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车窗开着,夏日里带点灰尘带点燥热的风拂过方寒的脸,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思绪却飘飞着,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是乱了方寸了,也不顾他家还有没有家长,就这么不请自来了。
事实上,方寒的顾虑是多余的。江予泽住的房子里基本上就他一个,他爸爸手下管理的钢材厂前两年因为这里的城市搞绿化建设,统一将各种大大小小的工厂转移到一个郊区的科技创化园里,加之生意繁忙,经常有各种出差,父子俩共处一屋的机会很少,本来要给江予泽请个周末临时保姆,因为他嫌烦拒绝了也就不了了之,只不过生活费上翻了好几倍给着,所以江予泽平时花销大手大脚,不带犹豫的。
不一会,车子就开到了小区外。
方寒下车后,站在门口。小区入口就有个大花坛,姹紫嫣红,翠色|欲流,伴随夏风轻轻摇曳。
她又拿出手机,看了好几眼上面的楼号单元号门牌号,把它们顺着理了好几次,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向那个都快背得烂熟的屋子去。
在电梯上升时,方寒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了,在密闭的空间里,人的紧张情绪仿佛会被无限放大。
在门口又踌躇了半天,终于咬牙按下了门铃,屏住呼吸等着屋里的人来开门。
江予泽靠在沙发上,右手夹着一根抽到一半的烟,袅袅升起的烟雾在空气里循着轨迹一圈又一圈。
门铃响了一下,就不再响了,不会是陈子韬,江予泽觉得。
江予泽也不十分好奇,他拖着一双男式素色拖鞋,懒懒散散地走到玄关,在手碰到冰冷的门把手上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紧绷,仿佛有些莫名的预感。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动作,继而侧身靠在了墙上,也没有说话。
门外的人不知是走了还是怎么,也没再继续按门铃。
咫尺之间,一门之隔,却各自身陷囹吾。
半晌,方寒拿起手敲了敲门,伴随不急不躁的敲门声,还有人的说话声,淡淡的声音,糅杂其中,“江予泽,你在吗?”她听到了拖鞋声,她觉得应该是他。
江予泽嘴角没有扯开,一丝轻笑却从鼻腔发出,他抬起右手深深吸了一口烟后,一下打开了门。
眼前一个瘦瘦的身板,说是站着,不如说是蜷着。
江予泽依旧斜靠在墙上,面容在烟雾里不十分清晰,空气里有烟草味,还有他刚刚浴后淡淡的清香味。
方寒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他受伤的手臂,看样子没有经过消毒处理,伤口上面有些发脓红肿。
也不知是来了什么勇气,方寒静静说了句:“我能进去么?”
江予泽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半眯起眼,声音低哑:“你想玩什么?”
“江予泽,我是来向你道歉……”方寒没有说下去,她紧紧攥着湿透的手心。
这画面又似曾相识。
江予泽放下烟,表情玩味。
“道歉?”
“如果你家里有药箱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方寒依旧小声地说着。她声音不见起伏,脸上表情却稍显生硬,嘴唇更是藏不住的泛青。
“怎么?可怜我没有妈?”江予泽的脸终于沉下来,喉咙干涩。
“不是……我”方寒急忙想解释,却觉得什么都晚了。
“滚吧。”
门闷哼一声重重关上。
江予泽眼里透着寒意,他回到客厅,又从茶几上搁着的烟盒里倒出一根烟,打火机光一闪,猛吸了一口,才算平复下来。
方寒面前的空气一震,她没有马上走,站了一会后,她才迈开步子,下了电梯。
正午阳光炽烈,但是方寒身子骨却格外地阴冷。她低头走着,两手紧紧拉着书包的带子。
江予泽右手夹着烟,却没有再吸,忽然他站起身来,往窗户那看了一眼,眼睛里黑黑的眸子像是被定住一般深邃暗沉,薄翳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下塌陷。
来到街上,方寒脑海里一直回想起他受伤的手臂,她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来回车辆,一路走到街对面的药店里。
“请问有手臂被割伤用的消炎药吗?还有碘伏和棉签……”方寒想了一下,添了句:“还有纱布,5卷。”说完她就拿出手机,查了一下相关症状,渐渐地,眉头拧起。
店员手里拿着平板,里面放着最近的热播剧,一边给方寒把东西装到塑料袋里,然后递给了她,“消炎药上面写了一天几次,回去照着吃就好了,纱布注意密封保存啊,嗯……总共56元。”
方寒从钱包里掏出钱,接过袋子,紧了紧手指,就大步往回走。
街道依旧人声鼎沸,方寒内心却比刚才静了许多,归路依旧冗长,步子却稍有生风。
就像背着十字架的人,一旦开始赎罪,也能承受住肩上的重量。
门外又传来门铃声,江予泽的手指敲着茶几,一下一下,愈来愈快,终于他赫然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低头看到了一只药店专用袋,抬头是神色清淡的方寒。
“伤口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方寒抬头,硬生生地笑了一下。
“……”江予泽转身走到屋子里,他没有把门关上,急促地呼了几口气,然后自己也觉得可笑,他低不可闻地说了句:“进来。”
方寒怔了怔,敛了敛恍惚的眼波,便脱了鞋,进到屋子里。
屋子挺大,陈设简约,可能经常空着,显得屋子人气味不重。
江予泽坐在沙发上,方寒走过去,看到茶几上的烟,和外卖盒子,里面溢出一股重重的辛辣味儿,她闻着皱起了眉头。
江予泽的喜好很怪,一个吃麻辣烫不加麻不加辣的人,平常却酷爱吃辣。
方寒把袋子往茶几上空着的位子一搁,江予泽倚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但他的神情看起来却不是很轻松。
方寒看了他一眼,便从袋子里拿出碘酒和棉签,还有纱布。
江予泽的眼神有些不自在,仿佛不知落在哪合适。
“把手给我吧。”方寒先开口,她专注地盯着他的左臂满目疮痍之处。
江予泽无动于衷,半晌他才将手往前下方伸了伸。
方寒倒了一点碘酒到棉签上,她向前走了走,然后蹲下,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周围涂抹着,涂完一根换一根,江予泽看着她乌黑柔软的辫子从耳际滑落,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碘酒渗入到无遮无拦的肉里,江予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终究没有吭出声。
最后,方寒用纱布一圈一圈平整地给他包扎好,她嘴角不经意弯了弯,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事情做完了,空气又凝住了,两人都没有开口。
“其实……最好去医院缝针,再打个破伤风针。不然到时感染了就严重了……”方寒仍旧蹲着,诚恳说道。
江予泽听着,抬起眼看向她,眉毛微卷,“那你给我弄这个干嘛?”
“先给伤口消毒。”回答几乎是呼之欲出,其实方寒心里暗忖着,没这一出,哪来现在心平气和的交流。
“……”
“现在去医院吧,24小时之内打才有效。”
“……”江予泽冷笑一声,这个昨天踩在他心口的人,此时此刻仿佛成了无比关心他的人,这听起来十分讽刺,却又十分合理。
“真的得去。”
江予泽仿佛没有要回应的样子。
“我陪你一块去。”方寒说出这句话时,眼神丝毫没有动摇,一脸严肃。
江予泽则顿了一下,他缓缓看向她,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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