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初雪
回到缀霞宫织云殿的时候，屏退了其他人，容芝与竹晓这才笑了起来。
“嫔主，你看看那个余婕妤的脸，就像以前看戏的时候那个变脸似的，我还是一次看到有人前一秒还得意洋洋，下一秒就呆若木鸡的呢。”竹晓觉得畅快至极，一个小小的婕妤算是个什么东西，仗着怀了皇嗣就拿着鸡毛当令箭。
竟然连自家的嫔主也不放在眼里，同时也庆幸，好在不是真的让自家小姐进宫，否则以小姐那柔弱的性子，还不让人欺负死了。
容芝到底是琅嬛阁的人，只觉得是那个余婕妤太过于好笑，现如今看到竹晓说她是个变脸的，又笑出声来：“那是自然，有些人呐，就是孔雀开屏，啧啧……”
“孔雀开屏是什么意思？”
“孔雀开屏啊，就是只顾着前面看着威风凛凛的，后面却亮出了屁股。”
“毕竟这一届的秀女都封的不是太高，究其原因是太后那边发的话，说的是给品阶不高的官员们一次机会，实际上是怕几个大家族的人进宫的话，位份肯定封得不低，再与皇后一旦联手，容贵妃可能就压制不住了，太后现在正醉心前朝的事情，自然无暇他顾，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听到容芝和竹晓在那像是说相声一般你来我往，不由地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打算给容芝与竹晓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毕竟以后没准要在宫里呆个几年，所以身边的人自然要通透些好。
“这个余婕妤就是这一届的秀女，长久以来不得志，现在突然间成为了宫中的焦点，自然就有些猖狂了，且小门小户的，怎么能斗得过几个高位。如此一来，皇后联手萧庄妃，容贵妃虽然身边只有柳昭媛，不过因为有太后撑腰，还是能够对付得了，这也是为什么宫里的高位甚至是九嫔都少的原因。”
容芝是点了点头，竹晓呀了一声叫出来，不过她们两个都是聪明的，所以经受这么稍微的点拨倒也通透了些。
“所以嫔主采用的是心战之术，这样一来，这个余婕妤与皇后之间的信任就会变得薄弱。”竹晓若有所思。
沈姮嘴角微微上翘：“是，也不是。毕竟皇后是她的倚仗，人不会因为我说的一两句话而完全不相信原本的倚靠，所以还缺临门一脚，这一脚不能太轻了，又不能够过重。”
“那要怎么办？”
容芝戳了戳一脸疑惑地竹晓：“现如今我们才入宫没多久，讲究的就是多观察多揣摩，若是嫔主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我可就成了笨蛋一个了，以后怎么帮嫔主做事。”
不愧是琅嬛阁出来的人，即便也是侍女，心思上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若不是竹晓是忠心而又颇为伶俐的，为了在某些不时之需的情况下会用到这么一个侍女，她才不会带竹晓进宫。
幸好的是容芝在一旁可以多提点提点竹晓，眼见她们二人现在在宫中越发熟稔得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似的，心中颇有安慰。
给容芝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笑道：“不会让你们观察太久的。”
“嫔主说什么我都信，以后容芝姐姐你可得多教教我。”竹晓有些小委屈，不过还是愿意请教容芝的。
“这可不是，我就怕不教你的话，依你的性子，把天都捅破了都不知道。”
容芝打趣道，不过竹晓这可就不依了，两个人都了好一会儿嘴，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便已经夜幕降临了。
缀霞宫的织云殿各处都点了灯火，用过晚膳的沈姮消食过后便躺在软榻上，让竹晓多拿了支蜡烛多来，好看看书。
因为竹晓与容芝吵吵闹闹的，沈姮索性都打发出去，让她们跟外面的那些宫女一样在外屋伺候着，故而当外屋的门打开了，一行人进来，沈姮都完全不知道。
来人正是刚从皇后那处回来的言九宸，见就连容芝和竹晓都站在外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免去了众人的行礼，指了指里屋：“沈昭仪在里面吗？”
容芝福了一礼，小声道：“嫔主在里面看书呢。”
“朕自己进去就可以了。”言九宸低声嘱咐着其他人，脱去了身上的貂皮披风，等身上的寒气都消了去，这才打开里屋的门，闪身进到屋内。
见沈姮背对着烛火，正在专心地看书，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回头见门已经关上了，顿时玩心大起，蹑手蹑脚走到了软榻边，自己也躺了下去。
“别闹了，竹晓。”沈姮还以为是竹晓在恶作剧，毕竟这织云殿里也就她胆子最大。
言九宸也不说话，不过一只手却搂了过去:“姮儿没认出我来，真是伤心。”
这织云殿里早早就烧了地龙，先前沈姮一直不想出去，又把容芝她们都赶出去了，故而这地龙烧的有些旺了，因着正看到精彩的地方，故而也懒得叫人来，只悄悄开了点小窗缝便继续看下去。
这也才给了言九宸躺上来的地方，要不然哪里能这么轻易就给他占了便宜去。
不过沈姮可不是那种温婉的女子，听到耳边是言九宸那轻佻的声音，将手中的话本一合上搁在一边，便一脚要将他踹下了软塌。
也亏得言九宸早就知道她肯定会轰他下榻，时刻准备着要躲过沈姮的招数，见她刚要出脚，单手一拍软榻便往外面飞去，不过临走时还不忘爱抚了一下沈姮的脸。
