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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难以企及


  要是车上只有王韬一个,易朗云就开车去吃火锅了。新村路有一家老巷子火锅店,火锅的味道很地道,是她从老家出来吃过的最正宗的火锅味,她第一次去是和谭盛茵一起,另外还有谭盛业作陪,虽然她看到谭盛业直白的眼光觉得影响了自己胃口,但迫于这家火锅店味道太好,一盘老肉片过后,她基本就忽视谭盛业的存在,痛快地吃了个够。

  后来,即便是自己一个人,她也跑去这家老巷子火锅店吃过几次,每次都是吃得很尽兴。这次她本想把王韬带去,烫一烫火锅,交流一下他在薛堃身边有哪些工作心得,随便了解一下王韬这个人,再随便从他这里了解一些关于薛堃的事,尤其是他家里的事。

  无奈这一路有薛堃同行,薛堃胃不好,吃不了辣的,她怎么能带他去烫火锅呢,而且,当着薛堃的面她想问的事,不好问出口。

  算了,她就直接开车到了附近的商圈,选了顶层的一家中餐馆,点了味道清淡的五菜一汤,把这顿饭解决了就是了。

  在上菜的间隙,王韬不断找话题和易朗云聊天,薛堃则是一声不吭的把目光放在窗外的风景上。他们所落座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商圈的景色,来往的车流,穿梭的人群,看似平淡,可只需用心去看,就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易朗云本来是用心在和王韬聊天上的,要了解一个人,就要进行沟通交流,简单几句话,就能从对方的谈吐神态去判断他的修养和学识。王韬是薛堃身边的人,所以易朗云想对他进行了解的,不仅是修养和学识,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理,他待在她身边的心理。

  可要了解一个人的心里想法,这谈何容易,王韬说话风趣幽默,一会儿说到自己在鹿特丹的光辉岁月,一会儿说到自己去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流浪史,易朗云随着他的话题不断在世界各地穿越,觉得这人的履历丰富,有趣却又让人虚虚实实捉摸不清,而且对方看她的目光似乎另有深意,总是几句话就漫不经心地往薛堃那处一瞥,让她也不由自主地把聊天的重心从听对方的漫谈转移到了静默慎独的薛堃身上去。

  在双方各怀心意的目光下,薛堃的表现依然是沉默寡言,仿佛只沉浸在独自的世界里,周遭的事物都和他莫不相干。

  收回目光后,易朗云对王韬一笑,问起王韬为什么要到她这边来做事,王韬说:“本来这种好事是轮不到我的,易总身边有易老爷子亲自教诲,又有薛总毫不吝惜言传身教,这么丰富的资源,谁能比得上啊,只遗憾的是,以上二位,虽然是我们行业内的屋脊,却一个对易总关心则乱,一个对易总于心不忍,没办法给易总最好的教导。”

  王韬说的话真是客气,实际的意思就是她这个学生太笨太不成器,她爷爷和薛堃看点播不透她,知道她不是块材料,又拿她没办法,只得给她身边安排一个做事能力强的做弥补,让这人帮她出谋划策,帮她指点迷津。

  易朗云说:“难为你今后跟着我了,你这么得力的干将,薛总放你过来帮我几天,自然也不会一直把你发配边疆的,以后让你回去一定是升职加薪,委以重任。不过,这次薛总让你过来帮忙,有没有什么话交代的,你说出来让我知道,我做事的时候也好掌握分寸。”

  王韬说:“薛总没有话交代,不过他心里怎么想的我都明白。”眼看薛堃的目光并未改变,依旧是朝着窗外在凝神,但王韬清楚,自己和易朗云的对话,薛堃一定是留心在听,而且计较得紧,于是说:“薛总的意思,就是妥善利用,好好保管,等有一天大功告成,完璧归赵。”

  他说的话的是薛堃对自己的期望,所以故意说得这么含糊不清,却又显山露水,但易朗云却以为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听了这样的话,她如果不给点反应好像是对不起人了,毕竟当着薛堃的面,她就算有一丝半点挖墙脚的心,但该表态的时候,还是要掷地有声的,她说:“薛总的意思我是听到了,为了这个‘完璧归赵’的目标,我们就一起努力吧!”

  王韬点头响应:“是啊,要努力。”

  越和王韬聊下去,易朗云越是觉得这人说话生动风趣,极好相处,今后有这人在身边做事,必定是得心应手,事半功倍,这就是八面玲珑的人,八面来风,八面讨喜,不论她说到什么天马行空

  的事,他都有本事接茬,不会把她晾在那里。反观薛堃,就在她和王韬笑声不断的时候,这人还是端着一张法相庄严的冷脸,目光放在窗外不知什么了不得的风景上,对她爱答不理。

  如果这会儿一起吃饭的就是她和薛堃两个人,铁定就是冷场加尴尬了,非得她想这么话去附和他,逗他开心才对,他根本不会自降身价,主动和她找话题的吧……

  这样想着,易朗云不觉顺着薛堃望去的方向也往外看,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她也好奇想看一看,这一看,没想到就让她看到了手挽着手的季明蕾和易子航!

