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下聘
苏歌去牢房见了那婆子。
婆子看到苏歌之后，立刻激动地跑过来，把脸紧紧地贴在栏杆上，恨不得让自己整个身体挤出去。
“我儿子他还好么？”
苏歌看了眼婆子，转头跟高洋商量了一句。高洋立刻摆摆手，将跟咱他们身后的侍卫和衙差都遣走了。
“你是火鼠？”苏歌问。
婆子怔了下，迟疑地看眼苏歌，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问：“鹰儿他好么，他在哪儿？”
“他死了，为你报仇而死。”苏歌道。
“不！”婆子抱住脑袋，瞪圆眼，撕心裂肺地大叫。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在地上打滚，蹬腿，泪水满面。
失去爱子的滋味岂能好受，苏歌给她伤心的时间，和高洋在边上静静地看着，等待她情绪平复。
婆子最后把嗓子喊得沙哑了，蜷缩成一团无力地趴在地上，啜泣声渐渐变得几不可闻。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她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告诉我，是谁害了他？”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先告诉我你为何会跑到了人类的身体里，我就告诉你是谁杀了你儿子。”苏歌让她把经过都讲清楚。
“其实想想，若我没有这种事，我们母子也不会有今日的遭遇。”婆子捶胸痛哭。：“对，都怪我，如果我不是这个样子，就不会有现在的事，那他也就不会以为我死了，为我报仇。”
她缓缓地垂头，哽噎着重复着相同的意思。
苏歌发现这母火鼠虽然为人多年，但心智不算太复杂。苏歌稍加引导她，她便答应讲述经过。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鹰儿那孩子贪玩，说要到人间来看看，我就陪着他去赶庙会，不想半路上遭了偷袭，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孙氏的身体里，本体却不见了。我成了肉体凡胎，火鼠生活得火山自然不适合我，我只能学着人类那样，生活在房子里。鹰儿孝顺，舍不得离开我，就一直在我身边生活。但他沾不得水，而且要睡在火里水才会有精神。找了很多地方，后来我们就发现了窑，跟我们以前住的火山洞差不多。不过这些窑都有人看守，进出不太方便，我们也不想越矩伤害人类。后来打听之下，得知邺城外的几处窑都属于李家，我们母子俩就想法子和李远偶遇，本只想在一处窑里谋个差事，方便让鹰儿生活就可，不想我和他……”
苏歌：“所以你对李远动了真情？”
婆子点了点头，“我们火鼠做那种事情非常痛苦，百年一次，也不过是为了繁衍后代，不得不为之。和他一起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种事情还可以这般妙。日子长久了，我就像普通人类那样，真的爱上了李远。我全心全意讨好他，他待我也不错。可是他心里始终惦念着你娘，还有你和你弟弟，我忍不住嫉妒之心，想独占他，便让鹰儿去偷了金华猫的猫屎，每日和在茶饭之中，我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让他对我百依百顺，再没什么其它心思，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娶我和我生子，把你们打发了。 ”
金华猫最擅□□，迷人心智，遇男则便美女，遇女则变俊男。其排泄之物也有此效，但力量不强，不过张氏若饮用此物已有三年，日积月累之下，让李远迷失了心智，只为她一人着迷也不无可能。
“夫君呢，他们说我夫君也死了，是真的么，还是你们在骗我？”婆子见苏歌点头，含泪追问道，“那我能不能见他一面，最后一面？”
苏歌听她还称呼李远为夫君，心料这厮却如之前所言那般，真喜欢上了李远。
“他早被你儿子化成灰烬，见不到了。”
“我不懂，你说鹰儿为我报仇，不该是杀了那对我下手的狱卒和清都尹才对，这和我夫君有什么干系。”婆子不解道。
“因为李远也有份儿。”苏歌看向婆子，“你威胁到他的仕途，他便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你灭口。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你还不了解么？”
“不，不会。”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婆子，整个人跌趟在地上，眼睛空空地直直地看着前方，“他不会的，他说过他只爱我一个。”
苏歌叹道，“有人把情看得重，有人把财看的重，你很不巧，刚好碰到了一个把官爵地位看得更重的男人。所以他在□□方面虽受你所诱，但到底抵不过他官重要。”
