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高楼倾塌一瞬间
如果说大哥对于铃歌的感情是一点一滴培养，以至时至今日不能自拔的话，那么他对于铃歌的感情则是从来就有的，只是他刻意忽略，只是他浑然不知，然后一天天地，时间把薄纱一层层褪去，他的爱才突显出来。
应该是这样的吧，他从一开始就是对铃歌有感情的，只是他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不过可惜了，楚铃歌却并不曾理解到荣云飞的深情，铃歌不知晓，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楚菁英却察觉到了。女人对感情的变化是很敏感的，而爱嫉妒的小女人则是天生的情场高手。
楚菁英小姐也委实算得江南首屈一指的才女，她才貌双全，武功了得，曾随着她的师父到过北国，并且精通蒙语，与北国元都的“第一美人”风华少夫人交情甚厚。菁英小姐待人大方，不拘于礼数，是难得的集娇柔与坚毅于一身的奇女子。只不过，当她面对感情和亲情时，她作为女人天性中的最嫉妒、最自私和独占的小性子便会显露无余……
她不喜欢她的姐姐，从小就不喜欢。姐姐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比她善良……作为一个江南美女引以为傲的一切，她都尽数比不过姐姐。最令人心痛的是，她的恋人，她心爱的少年……荣云飞，他从小就只是注意姐姐一个人。
所以她讨厌楚铃歌，从不与她说笑，不跟姐姐谈心，虽然不曾刻意伤害为难她，但见到娘亲肆意处罚铃歌时她却也不会上前阻止，甚至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强烈的快感。可是，当她看到姐姐遍体鳞伤时，不知为什么，她却也会跟着心疼。她便在这种折磨与矛盾中成长，她并非真正心肠歹毒的女子，却也无法忽略或表达出自己的感情，无论是对于姐姐，还是对于荣云飞……
因此，当一切已成定局……当她的父亲决意将她许配给同是商贾大户的慕家之际，当她向云飞哥哥表白后却遭婉拒之后，她便服下穿肠毒药寻了短见……
这样也好，她并不贪恋什么万贯家财，她早就厌倦了“江南第二才女”的名号。她无法跟姐姐争，索性便把一切都拱手相让了罢。她……去北国，她要去元都找叶风华，只有这位师父才令她感觉过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在铃歌这里她永远只能做这么一个小女人……她做了一十六年的小女人，她早已厌弃了、觉得很累了，她要换个活法儿。
把一切都留给那个从没睁眼瞧过的姐姐吧……嫡长女的继承权、华美的楚家老宅、大小姐的无限风光，还有……她的少年，楚菁英下意识地望向云飞，问询赶来满头大汗淋漓的荣云飞正满眼心痛地望着她……
他望着她？他望着她？楚菁英心底狂喜不已。
这一刻，云飞哥哥注意的不是铃歌而是自己吗？那么……她轻轻地闭上眼睛……这便是她值得回味一生的幸福了……
下定决心般的，她摸出袖口的药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铃歌姐姐、云飞哥哥的痛声惊呼中，慢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息……
本来到这里，也就给将一切都终结。
不会有后头一些事情，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可惜，那瓶子“穿肠毒药”是假的……
“所以，你便这样在江南‘自杀’了？”风华夫人谈笑着看着自己的忘年之交。
“不然要怎么办？”楚菁英无奈地苦笑道，“若非如此，我要怎样摆脱那些烦心的琐碎事情？”
“你啊，”风华夫人叹息着，“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处处维护楚铃歌，却总让旁人以为你有多恨她入骨似的。”
“我是恨她，从小我就十分怨恨有这样一个娇滴滴、遇事只会装可怜、从来不会依靠自己的姐姐。”楚菁英冷冷地说道。
“口是心非，说得便是你这种人罢。”风华夫人摇头道，她很清楚这个冷面心软的少女心里的酸楚，从她第一眼见到楚菁英时，那如此清冽的傲气与莫名的霸道便让自己为之心折，她简直就是自己十五年前的翻版，坚韧自强而又倔强；只是她脱不去江南少女的妩媚，她坚毅果断的性格与淡然却小女人气的任性在她身上产生了奇妙的混合……
她是个矛盾体。
却矛盾得那么吸引人，又那么令人心疼……
“师父，我不是个好妹妹。”楚菁英轻轻地说。
“菁英……”
