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草色遥看近却无
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里，她曾许下诺言……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到他的身边！
“然后，我就这样死去了吗，”Sky静静地呷着咖啡，仿佛在听一个于己无关的故事，“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而你，却什么都知道呢？”
他虽然听着只觉得离奇，但不知为何竟打心眼儿里愿意去相信这是真的……当真是曲子演奏太多了，中邪了吧。
“因为我跟徐客是见证你们故事的唯一证据……你绝对不能辜负安秋水……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那个女人……”
“你喜欢徐客是吧，”Sky淡然的说。
宁如怜一口橙汁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你喜欢徐客，所以时刻担心他会爱上秋水离开你。”
“……”
“可是，你不需要担心，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我，赵冲，这一次，绝不可能放开秋水的手！”Sky的眼睛里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热情。
如果下一生，还用机会见到你，赵某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曾说过，愿意待我，上穷碧落下黄泉，这样的话，可以维持多久？”安秋水的灵魂深处仿佛有东西裂开了。
永远永远，生生世世。
我欠你太多个生生世世，如何偿还得起？
“赵冲！”她的声音，如此突兀的闯进他的耳膜。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一直就在这里吗？
等待，好久好久……
言犹在耳，谁也没有背弃自己亲口许下的誓言。
只是为什么？转换了时空、身份、环境，竟会失措地发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呢……
她曾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不同的重逢场景：二人相视无语、泪眼婆娑、执手凝眸、喑哑哽咽……万语千言如鲠在喉，却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甚至尽在不言中，只要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很完美，足以温暖她小小的心……
可是，近乡情怯……真的费尽心思找到他、见到他、不顾一切冲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她感受更多的，却是惊讶、害怕以及……一丝丝尴尬。可是，近乡情怯……当她真的费尽心思找到他、见到他、不顾一切冲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她感受更多的，却是惊讶、害怕以及……一丝丝尴尬。
真是奇怪。在他面前，她竟会觉得尴尬……
安秋水失魂地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凝视他的眼眸，声音不知为何竟在颤抖：“……你，是赵冲吗？”
Sky有些懵，他也同样感觉到奇怪！明明在演奏会现场……让自己心跳加速的感觉，强烈而震撼；可是面对真实的她，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她们明明，就应该是同一个人啊！
“……我们，相爱过吗……”
没有刻骨的眷恋，没有镂刻在灵魂深处的悸动，没有久别的重逢后应有的相拥相吻……什么都改变了吗？
眼前这个人，真的就是让她爱了一千年都难以释怀，生死相随的恋人吗？
安秋水失望了……
时间……真的足以改变世间的一切吗？原来，姐姐这次真的没有骗她……
“是你？”从安秋水进门就一直立在门边，不近不远地看着两人的徐客光火地死盯着咬着果汁、没事儿人似的宁如怜，“又是你在从中作梗？”
宁如怜美目流转，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说：“我又怎么啦？他们终于见面了，你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怎么啦？还不满意呀！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徐客劈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刻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刚才都跟Sky说什么了！”
“我跟他能说什么？”宁如怜故意提高音量，吊着嗓子高做声，“我跟他除了聊姓安的丫头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恭喜发财’……劝他一心一意、好好善待你‘温柔善良’的秋水妹妹……”
“你不要跟我胡扯，”徐客气得七窍生烟，“你看看他们现在的表情……要不是你搅和过什么，秋水怎么会像看着陌生人似的看他？”
宁如怜耸耸肩膀：“安秋水要怎么看他关我什么事？又跟你有什么相干……兴许是太久没见面了，一时适应不过来。一千年呐老大，你当是一千天吗？他两个单说转生就有十几回，彼此看着眼生也很正常呀……阔别重逢嘛，没准儿过两天就能热乎起来了。”
……虽然分开得时间长，但是赵冲和安秋水……哪怕分开的再久，也没有可能在同一时空下的人海中感觉不到彼此的气息……况且是像现在这样面对着面、近在咫尺，如此冷静是绝无可能！
这感觉就像……咫尺天涯！
徐客心里清楚，如怜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譬如在这一千年的漫长时间里，赵冲和秋水并非没有见过面……
当然，这些话，此刻是不能说破的。
打眼瞧着客哥哥一副又是心酸又是心痛的深情，宁如怜白眼好似雪片般砸下来。
打眼瞧着客哥哥一副又是心酸又是心痛的深情，宁如怜白眼好似雪片般砸下来，她咂咂嘴，口气酸溜溜：“得了。你侬我侬好看啊？那你自己在这儿继续电灯泡吧，我走了。”
徐客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没听见她说话。
“……我真走了！”宁如怜声音高了八度。
徐客还是没做反应……
“……”宁如怜咬咬牙，抬脚，走人！才走出没几步随即转回来……直直地走到Sky和安秋水中间……“这是我的店！你们两个……出去另找地方叙旧去！”
