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柳昭容

　　那边余美人还没有从身怀皇嗣的天大喜庆中回过神来，这边又被封为婕妤，方才那一声声恭喜又在耳边回荡，只不过将余美人换做了余婕妤，这婕妤与九嫔只有一步之遥，倘若真的诞下皇子，这九嫔之位定然是唾手可得的。

　　按理来说，容贵妃跟在言九宸身边这么多年，应当早就习惯了这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才是，但偏生她向来霸道，虽然后来渐渐学会收敛，在外人面前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但终究是心中不快。

　　沈姮看在眼中只是庆幸自己并不是真的为宫中的妃嫔，就像言九宸先前说过喜欢自己，然而转身还不是要去宠幸其他人，不知道为何，心中生出了一丝悲戚的情绪。

　　“看来是我来晚了。”一个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透着一丝懒洋洋的娇气，听着像是有人就在耳边撒娇一般，正是先前容贵妃派人去通知的柳昭媛。

　　其实按理来说，柳昭媛所居住的宫殿虽然离翠微宫不近，但是也没有远到几乎最后一个才来，这样看来容贵妃特地嘱咐宫人前去禀告柳昭媛是有必要的，毕竟柳昭媛有孕在身，她来与不来，皇上本来就不会追究，但是倘若她不来的话，这知秋阁中大放异彩的可不就是这个余婕妤了，看来是有人不想她来了。

　　容贵妃听到柳昭媛的声音，面上的神色才好了一些，对着进来的她微微点了点头。

　　柳昭媛进门后给皇上行了一个礼，却是被他上前扶了起来：“你怎么来了，要知道你现在身子不便，要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皇后见状自然知晓这是谁是将柳昭媛召来的，笑道：“柳昭媛妹妹临盆在即，我是特意让人不要将余婕妤妹妹有喜的消息传过去，以免你辛苦地过来，要知道这晨昏定省都免了，哪里又需要特地为了恭贺余婕妤妹妹特意过来。”

　　其实这句话简直就是直接点破了柳昭媛是容贵妃召来的，暗示本来皇后不让人告诉柳昭媛的事情却有人偏去告知了不说，还让她特意到翠微宫中，而又间接表明了自己对后宫妃嫔的体贴，这一言中包括的几层意思，后宫中但凡聪明的人也都听得明白。

　　柳昭媛微微一笑，挺着肚子走上前去，与其说是看望余婕妤，不如说让余婕妤看清楚柳昭媛的模样，一身松花色绣金线芙蓉暗纹大袖襦裙，披着条洒金香云纱披帛，因为身子越发笨重，故而身上不着环佩，而是衬以丝绦，头发梳成单螺髻，故而也不是满头珠翠地往头上招呼，但却别有一番风度，面上略施粉黛，却让余婕妤自惭形秽。

　　“近日觉得身子越发沉了，总躺在床上也不是个法子，左右想起太医让我多四处走动走动，这才不巧得知了消息，心想着许久没出来透气，一出来便听到这么好的事情，自然要来沾沾喜气，更是要来恭喜皇上，与皇上一齐分享这一刻的喜悦之情啊，嫔妾愿皇上再添皇子。”

　　也许是因为沈姮许久没有看到柳昭媛了，也或许是因为柳昭媛确实有些疲惫，柳昭媛说话软而慢，不过却添了一分娇懒的味道。

　　“看你说的，就算是为了分享喜悦，也不急着这一时，传朕旨意，柳昭媛即日起，晋位为柳昭容，”言九宸拥着柳昭媛坐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转而柔情道，“待得来日你诞下皇儿，朕再晋你的位份。”

　　这后半句话，外屋的人没听见，但是里屋的众人可都听见了。

　　昭容一上便是昭仪，昭仪一上便是妃位，现如今柳昭媛晋位柳昭容，而昭仪的位置是沈姮，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会晋为妃位。

　　容贵妃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自己让柳昭媛来是正确的。

　　而皇后面上却是一沉，在柳昭容与沈姮二人面上来回扫视着，似乎在掂量什么。

　　刚晋位的柳昭容想起身谢恩，却被言九宸按在怀中，只得笑道：“看来我这一趟确实是沾到喜气了，不过我腹中的许是个小公主也不定的，就算是宫中太医把过脉说是皇子，但是也未必一定，就怕皇上到时候一看是公主便不再理嫔妾了。再说了，沈昭仪还在这呢，皇上这么说，倒是让嫔妾寝食难安了。”

　　“这有身子的人本来就容易吃不香睡不眠的，妹妹应当没事吧？实在不行的话，我看要不要本宫照顾妹妹，毕竟本宫在的话，其他人就不敢慢待了妹妹。”皇后自然是扮成贤妻良母，不过说这话倒不是真的为了要照顾柳昭容，“我看余婕妤妹妹也是个体弱的，不如也让本宫照顾，如何？”