“不过我却是个可以独立执行任务的人，”楚菁英吃下一块玫瑰糕，“我不会赖在你这里白吃白喝的，”她又喝下一杯桃花酒。
“菁英？”风华夫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潜进‘铩焰’做卧底细作的事情，”楚菁英用丝帕擦拭唇角，“让我前去吧。”
……而后，楚菁英在风华师父的安置下顺利女扮男装潜入了“铩焰”之中……那个北国最庞大、有系统的杀手组织，元都腹地上的心脏之一。
好吧，不得不承认，当初毛遂自荐地只身来到北国的确太过冲动了。
楚菁英不禁打了个寒颤。艰苦的生存环境和训练且先放下不说，更要命的是，身边有一位像阎王似的冷峻战神……谢血魂。每一次和他近距离同处在二十步之内的位置她都会莫名其妙地觉得透不过气来。那个人的眼睛仿佛是有魔力的，可以穿过她的身体直接看进她的内心……她自认自己的女扮男装可以蒙骗得了所有人……却没把握可以骗得过他……
他是她的直隶统领，但当她向他发问或者解答的时候，总觉得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也不晓得这位大哥有没有在听她说话？还是……他根本觉得没有必要与她交流？太看不起人了吧？她是什么人？她是堂堂江南首富楚霸天最骄傲最霸道的女儿……楚菁英！
然后，不知不觉的，楚菁英就和这位谢师兄就杠上了。
楚菁英扬起一片片水花，她正在清泉中沐浴。
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的。要到这里必须先爬过一个漫长黑暗的狗洞。没有人是甘愿那么做。
听众人说那个狗洞另一头是地狱的入口。楚菁英不肯相信，她是来做细作的，任何地方都要去看过……如若那一头真是所谓“地狱”，便教她坠入地狱也便罢了。
可是世事难料，她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天堂！有清泉有滴水的世外桃源。
本来正在犯愁着怎么跟师兄弟们错开沐浴的时辰，这下子事情全解决了！
散开飘逸的长发，她的思绪也凌乱地散开了……楚菁英，已经死在江南了，现在活着的这个人……是北国的“叶英”。楚菁英……楚铃歌再没有可以威胁到她地位的人了，她现在应当过得幸福美满、事事顺遂了吧……这个姐姐，成亲了吗？
是与云威还是云飞呢？云飞……
泪，放肆地流淌在楚菁英洁白的面庞上，云飞……她喜欢得不成的云飞哥哥……再也不会相见了……即便相见，他的心里又何曾有过她……她与他现在身隔一条长江，而心中的千山万水却不是她能够跨越。
死人的份量会更重些罢……她“死”在江南，也许云飞就能永远记得她……
来到北国，来到元都，一直过得十分忙碌，好久没有找寻到这般清静的地方痛快哭一场了。
楚菁英不曾注意到，她身后的高石上，立着一个挺拔俊美的男子。
男子正是谢血魂。
杏花飞舞江南。
在我心中的女子……究竟是谁呢？
荣家二少爷荣云飞有些无法断言了。
当他好不容易以为自己钟情于铃歌的时候，楚菁英却让他恍惚了。
菁英，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儿呢？她从小便那么固执，那么清高。自己并不曾注意过她，一心只停留在她的姐姐身上，她……一直都被自己所忽略……
荣云飞忽然想起菁英再临死前一日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云飞哥哥，你喜欢姐姐吗？”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为我心疼吗？”
“让我取代姐姐，一定会让你很恨我吧……而如果让姐姐替代我，说不定你就会一生一世记挂着我……”
“云飞哥哥……答应我……永远不要忘了我……我……”
她是在向自己暗示甚么吗？她心里是喜欢着他的吗？荣云飞实在觉得自己难以思考。
自己一直把她当成长不大的小妹妹，一个爱使性子的小女人。然而为什么当这个小孩子脾气的妹妹真的离开自己的时候，他的心会像是被掏空了般的空空荡荡。他的眼睛是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仿佛她并没有死去，仿佛她还会像以往一样黏住他问东问西。
难道……我竟同时爱着了两个女子吗？
荣云飞不禁诧异地问着自己。
楚宅里。
吴赛辰揪心地远远望着铃歌。
两个月了，她几乎每天都吃不下甚么东西，眼泪终日没有停过。
为什么？你竟然为了拒婚而自杀？你是这样地恨着姐姐吗？铃歌轻抚着菁英的琴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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