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他们在野外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天就亮了,赶路宜早不宜迟,随便摘了几个野果,草草吃了几口,又在河边准备了些水,就跟着陆归鸿去找行商的车队了,那些商人也好说话,左右旅途无聊,赚不了几个钱,多认识几个人聊聊天也不错。
他们一上车,这个商人就说他们几个小年轻福缘深厚,眼光也好,选了一条好路走。
虽然他们并不觉得槐桑庄到菩提禅院是一条好路,不过听这商人所说,有人比他们更惨。另外几条去朔州的路不是桥断了,就是路塌了,好多人死的不明不白。而且听他的语气,好似知道些内情。
据说有人在魔教废墟中寻到了一件不得了的宝物,引得无数门派和江湖人士纷纷赶往朔州,想要将这宝物收入囊中,竞争如此激烈,这些事故发生的又有些过于巧合和古怪,必定是有人故意背后搞鬼。
左右都在一辆车里,商人们说话也不避讳,说完这些,又开始念叨起生意上的牢骚。朔州地界气候本就恶劣,这时候又正好是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人人心情烦躁,这些商人不知不觉就骂起人来。
这芸芸众生,就算身处不同国度,不同地方,所忧所烦的事情其实也多有相同,谢遥他们本来也没仔细听,可那些话又字字都落到耳朵里,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们所骂的那个欺行霸市,为富不仁的陆家掌柜陆归柔,似乎和车里的某个人关系匪浅。
陆归鸿的面色不太自然,也没有要发火的意思,那些商人不知他的名字,加上看他的穿着打扮和行事作风一点也不像富家少爷,也就根本没往这想。
谢遥一路听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尴尬笑笑,劝他们说做生意的人大都这样,不要太在意了。
当他问起宝物之事时,商人们更是懒得回答,这个鬼地方又穷又荒凉,虽然外面的传言传得离谱,好像这里遍地都是黄金,其实穷得叮当响,捡到个铜板都要宝贝老半天。
朔漠之中黄沙漫漫,又常有烈风相随,路也不好走。他们坐在车里,挡住了烈日和风沙,可这车里装了好多货物,又上了年头了了,并不稳当,随时都像要散架。那些商人早已习惯了,嘴上仍然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听久了令人心烦意乱。
陆归鸿估计早已听得忍无可忍,鸢萝也头晕眼花,都想快些下车,可是等到下车之后,烈日当头,好似比先前更难熬,而且只要一说话就会吃沙子,所以他们干脆不说话了。
这路好像走不到头,沙子的尽头还是沙,还是谢遥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鸢萝自从下了车就一直擦汗,又一直担心走错路陷到沙坑里,搞得相当狼狈。
这时候只有在谢遥后面跟着他的脚步走,才觉得好走了些。听说他出生在繁华帝京,那定是车水马龙,吃喝玩乐都很方便的地方,这一路从槐桑庄到漠北,他好似还相当适应,一点也不像个富家少爷。
风沙渐渐小了,眼前所见景象也和之前大不相同。没想到在大漠之中,居然有这样一处温暖湿润的绿洲,天地澄澈,一派水土丰足的安乐模样。
听说这里一共只有两处大的绿洲,饮马泉和凤鸣泉,这个地方就是饮马泉,陆归鸿的家就在这里。
他们的水都喝光了,走了这么长的路,又渴又累,自然无心看风景,也不想说话,只有陆归鸿很习惯,一直领着他们到了一家规模庞大的建筑前,这楼高大如塔,气势如虹,谢遥将这楼上下打量一番,没数有几层,只见门前匾额上赫然写着百岁堂三个大字,他看着带路的陆归鸿:“你要买药?朔州的药铺居然这么华贵……”
陆归鸿沉默了片刻,低声解释道:“这不是药铺……是客栈。”
刚才匆匆一眼,没看清楚,听陆归鸿这么说,谢遥这才重新仔细看这百岁堂,这里的装潢布置的确和药铺不沾边,是个客栈模样,这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不过好像还有哪里不太对,谢遥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又问:“我们住这样的客栈是不是太铺张了?不是说带我们去你家吗?是不是家里没有住的地方了?那也不必住这样的客栈啊。”
陆归鸿笑笑:“这里,其实也算是我家了。”
一个伙计看到了他们,迎了上来,笑着高喊一声:“少东家回来了,快请进来。”
谢遥意识到那伙计叫的是陆归鸿,可他怎么也无法把陆归鸿和少东家这个称呼联系在一起。
陆归鸿解释道:“不必在意,快进去吧。这个名字其实是这家客栈刚开的时候让小时候的我取的,我爹一向对我甚是偏爱,就随意定下来了,当时年幼无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也是后来才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这名号早就打出去了,也算是个吉利的兆头,大家早就叫习惯了。”
鸢萝默默点头,看来这陆小哥还真是命中注定要当大夫的。
那伙计见他们二人面生,似乎是从外地来,又像是少东家的朋友,于是热情介绍起来,这客栈是陆家租上传下来的,百岁堂是他们的堂号,说起来在朔州还不止一间,只不过规模不同,此处最大。
这里粗略看来,住上几百人完全不成问题,商旅行贾络绎不绝,不少江湖门派也汇集在此,高大厚重的老墙和屋檐有些沧桑,但也正因如此,看起来比新房子更有气势。多年的驿马风尘之中,应该也接待过不少英雄豪杰,看起来都觉得很有故事。
到了大堂,已经有一位面容可亲的女子在等着他们,等他们进来之后,她尤其多看了谢遥几眼,不过她的目光并不直接,也未多说什么,“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喝点水吧。”
这里天气炎热,原本带的也都喝光了,谢遥和鸢萝也不和她客气,一饮而尽,或许正因如此,入口之后便觉得这水格外的甘甜清冷,饥渴和燥热瞬间一扫而光。
陆归鸿也喝了一口,将水杯放下,这才介绍到,“谢兄,鸢萝姑娘,这位就是我的长姐,也是客栈的老板。”
“两位好啊,我叫陆归柔,幸会。听说归鸿的朋友来了,我就想着自然要亲自招呼,不可怠慢。”
她笑得十分和气,和之前那些商人口中议论的陆归柔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们把她说得凶神恶煞,可陆归柔看起来明明再温柔不过:“二位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
鸢萝一直在听她说话,此刻停下来,才反应过来忘了什么:“我们住这里要多少银两?”
