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算胜
“原来是这样，这里真的是一个死胡同啊，那么只能击败前面这些敌人，一路杀回去，唔，难度很高，主要是这条路太窄了，敌人只要在路上设置几道关卡，就能把你们活活困死在这里。”陈修远跟卢内确认了几遍地图没错，他们这里确实是个死胡同。
“是啊，我们商量了很久，结论和你是一样的。”卢内对陈修远能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意外。今天守城时陈修远两个主意直接扭转战斗的胜负，现在他已经将陈修远当做一个智者来看待了。
“那就只能想办法把面前的敌人尽数歼灭，同时还要留下足够的兵力杀回毕克拿城。”陈修远天真的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不大，按以往的经验，这样的音量只能让身边一步范围内的人听清，但这里的人好几个都是修炼斗气有成的高手，注意他们的人却都听见了。
克里斯伯爵冷笑，旁边的阿德莱德更是抢先讥讽：“不如给你带领一支军队，去把对面的7万敌人都歼灭了，怎么样？你懂战斗吗？懂战争吗？就算7万只猪都要杀两天，你这样的菜鸟只会胡乱出点子。”
“办法是有，但是不一定管用，如果敌人不上当就没办法了。”陈修远用力捏着下巴，苦恼的自言自语。
这句话听在别人耳朵里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黛莉却急了，对这句话感触最深的就是她了，每次听到这句话，她最头疼的问题总能迎刃而解。她不耐烦的揪住陈修远的领子拉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最烦男人婆婆妈妈，矫揉造作，看起来谦虚，实则欠扁的模样：“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别每次都拖拖拉拉的。”
“这个……你知道我连打架都不会，更别说打仗了。”
“少废话，没人指望让你上去打，说你的主意就可以了。”黛莉冲着他大吼起来，这个男人明明办法很多，偏偏每次都要先谦虚几分钟，实在叫人抓狂。
“呵呵，说出来听听，反正你自己也承认自己不会打仗，说出来给我们参考一下也好啊。”阿德莱德笑出声来，语气说不出的轻蔑。
“你要让我在这里说吗？”陈修远举手投降，仰头面对黛莉英气勃发的俏脸，眼睛逃跑似的朝四周转了一圈。
“你跟我来。”卢内暼了阿德莱德一眼，又跟黛莉使了个眼色，决定找个安静的地方听陈修远的办法。
“等一下，卢内和你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克里斯伯爵让所有人都离开。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乖乖的站起身离去，陈修远不安的看着所有人排队离开，看向自己的眼神古怪，幸好，黛莉也留下了，这个女人对他不算友好，至少还算熟悉，多少给他了点安全感。
“说说你的想法？”克里斯伯爵眼神炯炯的盯着他。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啦，我瞎说的。”面对这个威势十足的贵族，陈修远的腿有些发软，直想逃离这里。
他在电视上见过很多各国领导人，按理说一个小贵族不会让他感到紧张才对。但地球多数国家基本都处于和平几十年了，多数国家的领导人都是依靠竞选，个人形象非常重要，那些领导人上镜时都是各种化妆甚至整容，力求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哪有这种一言决人生死习惯了的人的威势。
克里斯伯爵皱起眉头，因为女儿的事他对陈修远没有丝毫好感：“让你说就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那个……好吧。根据我听你们讨论的，对面的指挥官是个第一次独立指挥的年轻贵族，他的父亲是一个侯爵，同时是个常胜将军，这对一个没有独立统军经验的少年来说压力是很大的，他今天采用了声东击西、正奇相辅的战术，虽然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失败了，而且在一次失败后立刻又来第二次，哪怕敌人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说明他对这种战术寄予厚望，不甘心失败，然后大家都知道了，他遭到了更大的失败。呃，这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我猜他肯定会拼命把红石城打下来。”
