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夜来,女帝寝宫燃起了沉水香。
烟香袅袅,撩起了薄雾,依稀的雾气缭绕中,凤瑶姬一身茜色寝衣,依偎在贵妃榻。
距离那日收押沈青城已过了三日,这三日她闭门不出,美名其曰愧对宗祠列祖,斋戒自赎其罪。
外面的吵闹与她无关,朝堂的事由均由平王处理。
这三日,沈青城在等她出手。
她自己也很清楚,用尽心机夺回来的皇权,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她有她的算计,她还在等……如同当日隐忍五年,只为一朝将沈青城下狱一般。
“陛下……”红绡拂开南海东龙珠串成的帘子,走到她身边想要说些规劝的话,却又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想问朕的,说罢。”凤瑶姬揉了揉眉心,将倾覆在手臂的华裳微微挽了起来,动作何曾熟悉。
红绡闻言,这才缓和了颜色,有些试探却又小心翼翼道:“陛下是想哭了吗。陛下您不用强撑着,有红绡在这里,红绡会一直陪着陛下……”
她还在滔滔不绝的絮叨,凤瑶姬十分诧异咬着牙,眉头蹙了又放,放了又蹙,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红绡啊,你在发什么神经?朕好好的哭什么?”
这幅模样看在红绡眼中,又不住的激起了她的怜惜之情。她只当陛下年幼,又遭此大劫,定然十分的痛心。可又为了不让她这个做下人的担心,只好压抑着自己的痛心,当然……也可能是陛下被伤的委实严重了一些,已经到了悲极无泪的地步。
红绡一边儿认为自己实在是了解陛下,一边儿又颇为痛惜的泛着泪珠子,一双丹青似的眸子,涌出了无限惆怅,又善解人意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防勾出了陛下的伤心事,只好十分隐忍的克制的又带着些难掩的担忧关切道:“陛下那般欢喜沈大人,又如此看重于他,肯定未曾料到会遭逢此等背叛……要奴婢说,沈大人也实在是辜负了陛下的看重……”
这厢红绡还在极力痛心的编排着沈青城的不是,那厢凤瑶姬已经是惊讶的可以吞进去一枚鸡蛋了,凤瑶姬实在是不能理解红绡的思维:“绡啊……你……尼莫不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红绡用衣袖侍过泪水,闻言惊讶抬头:“没有啊,奴婢会受什么打击……”
红绡十分善解人意的觉得,即便要受打击,也该是陛下才对,她一个丫头,又岂会比陛下受到的打击更多。
凤瑶姬揉了揉额头:“你没受打击,怎么小小年纪就疯了呢?”
“疯了?”红绡不解的抬起头,用手指了指自己,长大嘴巴惊诧道:“我?”
“是啊!”凤瑶姬闻言肯定的点了点头:“要是你没疯,怎么会臆想出朕会欢喜沈奸臣这种混账话呢?”
面对凤瑶姬肯定的语气,红绡愣了愣,转而有些怀疑人生道:“莫非陛下您不欢喜沈大人?”
“相信我!宝贝儿红绡,全世界的男人即便都死光了,朕也不会欢喜那个贱人……”凤瑶姬用手抱胸,一番话说得何其掏心掏肺,就差用刀刨开自己的胸腔指天发誓拿出心脏以表哀思了。
红绡眨巴眨巴了眼睛,虽然不解,却仍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奥。原来陛下您不欢喜沈大人。”
凤瑶姬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给了她一个十分坚定的肯定眼神。
红绡抓着头发想了想,又向她投去不解的眼神儿:“可是不对啊,既然陛下您不喜欢沈大人,又为什么与沈大人行欢好之事……”
红绡话还没有说完,刚刚出口一个首音就被一双手捂了个严严实实。
在察觉到自己失态之后,凤瑶姬干笑着,抖掉了自己的手,又十分尴尬的拼命表示一点儿察觉不到自己的尴尬,十分极力笑道:“那个什么,红绡啊,我们换个话题。刚刚说到哪儿了……奥,是王叔他已经住进了御书房中是吧?”
一提起这茬事儿,红绡立刻把什么八卦心里甩的不见踪迹,认真的回答道:“是,非但如此,平王殿下他连素日自己用的东西都搬进了御书房里。”
说到这里,红绡复又强调了句:“是陛下您的御书房里。”
“唔……”凤瑶姬一只手敲了敲棠梨雕花的木椅,偏过头十分认真的叹道:“看来朕的这位王叔果然不是一般的急切啊。”
“急切什么?”好学宝宝红绡继续发问。
“急切早日入主皇宫啊。”凤瑶姬翻了个身,语气难得的轻松。
“这……”红绡一脸气愤:“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红绡今日算是有了见识,陛下您还活着就胆敢觊觎皇位。”
“红绡啊。”凤瑶姬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十分安慰的勇气告诉她:“世上厚颜无耻的人多了,这才是哪儿跟哪儿啊,红绡你着实太嫩了,跟着朕那么久都还没有长见识,比如说沈奸臣,他就……”
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嘴,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在红绡投来的小心翼翼视线里,不在意的笑了笑,转而问道:“不说这些了。说些正事儿吧,朕闭门以来,楚将军那边可有何消息?”