  这两人认识是自然的,但这么大庭广众的挽着手,态度亲昵,是从认识发展到有关系了吗?

  这速度,是快还是慢?之前还为了得到某人,下药也在所不惜,一转眼,就和别人拉拉扯扯了,这还真是想得开啊!

  就在易朗云层出不穷的想法浮现时,听到王韬说:“薛总发呆是常事,怎么易总也不说话了?”接着王韬也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说:“薛总一个劲看这个,是感到遗憾吗?”

  易朗云诧异地看了王韬一眼,怎么,薛堃和季明蕾的事,王韬也知道一些?

  薛堃转头看着王韬,眼神不再是冷漠中带着孤傲的权威感,而是颇为埋怨,但王韬却一笑以对:“总算人家季大小姐知难而退了,你又会遗憾,要不这样,我帮薛总给季大小姐打一个电话,保准让她现在就甩了易子航的手,巴巴地往我们这里跑。”

  季明蕾要是甩开易子航往这边跑了,易子航气不过就会跟着她身后追,这两人一前一后跑这里来报道,就有好戏看了!

  “那你就打呀!”

  易朗云跟着起哄,大有挑起是非看好戏的心态,薛堃却当没听到她的催促,一径对王韬说:“你把她叫来做什么,好好吃顿饭非得玩什么花样,人家的事你操什么心,你自己的事忙完了吗,你还是顾着自己的正经事吧。”

  怎么听上去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易朗云疑惑的看了看薛堃,可薛堃很好地避开了她的目光。随着季明蕾和易子航的身影从他们视线中离开,要给季明蕾打电话的事也变得不了了之。很快,薛堃又恢复了讳莫如深的态度,直到饭菜陆续上桌,依然是冷冰冰的对她毫不待见,只是在似乎无意地抬眼间瞄了她几眼。

  这顿饭后,易朗云再见薛堃时,又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这个月里,她身边有王韬的帮扶,结成了一带一路的对子,无论是工作还是个人品味都得到了质的提升。

  从一双nik开始,然后就像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有王韬跟在身后,她昂首挺胸地可以面对任何人。

  同时也是这一个月里,看到她改变极速的爷爷,突然走到她面前,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对她说:“工作上的事,会不会太累了,爷爷知道逼你太急,但我是没办法了,爷爷只想看着你过得好,不用攀附着谁,也用对人低声下气,只是靠着自己,爷爷也想你过得很好。”

  过得很好,她其实不知道,怎样的定位才叫做她过得很好……以往她在老家,她就没认为自己过得不好,只是那时候不像现在,有这么多非想不可的想法,非做不可的大事。

  那天,她在和王韬、薛堃吃过午饭后,回到公司,看着薛堃开车离开,王韬对她说:“易总,薛总让我到你身边不是为了让我来带小孩的,虽然我知道易总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很受老一辈认可的小朋友,老人家们看到易总什么都不懂却积极进取的样子,都是又心疼又关爱,可越能集团需要的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即使这个小孩子笑容很甜,让人不忍心伤害,可这样没有用,你更应该成为的是自信十足的大小姐,真正让大家佩服跟随的人。”

  他提出的要求,易朗云觉得自己离得很远,成为让人佩服跟随的人,以她现在,就是一个出来现眼的人。

  可易子航和季明蕾已经联手了,这两个人,一旦走在一起,不管是立场还是关系,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紧迫感。

  她也只能放下自己之前的顽固,真的接受改变了。

  一个人的改变,心态、言行都会变化,她曾经以季明蕾为正统千金的楷模标杆,可王韬却戏言,季明蕾那样漂亮又杀伤力十足的女人是毒蘑菇,只能唬弄色令智昏的人,像他和薛堃都会对这种女人避之不及。易朗云问他,“为什么?”

  王韬说:“有姿色,有背景,看到觉得过分鲜艳,沾到就会引起麻烦,像季明蕾这样的女人,对我来说缺乏灵动和趣味,而对薛堃来说,不是能愉悦他身心的消遣,对方就像是长在阴暗潮湿地方的毒蘑菇,太过阴冷,没有阳光,给不了他想要的温暖感觉……更何况薛堃有私心专爱的人了。”

  他们讨论这话话题时,是易朗云要赶一个项目的提案,带着王韬和一帮子人在加夜班,王韬看她已经快睡着的时候,说转换脑筋就开玩笑,说起了一个成功的女人,身后会站一群人。就像她现在,身后站着的人有她爷爷,薛堃,谭盛业,还有他和外面挑灯夜战的同事们。然后,她就说到了季明蕾,对方是长得美又成功的女人,再后来,王韬就说季明蕾是毒蘑菇……

  开玩笑的话,让她稍微精神振作,可都不如听到他说薛堃有喜欢的人来得精力充沛,易朗云几乎是眼睛放光地盯着他问:“薛堃喜欢的这个人谁呀?”