“你这么知道他一定会拼命攻城？他已经损失了最精锐的兵种之一，难道不会调整进攻方式吗？比如围困我们，根据我们的推断，他的任务肯定不是攻打红石城，至少并不是非做的不可的事。”卢内好奇。
“我前面说过了，他是一个常胜将军的儿子，相比常人，这样的人更难承受失败，尤其是信心满满时的第一次遭受的失败，这会给他带来永远的心理阴影。正常来说，骄傲的人犯错造成损失以后都希望弥补，最好能让人忘记那个错误，哪怕会因此损失更多。
经济学中有种理论叫沉没成本，就是说一个人如果在一件事上投入了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并寄予厚望，那么他多半希望通过投入更多来获得一个结果，哪怕这个结果他已经知道不会太好，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举个例子就是一对男女谈恋爱，投入得多的那一方更希望结婚，所以他更容易处于被动地位，另一方则容易放手或是找很多备胎进行比较后再做选择。”陈修远硬着头皮胡乱忽悠。
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听来似乎挺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加布罗肯定会继续攻城？”克里斯伯爵有了一点兴趣。
“如果他是一个自制力很强，或者权力有限的将领那就不好说了。比如他的父亲下令他撤兵，或者有其他人能够阻止他继续做傻事。”陈修远给自己的话加个保险，在他家的店里说话一定要说七留三，否则就会被那些阅历丰富资格又老的人抓住小辫子，然后这句话会被反复翻出来讲，几个月甚至几年都翻不了身，现在这种情形说话就更要小心了。
“嗯，你继续说。”
“在我说出计划之前，我能先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我想问你们的战略目的是什么？是守住红石城，还是打垮对方后，一路杀回毕克拿城？”
三人沉默了，答案当然是后者，但是别说这个目标，连前者他们都没有多少信心办到。
黛莉问：“你有办法杀回毕克拿城？”
“没有。”陈修远摇头，在对方生气之前连忙说下去：“如果只是守住红石城是很简单的，只需要发动全城的力量，层层驻防，把整个城市变成一个布满陷阱的漩涡，敌军一共8万人，红石城里有居民30万，就算大部分人没有战斗力，也能凑出10万青壮年吧，依托工事，可以拉平双方的实力，就算让敌军打下了外围城墙，就算士兵训练有素、高手众多，被分散到几十个街巷、房屋里一点点的消耗，最后也是拿不下红石城的。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有新的增援前来。”
“那要是想杀回毕克拿城呢？”卢内好奇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扭转整个战局。
“想杀回去的话，我们不但要打垮他们，还不能让他们跑掉一个，防止敌军把这条路堵住，同时更要保存好主力，才有可能做更多的事。”
这个结论可以说有用，也可以说没用，卢内摇头：“说的没错，但是……具体该怎么办？”
“想要让大量杀伤他的兵力，让他翻不了身，又不能让人插手阻止，那么办法只有一种，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什么办法？”
“呃……那个……把他的大部分军队引进城里，一次性消灭大部分。”陈修远硬着头皮说了他的想法。话刚出口，他就感觉到三股杀气把自己笼罩住了，幸好三个人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杀气，可就是短短几秒，他感觉浑身都被你冻住了。
这个主意本来就是个馊主意，敌军比他们强大得多，只要占据一处退路，就立于不败之地，那时候就把自己玩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只是出个主意，承担后果的却是克里斯家族，这确实很难让人怀疑他没有什么险恶的用心。
