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法师 1
“你……”晏子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什么你,”池小渔耸耸肩,作无所谓道,“你跟晏家长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你家里是混黑社会的,咱俩才认识多久,发现我干了点儿杀人越货的事有什么可奇怪的。”
晏子安讶异中也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他这几日经历了太多变故,最初的惊讶过后反倒不觉得奇怪了。
“那是璎珞?”他问。
这次反而是池小渔惊讶了,瞅了他一眼道:“你还算有点见识。”又道,“你既然知道璎珞,也该知道政府是怎么对待民间的法师的吧?所以呢,让我救你也是有后果的,你自己考虑吧。”
她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摇摇头道:“我就随口一说,并不是给你机会选择,你别想多。”
池小渔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潘叔,露馅了,你们快上来吧。”
她又走到晏子安床前,右手张开,对着地上的死人默念了句什么,手上的戒指再次发出黯淡的红光,那人便由外至内渐渐消失了。她没管晏子安惊奇的神色,去病房一角取了担架,平放在地上,道:“吉州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把你带走。”
没一会儿,便有两个中年男子走进病房,手上都戴着个素圈戒指。池小渔颔首示意,又道:“把他抬到担架上去吧,小心点。”她将挂在高处的吊瓶取下,举着吊瓶,那两人将晏子安放到担架上,又抬起担架,走出病房。
碰到值班的护士,池小渔板起脸来抢先开口道:“钱之前都已经付过了,多余的钱和押金我都不要了。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这几天看护他的是个中年男人,知道了吗?”也不待那护士应声,几人就已经走远了。
几人一路走出医院,走到一辆小轿车旁,将晏子安平放到一辆车的后座上。池小渔举着吊瓶,也钻进了后车厢,道:“你们两个坐前面吧。”那两人也没有推辞,年纪稍大的坐在驾驶席上,年纪轻的坐在副驾驶处,问:“我们去辽城?”
池小渔“嗯”了一声,将吊瓶挂在上方的扶手上,又蜷坐回了地面,这才问晏子安:“你感觉怎么样?刚刚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哪里,或者哪里的伤口又裂开了?”
晏子安摇摇头,又有些内疚地说:“我现在可以坐起来的,你也坐上来吧。”
池小渔笑道:“没事儿,这地面就是没那么干净,别的都挺好。”她弯腰站了起来,从后面够了一大一小两个垫子,扶着晏子安把小垫子垫在他的头下,又把大垫子靠在车门上,她自己靠了上去,扬眉道:“看吧,还挺舒服的,省得坐在座位上,连腿都伸不开。”
晏子安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什么才合适,过了半晌只好问:“他们如果找到这家医院来,你怎么办?”
池小渔道:“没事的,只要刚刚那人先前没有向晏伯伯汇报过,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里来。就算真找到了,我留的也都是假名字,不会发现是我的。就算真的发现是我了,我在爸妈那边也都留了人,大不了就和晏伯伯撕破脸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爸妈……”晏子安思考着该如何措辞。
池小渔道:“都是普通人,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见晏子安皱了眉头,她又道,“你以为现在的法师全都是江寒的后代?”
晏子安不置可否。
池小渔微微一哂,道:“不是的。不过我也不和你解释了,与你并没什么关系。”
两人就此沉默了。
过了许久,晏子安忽然轻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池小渔耸耸肩道:“晏子霖哭着喊着求我救救你,我答应了他呀。况且是你救了他嘛,我可是把他当亲弟弟看的,所以,”她微微皱了眉头,似乎自己也在思索着原因,隔了一会道,“感谢你,”又隔了一会,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地、也不知是陈述还是疑问地道,“佩服你,可怜你?”
晏子安一时想到自己如今已沦落到被人可怜的地步了,心中酸涩,低声道:“你何必救我呢,我现在这样子……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池小渔笑道:“是呀,本来还想当个医生,结果发现自己竟然害怕死人,连救死扶伤这点志向都实现不了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这个意思!”晏子安有些羞恼。
“唉,”池小渔长叹一口气,“人都说饱暖思□□,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那天你半死不活的,我拿了钱去给你交手术费,你不是挺高兴的?可没见你拦着我不让我交。现在呢,小命保住了,吃穿也都不愁了,就开始思考人生意义这点破事了,真是自寻烦恼。”
晏子安愣了一下,想着那天自己确实一心求生,觉得池小渔说得也有些道理。池小渔又道:“我跟你说啊,这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虽然你现在,啊,爹不疼伯伯也不疼的,但是……你管他们呢,活着是给自己活着的,自己干喜欢的事自己高兴,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都是进到自己肚子里……哦对了!”池小渔忽然一拍脑袋,想到什么,冲前排喊道,“兰哥,我的芒果冰买了吗?”
