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法师 2

　　

　　晏子安被人抬进了一栋房子，路过大厅时，他看到了大厅中的几尊雕塑。

　　最正中，最高处，是一对并肩站立的男女的塑像，这对男女面容模糊，穿着半古半今的服饰，脚下踩着巨大的台座，台座有张扬的延展，似火焰，又似花瓣。两侧较低矮的位置，也各有一座人像，左侧是个男人，右侧是个女人，男人穿古着，相貌俊美，女人现代装，姿容姣好，两人都微微垂首，表情虔诚，右手略前伸，手上戴着一枚醒目的红色戒指。

　　“外面的雕塑是谁？”一切都安顿好后，晏子安忍不住问。

　　池小渔回答：“正中的男女只知道他们是一对韩姓夫妻，是法术的创造和发扬者，此外全不知，有传言说他们是近代北方木原城的首领，但法术应已有千年历史，所以这传言可信度不高。左侧的是江寒，你应该听说过，是真正把法术发扬光大的人。右侧的是江寒的后裔，历史上另一名重要的法师，她叫秦缃。”池小渔观察着晏子安的表情，见他面色茫然，叹口气道，“我知道你没听过她的名字，但你也许听说过她的丈夫，苏鹤。”

　　晏子安惊讶地回答：“苏鹤？是棣欣的创始人？”

　　池小渔点了点头。

　　棣欣，是约百年前崛起的一个商业联盟，涉足各个行业，把持全球经济命脉三十余年之久。它的创始人苏鹤是华国人，当时华国正处在战乱中，被外族侵略，苏鹤是如何在战火中从华国脱颖而出，又在和平年代掌管世界经济的，一直众说纷纭，却始终是个谜。

　　池小渔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你听说过空间裂缝吗？”

　　晏子安一愣，说：“我听说过，不过只当它是荒诞的传说，人们编出来的故事。”

　　据传，大陆的天空曾经撕开过一道裂缝，这裂缝与异世界相通，从裂缝中窜出无数怪兽，肆虐人间，星球上一时生灵涂炭。最终，有英雄拯救了星球，但到底是如何拯救的，没人能说得清。

　　“我只能说，空间裂缝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秦缃就是因为带领法师平定了空间裂缝引起的慌乱所以才把法术进一步推广开的，而苏鹤也凭此建立了棣欣。”池小渔咬着唇，偏头看晏子安。

　　晏子安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若在前一天他听到这些话，一定只当它们是玩笑，但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法术后，不管是多么离奇的事情晏子安也会开始认真对待了。

　　“但是，如果空间裂缝和苏鹤是一个年代的，那不是才过了一百年吗，怎么会从来没有听到人认真地讨论和研究？”晏子安忍不住疑惑。

　　池小渔说：“真实发生的事情能被历史记住的有多少？能被公开讨论的就更少了。比如……法师的存在不也是这样。”

　　“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见晏子安还要提问，池小渔叹口气说，“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吧。但是其他的事情……我只能说，法术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神奇，而且我们目前行事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我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

　　“我其实挺想帮你的，但你家的事，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应该站那边，我们也没办法插手。”

　　“除此以外的，我们能保证你的安全，晏子霖我也一直有特别的保护措施，你觉得还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吗？”

　　晏子安忙说：“没有了。”他原本就不觉得池小渔有义务帮他，现在的情形，他更加不可能去麻烦别人。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门本身是开着的，那人站在门外说：“宗主，医生来了。”

　　“好，让他进来吧。”池小渔站起身。

　　晏子安一愣：“他们叫你……宗主？”

　　“对呀，我是现在法师的领导人。”池小渔笑嘻嘻地说，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炫耀似地说，“只有领导人才能戴红色戒指哦。”

　　医生进了房间，池小渔和医生打了个招呼，继续说：“我有的时候觉得宗主这个名字很神秘高端，叫出来很酷，但有的时候又觉得太土，所以一般亲近的人，我就让他们叫我‘头儿’，或者‘老大’。”池小渔说完这两个称谓自己也笑了。

　　晏子安难得吐槽了一句：“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池小渔吐了吐舌头，说：“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呀。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直到遇到我师父，才接触法术的世界。虽然成了什么宗主，但我也不想放弃自己普通人的生活。”

　　晏子安有些诧异地看着池小渔，觉得她的话似乎戳到了他心中某根深藏的神经。

　　这间房子就类似医院的病房，一些基础的医疗设备都有，那个医生也像普通的医生一样为晏子安做了一番检查。

　　医生忽然“咦”了一声，抬头对池小渔说：“老大，这个人有很明显的恶魔之血。”

