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青少年也
Kasondra翻译完毕的中文小说,顺利在锡拉丘兹周刊每周连载,所以她暂时只做这一份工作,她坐在书桌前翻看自己的翻译稿,检查有无遗漏错误,有人敲门。
“请进。”
小芒推开门走进Kasondra的房间,看到她转身看着门口,走过去说:“姬拉,这周末在附近的农场有一场婚礼,我和阿涛都要去参加,你有没有兴趣一同去?”
Kasondra想了一下自己周末要去墓地,有些遗憾说:“我这个周末要去公墓,恐怕不能与你们一同去参加婚礼了。”
“公墓?”
“我对你所经历的一切感到遗憾,姬拉。”
小芒轻轻抱了她,Kasondra明白过来小芒肯定以为自己有亲朋好友去世,她耸肩说:“我是要去为早逝的父母献花,你没必要感到抱歉的,小芒。”
听到Kasondra提到自己父母早逝,更是惊讶,小芒摇摇头说:“我为你的失去而感到难过,姬拉。”
“我还好,你不要勾起我的伤心事了,芒。”
Kasondra起身把稿子放到抽屉里,拉开白纱窗帘,阳光瞬间刺眼的钻进了房间里,她看着站在原地的小芒说:“请坐,芒。”
坐在椅子上,小芒看到桌上有一个精致的小木箱,画着重叠的芍药花,有一个小小的铜锁,被Kasandra锁着,有些奇怪这种偏中国式的小箱子为何在Kasandra这种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桌上。
Kasandra拿着用来装葡萄酒的瓶子,扒开瓶塞拿过来倒入了花盆里,看着瓶口的一滴滴水滴干净,拿到窗台下摆放在各类酒瓶中间,拍拍手,自我嘲讽说:“我的生活已经窘迫到买不起一个洒水壶了。”
“姬拉,你一个人去公墓,能找到吗?”
Kasandra看小芒担忧的神色说:“我可以问守墓人,他们清楚每座墓在哪里。”
“那座公墓在哪里,阿涛或许可以先送你过去。”
Kasandra走过来从桌上拿出一本记事本翻了几页,拿给小芒说:“我已经去过奥克伍德公墓和晨兴公墓,现在只剩圣艾格尼丝墓地没有去看。”
小芒手上笔记本的发黄的纸张上写着三个墓地的名字:
奥克伍德公墓
圣艾格尼丝墓地
晨兴公墓
其中两个的名字被划去,只剩一个圣艾格尼丝墓地。
小芒看着Kasandra说:“这个墓地和婚礼举行的地方不远,你可以做我们的顺风车去,姬拉。”
“真的顺路?”
Kasandra看着小芒,小芒点头说:“对啊,我还去过这个地区周边做过志愿者服务。”
“好,那我们一起出发。”
——
早上很早Kasandra就起床换了一身黑色丝绒长裙和绯红旗袍的小芒和中山装的阿涛一起出了门,远远看到一家花店,Kasandra让阿涛停下车,跑到花店里买了一束红玫瑰。
拿了一束娇艳的红玫瑰出了店门,快步走过来,躬身上了车,Kasandra怀抱着盛开的红玫瑰说:“听说我爸爸妈妈都喜欢红玫瑰,希望他们能喜欢。”
阿涛和小芒不免心里同情加深,Kasandra昔日光鲜亮丽的背后竟然会是父母双亡,小芒看着漂亮的玫瑰说:“真美的花,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车走了一路,停到了一个宽阔的草场边,一位棕发年轻人趁车停下来的功夫走过来,趴在窗户,和开车的阿涛打招呼,随后看到小芒也开心的打招呼,但是看到Kasandra抱着一束玫瑰,湖蓝色的双眼和红色的头发,在他思虑在哪儿见过她时。
Kasandra早已通过他衣领上的鲜花猜测他是新郎,微笑向他祝福说:“祝你结婚快乐。”
“谢谢。”
新郎回以Kasandra感谢,阿涛和他打招呼说:“我先送我朋友去个地方,稍后就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好。”
新郎让开,阿涛开车出了草场,新郎总觉得那个红头发的女孩自己似曾相识,接着又有宾客到了,他没时间细想就去和来人打招呼。