婆子的脸已经被凌乱的头发遮挡，身体瑟瑟发抖，哽咽声几不可闻。渐渐地她安静下来，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又或者绝望了。
“你就不恨那个偷袭你的人么？”陆清清蹲下身来，隔杆问她。
婆子身子僵硬了一下，冷笑着喘息，“怎么不恨。”
“事发当时，周围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苏歌追问道。
婆子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瞪向苏歌，“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追问我这个？”
高洋在旁闻言，侧首也看向了苏歌，却发现苏歌的表情如故，一张娇俏的小脸可爱死了，让他绷不住地心跳加快。转眼再看那婆子，脏污凌乱，对比之下，他中意的小美人就更美了，越看越好看。
“你怎么知道我是火鼠，鹰儿他是不是被你害死的？”婆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冲向苏歌，欲伸手抓他。
高洋见状立刻拉起苏歌，往自己身边拽。苏歌本是又准备躲闪婆子的‘攻击’，却没料到高洋忽然从身侧拽住了她的胳膊，被拉得身体失衡，整个人撞在了高洋的怀里。苏歌的脸刚好贴在高洋的胸膛，可听到他猛烈地心跳声，伴着淡淡的麝香味儿入鼻，苏歌无可抑制地红了脸。
高洋一手搂着苏歌，宽大的手掌紧抓着苏歌的肩膀，低头轻声问她有没有事。
苏歌懊恼的抬眼瞪了他一下，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高洋那只搂着苏歌的手还是悬在半空，等了会儿才缓缓落下，转而他便抽刀对着婆子，“放肆，我这边杀了你！”
婆子狠狠地瞪着高洋和苏歌，不闪不躲，倔强地扬起脖子，似乎盼着高洋能用到抹了她的脖子。
高洋怔了下，笑了，他放下刀，挑着眉对婆子道：“都说我这人太心善，真一点都不假。所以在你死之前，我一定会好心告诉你，杀你儿子的人不是她，是我。谁知道你儿子那么不禁弄，第一滴水上去，就立刻变成了一直死耗子！”
“你——”婆子张嘴，来不及说完后面的话，嘴巴里就涌出了很多血，她抖着眼皮往下看，接着便捂着肚子抽出地倒了地上。
“你怎么把她杀了，我还没问完。”苏歌没想到高洋出手这么快。
高洋抽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绢帕边擦刀边看苏歌，好脾气的赔笑，“哎呀，这不是忘了么，我一看那婆子对你不敬，就只想立刻了结了她的命。”
苏歌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婆子，心想她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问到。苏歌本来还以为之前自己元神出窍，跑到人类身上，是出于她母亲那边传下来的本能，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现在连是谁对母火鼠做出这样的事，与害她的是不是同一个人都不知道。
从大牢里出来，苏歌还琢磨着这件事，忽然听高洋在自己耳边嘟囔一句话。苏歌没太听清，又问他一遍。
“我说我是属于重情的那种人。”高洋乖乖地重复道。
“重情？”苏歌没反应过来。
高洋嬉笑，“你忘了，刚刚你在牢里给那婆子说，人有重情的，有重财的……我的意思是说我肯定是重情的人。你若是在我身上用哪个什么猫屎，我肯定对你一心一意，绝不会像你父亲那样。不对，就是你不用，我其实——”
“话别说太大，小心闪了舌头。据我所知，你从十二岁开始，中意的姑娘就可从邺城东排到邺城西了。”苏歌面无表情道。
“那都是平常玩笑闹着玩的。”
苏歌没理他，转身就往马棚去。
高洋赶紧跟上，急忙跟苏歌解释，“真是开玩笑的，你信我好不好。我不怕告诉你，我到现在我还没干那种事儿呢！”
苏歌顿住脚。
高洋立刻追上来，要拉住苏歌的手，被苏歌甩走。
“高二郎君，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不必跟我解释这些。”苏歌道。
高洋看着牵着马就走的苏歌，冲动之下喊道：“对别人没必要，对你我当然要解释，因为你是我即将娶进门的妻子！”
苏歌再一次顿住脚，回头看高洋，瞧他嬉皮笑脸的样儿，当他又是玩笑，继续不理会，骑上了马。
“你今晚别忘了来我家，我父亲他们还等着你讲故事。”高洋嘱咐道。
“当时你也在场，你讲吧，我没什么可说。”
“我讲也行，但你也要来。讲故事是次要，主要是见人，明天我们高家就要给你家下聘了，总得让我父母提前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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