当然，在言九宸的心中自己是爱抚。
但沈姮却不这么觉得，反正现在里屋现在又是只有她和言九宸。
“你的脸怎么这么凉？”言九宸突然道，方才摸起来虽然却是肤若凝脂，但是现在手指上还残留着一丝凉意。
要知道他进门前都把寒气散了才进里屋，就是怕让她着凉了，没想到她现在反而一脸冰凉。
“该不是生病了吧？请太医了吗？”言九宸关切地问道，过去双手捧着沈姮的脸，“这样有没有暖和一些？”
没有等沈姮说话，冲着门外喊：“吴文顺，还不快去找太医来，慢一步，朕就摘了你们的脑袋。”
门外的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方才屋内明显有一声不小的声响，众人面面相觑，难道是皇上打了沈昭仪，然后昭仪摔倒在地上，皇上才赶紧叫太医来。
吴文顺应了一声赶紧去叫人了。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这么宠着嫔主的说是皇帝居然这么暴力！
竹晓不像容芝一样，知晓沈姮会个会武功的，故而心中一阵着急，尤其是见到容芝不甚关心的样子，心中对沈姮的心疼又增加了几分。
见吴文顺出去了，眼珠子一转，往前一个踉跄假装要摔倒便扑开了门，没办法，总得要看看自家嫔主现在怎么样了，而一些有心人也纷纷跟了进来。
正捧着沈姮脸的言九宸正在尽心尽职地关切着，谁料听到了一群人进来的声音。
已经回过神来的沈姮，忽地便退到一边去，防狼似的防着言九宸。
本来美人在怀，关心她的时候居然还能看见她耳根子红了，却不想被一群宫女破坏了，言九宸拉下脸：“出去！”
众人哗啦啦又直接奔出去，竹晓赶紧关上门。
本来担心嫔主被殴打，没想到是皇上和嫔主在亲亲我我。
不过被这么一打扰，沈姮倒是反应过来了：“言九宸，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约法三章，如果你以后再这样的话，我立刻就出……”
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言九宸就已经上前捂住她的嘴：“嘘，别说出宫。”
沈姮一瞬间被唬住了，眨了眨眼睛，想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待你，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吗？非要每次都逼着要与我断了心思呢。”
“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
“嘘，可以试着从另一段关系，重新开始，嗯？”
言九宸的双目温柔地望着沈姮，沈姮一开始还把头撇了过去，后来被他可怜巴巴的眼神逼视得没有办法，索性与他对望了起来，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漫天星光，如盛世繁华。
渐渐靠近的容颜，沈姮一瞬间有些不能呼吸，喷洒在唇上的热息与龙涎香的味道，原来不知道何时，已经熟悉得像是一直在身边。
言九宸的手环抱住沈姮，察觉她一刹那间的心动，不知道为何，心中生出了一种此生只愿有她一人的感慨。
“啊！”屋外的竹晓传来一声尖叫。“下雪了！容芝姐姐下雪了！”
才刚刚闭上双目的沈姮忽然睁开眼睛，挣脱了言九宸的怀抱，面上有着一丝羞赧，竹晓这丫头真是太丢脸了，不过汉中没有下过雪，她倒也是跃跃欲试，想要出去看看。
自从离开京城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雪了。
“想去看看？”言九宸从沈姮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惊喜，想到她是在汉中长大的，应当也没有见过雪。
沈姮才点了头，便见言九宸出去命人准备披风与暖炉，然后扶着她出去，亲自帮她披上雪狐皮缝制的披风，塞给她一个暖手炉，然后再让人帮着穿上了貂皮披风，一只手撑着油纸伞一只手牵着她出了门。
宫中的宫殿无疑是沈姮见过最为繁华的建筑，现如今满天飞雪，让这份繁华多了一份雍容。
“怎么样，可是如你所想的一般？”言九宸是当她完全没有看过雪一般。
沈姮抬了抬下巴：“现如今虽然也美，但我见过最美的落雪，是有一年娘带我去上香，第一次站在山上看人间纷纷扬扬的雪花，会生出一些幸而为人，生在今朝的感觉。”
看来这场雪引起了沈姮的回忆，言九宸皱着眉头四顾，这宫中也没有什么山，至于假山的话并不高。
忽而就抱起了沈姮，脚尖一点，轻飘飘如飞雪，转眼便落在了缀霞宫最高的宫殿屋顶之上，引发了下面一群人的尖叫与担心。
“现在，可有当年的感慨？”
沈姮环视一圈，之间偌大的皇宫处处灯火辉煌，扑簌着落下的雪花像是脂粉一般妆扮着整个世界。
她摇了摇头。
现在和当年又怎么会一样呢，要知道当年是幸生今朝，而现在的她只想着将寿安宫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拉下马。
言九宸看她低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然我幸而生在今朝，能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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