她的嘴角凝住了那抹苦涩的笑意,即便是装作再不在意,眼睛却透露出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明明是藏都藏不住的悲伤,可惜自己却看不到。
红绡再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后,凤瑶姬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想一个人静静。
红绡倒退着出了殿门,方才还懒洋洋躺在贵妃榻中的女子,蓦然间情绪内敛,声音沉重的唤了句:“出来吧。”
语音刚落,就见白鹤从暗处闪身出现。
“去帮朕查清楚平王到底再搞什么名堂,这么久还不动手,朕已经没时间再等他了,要是到了明日午时还不出手,就把世子真正的死因告诉他。”
白鹤头抬也没抬,只领命道:“是。”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给他机会让他谋反也不晓得好好利用。”凤瑶姬眉宇间难得的染上了一丝戾气,语气听不出的阴沉。
“罢了,左右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朕要你立刻查清楚楚将军的行军地点,如果离京都还远,就以公文发书的名义从正规渠道,一路传信与他,命他三日之内,赶入宫中。”
交代布置完一切,白鹤才闪身离开,凤瑶姬揉了揉眉心,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等平王公开造反,她再以平叛的方式收拾了他!
一个小小亲王,她还不看在眼中。当真以为她蠢的厉害,会看不出他的算计,既然他想当皇帝,她就给他这么个机会。
夜来南风起,从北边帝宫一路吹到了刑部天牢之中,沈青城收到消息的时候,传信的人已经出了帝宫。
“你说宫里头发信去了边疆?”他捧过茶杯,双手细细研磨,实则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个情报的价值。
面对来人肯定的答复,沈青城一双眸子明明灭灭暗了暗,思索道:“她到底再玩什么把戏呢……”
“大人,我们要动手吗?”
“不必,先看看再说,我很好奇她接下来的意图与打算。”沈青城终究是沈青城,闻言既没有多大动作也没有多少反应,只是愈发好奇她究竟想做什么了?将自己一举搬下台,借由平王铺路,还是与边关联系调动兵马?
他倒是当真好奇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平王不值得信任呢,还是那么相信所谓的宗族血亲?莫非到了连边疆都要祸及的程度……这真是一招烂到不能再烂的棋。
他虽这样猜测着,却又直觉她不是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但是除了这些可能,他又实在想不出别的,敢直接将他下了天牢,她倒是胆子够大。可官场多年的错综复杂程度,不是一个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小女娃就可以解决的。
这也是他根本不担心她会反抗他的原因,因为……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反抗。他也不会给她任何反抗自己的可能性,他从来不认为,离了自己,她有能耐坐稳这个皇位。
与其拱手山河送于他人,倒不如任由自己摆布,起码他承诺过她,只此一生,绝不负她。
有的人,总是将自己的能力看的太过于强大,也将别人的能力看的太过弱小。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的看懂过她,她从来都不是一只任人摆布的猫儿,即便表面看来确实如此,内里也是一只沉睡的老虎。
没有他一再的强迫,也逼不出她的血性。
这帝宫的长夜太冷,漫漫无垠的日子不知道能挨到几时,身边所有人,除了算计还是算计。即便他许的真心,她又胆敢相信到几时?
趁着自己还有能力为自己打算,就绝地反击,哪怕只挣得那一息的喘气机会。再这样下去,她都不晓得自己究竟还有没有能力守得住自己的内心,这夜太漫长,这日子过得太苦,苦的她心甘情愿去相信他画的那一张假象,爱情真正到来的时候,一切都是绝望的。
她即便自己想沦落下去,可她的自尊心都不允许自己依附一个男人来换取一丝丝的同情与怜惜。她是凤瑶,又岂会允许自己自甘堕落到爱上一个本就没有可能的人,去为他抛弃自我,为他尝尽世间诸多苦楚亦甘之如始?那么可怕的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她做出来了……感性永远比理性更快一步。即便告诉自己要斩断这份牵扯不清的情愫,她还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抱抱他,感受他身体的温暖,燃尽一生的热情与他尽数缠绵缱倦,即便……他可能从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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