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方向
在众人面前被当面斥责，一股怒火也在白烨心头涌了出来，但他毕竟做了很多年的仙师府主事，城府还是有一些的，面色很快由红转白。
“回禀宫主、首席，”白烨的声音大了许多：“仙师府上下，共计十四名仙师供奉，由于先前的内乱，已有七名仙师暂时挂印离去，而余下的七名仙师-”
白烨面色微顿，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洛雪见状后却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主位之上的金羽，意思很明显，大概是到你说话的时候了。
金羽其实一直用心听着，可是听着听着，他就觉察出不对劲儿了，缺钱、缺粮，还面临人才流失的问题，这哪里是‘上下一切运行如常’，分明就有了分崩离析的苗头。
偏偏这时，洛雪以及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忽然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金羽心头一阵呜呼，心中腹诽，这烂摊子又不是我造成的，你们看我作甚？
可是事到临头，他也恍然明白了进入主殿之前，洛雪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她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离火宫的大事要事，还得自己这个宫主来拿主意。
眼下仙师府的困境，就是大事、要事啊！
金羽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调整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稳，方才开口说道：“自家人关门议事，没什么避讳不避讳的，白主事直言就是。”
“也好，”白烨面色如常，心中却是一阵冷笑，“回禀宫主、首席，余下的七名仙师，近日听说宫主继位，先后也都有了想要离去的意思。”
“竟有此等事？”
金羽很是吃惊的样子，心中却是想着，如果自己是那仙师府的仙师，听闻继承宫主之位的，是一个初临仙界的毛头少年，多半也会生出离去之意，口中却是说道，“依白主事之意，我离火宫上下，应该如何应对？”
他心中十分清楚，这位白主事主持仙师府多年，对于眼前的困境，不可能没有半点儿准备，只是刻意为难自己罢了，一旦自己应对失当，导致仙师府沦为一座空府，到时他再力挽狂澜，自己的宫主之位，可就真的要坐不稳当了。
想到这里，他便不经意的看了洛雪一眼，却见这位新任的离火宫首席大人，此时好巧不巧的，竟是闭目养神去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依在下之意，”台下的白烨不慌不忙的接道，分明提前早有准备，“众所周知，仙师府的众位仙师历来直接受命于宫主，白某只是一名主事，自是人微言轻，此时既然事关整座离火宫在仙界的威信和地位，恐怕还得劳烦宫主您，亲自莅临仙师府一趟了，或可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的人群里，立时陷入了一片议论声中，虽说各有各的看法，但在目前的情势之下，白烨之言，似乎就是最好的出路了。
“那就依白主事所言，”主位之上，金羽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令得整座大殿的议论只剩瞬间沉寂了下去，近千道目光里，绝大多数里充满了疑虑之色，只有极少数人的目光里，稍稍流露出些许的赞赏，他决断道，“今日议事之后，我自会亲自走一趟天师府，听听仙师们的想法。”
“有劳宫主，”白烨眼中闪过一缕厉芒，“此事若成，我离火宫上下必会声威大震。”
白烨退了下去，眼中寒芒更盛几分，大殿之上的众人似乎也察觉到空气中某种微妙的紧张气氛，不觉再次把目光汇聚到了金羽身上。
金羽也不再去看身侧的洛雪，既然决定亲自去做这件事情，那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结果，他起身离座，信步来到台阶边缘，坦然面对中人的注视，朗声说道：“诸位道友，离火宫的眼下困局，我也大致听明白了，说到底，就是灵石数目不足的问题。”
“谢主事，”金羽看向了灵石府的谢澄，“眼下离火宫内乱结束，一切都回到正规，相信以你的能力，迅速恢复以往获取灵石的路线并不困难，是吧？”
谢澄一时不知他要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
“但是困难在于，”金羽微笑着说道，“即使恢复了以往获取灵石的路线，也无法弥补数月内战，给离火宫造成的巨大亏空，是这样吗？”
谢澄只得继续点头。
“很好，”金羽这才开始步入正题，“谢主事，关于如何获取灵石，你作为灵石府的主事，经验自是比我这个外行宫主精通太多，那么作为离火宫的新任之主，就要请教谢主事一番了-”
谢澄愣了愣，连忙上前说道：“宫主言重，谢某只是略懂些术算而已，请教却是谈不上，宫主不妨有话直说，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羽轻轻点头，语气郑重道：“谢主事，灵石府除了常规的获取灵石的渠道，还有没有，一些非常规的获取手段？”
此话一出，不仅是台下的众人，就连台上垂手站立，却闭目养神了好大一会儿的洛雪，也缓缓睁开了双眸。
什么是非常规手段？是偷还是抢？
台下的谢澄表情微滞，他当然清楚非常规手段所代表的并不是什么去偷去抢，但却没有立即开口。
“没有吗？”金羽坚毅的眉毛挑了起来，此时他双手拄着离火剑，居高临下，目光深处自有一种独有的威慑，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便静静的散发开去。
“有是有的，只是-”谢澄缓了缓，犹豫着说道，“只是，有些危险。”
“富贵险中求嘛，”台上的金羽，眼睛却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说来听听。”
