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君已入瓮 二
劳离和姬和看了戏,闹了架,兴奋异常,笑声朗朗。
“姬和,看完戏懂了啥是情爱不?”
“嘿嘿,略懂略懂。”
“不错不错,领悟能力很强啊!”
“嘿嘿,哪里哪里。”
“你方才的轻功也厉害!”
“嘿嘿,过奖过奖。”
“教我好不好?”
“嘿嘿,好啊好啊。”
劳离笑得正欢,忽听到身后郁廉唤自己。她转过身去,抬手招呼他跟上,那笑声在静夜里分外悦耳。
“郁廉,你我同病相怜,我们喜欢的人以后在一起了,东风恶啊,欢情薄啊……”一边唱着笑着,一手拉着姬和,一手去勾郁廉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摸样。
郁廉微微愣住,神色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须臾似不在意的问道:“你怎么那么笃定锦周喜欢珏儿?”
劳离啊了声,郁廉喜欢珏儿的时间不比自己喜欢锦周的时间短,所以这会儿她很能理解郁廉的伤心郁闷,又如何能回答的出这个问题,不是在他伤口撒盐么。
正在两难之际,旁边姬和忽然说了句:“劳离,我瞅着他是喜欢你了。”
姬和的语速极慢,语气极为平静,话里话外不待一分一毫的戏谑,反而极其认真。她瞧着郁廉吃惊地看向自己,继而又抬手指着他的眼,耐心解释道:“我是从你的眼里瞅出来的。”
“啪”一声响,劳离抬手就在姬和手上拍了一小掌,回头正欲解释,却又瞧见郁廉抬目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喉结上下动了几下。
这场景怎生得好?屋后埋了银子,墙上写了大字,曰:此地无银三百两。
郁廉的脸色犹带一抹疏红,语气极不自在,吞了口唾沫,像是咽了几句话,只留着台面上的亮堂言语:“我对劳姑娘,有的是兄弟情谊。”
兄弟,不是兄妹。
看了出桃花扇,姬和今日茅塞顿开,郁结忽解,她直感九万里风鹏正举,领悟力蹭蹭直窜。看穿了郁廉想敷衍过关,姬和也不言语,她眨巴着眼,嘿嘿直乐。
劳离在心里叹:养虎为患啊养虎为患。
此事还要追溯到那日姬和一出‘障眼法’的戏,把郁廉剥个半裸推倒在床上,而劳离彼时也是赶鸭子上架的将人一顿调戏……之后郁廉看劳离的眼神再不复坦然。
劳离性子粗糙也是女子,多多少少能察觉到点,加之自己受伤这几天,郁廉一日三回亲自熬药送药……细心关怀的程度可不是一般关系能做到的。
所以姬和一语点破,她也恍然醒悟了。
三人正僵着,郁廉神色勉强镇定,莫奈何地叹了口气,对劳离苦涩笑笑:“天晚了,我们先回吧。”
劳离本想说什么,可此间状况,说什么都平添尴尬,遂点了点头,拉着姬和匆匆往前走。郁廉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回了客栈。
毕竟在外折腾了一天,回房歇息,劳离内伤并未复原,沾枕便睡。
姬和睡了好一阵,脑子里乱哄哄的,尽是夜间看的戏,那一串串的唱词,间或夹杂着戏子的形容声色,缭绕不去。
恍恍然间,她又忆起夏侯栩曾说的话,曾做的事。姬和从前不明白,今日,她仿佛有些觉悟。
忽而又想起当初在宫里小李子和自己说的许多关于夏侯栩的事,夏侯栩表面对这几年徘徊生死间的事情轻描淡写,还有他旧时遭遇,以及他受的情伤……在如今光华之下,殊不知他背后,又熬过了怎样的苦。
姬和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紧,竟微微有些发疼。她想,既然夏侯栩要养自己,那自己也应当对他好些。不是当初得了他的还碧丹之后,因为愧疚而去对一个人负责,而是单纯地对一个人好。姬和喜滋滋地披衣而起,今天可是一天都没见他了。
夏侯栩也不是每天都在客栈,不过晚上都在的,两人也算日日见着面,尤其这两日夏侯栩带着她出去走了几回。
天字号房的一侧还点着盏油灯。灯色勾勒出英俊的轮廓映照在窗户纸上。
姬和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轻手轻脚来到房门前,生怕惊动了自己惴惴的小心思。
她抬手扣了扣门。
窗纸上的轮廓顿了顿,继而安静地放下书卷。
“姬和?”夏侯栩瞧见姬和,有些错愕。
姬和自夜风中佯装打了个哆嗦,探头朝屋内望了望,嘻嘻笑着对夏侯栩说:“你也没睡啊。”
夏侯栩愣然,见她哆嗦,以为她在夜风中冷,忙侧身让她进屋,随即掩上门道:“这么晚了,你……”话未说完,转头却瞧见姬和目光亮晶晶地瞧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
