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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晚间,文岚依旧不见陈钦回信,心神不宁,寝食难安,总觉自己惹了祸端。

  披衣下榻,推窗斟茶,看月思往事,惆怅之绪纷纷,大有每逢佳节倍思亲,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凉。

  却恍然记起,她的至亲,世间已不剩一人。

  唉!睡罢。

  翌日,晌午。

  王府来信,说是申时一刻,在长安街汇合,一同去城南欢庆。

  文岚闻讯,七上八下的心才稍安些许。文岚回了四字:不见不散。

  后文岚去南宅见惠如是,也就是文岚名义上的夫人。

  文岚的养儿文弘仁,正玩着木马,此时见文岚来,喜笑颜开,忙跳下木马,张开双臂,朝她奔来,大声喊着:“爹爹!爹爹!”

  文岚亦被感染,也是笑容满面,将弘仁抱起,亲了亲他的脑门,道:“爹爹不在的时候,弘仁可有顽皮?”

  弘仁道:“我有乖乖的,没有调皮捣蛋!”

  文岚道:“好儿子!”

  惠如是见文岚,道安。

  文岚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需这些虚礼。”

  惠如是道:“若无恩人相助,我们母子二人已是骨肉分离,相见便是互不相识,如此想来便觉锥心难受。”

  原来,这惠如是本是官家小姐,可年少不更事,追求爱情,与门不当户不对的穷书生私奔了。许是天妒姻缘,又许是流年不利,不过二年光景,书生就因肺痨而亡,留下了这对孤儿寡母。书生母亲认为惠如是乃是不详之人,便将其卖给了牙婆子,致使他们骨肉分离。文岚见她可怜,便将她买了回府,后又将她儿接回身边。许是心无挂念,这惠如是便出落得愈发水灵,文岚便将其娶作夫人,借此掩人耳目。

  一晃三年,惠如是见文岚对她一直以礼相待,并无逾矩之举动,对文岚更是感恩戴德。

  “咳!当着孩子的面说些甚么昏话呢!不说了,不说了。往事就不要重提了。嗯,是了。今日我已与王爷有约,无法陪你,你与弘仁若想出门游玩,务必带好侍从,以保安全。”

  惠如是应好。

  文岚又逗了会弘仁就说要离开了。

  弘仁追着文岚不愿撒手,问文岚何时再来看他和额娘。

  文岚摸了摸弘仁的头,道:“明日,明日就可见到爹爹了,到时爹爹带弘仁去吃好吃的!”

  弘仁这才欢呼着放手,要文岚明日早些回来。

  文岚应好,后离。

  刚至申时,文岚就已到了汇合之处,随从仅有刑风及车夫二人。

  后来的是萧世宗夫妇,一见文岚,尤为高兴,便开始侃侃而谈。

  最后陈钦等人才姗姗来迟。

  几方人马,皆是从简而出。

  酉时三刻,便至城南的普乐寺山脚下。一行人吃过晚饭,便开始步行进寺。

  陈钦与秦婉如还有另一侍妾走在前头,文岚与萧世宗等人走在其后。一路上,文岚与萧世宗相谈甚欢,不时大笑,引得众人回首瞧看。

  陈钦道:“你们二人莫不是在本王背后道本王的闲话罢!”

  对上陈钦疑问的眼神,萧世宗道:“是岚弟在同我说逸闻趣事!”

  陈钦看了文岚一眼,面无表情,不再言语,径直上前。

  虽未到戍时,但寺内已是人潮汹涌,有焚香拜佛的,有献食朝月,也有那放天灯许愿的,斗诗会友的,玩字猜谜的,看舞狮舞龙的,场面盛大,人声鼎沸,人颜俱欢。

  陈钦道:“看来今日我们不枉此行啊!”

  文岚走南闯北,眼界广阔,对于这些活动,自是见过不少,况见人们皆是心欢面喜,她的内心里竟生出了无限的惆怅,也就未曾答话。

  而萧世宗自小玩乐,见惯了这些,也不觉有甚稀奇,道:“这人挤人的,还不如寻个清静地儿吃酒赏月来得快活!”

  “整日就知饮酒作乐,莫不是酒鬼脱的身?”陈钦又问文岚:“岚兄,依你看该怎生活动?”