“你是说把红石城变成一个陷阱，把敌人的军队全部引进来，然后用魔法大量消灭他们？你以为他们会这么愚蠢，把所有军队都放进城里。”克里斯伯爵冷笑，浓重的杀气笼罩了陈修远，他现在愈发怀疑这个家伙要么是个骗吃骗喝的纨绔，要么就是来欺骗他们的间谍。
“当，当，当然可以。”陈修远的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必须使劲推销自己的方案，否则被当做间谍立刻就有性命之忧，“我们需要先取得几场胜利，让对方感觉很难堪的同时再给他一些希望，让他觉得我们的实力其实很弱，那些胜利都是靠大出血换来的，他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攻下红石城。这样既刺激他的怒火，还能降低他的警惕。然后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魔法师的力量已经耗尽了，不可能有力量大量杀伤他的军队，这样他的会放心的把军队放进城里。”
“就算他放心，他又怎么会把全军放进来？他完全可以派出五万人，留下一两万在外面断后。再说魔法师如果都没力量了，我们又怎么对付得了这么多军队？加布罗是年轻，但不是蠢材，他身边的人更不是。”
“所以不能让他太容易攻进来，要用大量的巷战逼他不断投入兵力，我们要保存主力军队，充分利用平民和奴隶。挑选青壮年，发给他们武器，承诺他们，拼死作战者可以免除奴隶身份，即使战死，他的家庭也可以免除奴隶身份。”陈修远话一出口就感觉自己很无耻，为了活命要把那么多人拉上战场，他能想到的就是为奴隶争取利益，给他们一些希望，“还要布设大量陷阱和障碍，拖延他们进攻。”
“这些都可以做到，问题是没有了魔法师，我们依靠什么杀伤这些军队呢？”
陈修远沉默了，他纠结了好一会，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放火。”
“你是说用普通的火焰？”
“对，在地上铺上稻草、碎布、木屑这类容易燃烧又不起眼的东西，掺杂一些木炭之类的助燃物，加上这里的房屋都是木质的，一旦点燃就会燃烧很久。到时候只需要一些低级的火球术引燃易燃物就可以了，只是这样做，这座城市就毁了，大部分人都会失去自己的住所，情况严重的话甚至包括您的城主府。同时被大火围困的敌人会拼死突围，所以关键位置的战斗会异常惨烈。”
普通的火焰和魔法火焰最大的区别就是燃烧速度，普通火焰依靠引燃可燃物来释放热量，这需要持续一段过程，而魔法火焰则是快速释放依靠魔力聚集来的火元素，燃烧快速而猛烈。二者的区别就像点燃液化气灶和点燃液化气罐的区别，二者能量差不多，但威力和时间却相去甚远。火元素压缩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具有范围杀伤效果的爆炎术，等于把液化气罐压缩到一颗□□大小，那可就是高爆□□了。
被魔法攻击中的人死得虽然惨烈，其实并不会痛苦太久，反倒是普通火焰会让人承受强烈而长久的痛苦死去，同时给其他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一旦陷入火焰包围，任何军队都会变成自相残杀的败兵。
黛莉被陈修远的计划惊呆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陈修远小心翼翼的矜持模样，完全不敢相信这样可怕的计划竟是出自他的嘴里。她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呃，对不起，我胡说的，你们就当没听见好了。”听到黛莉的话，陈修远惭愧的挠头，在他看来，自己的提议完全就是馊主意。就好比有盗贼去朋友家抢劫，朋友打电话跟自己求助，自己告诉他，把盗贼让进来，然后把房子烧了，烧死那些盗贼，不管盗贼跑不跑得掉，你的房子肯定是毁了。反正自己的主意是出完了，用不用是你们的事，别说我没事故意捣乱就行。说实话，他宁愿克里斯伯爵不采纳他的意见。
“那么应该怎么刺激加布罗，却又让他继续进攻呢？”克里斯伯爵也不知道对这个最终结果是否感兴趣，不动声色的问中间的战斗该怎么做。
“跟他同步消耗的同时保存实力。您可以招募强壮的奴隶和平民，给他们精良的武器装备，将他们掺进现有的军队里，以实战训练他们，当然主要是防守。同时制造大量假伤员，让他感觉您的军队是付出很大代价才勉强守下来的，还有骑兵，大量制造骑兵伤亡的假象，让他们觉得您的骑兵正在快速削减，逐渐散失反击的能力，还有守城武器也越来越少，魔法师只能勉强防守，无法反击。总之让城头的防守看起来摇摇欲坠，只要再努力一些就能攻下来了，他就会不断的投入手中的筹码，等伤亡逐渐累计，他就会变成一个眼红的赌徒，直到醒悟的那一刻，我们已经把所有的牌都打出去了。”