姬和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对夏侯栩道:“我估摸着你是有点儿喜欢我。”
夏侯栩又是一愣,好半天,他忽而笑起来,伸手轻轻握住姬和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心上,认真地说:“你错了。”
不是有点儿喜欢——我是很爱你。
夜凉如水,灯影如乱云。
寂静的屋内,姬和清晰地感到手掌紧贴处,一颗心有节奏地跳动。夏侯栩的手温温凉凉,目光却如夜里燃烧的火苗,星火灼灼。
过了良久,她长叹了一声,本来打算以他喜欢自己为由,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的心思,又是出师不利啊……从夏侯栩掌中将手抽出,颇为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胸口,道:“哎,实不相瞒,是我对你有点意思。”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可惜了我一片芳心。”
夏侯栩愣了一下,转而又挑眉问:“是么。”
姬和的神色黯淡下来,瞧见自己的手还搭在夏侯栩的胸口,尴尬笑了笑,正要将收移开时,又被夏侯栩摁住。
夏侯栩的眸子隐约有幽火,她瞧得失神。
少顷,姬和又叹了一声:“唉,我对不住你,我一直对你心存歹念,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似有月光忽然倾洒在夏侯栩眸中,光纹闪动,眼波清浅。一枚笑自他唇边荡开,溶入无边际的光影:“无妨,”他回道,“我也一直想采你一采。”
姬和怔住,他怎么同自己一样的心思,不禁诧异道:“真的?”
“不信?”夏侯栩挑了挑眉,忽然伸手揽过姬和的腰,脚尖自地面一旋。
姬和只觉天地一个恍惚,自己就被夏侯栩推倒卧榻上。
夏侯栩双手撑在榻沿边,俯身凝视着姬和,眼中满满全是笑意:“还信不信?”
他的脸贴的极尽,鼻尖贴在自己的鼻头。姬和可以清晰地看到光润的唇吐出一个又一个撩人的音符。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只怔怔看着夏侯栩,心中百转千回只余下一个念头:此人果真诱人,真诱人啊,比白日吃的仙人果子都诱人。
静谧的房中,缱绻又不平顺的呼吸,萦绕出万紫千红。他的腿抵在床榻上,右臂揽过姬和的肩,埋头在她肩颈,只是与她耳鬓厮磨的轻咬几口,便放开了。
夏侯栩稍稍移开脸,用手勾住姬和的下颚,对她轻轻一笑,道:“信么。”
夏侯栩的笑容很清淡,却足以魅惑人心。
姬和呆楞中三魂七魄都飞了,她倏尔翻身坐起。她瞅了瞅自己的衣裳,又瞅了瞅仍旧愣在床沿边的夏侯栩,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跑到桌边,顾不得茶壶水已凉,翻了个杯连饮了三杯。
此时夏侯栩已清醒了些,他坐在榻沿边,正闭眼捏着眉心。
姬和见状,又替他斟了杯水,端到他跟前,闪忽着眼笑道:“喝吧,熄熄火……”
夏侯栩抬眉,目光自她的脸移到那杯水,伸手接了也是一口饮下,心中直叹自作孽不可活。
过了半晌,姬和自桌前一坐,用余光瞟了夏侯栩一眼,故作愁苦道:“今日之事,委实有些困难了。”
夏侯栩挑眉“哦?”了一声,也撩了衣摆,随她坐在桌前。
姬和道:“我本以为你我二人两情相悦,哪里知道我们不过是互存歹念。我瞅着这势头甚不乐观。”
“唉,我琢磨着既然你我互存歹念,以你我的身份,这歹念,也能让它名正言顺地歹下去吧。”
语毕,姬和复又瞅向夏侯栩,很是虚伪地再叹气三声。
渐渐地,夏侯栩抿紧唇角,似憋了什么不敢张口,继而他又弯起双眼,黑幽幽的眸子在姬和看来真是忒亮,忒亮。
姬和不自在地偏过头,目光落在地面的夏侯栩的影子上,目瞪口呆地瞧着夏侯栩一手持着茶盏,抬起另只手捏了捏眉间,双肩抖了两下。
姬和诧异地回过头,夏侯栩忙敛了笑意,“嗒”一声将茶盏往桌上放了,亦是有些惆怅地对姬和道:“你说得在理。”
两人心有灵犀般,齐齐叹了口气。在这寂静的夜,夏侯栩与姬和的表情都很沉重。
夏侯栩持了杯盏,继续小啜。
姬和只手托腮,细细思量。
姬和心底,终不过一个喜字,而夏侯栩忍笑的很辛苦:其实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让她慢慢懂,险些失了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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