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欲盖弥彰
李渊在药庐等了好几日,就当他坐在药庐门口的青石台阶上心灰意冷时,一位身穿麻衣的年轻人从背着一个药篓从小道走了过来。
“师父。”在院子里晒药的童子见孙思邈回来,急忙过去帮他拿东西。
“您就是孙思邈孙神医?”李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郎君,怎么说孙思邈也有四五十岁了,怎么会有这么年轻?
孙思邈朝他笑笑,拍拍身上的土,往屋内走去。
李渊急忙跟上去,童子背着药庐在后面说道:“郎君还请稍等片刻,待师父洗漱过后自然会来见你。”
李渊这才没有跟上去,只是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没过多久,孙思邈换了件干净的外衫出来,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不少。
孙思邈一边摆弄着自己刚采回来的药材,一边问道:“什么病呐。”
“神医,”李渊上前朝他拜了一拜,“恳请神医随在下下山,救我朋友性命。”
“什么朋友?”孙思邈也没抬头,拿起手中的药材闻了闻,这几天雨水多,都有点发霉了,不过没事,药性还在。
“是个很重要的朋友。”李渊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
“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不将人一起带过来?”
“她受了很重的伤,没有办法一起过来,在下恳请神医下山,酬金必重。”
“这些外伤骨科,找刘叔安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来找我。”孙思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自己的药材。
“就是刘大夫让在下来找神医的,”李渊道:“他说病人情况复杂,他也束手无策。”
“这么严重?”孙思邈放下手中的药材看着他,刘叔安是他的的弟子,现任职于大兴宫内太医署,专为皇家看诊,若是连他都束手无策的病人,那就真的是非常严重了。
“我来时还在昏睡当中,刘大夫又开了些伤药,全凭一口气吊着,只是我出来已有十日,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十万火急之事,还请神医随我走一趟。”
孙思邈目光又落在手上的药材上,继续翻晒着,李渊见他不为所动,有些急了,上前抓着他的衣袖:“神医,人命关天啊。”
“我当然知道人命关天,但也要让我准备好药材吧。”孙思邈轻轻的甩开他的手。
“多谢神医。”李渊松了口气,待孙思邈晒完药材,随便捡了几样进背篓里,便和李渊前往大兴。
春季雨水繁多,气候渐暖,不过几日,王府里繁花盛开,春意撩人。
“殿下,上官弘来了。”许诺带着上官弘站在书房门口。
“进来。”杨广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上官弘,又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小人拜见殿下。”上官弘上前行礼。
“你怎么来了?”杨广轻描淡写的问道。
“小人想知道阁主到底如何了?”上官弘抬起头来,一脸沉重的看着他,心中还带着几分愤怒,阁主的消息在大业阁多年来都是一个谜,这次突然任命临风为阁主,彻查江湖之事,他就知道夏琉璃肯定遭遇了不测,果不其然,在灌醉临风之后,他终于说出实情,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他?难道他不是大业阁的一份子吗?
“你是在质问孤?”杨广抬起头看着他。
“小人不敢。”上官弘再次行礼,“小人与阁主识于微时,从一懵懂无知的书生到今日的大业阁总管事,其中离不开阁主的点拨与提拔,可以说是没有阁主,就没有小人的今天,可如今阁主惨遭横祸,小人自当要为阁主出一份力。”
上官弘见杨广不说话,又说道:“殿下与小人都清楚阁主的真实身份与她的身手,非一般盗贼所能击杀,若非有心人士设套,夏园不会变成今日这样。”昔日夏琉璃大闹大兴宫的情景他依旧记忆犹新,这些日子他一直想不通,为何她会突然出现,又会突然遭遇不测,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故意将她引入京城,好趁机除掉她。
“那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杨广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小人不敢妄言。”上官弘对上杨广的目光,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给他:“这是半月前阁主让小人转交给殿下的一封信,说是倘若她有一天遭遇不测,便让小人把信给你。”
杨广接过信打开看了看,的确是夏琉璃的字迹,只是目光才扫到开头那几句,心头便不由为之一颤。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看到这封信,曾反复犹豫要不要写,仔细想想还是写一封吧,算是我对你最后的道别。
入隋数载,承蒙君上不弃,夏琉璃在此感激不尽,今日离去,心中虽有诸多无奈与不舍,但我心无悔。
忆往昔,苦也好乐也好,你与我都算是共同走过一程。我自认不是无能之辈,可于你之事,我竟一筹莫展,不知从何处下手。我曾尝试过要改变天运,改变命数,改变未来,可到头来,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气运,轮不到我做主,这命数,也始终由不得我。我终究是一株草芥,一抹云烟,历史不会留下我的名字,也不会再有人记得我。既是可悲,也是可喜。
