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爱你,从浙。”
车子开到家,从琛呼了口气,看了看手上过生日时嫂子送的ultre女表,时间6点整。
和平时的冷静不同,因为失神,40几分钟的路程她误闯了两个红灯,甩了甩思绪,从琛下了车,只是车门撞击的声响还是暴露了车主人的心绪不宁。
阮芳早早备下了丰盛的晚餐,赶巧的儿子儿媳前脚进门,从琛也随后来了。
“刚好,刚好,难得你们兄妹俩心有灵犀,都凑得准点,快洗洗手吃饭吧。”
落了席,阮芳唠唠叨叨扯着家常,从伟业也偶尔问些从浙公司的近况,他一生从政,大哥从伟国从商,大哥膝下无子自幼疼爱从浙,将他视如己出,如今年龄大了公司全权交给从浙打理,到了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他也就多嘴问了几句,这个儿子根本不用他操心。
想起自己的兄长,从伟业像是想起了往事,看了一眼安静吃饭的从琛一眼,不由感慨,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兄弟,自己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共享天伦之乐了,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从伟国疼爱从浙不假,但真论起来还是偏爱从琛多一些,从琛小时候也都爱黏着这个大伯父,感情好的不得了。
“从琛,你大伯最近身体不大好了,你有空就多去看看他,多走动走动。”
从琛停下筷子,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想起来自从自己回来,的确没有去看望过大伯父,也有些歉疚。
“明天我就去。”
“恩,你俩有空也去看看他。”
不用说,“你俩”指的是从浙与喻瀚湫。
“知道了,明天我们和从琛一起去。”
喻瀚湫夹了菜放进从伟业的碗里,答应道。
从伟业这才露了些笑容,将她夹的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儿子的眼光倒是跟自己一样好。
“叮咚”一声,从琛放在右手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喻瀚湫偏头看了一眼,惊奇出声。
“从琛你闯红灯啦。”
“咳咳。”从琛被呛了一下,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收进口袋里,解释道。
“起了点雾,没看清。”
喻瀚湫难得看见从琛惊慌的模样,忍不住打趣。
“原来我们从琛还有失误的时候,今天这雾我可没见着,失魂落魄的人我倒是见了一个,难不成是在想上次那个“同事”?”
“嫂子..”
从琛红了脸,经不起打趣,却也的确被戳中了心事。
见她这副模样喻瀚湫可了不得了,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倒像是真的。
阮芳见状,饭也不吃了,作为父母最关心的不就是儿女的人生大事么,如今从浙不用愁不过时间早晚问题,可这小女儿这么多年像是感情没开窍,平日里也把她愁的不行,25岁的姑娘是该找个好人家了。
只是她这性子,看着平和好说话,实则犟得很,喜欢的另当别论,不喜欢的就是天王老子也无可奈何,更别提相亲这样的事了,她可是提也不敢提。
如今有点苗头,她怎么不上心。
“谁家的公子?同事么?人怎么样?品行怎么样?家里做什么的?”
一连串问题,像机关枪扫的从琛晕头转向,连连摆手。
“妈,没有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哎哎,你还没吃完呐,妈不问了行吧。”
阮芳叫唤着,从琛却已经上了楼,看着空了坐席还是叹了口气,她什么时候才能见见未来女婿啊?
见喻瀚湫捅了篓子,从浙摇了摇头,眼神虽是无奈却无不宠溺,这女朋友真是让她惯坏了。
喻瀚湫朝从浙吐吐舌,转头笑颜如花的对阮芳说。
“阿姨你不觉得从琛最近变了么,会耍小脾气了,你就随她去没事的,以前的她就是太死板了,把自己关起来不和外界接触,你看现在多好,总算有些人气了。”
听了喻瀚湫的话,阮芳无可反驳,也像是想明白了,脸色也好了几分,果然还是未来的儿媳会说话,讲的也是有道理,看了看喻瀚湫的小脸,挑了个大蹄子放进她的碗里。
“来来来,吃个猪蹄儿,对身体好。”
“哎哎哎,阿姨我不吃,我这个月都胖了两斤了,呐,从浙给你。”喻瀚湫一脸不愿意,这猪蹄儿虽美味,可体重更重要,还是留着从浙吧。
隔着听着楼下的欢声笑语,从琛将脑袋埋进松软的被子里,扑倒在自己的大床上,过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盯着那条违章短信发呆,不一会又将手机抛到一边,将脸重新埋进杯子里。
“哎呀呀,不管了,他和周韵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是你的老板,上司,不要做无谓的非分之想了。”
一定是被美色所动,毕竟自己也是个25岁正直恋爱年龄的单身女性,对美好的事物有遐想也是常理之中,下定了这个结论从琛才坐起身,深呼了口气,暗暗点头,再次肯定了这个想法。
“恩,没错,就是这样。”
