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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旧伤


  “你要搬走了?怎么那么突然,”李大海在客厅里一边逗着绿豆玩,一边有点奇怪地问道。

  “我昨天才跟房东阿姨说的这事.......”语冰语气透出丝丝无奈。

  “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小区小嘛,”李大海也是听他妈说的,他妈又是听楼道里其他三姑六婆说的,而这自然是可爱的房东阿姨透露出的风声,“毕竟你一个人都在这住了三四年了,跟大家相处又融洽,她们这是在关心你!”

  “两三月之后就搬出去吧,等我辞职后。”

  “辞职?你这也太令人猝不及防了吧,难道在公司受了什么委屈了,跟我说......”

  “你要帮我出头?”

  “不是,你跟我说我试着安慰你一下。”

  语冰白了他一眼,“总是要换个地方开启新的生活的,趁着还来得及。”

  “可是我以为你是很喜欢C市的,再说,你真的舍得离开吗?”

  “我家还在A市呢,我喜欢A市不也在这呆了那么多年?”语冰坐在摇椅上看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搭着。

  “听你这话说的是非走不可了,真要走时跟我说声,我们给你办个欢送会。”

  “什么欢送会呀,我就跟你还有依依一起吃顿饭就行了。”语冰不想要什么隆重的仪式,徒留伤感罢了,简简单单的,给在C市最后的日子留点美好的念想。

  语冰的公司下个月有组织员工们去南郊度假村烧烤的活动,自愿报名。按往年来看,艾米觉得语冰不会参加这样的活动,所以,当她得知语冰也报名了之后,差点惊掉了下巴。

  “听说交了数额很少的报名费之后,现场烤肉任意吃,酒水全免,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么划算的事呢?”语冰语气颇有点遗憾地说。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去的呀!语冰姐,我以前真的是低估了你吃货的本性了,”艾米一脸恍然大悟,“但我真开心你能跟我一起去,我们很少一起参加过这样的集体活动呢!”

  语冰没有说话,就只是淡淡地笑,既然快要离开这个公司,她想满足一下艾米的愿望,以弥补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无数次委婉拒绝了艾米的邀请的结果。

  烧烤那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公司离度假村还很远,不过有大巴接送来回,三个钟头的路途漫长无聊,语冰和艾米一身休闲服装,坐在车后座不停拆零食包吃,一边吃一边聊天聊得不亦乐,两人快活得就像小学生去春游一样。

  到了烧烤场后,各个部分成不同桌,每个部的负责人从综合部领取食物后、饮料及烧烤作料等物品后就开始了烧烤活动。艾米烧烤技术很好,烤了几个大鸡翅都没烤焦,金黄金黄的,看把语冰的口水馋的呀,艾米自豪无比,慷慨大方地把她烤的全给语冰吃了。

  烧烤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语冰手机响了,不用想就知道是李大海打来的了,她在C市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给她打电话。

  身边有点吵,想走远点再接听,语冰便往不远处的湖边走去,湖边烧烤的人比较少,直到走近了语冰才看到原来是公司的一些高管人员,自然也有笃于时。她往湖的另一边走着,尽量远离他们。

  “说吧,什么事?”湖面波光粼粼的,语冰站着的位置可以看到湖岸边底很浅的鹅卵石。

  “去哪啦,敲你家半天门了都没人应,快借你电脑给我用下,我电脑罢工了。”李大海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十万火急的。

  “我没在家呢,你可真幸运,再说了,我电脑从不外借的。”

  “不是吧,你要见死不救?”

  “抱歉,无能为力了,再见。”小区门口就有一个网吧,他要真那么急也不得不去的,语冰才不为他担心。

  挂了电话,语冰不急着回去,她静静看了一会湖面才转身要走。一转身,艾米的一颗人头就凑了上来,原本她只是想站她身后吓一吓她,没想到语冰受了惊吓后,整个人没站稳直接就往后倒。她本来就站在湖岸边,啪的一声,她栽进了水中。

  语冰掉进水中的声响很大,远处烧烤的人没发觉,就在湖边烧烤的笃于时一行人自然看到了,有几位男士站起身来,往语冰她们走来。

  语冰全身湿漉漉地站了起来,艾米站在边上,一脸抱歉又好笑的表情。语冰也想笑,但她笑不出来,因为她的左边手臂疼得厉害。看她一脸惨白,艾米感觉不对劲了,“语冰姐,你没事吧,摔着哪里了吗,是不是底下的鹅卵石硌着了?”