“反攻时该怎么做不会让敌人有机会翻身呢？”
“我们要把骑兵和精锐的兵力隐藏起来，等他们大部分人进城以后封锁大门，并且袭击他们为数不多的军队，阻止他们逃跑，还可以预先派遣一些实力强的佣兵埋伏在他们逃跑的路线上，以防万一，嗯，大致计划差不多就是这样。”
大胆的计划，严密的思维，对人性深刻的剖析，一步踏入就无法自拔的连环陷阱，让会议室里的三人大开眼界。
不知不觉，克里斯伯爵、卢内和陈修远开始深入讨论实施的细节，克里斯伯爵打战的经验其实也不多，充其量就打过一些会战，对制定整体战略基本是个外行。他不断地提出各种问题，卢内与黛莉居中调度，陈修远便针对这些问题给出各种解决方案。
三个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办法的人，这边的问题刚提出来，他的办法就到了，几乎不假思索的张口就来，好像无论什么问题都有几十个答案摆在脑子里等着掏出来似的。若不是实战的很多细节上明显是个门外汉，他们都要怀疑他是个有几十年行伍经验的老将了。
夜深了，陈修远不自觉的打了个呵欠，讨论的兴趣一下子消退下来，会议室里陷入沉寂，克里斯伯爵拉了一下身后的一根绳子，不多时伯格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朝克里斯伯爵行了个骑士礼，“伯爵大人，您有何吩咐。”
“从现在起你负责贴身保护陈修远，有任何需要都要满足他。”
“谨尊您的吩咐。”伯格眼神之中诧异的神色一闪而逝。
走出会议室，黛莉默默的慢走一步，跟在二人身后，看着陈修远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今晚的会议完全就是陈修远在唱独角戏，任何问题都难不倒他，甚至许多他们感到迷茫的民心、士气变化等问题在他的解释下都变得那么简单。他们三人都是有带兵或者打战经验的，可跟陈修远一比，他们就和刚了解战争的小孩子差不多。
比起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对陈修远的欣赏，她对陈修远更多了一丝信任与恐惧。
身为一个战士，她同时也是个女人，女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对一个战士来说，生命中可以有战斗，也可以接受杀戮，但身为女人的她很难接受毁灭，对她这样出生的人来说，少数平民和士兵的生命根本就不值钱。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世界上众多的强者都是从弱者经历血与火的考验后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谁说她不能也站在万人之上呢，在她的内心深处就有一个将军梦。
在大部分实权贵族将领眼中，战斗和杀戮就像园丁在修剪花圃里的枝条，只是修剪的程度不同罢了，大家都在争夺一个个花圃，按照自己的心意对它们进行修剪，可陈修远却要毁掉她的整个花圃，那是不给敌人一丝机会的可怕思维方式。
她从小在这片土地上长大，这里承载了她所有美好的记忆，潜意识中，她宁可红石城被攻破、占领，以后她还可能有机会回到这里。现在这个计划一旦实施，敌军如何尚且不说，红石城肯定要毁掉一半的。
跟陈修远相处的时间前前后后也有半个月了，在她的印象中，陈修远是一个不喜欢打架，对杀人极度排斥的人，他温和得近乎怯懦，稍加威胁就举手投降，他尊重任何人，喜欢很多种古怪的食物。有点好色，却只会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和蕾玛靠近他，他反倒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一样退缩，性格跟腼腆的杰瑞差不多。这样一个人跟战斗、战争这类的见识和知识应该所知有限才对。
刚开始他确实表现得对战斗和战争毫无兴趣，但时间久了，他却一次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他确实不喜欢战斗，但那只是怕死不敢自己上去而已，说到指挥别人战斗却有极佳的天赋。倘若只是如此的话，他或许是个做小队长或是中队长的人才。可就在刚才，这个刚到红石城还没两天的人做出一个毁灭红石城和十数万人的计划，最重要的是他的计划并非那种天真无知的年轻人信口开河的‘一夜之间杀光几万敌人’，而是每一步都切实可行，完全能够做到的。