车进入墓地,转了几圈也不见守墓人,Kasandra觉得开车绕圈找下去是耽误阿涛和小芒的时间,叫住阿涛说:“我自己下去慢慢找,你们先去参加婚礼。”
阿涛停车,和她说:“等婚礼结束我和小芒过来接你。”
“好的,谢谢。”
Kasandra拿着红玫瑰下车,目送阿涛和小芒的车离开墓园,她回头看着平躺在青草中间的白色的墓碑,周围是高大的绿树,即使在如此秋天也是不减翠绿,而显得郁郁葱葱。
墓园里除了她没有人,她找不到守墓人,从一个个墓碑前走过,从每个灵魂停下脚步的地方经过,心灵去十分平静,长眠于此的人不分年龄大小,身份高低,只有墓地是最安静的地方,没有争吵没有嫉恨,人们到了这里就要放下所有。
两块远离别的墓碑的白色墓碑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过去,跪在旁边低头读墓碑上的名字,名字雕刻的并不好,经过风化并不是很清晰,她仔细看心脏突突跳起来,是她陌生的父母亲的名字。
索菲亚·米勒
肖恩·霍尔特
Kasandra手指抚过已经不是很明显的两个人的名字,她手指颤抖的一次次触碰着墓碑,这两个墓碑下有两个生命停止在花样年华的人曾赐予了她生命,自己却永远离开了世界。
眼泪不知不觉掉落下来,溅落到墓碑上,她赶紧用指腹擦掉,她深呼吸把一旁的红玫瑰拿在手中,这辈子第一次说爸爸妈妈这两个平常孩子说过成千上万次的称呼。
“爸爸,妈妈,这是红玫瑰,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
她眼睛不断溢出泪珠,笑着说:“但是闻着还挺不错的。”
不久旁边的树木在Kasandra身上落下了树荫,她拿出来自己最喜欢的诗歌集说:“我现在成为了一个爱好广泛的人,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今天我选济慈的十四行诗《灿烂的星》念给你们听。”
她趴在草地上,翻开书包里的一本济慈诗选,翻到《夜莺颂》那一页,开始慢慢朗读,声音在林间传得不远,只够她最敬爱的父母亲聆听。
“灿烂的星!我祈求象你那样坚定——
但我不愿意高悬夜空,独自
辉映,并且永恒地睁着眼睛……”
Kasandra念到最后一句:“就这样活着,——或昏迷地死去。”
她合上诗选,翻身头枕草地,看着树林间碧蓝的天空,自言自语说:“我这样活着,你们却离世了。”
Kasandra闭上眼睛,安静的听着风声穿过林间,带着远处的温暖的阳光的气息,或许是天边的云彩还未蒸腾的湿气,一路跋涉到了她的面前,拂过她的面颊,继续它的旅行。
有几片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落叶落在了她的额上,她睁开眼睛湖蓝色的眸子倒映着蓝天显得更为蓝,她看到一片孤零零的云朵不成形状的飘过天空,拆开绑着玫瑰的绸带,一支又一支的插入到了土地里,鲜红的玫瑰围绕着两块墓碑迎风而立。
把诗选装进书包里,她跪坐在两块墓碑前,低头亲吻两块墓碑当做告别:“我得离开了,爸爸妈妈,下次我来看你们,或许会给你们带有趣的东西,期待一下。”
起身朝着墓园外走去,走了两步她回头,看到那两快孤零零的墓碑跑过去说:“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们。我爱你们,爸爸妈妈。”
风席卷而来吹得她长发飞到了身后,她把提在手里的书包背上肩说:“我要走了,不要太想我。”
转身走出墓园,她依稀记得来时的路,顺着路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看到了婚礼仪式结束后四处活动的人们,一旁还停着阿涛的银色福特车,她走近看了一遍人群并没有看到小芒和阿涛。
看到小丘上有棵树,下面正好没人,Kasandra背着书包走过去,靠着树干坐下,从包里拿出信纸本和笔袋,准备继续和讲述自己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致周逢先生
周先生:
近来可好?
