圈的闯荡,等终于找到那个人时,他已经是初露锋芒的网配大神,一步步靠近,一步步试探,才终于靠近他的世界。不知道对方的年龄、名字、家庭,也没见过对方的照片,一触即散的关系,满足而欢喜。而今,薄雾尽散,那个人还是那个人。
“黎笑?”来人穿着白大褂,白净俊俏,一张脸生得极好,偏偏左眼角处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将狭长的眼角割裂开来,虽不长,两公分左右,却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但是这个声音,她没听过,这个人,也是没见过。
“我是许铮。”没等她问,他自报家门。
黎笑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在徐姨家的饭桌上。当初也是说在B市当医生,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陆西洲?
“阿洲拜托我来给你送早餐。”说着,脸上浮现几分笑意,连眼角的疤痕都变得柔和,“十多年没联系了,第一件事就是让我给个姑娘送早饭。”
接过许铮手上的袋子,小米粥的清香弥散在空气里,他已经离开的失落完完全全被心底涌现的甜蜜覆盖,“谢谢。”
“谢我就不用了,喝喜酒的时候叫上我就可以了。”
当初徐姨说这句话时觉得别扭又尴尬,现在,已经隐隐开始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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