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这城中还有一点和中原大不相同,就是随处可见形制特异的祭坛,从进城那一刻就不难看到,此时登高,看见的更多了。
陆归柔又嘱咐道:“你们初到此地,想来看什么都新鲜,没事的时候可在附近转转,只不过为保万全,不要去太远的地方。这地方蚊虫多,毒虫也多,那些毒虫不同一般,如果被咬了,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可随后便会浑身疼痛,头晕脑胀的,虽不致命,也要折腾好几天,我会吩咐伙计给你们准备些药粉药膏,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
她不说还好,一听到这个,鸢萝立刻就来了精神:“陆姐姐说这里有毒虫,它们是什么样的,可否说详细些?”
谢遥无奈:“你对这些玩意还真是有兴致,眼睛都放光了。”
陆归柔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不解,“果然是年轻人啊,这种事旁人躲都躲不及,你们还硬往上凑。我记得是叫沙虫,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我这客栈附近聚集了不少商队,他们见多识广,说得比我清楚,也都很好说话,你一问便知。”
陆归柔眼神飘忽不定,忽然视线落在鸢萝身上,“姑娘这坠子好生别致,不知可否让我仔细瞧瞧?”
谢遥并未仔细注意过旁人的穿戴,被陆归柔这么一提,才看了一眼,她说的是鸢萝戴的一块玉,鸢萝犹豫了一瞬,还是摘下来递过去了。
鸢萝的举动非常小心,可陆归柔明明接住了,手却忽然抖个不停,手中的东西直接脱手而飞摔到地上,幸好他们站得不远,谢遥一伸手就抓住了。
陆归鸿见状不对,赶紧跑过来扶住陆归柔,“大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陆归柔有些恍惚,用另一只手压住了颤抖的手,这才缓过来,她无奈笑笑:“抱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让各位笑话。幸亏谢兄弟机灵,不然摔坏了小妹妹的东西就不好了,不过你们放心,我若是真的摔坏了,也一定会赔偿的。”
鸢萝惊魂未定,将那块玉小心翼翼收回,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陆归柔又道:“我有几个朋友常年经营玉石生意,我这点微末学问也是这么多年零零碎碎从他们那里四处听来的,可我还真的看不出来鸢萝姑娘这是什么玉,这玉石质地优良,只是未经雕琢,若是加上能工巧匠的手艺,定然能赚更多的钱,姑娘不若卖给我,我定然给你个好价钱。”
鸢萝摇头:“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很喜欢它现在的样子,这样就很好,不用麻烦了。”
陆归鸿也顺着鸢萝的手仔细看了看,那旁边的银饰也就罢了,中间的玉石灵气充沛,莹洁如水,确实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等宝物,鸢萝姑娘是从哪里得到的”
“只是我故乡山野之间的寻常石头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陆归柔也未多做纠缠,目光却有些闪烁,“我这几个伙计也算伶俐,二位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事,喊一声便是。”
这一路也累了,鸢萝和谢遥再没说什么,依照陆归柔的安排休息去了。见他们走远了,陆归鸿才问:“鸢萝姑娘出身南疆,也会些蛊术,可她为人并不坏,刚才难道是她的那块玉有问题?”
“哪有。”陆归柔刚一说完,又很快否认了这句话,“这样的宝贝怎么落到个黄毛丫头手里,真是明珠暗投。”
陆归鸿自是想要替姐姐的古怪行为找到合适的解释,可看她这个样子,反倒像是故意要摔的。过了一会儿,陆归柔才回过神来,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你刚才说什么?才认识几天就知道人不坏了?那块玉确实很特别,我认识不少珠宝商,这些年这双手摸过的宝贝也不少,还真没看出来,那究竟是怎样的稀世奇珍,要是能买下来就好了。”她心有不甘,嘴里念叨着:“晶莹似月,只怕昆山之玉,随侯之珠,也不过如此。该不会是……”
那块玉确实很别致,但这么说也有点过头了吧,陆归鸿连忙让她打住:“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的,那块玉对鸢萝姑娘来说是珍贵之物,说不定是至亲留下的,大姐你别把这当成小事啊。”
“知道了。你还教训起我来了。不过你刚才做的很好,没和他们一起去,那地方危险,既然回来了,就少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陆归鸿不解:“大姐不是一直想让我多些担当,能多结交些朋友,怎么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结交是一回事,别付出真心,明哲保身才是上策。我之所以不拦着你,是因为治病救人,多少也能挣些名声回来。我虽一向看不上这些沽名钓誉之举,可世人偏生就吃这一套,你去治病的之后千万小心,别染上病了。为了那些贱民,根本不值得。”
陆归鸿没有说话,随后有个伙计上前报信,“掌柜的,梁姑娘来了。”
陆归柔点点头:“快叫她过来吧。”
