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议事
“凡人食五谷才能存活，初到仙界者的人无法脱离五谷情有可原，不过这在短时间里自是无碍，可仙界毕竟不是凡间，这里的灵气浓郁到了极致，倘若长久如此，随着修道者自身浊气的叠加，仙界的灵气与世俗的浊气就会不断相冲，反而对修行不利。”
洛雪看着狼吞虎咽的金羽，皱着眉头说道。
“这可怪不得我，”清晨的阳光之中，金羽喝完最后一口疙瘩汤，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云裳姑娘这手艺，真让人拒绝不了啊。”
正在窗棂处浇花的云裳娇羞轻笑，洛雪眼神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吃饱喝足的金羽，起身在庭院里溜了溜食儿，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心情舒畅至极。
“今天还是去天柱修行？”他活动着筋骨，抬头问道。
“不是非要在天柱上才能修行，”洛雪纠正道，“不过今日不修行，我们要去主殿参加议事。”
金羽这才恍然记起，云裳跟自己说过，每月初一和十五，除了闭关破镜的修道者，离火宫各府和各道场的修道者，都必须来主殿点卯，说白了，就是向宫主汇报工作。
洛雪扫了金羽一眼，语气凌厉的说道：“不要再想着打这枚宫主戒指的主意，以你现在的境界，在我这里你会更加安全。”
难不成还有人敢来行刺宫主？金羽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洛雪的语气开始不善。
其实戴不戴这枚戒指，金羽并不在意，但他还是说了一句：“我是想问问洛道友，何时归还呢？”
“等你有资格带它的时候。”
金羽撇撇嘴，心中自语，有没有资格，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两人边说边走，金羽这才注意到，这座名为‘水仙’的小院，位置在大殿的正后方，与一条笔直主道相互连接，二者看上去距离不远，真正走起来却有数里之遥。主道两旁古树错落，不时会有一些建筑的身影在树林里时隐时现，只是看不清真实面貌，偶有兽声自林间传出，然而始终不见他们的踪迹。
在洛雪身边，金羽大多数时间是充当一个听众的角色，这时洛雪在对他临时补课，正粗略介绍着议事的大致内容概况，有种亡羊补牢的意思。他频频点头，偶尔想要插上几句，都被洛雪一个眼神就吓了回去。
原来，作为落霞谷六大道场里最大的道场，离火宫主要势力，大致分为三个，其一负责铸造各类灵器的‘离人坊’，其二是负责总体财务的‘灵石府’，其三，是专职为修道者们的修行答疑解惑的‘仙师府’。
离人坊，享誉整个仙界的灵器铸造之地，却不知为何，被人取了一个略带伤感的名字。它不仅给落霞宗的修道者打造所需灵器，还会接收来自另外四座仙宗、四大仙族，以及，仙界各处散仙的订单，但无论是谁，就算是一宗之主，都须得用灵石来换灵石购买或者换取灵器，根据打造灵器所需的耗材多少和铸造的难易程度，灵石价格上下不等。
灵石府，顾名思义，就是管钱的，除了定时将三分之一的收益上交给宗主所在的太阳宫，余下灵石，一半用于按劳分配，另一半则直接归离火宫宫主所有，对于这一半灵石，宫主具有绝对的支配权，不过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用在了维持仙师府上下的开支之上。
仙师府，名义上的三府之一，府中之人皆为供奉，只听从宫主一人号令。这就意味着，仙人府里仙师的数目多少，直接决定着离火宫的实力大小。仙师数目越多，宫主的威望自然水涨船高。
洛雪顺便说了一个题外话，关于灵石的由来。用她的话讲，灵石并不是某某仙界大能出手铸造的，而是被后人在秘境之中偶尔发掘出来的，一颗灵石虽说仅有指甲盖儿大小，其中却蕴含着极其浓郁的灵气，就像是某个绝世大能，用无法想象的术法神通，强行将灵气压缩而成。
洛雪专门取出一颗灵石给金羽观看，是一颗通体紫芒的椭圆晶石，已经可以用肉眼辨别天地灵气的少年，自是一眼看出了蕴藏其中的惊人灵气，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那仙界有没有人，试着制造灵石？”金羽好奇的问道，在他想来，如果有人可以做到，岂不就可以发了大财？
洛雪呵呵一笑：“自古财帛动人心，当然有人尝试过，而且不止一个。可是无一例外的，全都失败了。”
“你若是感兴趣，将来也可以试一试-”她听上去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
金羽连连摇头，讪笑道：“我就一无名小卒，就不做那春秋大梦了。”
这时，两人已经可以看见大殿的后门。
金羽心中微动，沉声说道：“洛道友，我这初来咋到的，对离火宫的上下境况一概不知，今日的议事，还是由你全权负责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宫主之位终究是自己暂为代管，总归是要还回去的，此时大大方方的的把话挑明，省得将来麻烦。
洛雪却正色道：“凡间有句俗语我认为说的极好，叫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现在离火宫上下皆以你为尊，大事要事，自然由你决定。”