谢澄不易察觉的咳嗽了两声，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了台上的洛雪，想要征询这位首席的意见，可是失望的发现，洛雪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询问，再次闭目养神去了。
台下的白烨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
也罢，谢澄将心一横，终于开口说道：“重启秘境。”
“那就重启秘境。”
金羽大手一挥，根本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大有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大无畏气势，大笑道：“那么谢主事，秘境何时可以开启？”
谢澄的心头不由得一阵颤抖，心中想着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死的角色，口中却言道：“重启秘境说着简单，前期却需要充足的准备，最少也得一个月。”
他原本想着留个缓冲的于地，没想到金羽再次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那就定在一个月后，重启秘境。”
大殿之上，众人眼神各异，但台上的金羽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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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完毕，修道者化作流光各自纷纷散去，只是对于金羽方才的重启秘境的决议，场中绝大多数的修道者都充满了疑虑，明显对重启秘境这事有着不同的看法，更有人在离开主殿之后，直接开口怒骂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只有极少的数人，虽说同样有疑虑，却也有期待之色。
待到大殿上的众人都散尽了，谢澄踟蹰半晌，还是暂时留了下来。
正要转身离开的金羽见状，不由停住脚步，奇道：“谢主事，可是还有话说？”
谢澄却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面向洛雪，有些愁苦的说道：“洛道友，宫主初入仙界不知深浅也就罢了，你作为离火宫的首席，为何也不在旁边提点两句？”
在他看来，若是方才洛雪愿意提醒金羽一二，灵石的问题总归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出来，绝对不至于到了重启秘境的地步。
金羽隐约察觉到了不妙，接话道：“谢主事，重启秘境就是为了赚灵石，为何还要这般愁苦你？有何不妥之处吗？”
谢澄闻听此言，竟是一时气急，有些张目结舌起来，他憋得满脸通红，却是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最后索性坐到了台阶下方，背对着两人，缓了缓心绪，方才言道：“洛道友，我谢澄修行资质一般，虽说没什么大本事，可是比谁都清楚秘境之中是何等的凶险，想必你也十分清楚，既然你现在是离火宫的首席，那就有责任为离火宫的修道者们着想，绝对不可以看着他们，就因为一个黄口-”
他大致是要说黄口小儿这四个字，又意识到有对宫主大不敬的嫌疑，便改口道，“就因为少年宫主的一句妄语，就如此冒然的重启秘境，这是要让离火宫的修道者们跟着他去送死吗？”
“送死？”
这两个字有些重了，金羽吃惊非小，不解道，“一个秘境而已，有那么可怕吗？再说了，”他看向身旁的洛雪，笑道，“有洛首席坐镇，有什么可怕的呢？”
在他眼里，洛雪的实力就是秘境之行的最强保证。
“有洛道友在，当然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台阶上的谢澄豁然起身，“可是你问问洛道友，以她的修为境界，能进得去秘境吗？”
金羽这才知道，原来重启秘境一事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进入秘境是有条件限制的，即是三境御风境以上包括三境在内的修道者，都无法进入秘境寻宝，只有初境落雪、二境归灵的修道者，才有资格进入秘境。
金羽一时愣在了原地，恍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闯了大祸，可是身为一宫之主，话已出口，如何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想必这会儿，离火宫宫主要重启秘境的消息，已经传遍落霞谷两宫四殿吧。
他后悔不迭，自己脸厚皮糙此时反悔倒也没什么，可离火宫宫主是绝对不可以收回的，转念又想着，也不知那秘境到底存在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以至这位谢主事如此失态。
“那怎么办？”金羽无奈的看着一脸怒气的谢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行了谢澄，”一旁的落雪突然冷声道，“你明知道开启秘境是极其凶险之事，为何还要在议事之中提出来呢？”
“在你心里，只怕也想着，这个不知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宫主，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一时建功心切，便就此答应此事吧？！”
落雪的声音不大，可是字字却如诛心般的落到了谢澄身上，谢澄有些语塞道：“洛道友何出此言？”
“行了，谢澄，”落雪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既然议事方向已定，秘境一事，我自会上心安排，再说了，”她似笑非笑的看向金羽，“在你们宫主手里，可是有一把可以斩却一切邪魔外道的离火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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