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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洞房花烛


他们吃完中饭,文昌德爱怜地捉住了她的胳臂,说“走,我要买一条真正的金项链,拴你一生一世。”

        “啊!你这是拴狗呢。”

        “没错,不过是金项圈。”文昌德朝她促狭地一笑,那意思是说你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苟爱琴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漏了。她用拳头捶着文昌德,说:“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来到古海市百货大楼,在这个阴冷的天气里,又非节假日,顾客少得可怜,他们直奔一层的首饰柜,售货员迎了上来,她有一头烫成大波浪的乌黑油亮的头发,一双灵动俊俏的小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一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满脸堆笑问:“想买点什么?”

        “项链。”文昌德答。

        “粗的?细的?”

        “当然是粗的。”

        “要那么粗干什么?挺贵的。”苟爱琴说。

        “拴得牢呗。”文昌德笑答。

        售货员也跟着笑出了声,并答腔:“这么漂亮的女人是要根粗链子拴着。”她认定这是个不怕花钱的主,可现如今到哪儿去挣这些钱呢?于是小心冀翼地用惊异又迷茫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一番,问:“你们在哪儿工作?”

        “海天机械厂。”

        “啊,巧了,我女儿也在你们厂,娄庆云,认识吗?”

        “认识,认识,一个车间的。”文昌德和苟爱琴也兴奋起来。”

        “你们厂收入这么好?”

        “惭愧惭愧。是家里给的。”

        “噢,是结婚吗?”

        “是,是,还请你给参谋参谋。”说着他从包里掏出几颗糖,放到台面上。

        波浪头指着玻璃柜里的样品高兴地介绍起来:“第一步当然是挑样式,是要圆环的还是长环的。”

        文昌德看看苟爱琴说:“你说。”

        “要圆的吧。”苟爱琴略做思索答道。

        波浪头将那项链拿出来,打开头顶的日光灯,手提那物件对着光,说:“买金器一要看形状,要看看有没有变形;二要看表面的是否清晰、光亮度要好,你看这金灿灿的;第三,注意边缘是不是光滑;链条的接口是否结实、活动是否灵活……,”

        文昌德觉得这女人不但小鼻子小眼,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巴,她怎么看起来比娄庆云大不了多少,他脑子里划了个问号。

        另一位年龄稍大、穿一件淡紫色水仙花的棉布罩衣,画着两条细细弯弯眉毛的妇女,从隔壁柜台走出来,拿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粉红色睡衣向这边走来,一边殷勤并带点讨好地说:“只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才趁这件衣服。”

        波浪头赶紧上前递上一粒糖转向文昌德说:“这是以前作为特供商品进的,不要布票的。”

        弯眉毛似乎没有听出话里的商业营销味道,只管自顾自地埋怨道:“能特供的人嫌贵,不怕贵的人不特供。”说着两手提着衣服在胸前展开。

        这是织锦缎的面料,一道柔和的光芒在衣服上闪动,和尚领那外翻的两片大大的领面上绣着两支干枝梅,褐色的枝干上缀着朵朵粉白色的花朵,睡衣前身有两个“可爱的”兜兜。

        文昌德隨意问了一个天真的问题:“这衣服一个扣子都没有,不要冻死了。”

        得到的答案是满带笑容的示范表演:弯眉毛两手提着衣袖的上端,平铺到自己的肩膀上,用下巴夹紧后衣领,两手从衣服后背腰部拉出那条腰带到前面打成个蝴蝶结。

        苟爱琴用手摸摸那面料,说:“挺软和。”

        文昌德连忙说:“要了,多少钱?”

        “算处理,打八折。”波浪头答。她是柜长。

        “不要打折,听着不舒服。”文昌德并不领情。

        对面的二人同时张大了嘴,发出了“啊!”的惊叹。“有钱就是好。”波浪头顺嘴溜出一句。

        苟爱琴在他的腰眼上捅了一拳:“你昏了?”

        “有点。”他看看四周说:“这商店本身就有一种神话般令人迷魂的气氛。”又摇摇头说:“也不是,是今天这个日子。”

        他们在饭馆吃了饭,就到街东头一家条件尚可的旅馆,要开一间双人房,前台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把两人打量一番,问:“有结婚证吗?”

        “有。”文昌德赶紧掏出递上。

        “我怎么知道这结婚证上的两人就是你们俩呢?前两天我们这儿住进来一对,男的有证,我们把两人分开一问,就漏了馅,男的说有三个小孩,女的说有两个,结果我们只好将二人送交派出所。”

        “我们有介绍信,今天刚领证。”文昌德补充道,说着就在衣服口袋里摸起来。

        “不是交到民政局了吗?你还摸什么。”苟爱琴无奈地说。

        前台分别把两人叫到一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后显得十分兴奋,说:“我们也不愿意这么麻烦,谁愿意让房子空着,可这是规定,你们的证件没问题,我给你们选个好房间做洞房。”

        这间房在二楼远离楼梯口,热心的前台亲自带着他们走过静谧的走廊,打开房间门,手推着把他俩塞了进去。

        “啊,这就是我们的房间。”苟爱琴快活地说。

        一股暖哄哄的气流扑面而来,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呈现在眼前,两张床头柜,一边一个,两盏粉色带绉边罩的台灯置于柜上。墨绿色的金丝绒窗帘盖住了里面的一面墙,充满了私密之感。床上铺着藕和色的被单,平整而整洁,四周的墙壁也刷成藕和色,连日光灯发出的白光也被染成了暖色调,在这大冬天里,一进屋就浑身暖洋洋,这绝对是一个催生荷尔蒙的地方。