  文岚道:“跟随王爷喜好,任凭王爷安排。”

  陈钦道:“咳,你们一个二个甚是乏味,将本王的兴致都给搅没了。”

  文岚与萧世宗对视一眼,皆有无奈之色。

  秦婉如见气氛有些尴尬,便道:“王爷,不若我们去放天灯罢!”

  “有甚好放的?回府!闹心!”语毕,陈钦拂袖而走。

  秦婉如尤为委屈,亦步亦趋的跟着陈钦。

  文岚可被惊得瞠目结舌,怎就说怒就怒了呢?一想她来此的目的,心底一惊,不把这王爷给哄开心了,只怕这日后可不好乘凉了。便赶忙追了上去,道:“王爷留步!留步!”

  陈钦仿若未闻,大步向前走,好不傲娇。

  文岚追得急了,胃部隐隐作痛,直骂陈钦祸害!却还是捧腹追赶,扯住陈钦的袖子,道:“王爷莫再置气了,佳节之日,若不能开怀大乐,岂不是浪费此般良辰美景?”

  萧世宗也觉这陈钦有些无理取闹,但他可不能怪罪王爷,道:“岚弟说得是,我们一行人来此,无非是图个欢畅,若王爷此时负气而走,岂不是背了初衷”

  陈钦骄纵惯了的,岂能容忍他人指手画脚,教他孰是孰非?这会子听他们二人这般言语,心头火焰更盛,道:“本王如何行为,几时容得你们说三道四了?”

  文岚、萧世宗一听这话,暗道,糟了,这王爷可是动了真火了,也就不言不语。

  而那些夫人随从更是噤若寒蝉。

  其九见此,道:“既然寺内不叫爷欢喜,不若去泛舟采莲?”现已是中秋,哪有娇艳荷花可赏,不过是个由头,好叫陈钦寻着台阶下。

  陈钦也不愿坏了来时目的,于是点头应好。

  文岚推了萧世宗一把,朝陈钦的背影努努嘴,示意萧世宗打破这尴尬的氛围,萧世宗暗自摇头摆手,表明我不行,你来。

  文岚挤眉弄眼,摊手耸肩,表示也没那贼胆!谁知道这喜怒无常的家伙会不会拿她撒气。踱步至萧世宗身旁,悄声道:“我与王爷相交不久,不比萧大哥熟悉王爷脾性,怕说错话,弄巧成拙。”

  萧世宗道:“愈是不熟悉王爷脾性,愈是要多加了解,眼下便有个大好机会,岚弟可要珍惜啊!”

  “这回并非良机,不可鲁莽行事,不然摘了脑袋也不稀奇。”

  萧世宗玩笑道:“岚弟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萧大哥可是有妻有儿的,是贪生怕死之辈。”

  文岚闻言,也就缄口结舌。

  一行人一路皆是无言,那气氛就好似秋冬的寒意,冷冽得叫人瑟瑟发抖。

  而陈钦见众人闭口不语,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因山阶两旁灌木丛生,怕生妖事,一随从便离他近了些,以护周全,碎料陈钦竟破口大骂,以泄怒火,那随从也是满腹委屈。

  文岚与萧世宗面面相觑。

  萧世宗道:“王爷,怒火伤肝,为了这些小事不值当!”

  “本王不需你来说教!”

  文岚见气氛愈发尖锐,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便道:“王爷,我有一事相求,还望王爷应允。”

  “你是何人物?本王为何要允诺你事?你以何身份求本王?”陈钦心有怨气,有意羞辱文岚,居高临下的看向文岚,只见文岚目不转睛的看向陈钦,在月色与灯火的照耀下,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好似沾染了仙气,瞬时间,光彩夺目。陈钦暗想,见鬼了,为何会觉这害人精美艳非凡?又闻害人精在说:“文岚请求王爷无忧无恼,惬意悠然。”

  陈钦冷哼一声,甩袖前行,嘴角不觉上扬,心中怒火已是消了大半去。

  文岚语毕,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瓦解。

  萧世宗见此,暗地里朝文岚竖起来大拇指。

  文岚见此,但笑不语。暗想,原来这是个要人哄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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