前排的年轻人笑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你要是忘了一会我就给吃了。”说罢,他回身递给池小渔一个袋子。
池小渔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纸盒,打开来,一脸期待地看着里面。
晏子安只能看到从盒子里冒出来的白色的冷烟。
池小渔拆开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晏子安的嘴边,说:“尝尝!晏子霖说你们那天就是去买这个的,那天没吃上,今天吃上了也不晚。”
晏子安鼻间萦绕着冰激凌凉凉甜甜的气息,忍不住张了嘴。那芒果冰果然名不虚传,甜得恰到好处,但更重要的是冰极细腻,绵绵软软,入口即化,像吃棉花糖一样,但又很饱满,不会吃完后觉得嘴里空落落的。
“怎么样,好吃吧?”池小渔笑着问。她好似也不介意晏子安用过的勺子,自己又舀了一口吃,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
就这样她喂晏子安吃几口,自己吃几口,很快就把一盒冰都吃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晏子安:“就这么一点,盒子下面都是干冰。反正我是每次都吃不够。”
晏子安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依旧是甜甜的感觉。唇齿间的甜味渐渐消散,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已经开始想念这个味道了。
“为了好吃的食物,也要好好活下去。”池小渔认真地说。
晏子安半晌后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他犹豫一下又问,“你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池小渔“咯咯”笑道:“并没有,我这二十多年活得可顺利了,可没经过什么挫折或者苦难。我刚刚就是站着讲点大道理,你爱信不信。”
正在开车的男人突然插话道:“小伙子啊,她没经历过什么苦难,我可经历过,我和你说啊,她说的那些道理,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他继续讲,“我年轻的时候穷,好不容易讨了个老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扯上了一场杀人的官司,我老婆不肯给我作证……”
“潘叔。”池小渔笑着打断了他,“你别讲你那些老黄历了,我们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那男人道,“我这不就是想跟这个小伙子表明,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嘛。”
池小渔笑着说:“他心里知道的,不然当时也不会又让我去救他了。”
“我什么时候又让你救我了?”晏子安问。
“不是你喊的‘救命’吗?”池小渔奇道。
晏子安记了起来,随即偏过头,小声说:“是我喊的‘救命’,但不是为了让你救我,是为了让你听见……就算你没听见‘救命’,之后的枪声也能听见吧……”他没有说完。在知道池小渔的身份后再回想起那一段举动,他觉得有些羞耻。
但池小渔却听明白了。
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头埋在了膝盖里,闷声说了一句:“我困了,要睡一会。”再不说话。
前排的两人见状也不再说话,车上只剩暖风的呼呼声。
夜路上没什么车,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就到了辽城。池小渔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晏子安手上的输液管中已经积了回流的血。
“呀,你怎么也不叫我!”池小渔忙起身,帮他拔掉针管,没有棉花,只能用纸巾代替。
“你不是在睡觉嘛,”晏子安小声说,“而且这没什么影响的,也一点都不疼。”
池小渔板着脸不说话,但手上还是帮他按着针孔的伤口。
池小渔的手很凉,也很软。晏子安的指头微微动了下,但随即觉得不礼貌,又松开了。池小渔却反而握住了他的手。
她轻声说:“对不起。”
晏子安不问,池小渔也不解释是为什么道歉。
过了一会,车开到了她们的地盘。池小渔用平时轻快的语气说:“到了。我们的基地里也有医生的,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晏子安点点头,向窗外看去。从他的角度看到的一半是天空,一半是房子的屋顶。夜色的笼罩下,依稀可见每栋房子都不算太高,方方正正,灰色的砖墙,毫无装饰,屋顶也全部都是平顶,看上去各个都一模一样。
他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池小渔问。
晏子安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是什么样子?”
“额……像电影里那样,既然有魔法,就什么都可以用魔法做。这里看着……完全看不出有法术,就像我们平时见到的军营一样。”
池小渔笑道:“像军营是自然的。”她略显严肃地说,“法术不是为了生活,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
晏子安有些惊讶。
池小渔忽然又低头,有些沮丧地说:“其实也不是。按照记载,以前的法术可以让人随意飞来飞去,还可以治病救人,做很多事情,但现在,那些法术都失传了,我们只会用它来杀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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