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二个
最近,她总是在魂游。
这样的状态总是突然之间就出现,没有征兆,没有感觉,魂游时候的状态像玻璃羽毛一样不堪一击,魂游结束后无论是身心还是思想都处于异常疲惫的状态,越来越累不得不花大把的时间控制住自己。
但是,不行。
她抵抗不了这般上瘾的感觉。
魂游的时间越来越长,同时她的心绪也越来越深沉,就这样又一天又一天,仿佛开了窍,仿佛有了一个开关,切换自如,手脚都生了出来能连接到大脑,连接到心脏,那个一瞬间浑身都在颤抖,她内心生出无数想法并等着付诸行动。
一生二二生三,周而复始。
越是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越是无法填满无底洞似的欲望,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渐渐没办法填饱胃口,百爪挠心似的总是有着无法言说的可怖可忧的思绪——即便是转移着注意力,更多的“小事”也做不到熄灭心里的煎熬。
这个游魂落魄地站在角落里,她开始慢慢想自己做了什么,问自己满意吗?不满意。满足吗?还不够。这些都不是自己真正要的。
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偷偷地在角落里看着那个人,一次一次的拒绝使自己身心俱疲,那种咬碎了牙齿吞肚子里的——不甘心,不服气。
——那个人叫住了一个人,双方都在说话,随后递给那人一样东西,那人收下了。
为什么呢?
她问自己,没有答案告诉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
今天只练了半天就解散了。
顾童难得回了一次教学楼,她没有往自己的教室那里走,换了一个方向向前面的人走去。
彼时她刚赶到舞蹈室,大家都在,拉拉杂杂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江瑶也在,面色很难看,还带着隐隐的怒气,看到顾童来了也只是点个头。顾童问着旁边的人才知道今早又在一个柜子里发现了好多图钉,还好没人受伤,否则大概就是又一起和李念念差不多的事了。
那个在自己柜子里发现钉子的女生脸色煞白,有两三个人在她旁边安慰,顾童心里想事情,江瑶在讲些什么完全听不见。
她在想早上到自己宿舍的人,她好像认识对方,就真的是觉得她是自己的同学。然而进了这里,这个人的样子竟然淡了好多,她站在人群里四处找那个人在哪里,除了背影一样外,却没一个是她。
她到哪里去了?
很明显那人在和自己说再见后并没有回到这里,顾童问旁边的人:“今早上叫我的人怎么没看到?”
对方很奇怪地看着她:“她在啊。”手抬起来指着前面一个女生。
顾童心里摇头:不是她。
尽管已经记不住对方的脸了,可是就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来。
“不是她吧?你记错了?”
“谁记错了,江老师让她去的。不过她走没多久你就来了,刚打了电话让她赶紧回来。你别睡蒙了。”
“我……”顾童揉着太阳穴,过了一会才说:“对,是她,我记错了,早上突然醒了发现睡过头,紧赶慢赶的。”
对方回了个“果真这样”的眼神。
至此是整个早上的事情,大约是这件事的后果,很多人早上都没什么心思练习,自己也是三心二意的,因此很早就把她们解散了。
走到前面,就看见三个人走在一道,矮个子的女生在对旁边的男生唠唠叨叨的,旁边的人只看背影也知道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拉开一个笑容打招呼:“又见面了。”
三人同时停下来回头看她,陆林毅脸上一脸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啊,是你啊,好巧。你今天不练习吗?”
“有点事请,今天就放假了。”顾童回答,“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
沈泽朝她点头示意,顾童看着沈泽受伤的脚,好奇地问:“这是受伤了?”
“对啊,他经常的。”陆林毅笑着,见三人停在走廊中央赶紧让到了一边。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见顾童已经来来回回看了他们三人好多眼。
“没什么,我想问一下,你有看到我朋友吗?”
“朋友?”陆林毅皱起眉来。
“就是脚受伤的那个,今天寝室还有教师都没见着人。”
“啊,李念念啊,没看到。”
顾童略显失望,“大概又跑去别的地方了吧,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我还要去找她。”
陆林毅目送顾童离开,脸上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沈泽问她:“诶?她朋友不见了怎么来问你?”
“不知道呢,大概她觉得我认识那人吧。”
陆林毅继续扶着沈泽,看他一个人边跳边走,刚才碰见了谢言,就一起走,本来谢言是要帮忙,可是说不出来陆林毅拒绝了,就演变成三人一路走来的情形,一路上的目光如影相随,害得陆林毅低着头闭着嘴巴,直到顾童叫住了他们。
沈泽蹦跶了几下,恍然大悟一般:“好像哪里见过李念念的名字来着?”