安秋水怔了怔，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忽然见店门给人“刷啦啦”大力拉开……
“Sky哟……我的大少爷！你怎么还有工夫在这儿跟小姑娘眉来眼去呢……”一位眼角挤出褶子的经纪人模样的西装革履不合时宜地出现，“祖宗呐……可是叫我好找！你快点儿跟我回去……找遍化妆间和大厅都见不到你，正发脾气呢……可叫我们怎么活呀……”
Sky一点表情都看不出来，只略点点头，俯身靠近安秋水的耳畔压低声音轻声说：“等着我。”
虽然骤然失去强烈的情感牵引，但不知为什么，安秋水的眼眶还是兀地红了一圈……
“……好哇，反正等了这么久，还介意再多等这一会儿嘛……”安秋水没有哭，声音却莫名其妙地哽咽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店门，早已按捺不住激动情绪的宁如怜这下终于要爆发了：
“徐客！你够了吧？他们已经见面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以后赵冲会自己照顾安秋水……用不着你大献殷勤了？”
“我警告你……不许再像今天这样自作主张。”一向温文儒雅的徐客竟也有沉下脸来的时候，真是难得一见。
“……”宁如怜冷冷一笑，“你只想到姓安的丫头，有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想过我？我宁如怜莫名其妙要和你被迫绑在一块为这些执着于情爱的男男女女奔走牵线……我是招谁惹谁了呀？还有葶苈……虽然我们现在在几世轮回中都找不见她，可是难保她不会有重新回来的可能。到那个时候，你又要怎样保护安秋水？不要忘了，葶苈也是深深执念于赵冲的人，她的感情丝毫不会少于安秋水……你只想保全自己想保全的人……难道就可以不顾惜别的女子的深情了吗？徐客，不要忘了你自己是谁！”
“你真的还不明白吗，”徐客蹙紧了眉，“如若他二人能与千年后重逢，自然可以化解十世之缘，不必再那般苦苦相恋……拜你所赐，现今日子还没到，秋水就自己找到了赵统领……他们二人免不得要再受些煎熬考验。”
“……你的意思是？”宁如怜好像明白，自己的自作聪明真的闯下大祸了。
徐客认命地握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打自己的额头：“就是说他们没有耐心等到大限将释那一日……二人虽有千年情缘作铺垫，也免不了要一点一滴重新慢慢培养感情……”
“……赵冲和安秋水，彼此对对方的感情被轮回时限抽离了？”宁如怜这下真要傻眼，“……那你岂不是又要无休无止地和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了嘛！”
安秋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休息室里……清晰地听到隔壁化妆间中震耳欲聋的责骂声……
“Sky！你是抽风了还是中邪了？现在居然有胆子背着我们在轮回演出期间擅自跑出去溜达！”那位身着华丽貂裘的中年贵妇用她堪比女高音的嗓子尖声叫骂道，“别忘了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跟我老公把你从福利院领出来，你的垃圾人生怎么会有今天的荣耀？翅膀硬了还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嘛！”
那位眼角挤出褶子的经纪人模样的西装革履掂量着问：“夫人，您看下面的演出……”
“演你的下巴！”貂皮贵妇道，“你自己瞧瞧现在都几点了啊？我们用飞的过去都来不及！”
长时间的沉默……
贵妇似乎发泄够了，半是无可奈何半是咬牙切齿地说：“行了，没你们什么事了，都出去！成了这样，今天铁定是进行不下去了。Sky……你可以‘放假’了，只是这个月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而后那位西装革履和Sky就一前一后走出化妆间。
安秋水清清楚楚地听到经纪人一口一口地对着他说：“Sky，做人要有良心呐！董事长和夫人不只养育你、教导你，还不惜重金栽培你、提拔你……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儿呢？”
Sky不轻不重地回答道：“抱歉。”
眼角挤出褶子的经纪人模样的西装革履无话好说，边走边叹道：“难怪人家都说‘养子指望不得’、养儿防老……还是亲生的好……夫人也真是可怜，怎么就生育不出自己的孩子来……”
“等很久了啊，”Sky走进休息室，安秋水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他温存地笑着问她，“你饿不饿？”
“……”安秋水摇摇头，犹豫着开口，“……他们……”
Sky有些头痛地抓抓头发：“如你所见，在被收养之前，我的人生的确是一片灰败。……她亲手打造出我的人生……”他低头往自己身上瞧瞧，“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安秋水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心痛的。可是，为什么……记忆明明还十分清晰地存在脑子里，可是感觉……却莫名其妙地消减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安秋水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Sky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真的是我的赵冲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那样深刻强列的情感……会在真正见面的一瞬间……骤然消逝、无踪无影……
Sky听后就笑了，他真诚地看着安秋水，说：“我想，我真的是。”
安秋水沉默了一会。
“那，为什么我们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安秋水迷惑不解地看向他，“记着我，却不觉得爱我……”
Sky同样沉默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我的确也是。”
安秋水没了主意：“那我们怎么办？”
Sky略想一想：“走，我们去那家甜品店……找那两个人问清楚。”
宁如怜爱理不理地时不时瞥着面前这两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要重新彼此熟悉、重新相识相恋？”安秋水有些沮丧地看着对面的徐客。
什么啊？好容易完整保存一千年的爱恋……说没有就真的这样没有了……感情这种事情……要重新培养是很辛苦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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