所有人都成了这个计划里的一个棋子，把敌人和自己人的心理和举动都算得死死的，根本毫无挣扎的余地，想要破局，只有站在棋手的角度才有可能做到，扪心自问，自己若是处在加布罗的位置上，肯定也会一步步的踏入这个陷阱里。
‘他是死神的人间使徒？还是个天生的将才？’黛莉的心中突然浮起这么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
黛莉不知道，陈修远是半个军事迷，像三国演义、一战二战、抗美援朝、珍珠港、中途岛、特洛伊、斯巴达这类的电视剧和评论看了不知道多少，那些评论员把这些战例翻来翻去，从吃穿、粮草、行军、双方士兵和将领的心理状态和计谋这些大局方面的条件说了几百遍。造成了无数观众对许多战争的大局很了解，但具体细节、打法反倒都是外行，他们能把国际大势、战争态势说得头头是道，但若让他们亲临战场指挥，呆在那血肉在身边横飞、炮声在耳边轰鸣的环境里，他们99%都会懵逼的。
一阵夜风吹来，陈修远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卢内一胳膊搭在陈修远肩头，竖起大拇指：“你小子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这么认真听别人的话，以前他可看不起我们所有人。喂，你这么想到这么一套计划的，该不是听我们开会那点时间就想出来的吧。”
“那个……人紧张的时候思维的速度就会很快，刚才快把我吓死了。”陈修远表示自己很胆小，心里却忿忿不平，‘少拍马屁，刚才想弄死我的有你一个，还有黛莉那臭娘皮，你们全家都不是好东西，现在还派个护卫队长来看着我。’
“哎，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卢内凑到陈修远耳边轻声问了一句，语气暧昧。
“咳咳咳……”陈修远被口水呛着了，扶着墙咳了好一会，自己的身体算是强壮，但到了这个世界就显得弱不禁风，想想《我的野蛮女友》里那个男的的下场，他就毫无兴趣了。正所谓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谢谢，不必了，我看看就好了，就我这身子骨吃不消。”
“我这是好意。”卢内偷瞄了黛莉一眼，“如果你们那个了，你不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真的不用，好意心领。”陈修远落荒而逃，他何尝不知道如果自己跟黛莉成了好事，生命和生活就有保障多了，但他就是不愿意，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门不当户不对，自己岂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他这么告诫自己。倒插门挺丢脸的好吧，自己怎么也是堂堂……堂堂……男子汉，他郁闷的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身份或是身家，跟黛莉这个出生就是实权贵族的人比就更是云泥之别了。
他没有发现在身后跟着的黛莉眼中露出森森凶光，作为一个实权贵族家的大小姐，无论容貌、身材、财富、地位、身份还是能力，她都有着足够骄傲的资本与性格。要是陈修远对她垂涎欲滴，总是偷瞄自己，只是因为怕自己才拒绝的话，她或许会厌恶，却不会把他怎么样，因为她本就应该受人垂涎，受人爱慕的。她能察觉陈修远对美色、财富的渴望，却偏偏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还不如对自己的女仆有兴趣，这就令人很恼火了。
卢内无辜的向身后的妹妹耸耸肩，表示这与自己无关，然后一溜烟跑掉了。
“喂，这才刚分开一天，我们又在一起了。”伯格捅了捅陈修远的胳膊。
“什么叫又在一起了，我没那方面的取向。”陈修远一副我不是同性恋的模样，又一次见面，两人熟悉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这次是克里斯伯爵直接指派伯格保护他，无形中两人的地位拉近了不少。
伯格笑骂：“你小子皮痒了，在森林里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欠揍啊。哎，伯爵大人为什么要保护你？”
“保护？不是监视吗？”陈修远不屑的撇撇嘴。