  那几位男士刚好走了过来,“小姐,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语冰并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特别是某人的注意。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疼得笑起来特别龇牙咧嘴。

  “语冰姐,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吧,”艾米都分不清从她脸上淌下的是汗珠还是水滴了。

  “我送你们去吧,我们开车过来的,”其中一位男士热心说道。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艾米忙不迭说道,随即她就扶着语冰跟着他走了。

  其他人见状,就走回去了湖边的烧烤位置上。大家问刚才的情况,有人就回答说掉下水那个女孩手可能摔骨折了还是什么的,情况也不清楚。围在这坐的都是公司的管理层们,有人提议说要不再叫一两个人跟去医院看一下,因为毕竟也是在公司组织的聚餐期间发生的事,于是又有两个人就走了。从始至终,笃于时都保持着沉默,没说过一句话。

  中间,笃于时接了一个公司来的电话,挂电话后,他向众人表达歉意,说要回公司处理点紧急事情就走了。

  车行驶在路上的时候,笃于时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我在回公司的路上,你们在哪个医院,我顺路去看一下。”

  语冰左手拍了片子,医生要等结果出来了才能给她具体诊断,两人就坐在外科室等,她忍着痛,旁边是一脸内疚的艾米,语冰还得尽量安慰她不要过于担心。

  医生进来了,后边跟着笃于时。语冰第一反应就是惊讶,他怎么会过来?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个样子。医生倒是没发觉什么,只当是上级对员工的工伤慰问。

  “夏小姐,你的左手臂以前有过旧伤是吧?”医生拿着她的片子,仔细端详。

  “几个月前,手臂不小心被重物砸了一下......”语冰声音轻轻的,她没法忽略掉旁边安静站着的男人。

  “不不不,这不是新伤,肯定不是几个月前形成的,”医生看着她认真地说,“这个旧伤都有三四年了吧,夏小姐你的左手臂几年前是不是严重摔伤过或者......”

  “没有,医生你看错了,”语冰飞快地打断他,“而且我之前进行运动也没什么大碍。”

  “说明当初恢复得好,不过旧伤复发也不是不可能的。”

  “医生,我现在手臂疼得厉害,有什么方法可以先止一下疼,”语冰不想继续呆在这了,她想快点离开。

  “先给你开点止痛药吧,然后带点药酒回去。过段时间后你再来医院做一个X线,可能还要适当吃点中药,这种情况一般是没有什么药物治疗,建议中医理疗。”

  吃了止疼药后疼痛缓轻了很多,语冰觉得也没必要留在医院,她想回家好好躺着了。

  “语冰姐,你手之前受过伤哦,”艾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

  “几个月前在仓库里不小心给一个高空掉下的箱子砸过,”其实那时候跟蒋雅舒在一起受伤的是右手,但左手右手又如何,她不想再追溯往事了。

  “对了,我以为笃经理会送我们回去呢,害得我还小期待了一下,谁知道他才逗留了一会就走了......”艾米不无遗憾。

  “这倒挺庆幸的。”

  “你说什么?”

  “没事,车来了,我们走吧。”

  语冰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打开灯,她摊在沙发上,绿豆温顺地蜷在她旁边。窗台上的吊兰趁着夏天的大好时光一点一点变得强壮起来,叶子也不再是当初一小点那么弱不禁风了,阳台上那棵幸福树一直都像一位忠实的老仆人一样屹立在那儿,客厅里书架上的书从开始搬进来只有底层的一排是满的到现在只有顶层一排是空的,这些书陪伴着语冰度过了无数美好的夜。是时候该为它们找另一个主人了。

  她想,左手的旧伤,许是对多年前她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惩罚。

  大四结束的那个暑假,语冰回到了A市。她其实打算毕业后回A市工作,可笃于时一直有意无意地催促她,她就假装自己心意好像摇摆不定的样子,因为看他着急实在是一件让人心里得意的事。

