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君卿回京
已时至深夜，左贤王府灯如白昼，今日是郡王君卿奉召入京的日子。
钱伯在这天寒地冻的夜晚，依旧驻足在府外等候，历以风霜的脸被冻得通红，却仍然难满喜色，算算日子，他已经有整整十三年没有见到郡王了，当年郡王奉旨镇守并州，嘱托他好好照顾三公子，如今三公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也算对得起当年郡王的托付了。钱伯思索至此，不禁老泪纵横，抬起衣袖擦试眼角。
“钱伯，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君瑞见钱伯年事已高，心中不忍，温言劝道。
钱伯摇摇头，欠身笑道：“不行啊，老奴一定要亲眼看着大公子回府，十三年了，老奴还是等到了。”
钱伯如此执着，君瑞也不再相劝，垂着轻叹道：“十三年了，当年大哥离开京城的进修，我才五岁，对大哥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
钱伯略一回想，满脸笑容，“三公子跟郡王长得很像，一眼就能认出来。”
两人谈话之际，一阵马蹄如雨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只见几个身着盔甲的将士，骑着枣红骏马向王府驶来，领先的便是郡王君卿，行至王府门口，君卿勒住缰绳，轻盈一跃，翻身下马。
定眼一看确头与君瑞有些相似，只是比君瑞更加稳重内敛，也许是久经沙场的原因，目光坚定凌厉。
君瑞连忙迎上去，眼眶有些泛红，千言万语无从表达，哽咽的唤着“大哥”。
君卿凝视着与他一般修长的君瑞，心中动容，眼眸微润，双手搭在君瑞肩上，重重的拍拍了，浅笑道：“三弟都这么高了。”
“老奴恭迎郡王回府。”钱伯屈膝跪地，恭声道。
君卿急忙扶起钱伯，“钱伯，这些年王府多亏你照料，瑞儿也承蒙你照顾，如若行礼，也该是君卿谢谢福伯，当年不弃之恩。”
钱伯抬手挡住了正欲向他行礼的君卿，泪流满面道：“使不得，使不得，大公子，老奴终于等到你了。”
君卿见钱伯喜极而泣，忙岔开话题，“钱伯，你带这几位将军去休息吧。”
钱伯得到吩咐，连忙擦干眼泪，招呼几位将军进府。
“大哥，要去雪梅阁见二哥吗？”君瑞随着君卿进府，询问道。
“不用了，明日再去看他吧，今日太晚了，让他好好休息。”
“公子，郡王已经回府了，可以好好休息了。”素心对着满脸倦意，却依旧要等候消息的卫烟罗，温言劝道。
卫烟罗淡淡一笑，“虽然不能亲眼看着大哥进王府，但终究是回来了。”
清晨，竟下起了淅淅细雨，比往日更觉寒冷，卫烟罗驻足门口，眺望着院外，丝丝寒雨飘落身上，也全然不顾。
素心缓缓走到他身边，将房门关上，推着卫烟罗走近火盆，“公子，是在等郡王吗？”
卫烟罗脸色微红，笑道：“听说此次纪将军也随大哥进京了。”
素心微怔，忙岔开话题，询问道：“郡王今日会过来吗？”
卫烟罗将纤细的手靠近火盆，垂首低语道：“大哥此次奉召入京，必须先去宫中觐见陛下，拂晓时分就进宫了。”
君卿从宫中回府已是晚上了，因君帝体恤他常年镇守并州辛苦，特在宫中为他设宴，并询问了一些并州事宜，以及对于益州有何对应之策，在出宫之前又让他去看望皇太后，皇太后见到君卿很是高兴，硬是要他陪着用晚膳。
君卿回到王府，便急匆匆地赶到雪梅阁，刚至院门，就听到屋内传出一阵笑声，径直推门而入，发觉君瑞，纪刚都在屋内，笑道：“都来了。”
君瑞略带不满，“大哥来的太迟了。”
“在下李承武见过郡王。”李承武见君卿进屋内，忙起身拱手行礼。
君卿扶起李承武，笑道：“先生不必多礼，都坐下吧！”君卿撩衣坐在卫烟罗身旁，随口问道：
“方才在聊什么，我在院外都听到笑声了。”
“公子想听这些日子在军营里发生的事，末将就讲给他们听了。”纪刚朗声回道。
