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陈钦见人都走了,问:“拿本王做挡箭牌,可好使?”

  “文岚这话可是发自肺腑,王爷为何想左了去?”

  陈钦懒得同她计较,便道:“日后莫要在本王面前耍滑头,一次二次由着你,可你也得有自知之明。”

  文岚道:“王爷你变了。”

  陈钦不解,嗯了一声。

  文岚装作一本正经的道:“王爷从前很维护我的,不是吗?到底是文岚做错了什么让王爷对文岚生了嫌隙?难道我们之间不能坦诚相待吗?”

  陈钦挑眉,道:“坦诚相待也行,本王问你,你为何接近本王?”

  “王爷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但你先说说假话。”

  “这假话嘛,听了闹心,就不说了。我如果说我只是想攀个权贵脱了商人的贱籍,王爷会相信吗?”

  陈钦摇头,道:“本王不信。”

  文岚很无奈,道:“你看,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可王爷总觉得我别有用心。与王爷结交半载,既不曾求过王爷何事,亦不曾谋害过王爷,我又能有甚么居心呢?”

  “你为何不同本王讲?”

  “讲甚么?请王爷帮我脱离商人籍贯?”

  陈钦点头,道:“你知道这于本王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完全不需你费尽心思的谋算。”

  文岚大笑,道:“我即便是向王爷说了,王爷会帮吗?”

  陈钦沉默以对。

  文岚说:“对于王爷,落地便是帝王之家,富贵不愁,前途无忧,又岂知我这种市井小民的卑微心态。因着地位悬殊,是故,我注定了要向权贵卑躬屈膝,马首是瞻。我若没有足够的筹码,又怎敢开口向王爷求助?毕竟,亏本的买卖,谁都不愿意做。”

  陈钦问:“那你现在可有筹码了?”

  文岚摇头,道:“无所谓了。”

  “嗯?此言何意?”

  “王爷可有十分想得到的东西?”

  “不曾有。”

  “这世间,最为悲惨之事有三,一为求而不得;二为如愿以偿;三为无欲无求。这便是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被困于欲望之中,是痛苦;第二阶段,被毁于现实之中,是挣扎;第三阶段,被除于人的本性之中,是悲哀。若生为人,不能有欲有求,有喜有悲,那么还有甚么意味呢?”

  陈钦侧头看向文岚,便好似看见了瑶池仙女,目不转睛,不敢出声,唯恐打扰了仙人。

  文岚感觉到陈钦的目光,也转头,与其对视,莞尔一笑,道:“王爷,你说你在第几阶段?”

  陈钦见她笑,感觉心忽地漏跳了一下,猛然移开,道:“净胡扯!都差点儿把本王给扯蒙了。”

  “王爷若有朝一日体会到了这三重辛酸,便知我是否在胡言乱语了。”

  陈钦问:“如此说来,你是过来之人?”

  “哈哈。不敢说。”

  “文岚,本王可以相信你吗?”

  “不可以。”

  “为何?”

  “因为我不想背负他人的信任,太累了。”

  陈钦哈哈大笑,道:“本王还是头一回听见这样的说辞。”

  文岚道:“怎么?够新鲜罢。”

  “嗯。你很有意思。”

  文岚道:“我该谢谢王爷赞美吗?”

  陈钦郑重其事的道:“文岚,不要站在本王的对立面。”

  文岚闻言,道:“王爷若是不嫌弃,文岚便紧随王爷了,如何?”

  陈钦道:“你可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文岚笑问:“需要我立字为据吗?”

  “哼。本王几时需要那些子玩意?”

  “好罢。”

  “你故乡在何处?”

  文岚道:“儿时居于定所,四海为家,何处是故乡还真不好说。”

  陈钦只当文岚不愿提及,便不再追问,问道:“如今你步入官场了,有何理想?”

  文岚大笑,道:“确保性命无虞。”

  “你这也倒是实在。”

  “那王爷,你呢?有何理想?”

  陈钦抬头,看向远方,后答:“与你一样。”

  文岚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皇室,也有皇室的悲哀。后道:“让我们为理想作战!”

  陈钦瞥了眼文岚,扬唇一笑,道:“活脱脱的疯子。”

  文岚对此言不甚在意,看向远处冉冉升起的红日,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惊人的想法涌上心头,问道:“王爷去过关北吗?”

  “没有。甚少出京城。”

  文岚状似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见无可疑人士,后道:“我是在关北一带发家致富的,那里可是个叫人心欢的好地方!容易叫人成长。王爷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去关北一观,定不会叫王爷失望。”

  陈钦眼神锐利看向文岚,见文岚神色淡定,半晌才道:“若有闲时,本王定会邀你同行。”

  文岚笑道:“我的荣幸。若王爷有文岚能尽绵薄之力的地方,尽管吩咐,定不遗余力。毕竟,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得要学会珍惜,才不至于错失良机,后悔不迭,王爷觉得可是这个理儿?”

  陈钦道:“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

  “可聪明人在大多时候总能取得先机,胜人一筹,不是吗?王爷难道不想吗?”