金羽一声哀叹，他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
不过看在对方这些天耐心指导自己修行的份儿上，他选择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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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宫主！”
时隔十余天，金羽再次回到苏醒过来的地方，头顶上的大洞已被修补完整，只是回想起那日的雷雨之声，他与洛雪初次相逢的情形，心头还是泛起了轻微的波动。
此时的金羽，身上披着外黑内红的宫主法袍，居中坐在那张背刻黑色火焰的大倚之上，那把显出真容的离火圣剑，此刻被装在一个银白色剑鞘之中，横放膝前。
据洛雪所言，那把剑鞘是某种不知名的上古兽皮炼制而成。
他的目光缓缓掠过台下众人，很快注意到，今日的大殿，明显比那日多了很多修道者，许是三方内乱之时，选择中立之人。
洛雪跟随着他的目光，同样看着台下。
人群正前方，依然是三个养意境界的青年，从左至右，赤明、白烨、谢澄，还是白烨居中。
金羽的目光一一掠过三人的左肩，他们分别佩戴者象征离火宫主事身份的火焰袖章，却是不同的颜色，赤明金色，白烨白章，谢澄紫焰。
金羽心中猜出了这三人在离火宫的身份，赤明是泉府主事，督造各类灵器；谢澄管钱，灵石府主事，他的徽章跟灵石的颜色一般无二都是紫色；而白烨，自然就是仙师府的主事了。
十数日不见，赤明和谢澄的神色跟上次并无差别，看向主位之上的金羽虽然仍有淡淡的不服，但当看到那把离火剑后，目光不觉的就缓和了许多，终究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唯有中间的白烨，他对于主位之上的少年，完全是不屑之色。
金羽也想了起来，那日此人临走之时，曾放下狠话，一定会下战书，传信二宫四殿，公开挑衅自己。想到这里，不觉又是满怀的忧愁，不自觉就将目光移到了洛雪身上，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啊。
洛雪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她上前一步，对台下众人朗声说道：“诸位道友，人已到起，议事可以开始了。”
这种场面她并不陌生，在她还是太阳宫首席弟子的时候，早已司空见惯，对于议事流程自然非常熟悉，她的角色也只不过是从太阳宫首席弟子，换成了离火宫首席作为前缀。
金羽也敏锐的注意到，在洛雪说人已到齐的时候，那枚宫主戒指莫名的亮了一亮，他记起那日开启天书道诀时的情景，恍然明白，或许这枚宫主之戒，与参加议事的修道者之间，都存在着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就像是一部族谱，印刻着每一位族人的名字。
这样一来，谁到场谁没到场，自是一戒了然。
“按照惯例，还是离人坊先说吧。”洛雪说完便退到了金羽身侧。
金羽目光微凛，换成了单手拄剑于地的姿势，他觉得这样会显得更加威严。
赤明轻咳一声，越众而出，他面对金羽躬身施礼，沉声说道：“回禀宫主、首席，目前而言，离人坊上下大致运转良好，来自落霞谷之外的订单，均可如期完成。”
“很好。”
洛雪点头道，“赤主事确实能力出众。”但她话音一转，戏谑道，“离火宫上下内乱了数月，居然还能如期交工两不耽误，可喜可贺。”
赤明不易察觉的面色微红，倒也没说什么，自觉退了下去。
洛雪的目光落到了谢澄身上，言道：“谢主事，灵石府运转如何？”
谢澄越众而出，同样对金羽躬身施礼，沉声道：“回禀宫主、首席，灵石府上下，目前运行还算如常，只不过，”他话音微顿，又继续说了下去，“只不过确如方才洛首席所言，近来数月，离火宫上下内乱不休，导致灵石的数目进账大为减少，灵石府上下更是不敢轻易承接落霞谷之外的灵器订单，这种情况如果得不到及时改善，离火宫上下，可能就要寅吃卯粮了。”
“寅吃卯粮？”洛雪冷笑道，“谢主事的用词还真是准确呢，那么可有应对之策？”
谢澄面色有些迟疑，但还是接道：“此事还请宫主全权定夺。”
“暂且退下！”洛雪的语气立时严厉起来，抬手唤道，“该你了，白主事，近来的仙师府的众位仙师，可有什么异议？”
“回禀宫主、首席，”白烨越众而出，基本礼数倒是没有落下，但是目光始终落在了洛雪身上，“离火宫历经数月内乱，仙师府的众位仙师又直接听命于宫主，虽然这些人没有直接参与到内乱之中，但随着灵石府划分的灵石数目越来越少，有些仙师，已经开始摇摆不定了。”
“说清楚些，”洛雪远山似的眉毛挑了起来，“大殿议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仙师府仙师的数目多少，决定着整座离火宫上下的威信和地位，白道友作为一府主事，说清楚些对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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