“话不用说这么直白吧，太聪明的人活不长的。”伯格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如果你们强一点，我就不用次次都强出头了，帮了你们还没好下场，你们这帮贵族真是无耻之尤。”
伯格的实力不错，口才却不怎么样，被他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二人走出瞭望台不远便遇上了在路边等候的巴拉克和迪亚四人，伯格走过来：“嗨，各位，又见面了，看来我们很有缘啊。迪亚，你先归队吧，从现在起由我和他们保护陈修远。”
四人惊诧的张大嘴巴，其中最吃惊的便属刚刚接受这个任务的迪亚了，伯格可是地阶中段的高手，更兼任伯爵大人护卫队长一职，在这个偏远的城市里已经是半个神一般的人物了，居然也来保护陈修远，当然监视的可能性更大，但不管怎么说，陈修远也必定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你听说过一个骑士队长去保护或是监视一个平民的吗？连普通的中级魔法师都没这种待遇好吧。
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山林，发出沙沙的响声，虫鸣声在山间不停回荡，红石城外三里之外是大片的兵营，兵营占据了这里的每一处空地，一直绵延到山林深处，地上的矮树丛都拔了个干净，只有青草被践踏得面目全非。无数的帐篷布满空地的每一个角落，星星点点的火盆点缀其间，给这个庞大的临时兵营增添了几分寂静。
一队队的士兵在营地中不断穿梭巡逻，不时响起核对口令的声音，点缀在营地中的一层多高的哨塔上站着两个哨兵，为了防止哨兵睡着，他们必须不停的绕圈走动。严密的巡视、一丝不苟的态度不愧为精锐军团。想要趁夜袭击这样的军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无数的奴兵在领队的皮鞭驱赶下依旧蚂蚁似的劳作着，他们要运输饮水、清扫垃圾、准备食物、护理马匹和兵器，干的活又苦又累，换来的却是常常是挥舞的鞭子和斥骂。一支军队的人数通常统计的是可战斗人员，像后勤补给的人数一般是不会计算在内的，想要负担一支8万人左右的军队，如果补给线不长的话，奴隶的数量大约是军队的三分之一，一旦距离拉长，这个数字就会成倍的往上翻，其中大部分的原因就是粮食，其次是消耗型的武器，例如弓箭。
在营地的正中央是一个马戏团帐篷那么大的帐篷，森严的守卫分布在帐篷四周，严密保护着里面的人，任何靠近他们10步的人都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此刻帐篷的门大大敞开着，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门口，里面透出的魔法灯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到很远的地方，夜风袭来，人影有些簌簌发抖。
加布罗浑身颤抖，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脸色阴沉得可怕，英俊的面容不时的抽搐，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之中，他死死的盯着灯火通明的红石城，那里正欢庆胜利，人声鼎沸，好酒好肉尽情享用，城墙上的士兵载歌载舞，许多乐手吹拉弹唱的在旁边伴奏，他恨不得用自己的怒火将红石城连同自己一起烧成灰烬。
这一仗损失的人手不到三千，死的多数都是雇佣兵和奴兵，对他的大军来说只能算小挫，还谈不上伤筋动骨，但是50个龙骑兵全军覆没对他和他的军队的打击却比损失两万人还要深，那是莫奈家族最尖端战力的四分之一，同样受挫的还有他的信心。
有悟性的年轻将领看多了老将们指挥的战斗之后，有时会跳出一些有创意的想法，这些想法或许不太成熟，但他们都会坚信自己的想法是有效的并想方设法付诸实施。实施的效果往往会对他们的将来产生深远的影响，说不定会导致一个有悟性的将领突然夭折或是失去锋芒，也有可能铸造出一代名将和一种新的战术并导致一系列的变革、进步。
很不幸，加布罗成了前者。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是他最精锐也是最亲近的一班下属，几乎全部都是他的长辈级的人物，曾跟父亲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想到迟早要跟父亲交代此事，他就感到阵阵头晕目眩。