我亦不后悔生下铭儿。论世间所行之事,无非对错,只求心中无愧无悔。上天待我不薄,将铭儿送给我,也不枉我来这尘世一遭。如今铭儿已交付于你,不求你对他尽心尽力,但求你护他一生无忧。常乐虽非我亲生,亦是我亲子,他与铭儿同衾同袍,都是从小没有父亲之人,望你闲暇之余,多替我照拂他。
陛下年老,日渐残暴多疑,却深信皇后一人,君上欲成大业,非皇后不可,若废太子,杨约/杨素二人缺一不可。殿下有心,大业早成,殿下无心,大业晚成。惟愿殿下莫忘初心,莫负妾意,忌急功近利,好大喜功,以守江山百年之好,山河百岁无忧。
愿殿下早日成就大业,愿吾皇千秋万岁。
夏琉璃敬上。”
杨广看完那封信心一下变得沉重起来,默默地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出,可最后却还是怎么也止不住。
上官弘见状,躬身朝他一拜,转身出去。
许诺站在门口,见他一脸沉重的出来,又看了看里面的杨广,将上官弘送了出去。
许诺开解道:“阿璃的事情你放心,殿下已经让人去查了,定然会给她一个公道。”
上官弘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夏琉璃这些年得罪了什么人他不清楚,但以他对夏琉璃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会主动挑事的人,他只是担心,倘若她真的没死的话,那这天下势必会会有一场浩劫,恐怕到时候就不是水淹大兴这么简单了。
几日后,麦铁杖来到了大理寺,拿着那一纸公文不可置信的看着赵绰,“怎么就结案了?”
赵绰斜了一眼麦铁杖:“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结了就是结了。我知道是你家里的事,大家同朝为官一场,劝你一句节哀,这是事情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我不信圣上不会如此糊涂。”麦铁杖将那公文收起,抬脚就要往外走,赵绰见状急忙拉住他:“我劝你省省,这事闹得这么大死了这么多人,最后还不是就这样一笔带过了,随便画了个通缉犯已经很不错了,你要再深究下去,是想翻天不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麦铁杖狐疑的看着他,赵绰的话让他更加坚信了这事情与皇家有关。
赵绰苦口婆心道:“我的意思就是这公文上的意思,你啊就不要再查下去了,这里面水深得很,别到时候不仅丢了乌纱帽,连人都保不住,咱啊,没必要为了死去的人再把自己的命赔上。”
麦铁杖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最后拿着那张公文回了府,他虽然识字不多,但是不傻,为今之计,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本来他想去当面问杨广的,可见杨广对此事只字不提,他也没好开口,看来只好他自己慢慢查了。
晋王府里,杨广看着那张文书不禁觉得好笑,好个入室行窃杀人放火,大理寺发出这样的公文来,就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吗?不过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昔日他以为独孤伽罗说的话不过是对他的一番警告,不曾想她竟还真这么做了,她到底有没有想过铭儿也是她的亲孙子啊!
不过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一个醒,夏琉璃说的没错,想要登上太子之位,必须得要靠皇后,只有充分取得皇后的信任,他的大业才有实现的那一天。
“殿下,刚刚麦铁杖让人捎了口信过来,说是明日便启程回苏州了。”杨广刚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许诺便从外面进来。
“备马,去麦府。”杨广起身往外走,不管夏琉璃到底在哪,麦铁杖这个人不能丢,顾常乐他也要攥在手里,以防不时之需。
“殿下你怎么来了?”对于杨广的突然造访,麦铁杖显得有些吃惊。
“我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杨广环视了一眼这个小院子,没什么布置,甚至还说得上是简陋。
“什么事您说。”麦铁杖将杨广请到客厅里。
“大理寺的公文你看了?”杨广一脸沉重的看着他。
“看了。”麦铁杖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臣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分明就是包庇!”徐惠娘端着茶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走进来,抬手就将手中的茶泼在他脸上,若不是麦铁杖及时拦着,她甚至连茶杯都想砸上去,“最好的结果,晋王你扪心自问,这算哪门子最好的结果?”
“你这像什么样子!”麦铁杖呵斥着她,急忙向杨广赔礼,“贱内一时不懂分寸,还望殿下息怒。”
“无妨。”杨广糊了擦了擦溅在头上的茶水,还好他眼疾手快,急忙用袖子挡住了徐惠娘泼过来的茶水,所幸的是这茶不烫,否则他真忍不下这口气。
徐惠娘站在麦铁杖身后,还是一脸愤愤不平,她觉得她泼他一脸水都是少的了,至少也要泼一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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