  王韬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玩味,斟酌了片刻才说:“薛堃身边,其实从不缺女人,雅俗共赏,风花雪月,彼方提供给他一时欢愉,作为他茶余饭后的消遣,而他给彼方需要的某些东西,互利互惠。可只有那一个人,是他一见到就春暖花开的人,给他温暖的人,让他神经麻痹的人。”

  “是谁?”易朗云急于想知道对方是谁,尤其是,这个人自己看到过没有。

  “易总为什么这么好奇这个人是谁?”眼看易朗云越心急,王韬反而越悠闲,笑得是明目张胆,不怀好意。

  “我当然会想知道薛堃喜欢的人是谁,这换作谁都会好奇,薛堃这样终年积雪冰山一座的人,他喜欢的人,而且还不是他作为消遣的人,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对我们集团的意义不亚于薛堃手里最有价值的商业情报。”当急到一定程度时,易朗云端起了理直气壮。

  王韬啧啧摇头,“说是商业情报,似乎充满了铜臭味,虽然世人都爱孔方兄,但对薛堃来说,易总这么比喻他真心实意不留余地对待的人,算是一种亵渎了。”

  虽然平时易朗云免不了和王韬工作切磋,但这也的交流基本上都是说笑为主,这次当王韬一本正经对她说到了“亵渎”二字,让她不禁嘲讽:“可他自己却又在雅俗共赏?他这算什么喜欢?”

  面对易朗云的不屑,王韬更加表现出了慎重,他说:“我没说他是有多喜欢那人,因为仅仅说是喜欢,好像太肤浅了。”面对易朗云挑起的眉,他继续说:“如果说一个人不会绝望是因为他还有念想,那个人的存在就是薛堃的‘念想’。”

  “哇!”易朗云越听越觉得惊讶了,一种质疑与好奇的情绪在她脑海里交错横行,“你是说那个人简直是神一样从存在啊!”

  “至少对于薛堃来说,他对那个人的确是敬若神明了。可他偏偏又在自讨苦吃,因为敬若神明了,所以他根本不敢去碰。我就在想,或许他这样也好,久而久之就和那个人错过了,不就是温暖的感觉吗,值得为了一点感觉就做丧失理智的事吗?如果见不到那个人,他照样过得会很好,再过几年,等到他四十岁过后,冲动减少了,理智完胜了,当他游览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给他遇到相似与那个人的人,然后他不顾任何反对的声音,带她出来,结婚生子,又过十来年,猛然发现原来终究不是那个人,他再爽快地让对方离开,给对方留下一辈子都不用愁的妥善安排,然后一心放在教育自己的子女上……”

  易朗云跟着王韬的声音一起脑洞大开,如果薛堃真要是做这样的选择,她才叫无语问苍天了:“他真的会这样害人害己吗?他的那个念想,你说他那么在乎,原来也是可以代替的啊。”

  王韬看她面露纠结,很认真的说:“没人可以替代他的‘念想’,可他自己一心认为他的‘念想’太好了,自己配不上,所以就宁愿成全……”

  “哎……行了……”本来是以提振精神为目的的谈话,再继续下去就要让她精神错乱了,薛堃之流的神逻辑是她领悟不透的,因为那个人太好了,所以就不敢去碰?自己不去碰,难道要留给别人去碰?悲惨了自己,便宜了别人,薛堃怎么会是这种人!

  她觉得鄙视!

  易朗云不想再继续这个头疼的话题,聪明如王韬,自然也很快把交流的内容转到了工作上。等四点过后,这个提案完成,办公室的人做鸟兽散去,王韬说由自己开车送易朗云回家,明天要见的客户重要,总不能这么蓬头垢面的在公司待到天亮吧。

  可是走到车库时,易朗云还是保持基本原则不动摇,自己的车,不想别人碰。即便是通宵达旦的工作,体力吃不消,可对于精神够强悍的人来说,自己想要捍卫的东西,说什么也是捍卫到底的。她说:“我们都各自开车回家了吧,王总,这次的提案完成,是你劳苦功高,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客户十点到公司,到时候还需要王总大显神通了。”

  眼看易朗云一溜烟进了车内的驾驶位上,王韬是知道她不肯别人碰她车的,可没想到,即便是加班到头晕眼花,她还是这么坚持。他无奈:“易总这是不需要我送你回家了?”

  易朗云说:“夜是很黑,但自家的路我还是能找到的,王总这次也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吧。”

  她这样坚持自我,独占心强,王韬无奈之余也只好笑脸相迎:“那就明天见了,易总也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太紧张。”

  “放心,没什么可紧张的,明天十点,薛总也会到场。”一个月不见了,薛堃。“有薛总压阵,事半功倍。”

  易朗云回到家后,蹑手蹑脚走进自己房间,洗完了澡,她裹着浴袍躺在床上。窗台上放着一双白缎的nik,明天当她穿得一身名贵的出现在薛堃面前时,他是不是也会觉得她是一颗毒蘑菇了。

  她变成毒蘑菇了也罢,变成别的什么也都没关系了,反正,薛堃早已有了他的“念想”了……哎,越想越让易朗云哀怨,原来薛堃看不上季明蕾,都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如果那个人并不存在该有多好,那薛堃好歹会对季明蕾更多一些慈眉善目,有他哄住季明蕾,总比季明蕾落在易子航手里成为打击她的砝码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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