四周的人都不敢吭声，胖子亨利眼神闪烁，上前拉了拉加布罗的衣角，两人走到阴暗的转角窃窃私语。
“老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亨利小声询问。
“你想说什么？”加布罗对着靠赚钱获得爵位的家族并不看中，现在正在气头上，说话没好气。
亨利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在意：“如果我们退兵，继续守住路口，这件事只能算一个污点，我知道龙骑兵很珍贵，但是只要有时间和钱，还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加布罗脸色依旧阴沉，并没有多少安慰，就像一个贵族当街被人打了一记耳光，虽然不会伤筋动骨，却会让人暴怒。何况这对他来说不是污点，而是终身的耻辱，会严重影响他的名声和前途。龙骑兵的挑选与培养有多困难他心理很清楚，不说步行龙有多难购买和驯养，光那50个地阶武士的损失就足够他心痛的了，这些损失即便贵为侯爵的莫奈家族也不能无视，很多小国举国之力都凑不出100个地阶武士。
亨利见他不吭声，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阴险一笑：“那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红石城攻下来，只要我们胜利了，损失大一些也可以掩盖掉。就算掩盖不掉，一座红石城的收益也足够弥补我们的损失了，就是不知道老大有没有把握攻下红石城。”
‘对啊，以我现在的实力，即便不用龙骑兵也一样能把这座小城攻下来，只要攻下红石城，早早拿到一座铁矿山和一座冶铁城市，也不算太大的失败。’一天以前这样激将带哄骗的话术对骄傲的加布罗来说没有丝毫用处，可现在是他正愤怒加无奈的时候，胖子亨利的话对他来说不啻一道曙光。
“当然可以。我会告诉他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小手段能占便宜，却不能胜利。”加布罗下定决心，心情好了许多。
“既然这样，我们就要加快速度，在侯爵大人下令阻止我们之前攻下红石城。”
加布罗原本还想稳扎稳打，先摧毁一部分城墙和全部箭塔，建立一段可以稳住的阵地再慢慢消耗守军，一听这话立刻改变了主意。
大部分的奴隶都被驱赶到山林里，他们连夜伐木，协助被叫醒的工匠制作攻城器械，嘈杂的声响连红石城里都能隐约听见。加布罗不但要攻下红石城，而且要干脆利落，向所有人证明，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误。
能够快速制作的攻城器械只有长梯和撞城槌，投石车的制作很费时间，所以第二天在阵地前方出现了无数长梯和七八辆撞城槌时，城头上许多贵族都感觉有些不安，加布罗是下定决心要攻下这里了。
更令他们不安的是克里斯伯爵的命令。克里斯伯爵要求他们把青壮的奴隶都交出来，自己手下的青壮奴隶也挑选出来，将他们全都集合在一起，命令他们拿起武器为保卫红石城出力，同时下令征召平民入伍。
这个世界基本是由无数的贵族进行统治的，平民并非不能参军，但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征募士兵，不同级别的贵族征募的士兵数量是有限制的，否则哪个贵族大肆敛财后就扩军30万，皇国王陛下会睡不着觉的。像雅各这样的中等国家，如果没有皇帝陛下特许的征兵、带兵令，伯爵的征兵上限是1万到5万之间，克里斯伯爵这样有着实权封地的贵族上限也只有2万，加上其他大小贵族的几百几千私军，也才达到2.5万，战时以巡警、自卫队之类的名义稍微超出一点没什么关系，但数量不能超过总兵力的20%，打完后也必须立刻解散。
现在克里斯伯爵要临时大肆扩编可以说后果说轻也轻，说重也重，当然如果他事后及时向皇帝陛下陈述情况，保证绝无谋反之意，并缴纳一笔罚款，这件事就可以过去了。现在出现这样的状况只有一种表示，那就是克里斯伯爵打算跟加布罗死拼到底了，贵族们都不是傻瓜，全都沉默不语，他们的士兵都已经交出去了，除了贴身护卫外已经没有自保能力，再拢着一帮奴隶也没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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