“啊?你没见过人吧?”陆林毅觉得沈泽在瞎说,沈泽挤着眉还在拼命地想:“嗯……真的,可就是想不起来。”
“你大概听到有谁提到这个名字吧。”陆林毅一路把人送到座位,谢言也没说要走,等在他们的教室门口。
陆林毅让人乖乖坐好,没事别乱跑,见他十分自觉地拿出卷子来做还很惊讶,仔细一瞧是他的老大难,更加惊奇了,“这么用功啊。”
“行啦,老是酸我,我妈给我下死命令了,考不到70门都不给进。”说着继续皱着眉,瞪着卷子上的题目,好像它们就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陆林毅还没到门口就知道此时一定有许多人眼睛时不时地往这里瞟,见谢言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做什么,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众多的视线。
“你这样没关系?”谢言问她,视线自然落在了教室里愁眉苦脸的沈泽身上。
“没事啊,午饭有人帮他带了,我也不是老看着他,到了放学的时候我过来找他就行了。”
“就这样?”
谢言指的是早上两人上楼梯时候的样子,往常不觉得,自沈泽崴到了脚,到哪也不方便。
陆林毅想了下早上爬一格歇一歇的样子,上楼梯尚且容易,下楼梯可不那么简单。
“这……我还没想过,昨天为止都是他的室友帮忙,怎么下楼梯,难不成真的要背他?”陆林毅心里默默比划了自己的身量,在想如何才能不让沈泽的脚拖在地上。
“我下午没事。”谢言收起手机,只看了陆林毅一眼,就完全能猜到心里想了什么了。
“下午不是还有事?”她回答,更何况想想谢言背着沈泽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记不太清沈泽这是第几次弄伤了脚,她记得有人背过沈泽,自己还在旁边,仔细一想也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是很麻烦,一会时间就能好。”
陆林毅点头。
电话响了很久,一声两声三声,持续不断,毫不放弃。
第二通很快又响了,一声两声三声,一直到自动挂断。
第三通,第四通。
响了好几次,但只有这个铃声自己在唱独角戏。
打了十多通之后,安静了一会。
短信声又响了。
一封,两封。
三封,四封。
屏幕上不断闪现新的内容,将旧的短信刷下去,看上去倒像是人踩人,最底下的已经看不见,淹没在一声声急促的铃声中了。
她已经有点分不清时间了。
好像过了好久,长到日历都懒得去翻了。又很短,昨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很多的时候,她爬上很长的楼梯,一层一层的爬上去,来到天台,她就喜欢从那里俯视整个校园,有的时候呆上一天也不知道累,从日升开始一直到日落,蔚蓝的天再到黄昏日落间发紫的天空,月亮完全升起后的寂静,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好多人来好多人走,笑啦哭啦,吵架啦,跑啦跳啦,好多人。
如果以一种状态来形容——她像是睡着的人。她睁着眼睛,但是意识是在沉睡的。
因为时间还没有到,她只能这样。
这时间一走就是很久,跋山涉水般的,像饥渴的旅人。
时间到了那一刻,她自己心里知道——像沙漠里唯一的一朵花,像突然被叫醒的沉睡的人,当意识鲜活起来的时候,她知道该是自己的时间了。
池子里随着一声响动,然后静谧无声了。
有烟味传来,她最讨厌烟味,好久没闻到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她蹲在树上,她上树的技能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可是教她的人已经离开很久了,再没人能够和她爬到一样的位置上了。
她突然很是想念往常的日子,这晚的时候想念的思绪尤其浓烈,相对着风里的烟味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大约是抽的人的问题,因此自己这时候居然宽容了好多,她有点感动,又生出无数的烦恼。
她摸着屁股下粗糙的树干,想到第一次爬树时候的蹭破的膝盖,哗啦哗啦地留着眼泪还不放弃一定要爬树,等看到树上望过去的视角无限宽广就呆愣愣地收不回来;或者树上掉下来大虫子也让自己十分恶心,哇哇的就恨不得立马跳起来。
不过再怎么样她还是喜欢爬树,因为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想了很久,这样的思绪一下子就收起来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烟味已经没有了。
她跳下树,站在那个池塘边,看了看,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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