        苟爱琴鞋也顾不上脱,一跃将自己扔到了床上,砸下一个坑,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她说:“这床真舒服。”说着张开双臂,颠着身子颤颤悠悠,享受着席梦思床垫的舒适。

        几年来,文昌德捧着这么个带刺的玫瑰,如履薄冰,虽有过非分之想,可从未有过非分之举,这时他很是惊异:他第一次看到苟爱琴如此放松,满面春风,心情轻快,正用她温柔、神秘、闪光的眼睛抚慰他。

        床对面靠墙立着一个大衣柜,柜门上有一面镜子,镜子中心映出一张双人床,苟爱琴发现了镜中的自己,她慢慢爬起来一步步朝它走去,对着镜子孤芳自赏,为自己的美貌感到欣慰,脸上的红晕在灯光下泛着玫瑰色,一张阳光而又愉快的面容充溢了镜子。

        文昌德周身血液流动加快,欲望遮蔽了他的双眼。他只能看见她一个不动的片断,一种电影的静态。仿佛是透过一片燃烧的烟雾。他靠向她的身边,这时她发现了他靠过去的嘴唇的激动,她合作地转过了脸,他抱住她将唇压在她温热的、颤抖的红唇上。这时他的兴奋已处在疯狂的边缘,但他刹了车,一头钻进了卫生间,里面有淋浴,他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苟爱琴洗完澡出来时,文昌德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报纸,虽说手里捧着一张报,可这脑子却全然没在它上面。终于抱得美人归,今日里可要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琉璃碗,别搞砸了。

        他猛一抬头,只见她缓缓而来,一头乌黑发亮的湿发披肩,宽大的睡袍松散着仿佛随时都会脱落。她用手扯着那迷人又昂贵的睡衣前襟,仿佛是个迷惑的猎鸟人,抓住火红的鸟翅尖展开它们,洁白的皮肤,凝脂如玉,两边脸颊连同后面修长白皙的脖颈,嫣红透白,煞是好看。他不由得想起了古人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贵妃出浴影朦胧,罗裘薄纱半遮胸”的诗句。

        她则双手交叉把前襟搭起裹住身子,从身后抽出了那条晶光闪烁的腰带,象一条迟缓的蛇,緾在腰上。她手里拿着一把梳子,边梳边向床边款款而来,浑身散发着清香,时而她还歪着脑袋拨弄一下头发,那慵懒的神态,让他无法自抑。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伸手去摸她的头发了,他欣赏着那散发着洗发香波的乌发,手指已经碰到她的头皮了,她感觉到他的手顺着头皮滑向颈部,极其温柔。

        “你这头发太湿了,睡觉会头痛的,来,我来给你擦擦。”他说着把她按坐到床上,从包里拿出一条干毛巾,在头发上轻轻搓着。

        她再一次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细腻和体贴入微。

        多年来,作为一个姑娘,她幻想过自己的另一半,渴望着被爱抚,也有过心灵的颤抖,甚至献身的冲动,可是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今天终于尘埃落定了。婚姻,对一个女人意味着规则,将华服里面的身体允许给指定的男人独享。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享乐的神经已经开始跳动。她说:“我困了。”随即平躺下去。解开了腰间的那条“蛇”,睡衣的前襟完全分开在身体两边,隆起的胸,纤细的腰,丰腴的臀和修长的腿,被剥开的果肉一般摊开,在灯光下白得耀眼。

        这具温润丰隆鲜嫩多汁的身体,可以让人只看上一眼就能够心满意足。文昌德禁不住闭了一下眼,他要把这个画面印在脑子里。

        几年来,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并苦苦追求,也有过稍纵即逝的机会,可他牢记孔夫子倡导的理念:君子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他把“礼”理解为“理”,“理智”,即:人发了情了,要控制。他懂得如何抗拒心中的欲望,因为,他明白人的本性有多贪婪,得到了,还会要更多。他抑制欲望,是因为明白欲望的可怕。他家老头子就是没有“止乎于礼”才造出了个他到人间受罪。他实现了对苟爱琴父母的承诺,今天有了这张纸,他就完全拥有了这个女人。

        苟爱琴在展示自己的美丽,面对合法的入侵者欣然而就,没有任何羞怯,落落大方地把自己展示给对方。

        他躺下去,和她脸对脸。

        她平静地看着他,明亮的眸子深邃无底。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笑,却又没有一丝笑过的痕迹。

        看着那张精致干净,美艳绝伦的脸在眼前晃动,如同一池荡起涟漪的春水。她略显沉重地呼吸着、喘着,侧着头,下颚扬起,嗷嗷待哺的孩子般微张了嘴唇,那是一种索求,她闭上了眼睛,在期待。

        文昌德凝视着她的脸,白皙中泛着红晕,睫毛翳动着,表情祥和安适。他用自己的口堵住了她的嘴唇,湿润温热的唇带着一丝甜意,感觉很清凉,犹如清晨的朝露。鼻中嗅到的,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一丝淡淡的香气,

        他的手顺着她的脖颈慢慢向下抚摸,手指似有若无地滑过她的肌肤。

        苟爱琴的手搭到了他肩膀上,轻轻地来回滑动。她将两臂从他的腋下穿过环抱住他,他的手顺从地松开,探索过柔软的腰,爬过丰满的臀,蛇一样在她的身上游走,那真是一只神奇的手,它把她一次次送到高处,并且越送越高,她感到自己在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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