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各有居心 一
姬和还是在住了三日后才知道客栈名叫“逢喜”,十足十喜气洋洋,三层楼高,遗漏打尖,二三楼住店。梁上雕龙画风,壁上挂着色彩斑斓的百鸟朝凤图。
姬和的心中却甚荒凉,抬头望了眼雕花梁木,颇有些忧郁,小二端了热腾腾的菜,满桌琳琅地布满各色菜式。
事情虽有些琐碎,然诸事齐发,绝非巧合。
江湖什么的,最是莫须有了。百年也不会变个调调。最后你死我死大家死,留下几个孤家寡人,路见不平一声吼,狭路相逢打一场。其实拼的是什么?拼的都是寂寞,拼的都是流年。
她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喜欢江湖。自从醒来,她从来没主动追求过什么,除了为了还碧丹讨好夏侯栩,之后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这时,屋外忽然传出锦周一声长叹:“老天呐——”
姬和神魂归位,但见三人推门进屋。
屋内繁华,地铺牡丹花毯,锦周一脸颇为愁苦地进来,一见姬和又长叹一声,“小和妹子,在等我们一起吃饭么。”
姬和双目含笑,侧开身子说了身:“请。”
劳离和郁廉尾随进屋。
让姬和错愕的是劳离正梨花带雨哭得欢实,余光扫见她,顿时撕破喉咙地喊苍天大地,一面手捂心俯身拍案,一面捏着手绢道:“锦周,锦周……你这些年不要我就算了,如今竟一见姬和就认了妹子,你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说罢,边哭泣边快速入座,正对的正是一盘狮子头,隐约可见泪光里还有欣喜。
姬和觉得颇有趣,脱口而出道:“原来你也喜欢锦大哥。”
劳离一怔,双睫盈泪,欲滴未滴,咬着唇问:“什么叫‘也’?!”
姬和又笑道:“当然我也是喜欢他的。”
此言一出,锦周震惊,劳离捶胸顿足,郁廉埋下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劳离:“你与锦周不过初识,怎么会喜欢他?”
姬和抬手为斟了杯茶,递给劳离,她不接,姬和便自己饮起来:“白首如新,一眼万年。”
劳离问:“是么?”
锦周道:“是的。”
未曾开口的郁廉悠悠然说:“劳离,这些年,你用情之深犹如洪水猛兽,锦兄实在无福消受。”
劳离又问:“是么?”
锦周道:“是的。”
姬和似乎嗅到什么,喜滋滋说;“俗话说精诚所至,上天入地。俗话说不经一番寒彻骨,哪能抱得美人归?失败与成功,仅一步之遥,此刻放弃,岂不可惜?”
劳离满怀希望问:“一步之遥了么?”
锦周望天扶额:“失之毫厘,难于上青天。”
郁廉轻咳了一声,憋不住笑,之前就发现姬和诗词造诣甚是高,如今发现锦周也是奇绝。
如此四人凑一起虽谈不上多和谐,倒也是个看起来不错的队伍。
郁廉估摸着劳离又要闹一场,姬和或许不知道,他却是知道,锦周是在锦鲤走后便开始跟在夏侯栩身边的,而劳离是跟着锦周来的,就在他准备看戏时。
孰料劳离斗志昂扬地盯了锦周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醉凤楼的事情已经收尾了。”
锦周又是一怔,想到方才自己口干舌燥问了半晌,劳离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说他来了南郡进了醉凤楼都不去看她,咬紧牙关说他若不说清楚那晚在醉凤楼干了什么,进了哪个花姑娘的房间,就休想从自己嘴里问到半个字。
“你肯说了?”