陆归柔微笑摇头,“姑娘别担心这个,你们是我弟弟的朋友,一路肯定对他多有照顾,远来是客,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食宿全都免了。”
“这怎么好意思。”谢遥本想客套几句,可转念一想,他肯定推脱不过,人家这么有钱,江湖人都不拘小节,估计也不在乎,道谢就完事了。谢遥看向身边的两人,问道:“归鸿呢?”
鸢萝本觉得谢遥多此一问,他姐姐的地方,自家的地盘,亲弟弟肯定有住处。再说这么大的客栈,屋子多的是,还不是随便他住。
陆归鸿面无表情:“给我一间普通房间就好。”
不料陆归柔比了个手势:“二两银子一晚。”
陆归鸿皱着眉头翻了翻身上:“我身上没那么多钱。”
而他姐姐早想到了他的回答,淡淡道:“那就住柴房吧,每日刷碗砍柴抵债,可以给你两个馒头。”
鸢萝一怔,不知道为何,像陆归柔这样大方的人,面对自己的亲弟弟,怎么反而开始算账了。谢遥也不明白,推了他一把:“干嘛那么委屈自己啊,反正这房子那么大,一间屋子住两三个人也不成问题。”
陆归鸿不好意思笑笑:“还是不必了,大姐也是为我好,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混吃等死的富家子弟,我也长大成人了,不可再白吃白喝家里的。”
陆归柔倒是无所顾忌一般,直说道:“二位从千里之外到此,怕是不太清楚我们这里的事,陆家是西域数得上的富商巨贾,这几百年下来也自有一套规矩,归鸿身为我父亲这一脉唯一的儿子,被寄予厚望,家中本意是让他四处历练几年,也是一场考验,最后赚够三千两才可进家门,可没想到这孩子志不在此,这些年来不但没有行商,还四处给人看病问诊,这也就算了,谁知道多半还是不要钱的。”
陆归柔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她弟弟:“我听说你经常为了采药翻山越岭跑到千里之外去,不仅钱没赚来几个,饭都吃不饱,和苦行僧有什么两样?不如直接当和尚去。”
陆归鸿无言以对,脑内又突然想起来菩提禅院那些和尚,表情都变得不自然了。鸢萝和谢遥对视一眼,也无话可说,陆归柔既然能够担起西域这么大的生意,自然并非等闲之辈,行事雷厉风行也是意料之中,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当着外人的面,对自己的亲弟弟还是一点面子也不留,爱之深责之切,她这样苦口婆心,估计也是希望陆归鸿能有所长进,不过现在看来,陆归鸿的心不在这里,似乎也没有太大希望。
随后在他们的桌前就有人端来了几碟瓜果,滋味清甜,被冰镇过,大漠之中更是难得。
自刚才之后,他们姐弟二人之间的气氛颇有些诡异,许久都无人说话,鸢萝若无其实地张望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这城中风光与中原大不相同,本以为是化外蛮荒之地,没想到别有一番风情。”
陆归柔也不再纠缠刚才的问题,笑着应道:“是啊,说起来我这客栈有处屋顶可以俯瞰全城,你们既然来了不妨去看看。”
鸢萝和谢遥自然乐意,他们跟在陆归柔身后,走到后院,又顺着楼梯一路爬到楼顶,走到了她所说的地方,这里砖石构造,建造得的四四方方,站在房顶甚至比平地还稳当。
夕阳斜照之下,隐约可见几方湖泊和建筑的轮廓,这里的开阔壮观确实少见,甚至还有种圣洁无暇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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