  陈钦眯着双眼看文岚,面无表情,道:“这便是你的目的?”

  “不,不是我的目的,而是王爷的。”

  “本王赠你一言,休要自作聪明。”

  文岚耸耸肩,道:“王爷权当我今日疯言疯语了罢。”

  陈钦不加理会,走了开去。

  文岚看向陈钦背影,不禁掩唇一笑,心道:就不信你这混账东西没一点儿心动,若是真是个老实本分的,这会子定是问了我的罪了,哪有跑开去,避而不谈的道理?不是做贼心虚,是甚么?

  后有仰头深思,不知又起了甚么贼心思。

  过了午时,李垚才领着江平等人而回。

  陈钦看江平一身狼狈,问:“江指挥同知失踪期间发生了何事?竟如此狼狈不堪?”

  江平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

  陈钦道:“江指挥同知受苦了。”

  江平道:“王爷言重了。”

  陈钦又道:“军规面前,人人平等。因你耽搁行程,该杖责三十军棍,因平乱之战在即,暂不责罚,待战后你与文指挥同知一并受罚。”

  纵使江平心底再不平,也不敢在陈钦面前有怨言,自是大呼,王爷英明。可着实恨上了这文岚。

  若是江平起初将文岚身体恐有不适一事,即是上报,又哪来的那么多少事端?

  唉!只能说自作自受。

  陈钦等人,再次启程。担心文岚又出甚么乱子,也就没叫她与步兵同行了,而是恢复了指挥同知该有的待遇。

  因着寻文岚、江平二人耽搁了不少时间,大部队皆是快马加鞭,可就累苦了那些步兵们。

  李垚见后头步兵与他们离得愈来愈远,便驱马上前问陈钦,道:“王爷,不如稍作歇息整顿,那些步兵嘎子都跟不上了。”

  陈钦看了看天色,日渐西沉,酉时左右,心底是不愿停歇的,但看了眼双眼通红的李垚,以及筋疲力尽的步兵们,便道:“嗯,找个地方休息罢。”

  于是,众人再行了约莫一公里的路程,便在一片树林里整顿休息,准备明日再赶路。

  步兵们得此消息欢喜不已。

  有几步兵倒成一团,甲道:“他爷爷的,今日可把俺给累坏了。”

  乙道:“你可要小心些,叫人听去,打了报告,可有得你受的。”

  甲道:“哼,累还不让囔囔了?你说这是甚么事嘛!俺们是来平乱的,又不是演戏的,白天黑日的找人,玩的甚么把戏?还不是不把俺们当人看,你瞅瞅他们,哪个不是坐着高头大马的?”

  丙踢了踢甲,道:“现在你还知晓累,再胡说八道,你可连累都感觉不到了。”

  甲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

  确实,甲道出了众多步兵的心声,最苦最累的,莫过于他们了。

  因着众人皆是疲惫,守夜士兵也有些犯困,又是夜色做掩,树木为护,队伍里混进了几个生人也不曾知晓。

  这几生人蹑手蹑脚的向马群走去。马儿似乎闻出了陌生气息,有些骚动,可把这几人吓得连连躲在树干后面。

  这些人兴许点子有些背,有一士兵出来撒尿,正好不好就尿在了其中一人身上,那人大喊一声,“谁他奶奶的在老子身上撒尿!”

  那士兵给吓得尿意全无,以为自己尿着了甚么大官人身上,连连道歉。

  那人正在气头上,对那士兵一阵猛打,可不就闹出了动静。

  那守夜士兵举着火把,向声源处走来,一见几个黑影一溜烟的跑了,赶紧喊:“有敌人!有敌人!”

  咳,好家伙,这么一喊,不少士兵都给叫醒了。

  李垚闻声忙起身,朝这边跑来,问:“敌人在哪儿?”

  那守夜士兵朝那几人跑的方向一指,说:“从那边跑了。”

  李垚带着士兵朝那边追去。

  也该是那几人走运,李垚等人没找着。

  你当那几人是谁?就是原先那老儿打劫文岚时老儿身后的几个壮汉。他们几见那老儿不费功夫就得到了那么多银钱,又听文岚道还有一个更富的,心底如何不活络,他们几个也就起了贼胆,想着大发一笔。这才,卯着胆儿,去夜行。

  熟料,竟是群兵嘎子!

  他们几人见后头无人追赶了,这才慢下脚步,靠着树干停了下来。

  有一人怒说:“好个王八羔子,竟让诓老子!让老子好不受苦!”

  另有一人气喘吁吁道:“咳!全他奶奶的白费功夫!屁都没弄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家操弄婆娘来得舒服。”

  还有人道:“幸好没被逮住,不然,小命都没了。老子日后再也不干这些勾当了,他奶奶的,吓死老子了。你说你这大癞头,你喊叫个甚么鬼!尿都被尿了,等他尿完不就走了,非得囔囔,不然,钱财已经到手了!”

  那叫大癞头的道:“你这时候怪老子?要不老子尿你一身看你囔不囔!”

  后来,这几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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