闯红灯这种失误,她也绝不会再犯了。
第二天一早,也许是昨晚的情绪整理起了作用,从琛难得睡了个好觉,洗漱后未化妆的脸显得神采奕奕,皮肤透亮的能掐出水来。
看着镜子里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像是20出头的脸蛋,从琛还是颇为满意的,哪个女孩儿不希望自己永远18岁,即使是她也毫不例外。
淡扫峨眉,点了点唇彩,收拾了一会,吃过早饭一行三人就出发了。
从伟国近来身体出了些毛病,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年轻时操劳过度留下的病根,只需静养也不碍事。
公司业务移交给从浙以后,从伟业就带着妻子住在郊外的山庄里,那里空气好,上门拜访的人也不多,正适合他和妻子养老。
车程走了一个半小时,在山路上饶了好几个弯才在山庄门前停下。看着连绵不断的山色,从琛愣了神,神色也有些凝重起来。
似是发觉从琛的不对劲,喻瀚湫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感叹道。
“还是这里空气好,我们快走吧,伯父伯母见我们来一定很开心。”
从浙今天穿了件暗酒红色短款羊羔毛外套,内里是黑色高领羊绒衫,站在高处插着口袋看着下面俩人,闲适又保暖,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严肃,多了几分邻家气息来,看着真像个哥哥,但谁说不是呢。
从琛朝喻瀚湫点点头,想起从车后座拿出带来的礼物,跟在喻瀚湫身后。
从浙虽在前头却也没有继续往前走,等从琛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礼盒,这才牵上蹦跶的喻瀚湫往里走。
为了不让车子的响声惊扰从伟国夫妇,从浙他们才特意将车停在了山庄外,进了正门,穿过花园前的小路,再走过缠了葡萄藤的前廊才抵达主屋。
佣人李妈妈听了声响出来,见到一行三人高兴极了,小跑着去屋后空地里叫夫人老爷。
“老爷,太太,大少爷,小小姐来了。”
头朝黄土背朝天的从伟国正专心的收割地里长熟的白菜,这些年在山庄里闲着没事就开了块荒地,种些农作物,也算是做个归农散人,跟着劳动身体也日渐健朗,他的妻子沈懿见丈夫身体好了心中自然宽慰,时不时也跟着伺候地里的庄稼,且时常笑说自己夫妇二人是一对闲云野鹤,好不自在。
得了从浙他们来的消息,从伟国也顾不上忙计了,赶回屋里头,惹得沈懿跟在后头一边小跑一边笑道。
“慢点走,他们跑不了。”
从琛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自己伯父穿着高筒靴,沾满泥巴的模样,谁也想不出这个不是农民却酷似农民的人会是宁远市隐形富豪排行榜上的前十名之一----从伟国吧。
“从浙,阿琛,小湫也来了,你们终于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佣人李妈妈,搀了随后而来的夫人进了屋,这才拿了干净的拖鞋让从伟国换上。
“快坐吧,李姐泡茶。”转头对三人得意的说。“今年年初炒了些好茶,你们尝尝,保证你们没喝过。”
许久不见,从伟国还是一如既往的健谈,只是年龄越大越像一个老顽童了。
沈懿白了自己先生一眼,笑道。
“你们别听他的,自以为学了点炒茶的功夫就敢上堂了,也不怕你们几个晚辈笑话。”
茶水端上来,茶色清透,清香扑鼻,确实是好茶。
从浙喝了一口,郎朗道。
“确实好茶,伯父好手艺。”
“嘿嘿,还是你小子识货,不像某个老太婆。”
说完朝沈懿撇撇嘴,一脸得意。
从琛见的惯了,伯父伯母小吵小闹感情却羡煞旁人,即使伯母意外无法养育儿女,伯父也毫不在意,一个人抗住了长辈的非难,坚持与伯母白头偕老,这段感情已不是简单的“深厚”两字能够言尽。
无论你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爱你的人始终陪伴在你左右,这便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了吧。
聊了半天家常,茶水也添了几番,屋外却起了声响。
“就放着吧,我去叫先生。”
从伟国听见有人叫他也就起身到了屋外,见老爷出来,李妈解释道。
“来了包裹,老爷你签个字儿。”
包裹有大又重,从伟国拉下眼镜看了看地上的包裹又看了看送包裹的邮政兄弟,再转头看向身后的沈懿。
沈懿忙忙摆手,“最近我可没买东西啊。”
从伟国“哼”一声,自从从琛教会了她在网上买东西,小屋里都快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件了,山里头这么远老让人家千里迢迢送快递多麻烦。
签了字,从伟国叫住了送包裹的兄弟,让李妈拿了些干货让他带走,邮政包裹虽说诟病不少但却也最让人安心,无论多远多偏都能把东西送到,人家来一趟不容易,自己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送包裹的大叔也都习惯了这家人的热情宽厚,推脱了几次还是接受了好意,道了谢离开了。
“什么东西这么一大包啊,快拆开来看看。”
喻瀚湫有些好奇凑上前去,快递单辗转多次,寄件人的信息也看不大清楚了,喻瀚湫努力辨别,念叨出声。
“黎山县古…古什么镇。”
“小湫!”