　　晏子安大惊。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恶魔之血，但听名字就令人十分不安，不过那医生的语气只是惊讶而非惊恐，这让晏子安还不至于太焦心。

　　“真的吗？”池小渔凑近了看晏子安，嘀咕道，“怪不得，那就说得通了。”

　　晏子安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是恶魔之血？”

　　“别担心，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那医生安抚了他一句，“传说中法术和恶魔有点关系，最初的法师都是带着恶魔之血的人，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通婚融合，现在很多人都带有一些恶魔之血。像你这样比较明显的人不太多，不过也只是正常的返祖现象罢了。”

　　“那带了恶魔之血会怎么样？”晏子安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过去人们认为恶魔之血越纯正，法术就会越高强，但现在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了。不过还是有一点影响的，而且都是好处，比如你的血液可以治疗法术带来的创伤，当然只能治疗别人；还比如你对法术会有一定的吸收力，比如说……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你中了那么多枪，却完全没有伤到脏器，而且重一些的伤都是在四肢上，现在想，应该是我给晏子霖施加的祝福被你吸收了一部分，所以才保住了性命。”

　　“总之，”池小渔继续说，“是挺好的一件事情，而且一般也不会被发现，只有潘哥这种专门研究这个的人才能看出来。”池小渔指了指那医生。

　　潘医生为晏子安继续检查，最后表明并无大碍，继续养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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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小渔又回到了吉州，继续她自己的日子，就像她说的，她并不打算放弃普通人的生活。辽城和吉州离得很近，她每两天回来一次，处理很多事情，也会到晏子安这边来看看，和他讲讲晏家争斗的进展。

　　晏子安确实如池小渔所言，自己也不知道应该以什么立场看待晏家。晏川曾经待他不薄，他也曾以最大的善意去揣测晏川，但当晏川派来的杀手用枪指着他的时候，他还是放弃了心中的那些幻想。至于父亲，晏子安不曾对他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冀，但当他确信了他的父亲并不在意他的生死，甚至许可了手下杀他时，他心中还是很苦涩的。然而，晏子安也不知道应该去恨谁，似乎每个人行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他们并不是故意针对晏子安，晏子安只是处在他们忽略的角落，成了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路人而已。

　　他原本的人生计划就是想远离晏家，如今虽然医学生那边的身份已经死亡了，但再重新活出一个新的人生也是有可能的。虽然并不容易，但或许是现在唯一可行的道路了。

　　晏子安在这间病房住着，每天都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法师在厮杀，确切地说，像是在训练。有人下了命令，一时各色光芒四射，火花飞溅，也处处响起爆炸声，甚至不乏有人受重伤，但当停止的命令响起，一切又都回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晏子安有些好奇，一次见到池小渔时忍不住问：“这些人是为什么在训练？”

　　“我不是说过吗，法术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他们训练，当然是准备战斗。”池小渔理所当然地回答。

　　晏子安问：“和谁战斗？警察？还是政府的军队？”

　　池小渔有些不屑地说：“如果不是怕暴露身份，那些人我们一般还不放在眼里。”

　　晏子安疑惑地说：“那是谁？”

　　池小渔摇摇头，轻声道：“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不要问。”

　　突然，有人冲了进来，焦急地说：“宗主，有要紧的事，您出来一下。”

　　“什么事？”池小渔一边起身一边问。

　　那人瞥了晏子安一眼，也没有隐瞒，只是小声说道：“曹漉。”

　　池小渔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过了许久，池小渔回来了，对晏子安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如果想在这里待着，当然可以，我们可以确保你的安全；你要是想走，干点什么，也都随便，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只管和他们提，唯一的要求是你出去以后不许透露我们的身份，当然也不许透露我的身份。”

　　晏子安点点头，郑重道：“我知道。”

　　晏子安恢复得很快，又十天后，除了左手臂还打着石膏以外基本痊愈了。

　　这一日，他正坐在床头，忽然手机响了，是池小渔。

　　“你的亲生母亲现在在哪里？”池小渔严肃地问。

　　晏子安愣了一下道：“我七岁时我的母亲就去世了，出什么事了？”

　　“刚刚晏子霖给我打电话。我之前和他说过除非极特殊的情况，否则不要联系我说你的事情。”池小渔飞快地说，“他说你的母亲这些年一直活着，但是昨天在吉州被人杀害了。不知道是谁干的，晏子霖只说肯定不是晏伯伯，因为是别人把消息告诉他爸的，晏伯伯当时听了也很震惊。”

　　结束了通话，晏子安还来不及消化这个信息，突然又接到了晏子霖的电话。他以为晏子霖会说关于他母亲的事，没想到电话里传来的却是晏子霖的哭声：

　　“子安哥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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