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自掘坟墓
杨坚听罢也不好强留,对身边的人道:“快去准备些谢礼。”
“且慢,”夏琉璃急忙喊住他:“陛下心意贫道铭记于心,只是这次贫道却不能收您的礼物,若是陛下病好了再谢也不迟。”
“既然仙姑这般说了,那吾也就此作罢。如有机会,还愿仙姑能长住宫内与吾一起谈经论道,促膝长谈。”杨坚满心钦佩的看着她,不追求功名利禄也不要任何赏赐,这颗淡泊名利之心难求啊。
夏琉璃浅笑道:“陛下放心,你我缘分未尽,还会再见面的。”
杨坚听她这么说,亲自将她送出寝宫,拜别杨坚从寝宫里走出来时,太阳刚从东升起,血色的朝霞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这对于北方来说,能看到冬日的朝霞不是一件易事。
迎着徐徐凉风转过小道,恰好与前去拜见皇帝的杨广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之时,心中不禁微微一颤,但也只是礼貌性地对他微笑,侧身让开一条道。
杨广看着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这笑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半天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拦住她:“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夏琉璃停住了脚步,回头时依旧是那平静的微笑。
杨广见她语气依旧寡淡如水,面容的平静得像是一潭波澜不惊泛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又有着冷到骨子里的冷冽。
两人移步至就近的阁楼之上,站在这里既能看到新生的太阳,也能眺望整个京城。一阵冰冷的寒风吹来,杨广侧身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夏琉璃,心中忽然想起那日与她站在太平峪山顶之上的情景,那时的她意气风发、恣意张扬,明艳不可方物。可如今,她面容平静如水,犹如深不见底寒气逼人的深潭,一如冬日的冷月,平静而又冷漠。短短数年之间,一头乌黑的秀发已经变成白雪,昔日芳华绝代的可人儿,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或许,这才是的她的本来面目,她本就是遗落尘世的仙。
杨广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先开了口,“多谢仙姑的药膏。”
“举手之劳,太子下不必放在心上。”夏琉璃目光依旧看着远方,曾经想过有朝一日与他一起站在大兴城的最高处眺望整个京城的情景,那时的她心怀期待与欢喜,恨不得将自己所有都给他,可如今她站在这高楼之上,唯一的感触却是:高处不胜寒。
杨广见她语气平淡,心中越发觉得难受,“不知为何,只觉得仙姑很像一位故人。”
“镜花水月一场空,此生皆是浮生梦。”夏琉璃目光投向远方:“贫道之前已说过,殿下不该为了已故之人黯然伤神。”
杨广见她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也将目光看向远处,“那些前尘过往犹如昨日一般清晰可见历历在目,难道就这样忘了吗?”
“人生无常,心安既是归处。”夏琉璃回头冲他一笑,便转身离去,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她现在能回想起来的过往不多,只是在她还没完全忘记之前,心中仍然想对他留有一丝好的印象。
“阿璃!”杨广突然拉住她的手,仿佛松开之后又是离别。
夏琉璃心头微微一怔,低头看向那只手,苍白的手被他抓的在颤抖,却也只是用力的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广看着那坚定的背影,好不容易缝补好的心一下又裂开来,在他好不容易接受她死了的事实后,她又毫无征兆的回来,他是在怪他吗?可他也有他的苦衷,当他知道当年背后的主使是他母亲的时候,他内心有难过,又有多愧疚,可他终究不能替她母子报仇雪恨,那毕竟是他母亲啊。
夏琉璃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怕是自己一回头又会重蹈覆辙,即便是在深山里沉寂了数年,她还是没忍住自己内心的那股冲劲,如果当时救她的人是他,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如果……可惜没有如果,他们欠下的血债,必须要血还。
中午时分,杨坚和太子等大臣亲自送夏琉璃出门以示尊敬,一出宫门,夏琉璃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尾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派来的,不过她可没时间陪他玩,行至一处幽静的小巷子里时,迎面走来一位穿着紫色罗裙戴着珠帘幕篱的年轻少女,两人相视一眼,各自擦肩而过,然而在离开之际,却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白发仙人穿过幽静的小巷径直出了城,而紫衣少女则依旧游荡在长安城里。
换装之后的夏琉璃游荡在大兴的大街小巷,只身前往济法寺,却往前走,心中却越发难受,济法寺里古树苍天,即便是阳光明媚,却依旧给人一种阴冷凄凉之感,刚过围墙,便见一素衣少年在夏铭的墓前清扫。
夏琉璃看着那瘦小的背影,在他身边问道:“你是他朋友?”
“他是我弟弟。”顾常乐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女子,女子戴着幕篱,看不清她的长相,隐约从轮廓上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身上不知道熏的什么香,芳香之余还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顾常乐回头过来又继续擦着墓碑上的灰,擦完后从旁边一个漆木提盒里拿出一束已经干掉的野菊放在墓碑前。
对于眼前的少年夏琉璃并不陌生,却始终没有与他相认,只是静静的上前拿出了怀中一束小的野菊放在墓碑前面。
顾常乐好奇的看了一眼她,“娘子是怎么知道弟弟喜欢野菊的?”