  苏莱曼的来电都会预料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要见她一面,笃国强也在。

  说起来,语冰已经整整四年没见过笃于时他爸了,即使是在高三那段时间,她也很少能在笃家见到他,其实她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忙,忙到连挤出点关心一下他儿子和见他儿子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初识笃于时时他性格那么乖张孤僻,与从小到大他父母不在身边不无关系。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笃国强永远都是以一副温文尔雅,沉着稳重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但语冰心里对他的第一印象却几乎没怎么改变过,面容平淡,城府颇深,让人难以猜透心思,尽管这一点对于一个能在商界混迹多年并叱诧风云的老狐狸来说,并不足为奇,况且,能跟苏莱曼这样的人能走在一起,两人品性自然不相上下。

  笃国强对她不算差,至少在高中的时候还命令过笃于时给她补课来着,但她也见过他的狠厉风行,就是在笃于时醉酒被打的那一次。所以,对于笃国强这种表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正面形象却粉饰得严丝合缝的人,她心里说不上厌恶,但还是告诫自己要敬而远之。而这一天,还是来了。

  说不忐忑,那是假的,语冰选择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笃于时,心底说不上为什么,但她只隐约感觉笃于时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江南会――A市最大一所高档私人会所茶馆。馆内装修得古朴雅致,颇显大气,朱漆木雕窗栏,清丽雅致的茶联、名人字画,还有室内随处可见的古朴茶器,仿佛都在暗示着进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语冰此时没心思去欣赏这一切,她脑袋里来回播放的都是读高一那一年时,苏莱曼开车带她第一次上笃家时候的情景。时间真是一只无形的手,能把当初‘扭转’成今日的局面,令人尴尬而心烦的局面。

  语冰深呼一口气,推开了包厢的门。苏莱曼身着一袭印花刺绣旗袍,端庄的坐姿,显得高贵而优雅,而坐在她身旁的笃国强,休闲感修身西装套装加身,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儒雅风度。

  “语冰,过来坐下,你看想吃点什么糕点?”苏莱曼没有说话,反倒是她身边的男人先开了口,还一脸笑意吟吟地看着语冰,就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饭局一样。

  语冰在两人的对面坐下,礼貌地拒绝,“不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她心里的警惕性很高。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回答,苏莱曼脸色还是微微一变,“才几年而已,你怎么就变得这么没礼貌了?连简单的称呼都不会叫了?”

  “有话就直说吧,我还有事。”语冰冷冷说道,她受不了苏莱曼这副装腔作势。

  许是她的态度拂了两人的面子,包厢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还是笃国强先开了口,“你妈妈跟我说,你最近跟于时谈起了恋爱?”

  语冰听到,猛地看了一眼苏莱曼方向,苏莱曼手挽着笃国强,一脸为她感觉羞愧的神色。

  “叔叔跟你母亲呢,都不想说些难堪的话,但是年轻人,玩玩就好。”

  “叔叔您思想可真开放!”语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味淡如水,几乎无味。想想苏莱曼也真是好本事,能帮着她夏语冰瞒笃国强瞒了整整三年,如今,知道夏语冰大学毕业要回A市工作,害怕出什么意外,就先下手为强提前跟笃国强透露了这事。估计她的原话还是希望他出面帮她管管她的女儿夏语冰,呵,全部事情一气呵成。就是不知道笃国强得知事情的真相会是什么反应,毕竟,她可不是最近才跟笃于时在一起的。

  “夏语冰,你态度放尊重点。”苏莱曼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笃国强轻声安慰着她,语冰心里只有冷哼一声。

  “我们不想用某些方式去强迫你,所以,听叔叔的话,立刻结束这段关系。”

  “什么方式?”语冰看向他,金丝框眼镜后面闪着她看不清楚的光。

  “或许,应该用手段来形容更好。”笃国强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

  如果他是一脸被激怒的神情,语冰心里可能还能假装镇定,可面对笃国强这个永远不紧不慢以笑脸相迎的笑面虎,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孤立无援。

  “趁着还没人知道这种事情的时候,断得干净点,不然以后让别人知道了让你笃叔叔怎么继续在商业圈混下去?”语冰沉默着听苏莱曼一口一个为她丈夫着想,心里漠视的同时,还回荡笃国强刚才说的一字一句。

  “我相信语冰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舍不得让身边的人受伤的……”笃国强末了补充一句,他觉得,这种事情他其实根本就不用亲自出面,但是,既然是苏莱曼的女儿,他就不得不谨慎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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