我在锡拉丘兹过的还可以,如愿找到了父母的名字,也找到了他们长眠之地,是在一个远离城区的墓地。
关于我的父母我除了道听途说和自己猜测,并没有很直观的了解,我甚至不知道我的身体的哪一部分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他们两个人肯定有一个人有一双和我一样的眼睛,或许有和我一样的发色。
听过有人说女儿会长得爸爸,那我应该和爸爸长得很相似吧,真是让我好奇。你应该会觉得我很傻,这种事情还要追根究底不可,但是很奇妙啊,这种感觉让我让我觉得有很大意义。
对了,要和你说说我现在已经找了一份有收入的职业,我翻译的那些小说要在锡拉丘兹周刊连载了,很感谢这个城市对我的照顾,我在纽约当过一段时间编辑,没有人觉得我的工作有意义,但是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努力的方向。
唔,你应该给我送一份礼物祝我在锡拉丘兹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我也祝你度过一个不错的周末。
卡桑德拉·米勒
——
Kasandra把写好的信的那张信纸从信纸本上撕下来折了一下装进了信封里,装进了书包里。
站起来闭上眼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肩上一重,她的右肩膀上多了一只男士的手,她还未回头,就听到身后的人说了一句英式英语。
“无论你是谁,我抓住你了。”
Kasandra略感奇怪的转身,看到一个瘦高的少年,一头金黄微卷,眼上蒙着蓝色丝带,他轻轻一笑,唇红齿白,他用收回搭在Kasondra肩上的手,扯下蓝色丝带,拿在指间。
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红头发女孩,他与她眼神相触,时间似乎为她在那个片刻停止了,她的眼神,她的发丝飞舞,她的所有动作变化。
他指间的丝带随风而落,在草地上翻滚吹远。
“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从眼前少年口中说出来携带着一种迷人的烟嗓,是低沉的伦敦腔,语气都有些老派,双手插在裤袋中。
可是那张十□□岁的脸还是瞒不住年龄,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眼睛清亮透彻,松软的金色卷发盖在被骄阳晒得略微发红的额头上。
他笑的灿烂,脸上出现了一对深深的酒窝。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Kasandra耸肩:“无意之过,何谈打扰。”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
少年突然对之前并不屑于参加的无趣幼稚的游戏有些上了心,Kasandra看着偏离游戏圈的他以及他身后不远的青少年们摇头:“抱歉,我不是青少年,不玩这种游戏。”
“那你玩什么?”
少年显得兴趣斐然,一双眼睛直视着Kasandra。
“我是成年人,不玩游戏。”
Kasandra俯身拿起书包,少年走过来,伸手说:“我叫阿尔佛雷德,很高兴遇见你。”
Kasandra对少年的友好礼貌无法置之不理,伸手过去要和少年握手,他却在手指触碰到她的手的瞬间,把她的手举到自己面前,俯身在她手背上轻轻留下一个无形的印记。
“你好,我是姬拉。”
阿尔佛雷德重复了一句她的名字:“姬拉。”
Kasandra背上书包,看到阿涛走过来,他走近看了一眼阿尔佛雷德问:“姬拉,你还好吗?”
“我很好,小芒呢?”
阿涛回头看了一眼甜点桌,哪里围着不少聊天的女生们说:“她说有点饿,不如你一起去和她待着。”
Kasandra看着自己一身黑裙说:“我这样去不太合适。”
“拜托,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自己喜欢什么颜色穿什么,只要你是来祝福的,大家都欢迎你。”
Kasandra和旁边的阿尔佛雷德微笑告别,同阿涛走到车旁把自己的书包放到后排座上,阿涛问:“你是怎么来的?”
“我一路走过来的。”
Kasandra关上车门,看了阿涛一眼说:“我的身体很棒的,徒步走一段没什么难度。”
“不好意思,我应该过来接你的,姬拉。”
Kasandra摇头表示不在意说:“我们去找小芒。”
夕阳余晖中Kasandra踩着黄绿色的草地,走过阿尔佛雷德面前不远的小草丘,他怔在原地,直到有伙伴过来叫他,他的耳朵中却听不清晰,每个人的声音都像是卡带了一般,但是Kasandra的一撇一笑都十分清楚。
天啊,他真是无可救药的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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