突如其来的冷喝吓了喻瀚湫一跳,直起身看见从浙阴沉的脸色也不敢再造次,转而看向从琛,只见她低垂着头,衣角却被捏的死死,瞬间明白了什么,右手因为惊讶过度死死地捂住嘴巴。
“阿琛,对..对不起,我无意的,我不知道..”
“现在什么月份了。”从伟国开口问李妈。
“老爷,马上就是腊月了。”
从伟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已经是腊月了,往年也都是这个时候到的包裹,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和他们三人撞上了。
“你叫老张帮你把它放到库房里吧。”
李妈点点头,就要去叫自家老头,却听见一直没说话的从琛开了口,惹得在场几人都面面相觑。
“是黎叔叔寄来的吧,是腊肉么,很久没吃我也很怀念,李妈能做点给我尝尝吗?”
李妈没有接话,犹豫了半晌,看着自家老爷又看了看小小姐,似是为难。
从伟国睨了自己的从小看到大的侄女一眼,眼底有些惋惜与心疼,这个侄女年纪不大却爱逞强,明明有事却还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懂事的让人心疼,摆了摆手对李妈说。
“既然阿琛想吃,李姐你就做吧,去地里拿颗刚摘下的白菜,和腊肉一起蒸了。”
“好好,
我这就去。”
李妈应了下来,忙着去张罗。
从琛扯了扯嘴角,笑容却有些刺眼。
“我去走走。”
喻瀚湫想开口说“我也去。”却被从浙宽大的手掌拉住示意她别去,让从琛一个人待着。
“你也别太在意了,阿琛这孩子自有自的想法,这么多年了也该试着走出来了,这些年谁都不去提,但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你们也不必这么介怀了。”
从伟国怕喻瀚湫和自己较劲,开口宽慰道。
喻瀚湫看着从琛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握着从浙的手也紧了几分。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温度,从浙侧头,看着喻瀚湫的侧颜多了几分歉疚,他没理由朝她发火,手上的力度也紧了紧,似是安慰的回应。
喻瀚湫抬头,两人视线交汇时会心一笑,这世上没有比彼此更好的恋人了。
从琛没想到花园里的秋千还在,小的时候自己央求大伯父给自己装一个秋千,这还是他亲手做的呢,印象里大伯父总是无所不能,会变着花样逗自己开心,给自己讲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讲那些他走过的路,做过的事,点点滴滴都装进小小的脑袋里,正因为这样自己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如今自己能守在父母以及爱的人身边,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自怨自艾,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顾忌自己的感受,并不是只有她才是当年唯一的受害人,爸爸妈妈,伯父伯母,还有从浙,甚至喻瀚湫,哪一个不是那场事故的承担人,她难受,他们也只会比她更难受。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听见来人的声响,从琛胡乱的擦了擦眼泪,触及冰凉的泪滴还是愣了神,又有多少年不曾哭过了?
从浙同样震惊,他似乎都不记得从琛哭泣时的模样了,事故发生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呆呆的,连哭泣也学不会了,那样明亮的一个女孩突然就失了颜色,不会笑不会哭,像没有生机的洋娃娃,眼神光亮却空洞。
从浙不忍心看她这副样子,别过头,身体站的僵直。
“开饭了。”
从琛没有动,坐在秋千上低着头仿似入定,从浙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妹妹,不知该怎么办。
良久,才听见她开口,声音哑哑的,先是叫了一声。“从浙。”
从浙口袋里的手蓦然收紧,只因这一声没了尊卑的“从浙”,熟悉而直入人心,击的他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
从琛这才抬起头,明明在哭却又能笑的那样灿烂。
“我爱你,从浙。”
时间像是被施了魔法,空气都静默的不像话。
指甲抠进秋千的木板里,从琛吸了口气,眼睛里像盛满了星河,再次说。
“我爱你和爸爸妈妈,真的很爱很爱。”
多年的隔阂一瞬间土崩瓦解,原来表达爱意会这样的让自己辨不明方向,胸口像是被浓浓的蜂蜜所塞满,她想哭想笑,世上真的有血浓于水这样的感情这样肆无忌惮的冲击着她的胸膛。
感动,苦楚,各种各样不明情绪的感情冲击着从浙,从头到脚,从发梢到指尖,无一不因失措而颤抖,从浙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手足无措的一天。
愣愣上前,从浙将从琛揽入怀抱,声音同样低哑,压在心头15年的话才终于敢说出口。
“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你,才让你走丢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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