“今日进宫，陛下有交待什么事吗？”卫烟罗向君卿询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只问了些关于并州的事。”
卫烟罗了然的点点头，悠悠然问道：“陛下有提出让谁暂时代替镇守并州吗？”
君卿无奈地摇摇头，“什么事都瞒不过二弟，不过陛下只是提议，并没有做决定，放心好了，大哥会解决的。”
君瑞插言道：“二哥，瑞儿也可以帮忙。”
君卿闻言，瞪了一眼他，斥责道：“又有你什么事。”
君瑞顺势抱着卫烟罗，满脸委屈，“二哥，大哥他刚来就凶我。”
卫烟罗哑然失笑，揉了揉君瑞的头，柔声道：“大哥，有话好好说，瑞儿还小。”
君卿霍然起身，一把扯开抱着卫烟罗的君瑞，剑眉轻蹙，“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整日緾着你二哥，以后不准再抱你二哥了。”
君瑞盘腿坐在地上，气恼道：“我就知道，大哥回来就会跟我抢二哥。”转身对着卫烟罗撒娇，“二哥！”
卫烟罗轻笑出声，安慰道：“没事的，大哥不在的时候，瑞儿再抱好不好？”
君瑞满脸得意地歪着头，对君卿愤怒的目光视之不见。
纪刚与李承武面面相觑，虽然都知道他们兄弟情深，但此时怎么感觉有股争宠的味道。互相低声询问：“这什么情况？”
李承武故意轻咳出声，成功引起众人的注意，心虚笑道：“那个我们是不是该讨论正事了。”
君卿含笑问道：“先生有何建议？”
李承武侧身拱手道：“在下先问郡王，陛下是否提议让石勒将军暂代并州事宜。”
君卿点点点，神色赞叹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李承武摆摆手，“神策军陛下还是信得过的。如若是此人，倒好解决。”
“并州我倒不担心，不过还是派个信赖的人一同前往会更可靠些。大哥觉得意下如何？”卫烟罗询问道。
君卿点点头，垂首思索，“只是派谁去比较合适。”
“我倒是有个人选，大哥觉得先生如何？”卫烟罗看向李承武笑道。
君卿凝视李承武片刻，赞同道：“可以。”
李承武闻言僵硬片刻，凝神想了想，询问道：“虽说公子对承武有些了解，但郡王初见承武，怎会对承武如此有信心？”
君卿不以为然浅笑道：“二弟的决定我一向都相信。”
李承武释怀一笑，起身拱手道：“承武定不负所望。”
“先生不行，他一个文弱书生，军中又都是练武之人，粗人一个，只怕到时候会刁难先生。”纪刚不赞同的摇摇头。
卫烟罗展颜一笑，“纪将军可别小瞧了先生，他的一身武艺在江湖上可是难遇敌手。”
纪刚满脸怀疑地看着面前书生气息的李承武，“改天先生陪纪刚过几招，如何？”
李承武拱手笑道：“愿随时奉陪。”
君卿缓缓起身，淡淡一笑，“我们都走吧，天色也很晚了，让二弟早点休息。”
君瑞撇过脸，“瑞儿要等素心回来，大哥你先走吧。”
君卿环顾四周，果真未见素心身影，皱起眉头询问道：“素心呢？”
“被谪仙门门主带去练武了。”卫烟罗解释道。
君卿听闻此言，又重新坐下，众人待到素心回屋，方才离去。
“大哥。”卫烟罗叫住了行至院外的君卿，只见他转回身，不解的看着卫烟罗。
“大哥，终于回家了。”卫烟罗展颜一笑，星眸流转，那份笑与住日不同，是深入眼底的。
君卿怔在原地，炯炯有神地双眸凝视着笑吟吟的卫烟罗。梅花被雨点击打，在两人之间缓缓飘落。
君瑞双眸紧闭，紧蹙眉头，轻倚着院墙，凭由冰冷的雨点落在身上，李承武侍立一旁，轻唤道：“少主。”
君瑞浅浅一笑，但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语调冰冷道：“她从来没有这样对我笑过，一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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