“我是为了谁才又进那地方的……”劳离无可奈何的看着锦周笑,“你倒是装傻到底,我又能如何。”
姬和从她的笑里却扑捉到她眼里真实的伤痛,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劳离是出身醉凤楼,也确实是死契奴才……可中间一定有什么偏差隐情。
原来,夏侯栩来南郡是处理一桩大事的,明着说什么日行一善,陪着姬和走走逛逛,实则不然,从那日陈大发恶霸强抢良家女子,他带着姬和去抓人,只是挑了一条贩卖人口的线而已,顺藤摸瓜的顺到了醉凤楼,这个烟花之地,鱼龙混杂,多方势力侵染的地方,能在南郡屹立十多年,自然有其生存的实力。
而夏侯栩身先士卒,以身犯险也是有原因的,看似将所有的护卫暗卫都摆脱了其实后面跟着许多尾巴,带着姬和混淆视听,大摇大摆的进了南郡就被人盯上了,更何况他一来就将陈大发挑了。
因为考虑到夏侯栩身体问题,锦周实在不放心,就扮演了个追杀他的角色,得以明目张胆的出现几回。
如此,整个事件本来是进行的甚好,奈何出现了个搅局的,姬和,夏侯栩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多番布局。
姬和一掷千金被醉凤楼老鸨盯上,他牺牲了劳离暗炮。
不曾想姬和回到客栈醉凤楼就寻来,他又牺牲了郁廉这颗小卒。
到最后这两人都被人收拾了,他不得不亲自出马……连锦周这颗良车都没有藏住。
如今插在南郡的棋都被暴的差不多了。
天字号房间寂然无声。夏侯栩身上,干爽素雅的气味扑鼻而来,带着隐隐的药香。
姬和开始长吁短叹,只觉的眼前男子容颜,似画中人,天上仙。
她本能地伸出手,碰了碰他峰峦般的鼻尖,说:“真好看。”
“都睡了三天了……”
郁廉说从出宫到现在夏侯栩都没休息好,正常人都吃不消,更何况他一病人。从劳离他们口中听得那些事情,一直让她思绪纷纷扰扰。
姬和独自沉吟半晌,夏侯栩此人忒难测,一出又一出的戏,似乎对每一个人都恰到好处,拿捏的太有分寸的结果就是,没有人不敬畏他。
想着自从在皇宫见到这人,如今也有段日子了,似乎都没看懂她,姬和不喜欢太复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体内隐隐躁动的感觉,带着几许不愉,昏昏沉沉地趴在床边要睡去。
迷蒙中,忽感额头一阵沁人心脾的冰凉,她困的不愿搭理,任自己沉入睡梦。
夏侯栩已经睁开了眼,可以说在姬和捏他鼻尖的时候就醒了,一直闭着眼装睡,也由着对方拿手吃遍了豆腐,姬和神游天外,也忘了自己的手摸完鼻子,摸脸,摸完脸,摸耳朵……
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伸出右手捧起姬和的脸,缓缓贴近。温热的鼻息铺洒在姬和的颊边,同时睡沉了的姬和咋咋舌,舔了舔自己的唇,气息喷在夏侯栩脸上,微微发痒的滋味令他的脑子轰然一下空了。
她身上的气息,如梦中嗅过千百回的一模一样,不会错,他不会弄错了……夏侯栩情不自禁的伸出舌轻轻舔了下她的唇瓣,又慢慢将唇瓣覆在她的唇上,轻轻舔吻。
近午时分,阳光不盛,太阳似琼玉挂在天际。几丝白云浮荡,天地间吹着微风。
南郡城大街店铺林立,绸缎庄,珠宝斋,脂粉铺,不一而足。锦周自街角转入一个巷子,劳离忙提了裙,颠颠地跟过去。贴墙数了“一二三”,探头望去,巷中杳无人烟。
劳离沮丧跺脚,方回过头来,却瞧见锦周抄着手,立在她身边,盯着她道:“满大街的人,都看出你在跟踪我。”
劳离抿唇道:“这明明是条小街。”
锦周靠在墙壁,冲她抬了抬下巴,蔑视道:“提着裙子,踮着脚尖走路,东摊子一躲,西铺子一蹲,你下回跟踪人,能不能不要跟得这么形象?”
劳离咬唇道:“我这回都没使轻功。”
锦周吐一口恶气,拂了拂衣袍便走。走了几步回头,见劳离还愣在原地,又道:“还不跟来?”
劳离愣怔了片刻,转头朝四周望了望,发现没人,又抬起手,摸摸面前的墙壁,敲了两敲。
锦周无语问苍天:“墙后面没人,叫得就是你!”
劳离抬手指了指自己。锦周深呼吸,点了点头。劳离的神情从惊喜变作狂喜,提起裙角,载欣载奔地赶来他身边。
锦周侧身闪了闪,伸出剑柄拦住她几欲倒地的身子,道:“我既然认姬和当妹子,自然要送她见面礼,正好她缺衣裳,不会选,你替我选选。”
劳离又跺脚:“你真喜欢她!”
锦周继续闪开点:“我当她是妹子!”
劳离轻柔地拂了拂头发,装出些微羞涩瞧着他:“那你还说不喜欢我?”
锦周嘶嘶抽了几口凉气,吼道:“老天啊——”
绸缎庄门庭喧嚣,绸缎庄里,三面墙都立着布匹,两侧有围栏,庄里有好些姑娘,掌柜正忙着给她们拿布匹。
锦周甫一进门,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铺子口的蓝衣男子,袍带翻飞,俊朗的五官,玉树临风的气质,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而这男子身后的翠衣女子,亦是一位绝色佳人。
那些姑娘齐齐屏住呼吸,刷刷的将锦周盯着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亮光,劳离见状,立马往锦周身边靠了靠,以示所有权,并且开心地听到一地心碎的声音。
锦周道:“掌柜的,拿几件现成的衣裙。”
掌柜的是个男人,对锦周的长相不甚在意,倒是多瞧了劳离几眼,收回眼神冲锦周满面堆笑地说:“公子真体贴,亲自带内人挑衣物。”
锦周一怔,道:“不是给她,是给我妹子。”
劳离咬牙切齿地赔笑道:“他给我买的够多了,今儿是给我们妹子买。”
锦周头皮一麻,古怪地看了她两眼,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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