夏琉璃闭眼念了几句他听不懂的经文,缓缓睁开眼:“喜欢花的孩子,内心是光明的。”说着,伸手摸向顾常乐的头,在口中念念有词:“愿你心光明常在,愿你不被世俗束缚,愿你能通往自由。”
顾常乐见她说那么多,实在不解:“不知娘子是何许人也?”
夏琉璃微微一笑,又看看旁边的那块墓碑,“以后不用再来祭拜她了,里面的人不值得。”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顾常乐追了上去,“还请娘子告知您的芳名,如果我要去找你,该往何处寻。”
夏琉璃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顾常乐看着夏琉璃走远,本来还想再问,这时,李建成从后面的林子里跑了出来,朝他喊道:“阿乐,你在跟谁说话?”
顾常乐回头看了他一眼,等他再回头之时,人已经不见了,正纳闷之际,突然听见轰的一声,那刻着苏九娘之墓的石碑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
“这是怎么回事?”李建成好奇的地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石碑。
顾常乐看着地上的石块,突然想起刚才那人的话,不值得是什么意思?
“你在想什么?”李建成拍了拍他。
顾常乐微微皱眉:“我在想回去怎么跟义父说这件事。”
李建成双手抱着后脑勺,一副洋洋洒洒的样子,“如实说便好了。”
顾常乐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顾常乐回到琉璃苑,杨昭正在客厅里等他。
“常乐。”见他回来,杨昭便热情的上前与他打招呼。
“大哥。”对于杨昭的热情,顾常乐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杨昭上前拉过他的手,指着面前的一堆水果笑道:“这是西域刚来的水果,祖父给了些给我,我便拿了一些过来给你,你身子弱得要多吃这些新鲜的东西。”
“谢谢大哥。”顾常乐躬身道谢。
杨昭拍拍胸脯:“你我兄弟客气什么,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与大哥说一声,保证给你送到。”
顾常乐看了看他,“我想见一见义父,不知大哥可否带个信?”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着杨广了,这里不过是个囚笼,他每天能够出去的时间,能够出去的地方,也只有济法寺的那半个时辰而已。
“年关将至,正是忙的时候,等过了这几日,阿爷定会过来看你的。”杨昭也不敢打包票,他从小就不受父亲待见,自三弟走后,他就更不待见他了,有时候他都觉得他还不如这个义弟。
顾常乐无奈的笑笑,河南王与他一样,都是可怜之人。
杨昭拉过顾常乐往花厅走,“我让下人煮了驱寒汤,一起来喝一碗吧!”
东宫,太子伏案桌前,看着眼前如山的奏折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倒不是因为这些公事烦心,而是夏琉璃对他的态度让他没有办法安心。
“殿下。”门外一侍卫来报。
“何事。”杨广头也没抬。
侍卫进来禀报:“济法寺僧人来报,三少爷墓旁的苏娘子墓碑不知因何故遭人毁坏,墓室被掘,尸首也被人盗走了。”
“什么?”杨广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虽然他一直都不认为里面的人是夏琉璃,但敢公然盗走尸首似乎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愤怒归愤怒,在一瞬间冷静下来,皇帝昨日突然提起江湖之事,看来真的与她有关,可她为何要掘自己的坟墓,到底是为何意?想到这里,再次将目光放在那侍卫身上,“徐荣回来了吗?”
那侍卫道:“还未回来。”
杨广垂头丧气的坐下,“掘了便是掘了,没伤着铭儿的墓即可,此事无须多管,后续也不用再来上报。”
侍卫应声便下去。
杨广一脸沉重的看着眼前的公文,如果不是有准备,夏琉璃不会公然掘墓,可她要这尸骨做什么?
杨广坐在书房里一坐便是一下午,夜里,一个黑影翻窗进来,抬头问道:“如何?”
徐荣道:“小人一路跟着那道士出了城,后便进了山里,无奈遇到了鬼打墙,直到天将明了才走出来。”
杨广问道:“可有什么异样?”
徐荣道:“并没有什么异样,与寻常道士无异。”
“下去吧。”杨广抬头看着窗外的寒月,又陷入沉思之中。
东宫的另一边,碧罗端了一盆水仙走进小花厅,笑道:“娘娘,您看这水仙开得多漂亮。”
萧若华坐在暖炉前抬头看了一眼那瓶水仙,又看向窗外,“今日一早,便听到枝头有喜鹊在叫唤,许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碧罗将水仙放在花架上,“可不是有好事么?”
萧若华好奇问道:“什么好事?”
“奴婢听说济法寺里那女人的墓被人撅了,不仅尸首被盗,就连坑都被人填平了。”
“那铭儿呢?”萧若华略微担心的看着她,难道只掘了那一个人的墓?
碧罗也有些不解:“听说是分毫未动,虽未伤及三殿下的墓,可真要感谢那掘墓之人,做了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也算是替娘娘出了口恶气。”
“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但也不至于落到个挫骨扬灰的下场,请个法师好好超度吧。”萧若华倒没觉得有多开心,她是死了没错,可是杨广却专门建了一座别苑来纪念她,从头到尾,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没赢过,如今,再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碧罗看了一眼萧若华,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里还是偷偷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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