陆归鸿本想离开,可他一抬头,看清来人之后不禁愣住,“姑娘是你。”
看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像第一次见面,陆归柔也跟着挑眉,“采薇认识我弟弟”
梁采薇似是一时没想起来,想了想才答道:“之前确实偶然见过一面,没想到竟是你的弟弟,陆公子不畏艰险四处寻药,悬壶济世,有一片好心肠呢。”
听她将前后因果简略说了,陆归柔也是面无表情,没多少意外,听罢只是淡淡点了个头:“归鸿没什么大能耐,就是心善。真是巧了,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缘分。”
陆归鸿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谦虚几句,才发现梁采薇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转瞬之间,两个人的话头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梁采薇似乎很着急,见四周除了陆归鸿也无他人,就直说道:“归柔,你消息灵通,可否帮我找个人,田叔把人跟丢了。”说罢她便拿出了好几封信堆在桌子上,“我托人查过谢家,没什么有用线索,又或许是有什么线索,但我没有发现,怎么会呢?你帮我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那信上的蝇头小字密密麻麻,陆归柔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疼,梁采薇还在一旁催她,陆归柔拍了拍她的手让他冷静,“采薇,你太着急了,有些事情急不来的。你前几日就来信问我,我早替你留意了。这事也算是有缘分,谢遥机缘巧合和归鸿结交,刚在我这客栈住下,你运气很好,根本不用费多少工夫。”
梁采薇没想到会如此,冷静下来,陆归柔接着道:“那姑娘还说要去找什么沙虫,真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无畏。”
“鸢萝和他一起来的?”
陆归鸿没明白什么意思,不过看梁采薇既然都能直接叫出名字,想来都是熟人了,“你们认识啊,这可真是巧了。不如我把他们叫过来,大家见一面。”
梁采薇当即拒绝:“我和他们有点误会,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不见的好。”
陆归鸿不解:“有误会解开就是了,何必要躲来躲去的?”
梁采薇笑而不语,她并不像姐姐,平时数落他总带着些轻蔑嘲讽,她的笑容毫无恶意。可陆归鸿还是感觉自己傻乎乎的。
“行了,那两个人帮我看牢了。”陆归柔叮嘱了那伙计一声,就说要和梁采薇谈事去了。
陆归鸿也识相离开,他无事可做,下楼后随意一瞥,只见窗前放着一盆花,十分娇艳,看了一眼就入了神,若是在几个月前,他还在江南或者洛阳的时候,未必会对这花多看一眼,可这种地方不是酷暑便是严寒,春风不至,居然有这样美的花。
大姐这里常有些稀罕东西,也不知道什么品种,这花好看是好看,只不过颜色有些暗沉,叶子也干瘪,陆归鸿凑过去摸了摸,果然土都干了。
沙漠中生存不易,阳光这么烈,这花被直直照着,不死都难。于是陆归鸿打了些水浇花,可就在那水流下去的瞬间,这朵花迅速枯萎,好像在一瞬间活活被浇死了。
陆归鸿也被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他,那感觉如芒在背,果然很快就有人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他,把那盆花仔细护好。
这个人他也认得,是客栈的老伙计陈叔,陆归鸿赶紧问道:“陈叔你小心点啊……这是什么怪花?我没有破坏根,叶子也不曾碰,只是浇了些水而已,它居然就死了,真是奇怪,最稀罕脆弱的草药也不曾这样的。”
陈叔忙着拯救那株花,把倒进去的水又重新倒了出来,又重新翻土将花种好,神情专注,根本不理陆归鸿的问话。
“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是摆设还另有效用?又或者驱虫入药,涵养水源,总得有个名字,或者有个说法吧?”
陈叔手上动作未停,口中小声念叨着,也不知道是在和别人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这可不是寻常的花,自然不能用寻常的水浇灌,果然,这花还是不要放在显眼处了。”
陆归鸿还是不懂他的逻辑,既然是好东西,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不给人看,更何况他还是老板娘的亲弟弟。
“难道这花并非此地原生,而是移栽而来,所以存活极为不易,寻常的水是指井水吗?那该用什么水,雨水?还是泉水?”
“唉呀,别问了,你可闯了大祸了。老板娘把这件大事交给我,就是看中了我的稳妥,别看我在陆家这么多年,若有闪失出了岔子,她一样扒了我的皮,我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要是丢了饭碗,管你是不是少东家,老子照样跟你拼命。”
老伙计龇牙咧嘴,每一句话莫不是警告。陆归鸿也万万没想到,客栈里的这些伙计一向和气,不知道他还可以变得这样凶神恶煞,还是为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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