　　这对于余婕妤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且眼见着这个柳昭容能受到如此待遇，据说也是因为跟着容贵妃才得以鸡犬升天的，倘若自己能攀上皇后，且经常留在皇后身边，肯定日后也会像柳昭容这般，故而当即谢恩。

　　而对于柳昭容来说，她本来的主子是容贵妃，自然是不安心让皇后照顾自己，皇后不暗中下绊子就已经是好事了：“嫔妾看还是不用了，先前容贵妃娘娘就一直照顾着嫔妾，故而也没有什么慢待之说。且本来皇后娘娘与嫔妾宫里相距也不是很近，而嫔妾现在也不方便走动，势必要娘娘前来，嫔妾就怕劳累两位娘娘，实在是折寿。”

　　皇后正想说什么，却见柳昭容又开了口。

　　“且皇后娘娘为六宫之主，掌管着后宫大权，嫔妾倘若劳烦了娘娘，知道的说娘娘体恤姐妹，不知道的就要说嫔妾恃宠生娇了。”柳昭媛此时躺在皇帝的怀中，说出这一番话，确实比以往来得更有震慑性，那懒洋洋的样子，倒是更招人羡妒。

　　“就算一开始没人说，但是久了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再说了到时候万一有磕着碰着的，知晓的说是我没福分，不知晓的还以为娘娘就为了对付我似的。”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过分了，倘若是平日里后宫妃嫔中说说还好，但是现如今有皇上在呢，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妃嫔落了皇后的面子，现如今皇后瞬间变落了下风，其实也就等于是打了皇上的脸一般。

　　“瞧柳昭容妹妹说的，都说女乃弱者，为母则强，我看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若不是我知晓柳昭容妹妹的性子温婉，还以为妹妹是只好战的，其实也不过是个护着怀里那颗蛋的母鸡罢了。”

　　这话说完，沈姮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年纪不大的余婕妤自然也是被逗得前俯后仰，一旁的琴妃也用罗帕掩面，萧庄妃捂着嘴，皇后本来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但是看里屋的妃嫔都笑了，也从善如流地用罗帕掩面假装实在笑了起来。

　　容贵妃虽然平时骄纵，但是对言九宸的神色变化却是看得清楚，知道他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毕竟柳昭容是容贵妃手下的得力战将，不能坐视不管，这一打岔，里屋的气氛自然又好了起来。

　　沈姮知道自己身为容贵妃的人，自然也得帮着些，笑着挤出了眼泪：“厉害了，我的贵妃娘娘，平日里可都见您端庄高雅，没想到今日也说起笑话来了，害得嫔妾笑得肚子都疼了。”

　　柳昭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娇嗔了两句，连连求饶。

　　言九宸是难得见到沈姮如此放肆一般，一时间看得有些恍惚，也跟着笑了起来，回过神来才抚掌道：“雅儿这笑话说得好，朕是少有地看到众妃嫔都笑得这么开心了，来人啊，有赏，将朕前日得的那十八子手串赏给容贵妃。”

　　容贵妃言笑晏晏地谢了恩，这一次不同的是笑意达到眼底，只因为言九宸当着众人的面叫她雅儿，其实她不是不知道皇上一直以来对她的好，不过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女罢了。

　　“你啊，惯来是个能说会道的，就算是即将临盆了一张巧嘴倒是更胜从前，我看余婕妤你倒是要跟柳昭容多讨教讨教，这样才好讨得皇上喜欢。”皇后面上笑意未消，将话题又引到了余婕妤身上，“不过你月份不大，想来本宫照顾你的话，还是有这个时间与精力的，不知道皇上觉得如何？”

　　容贵妃知道皇后打的主意是要将余婕妤抬起来，也不拆穿，不过一个婕妤罢了，她还不放在眼里，说起来斗到现在，也不见新晋的妃嫔能抬得了多高。

　　言九宸见容贵妃也没有站出来反对，自然也没有意见便允许了，而后便是吩咐太医院派人多照顾余婕妤，有什么事情就赶紧通知皇后，而后便以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为由离开了。

　　皇上都不在了，来翠微宫的众妃嫔自然也是做鸟兽散，没多久便只剩下翠微宫的几个低阶妃嫔，一番艳羡与许诺，不知道日后这宫中到底是徒添几缕亡魂，还是多了几个一步惊天的人。

　　沈姮回到缀霞宫便突然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正要挣扎的她闻到了日渐熟悉的龙涎香，便知道来者何人。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我抱余婕妤的时候，你皱眉了。”

　　“我只是可怜你的妃嫔而已。”

　　言九宸长叹了一口气：“你也该可怜可怜我，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就不是一个皇帝，而是种马，你说这皇帝当真有什么意思呢？”

　　沈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怎么去跟他说，本来垂着的手却慢慢攀上言九宸的背后，回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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