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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风水媚钓双英


  雪里仙用过午饭,坐在茶楼品着茶。雪里仙脑海中想着那个身量瘦长,一身黑衣手中黑色软剑,懂御风身法之人。一身黑衣不足为奇,黑色软剑却是件少有的兵器。再有这御风身法,阴风遥曾言真正懂得御风身法共有三人,一是他本人,二是孤残云,这第三人是这世上雪里仙最了解之人,此人是决不会做出在白马寺劫掠杀人之事来的。阴风遥也不会。九头凤是为阴风遥弟子,御风身法或许他懂些,但从那卓应天毕恭毕敬之语气,及价值连城的明月珠都可献出之虔诚上来看,卓应天不会向那夜访之人说谎。若卓应天说的是真言,那九头凤便不是雪里仙要找之人。如今只有一个孤残云,十余年来此人是生是死无人得知。雪里仙忽地想到有一人或许会知道。

  雪里仙向南城而来。至南城在一宅院前站住身,此宅坐北朝南,门面上有一扁,道是”清风轩”。此处正是当日菩提子所说的清风散人叶清风的宅院。

  雪里仙轻轻笑着,上前扣门。听得其人有人道:“今日老夫不见客,若来人是雪里仙尽可入内。”

  雪里仙闻听推门而入。满宅院的清凉馨香扑面而来,对着门是一条甬路,左手边是一偌大的莲花池,池中近百朵莲竞相绽放,在池中摇曳生姿。硕大的荷叶铺在水面,叶下鱼儿穿梭不息。池北岸是一排房舍,池南岸郁郁苍苍的数十根翠竹几根松柏。又见池中有一亭,亭中桌案旁一老者五旬上下,花白须髯宽袍大袖,果有闲散之风。见了此人雪里仙不由笑道:“清风兄神机妙算,即使小弟何日会来叨扰竟也先知。”说着,纵起身形,踏池中莲叶而入莲花亭。亭中桌案宽敞,可容十余人同坐。

  叶清风起身相迎道:“哪里,哪里。凡贤弟知的,哥哥便知,贤弟不知的,哥哥也便不知了。”

  二人相对落坐。雪里仙道:“今日小弟恰有不知之事来劳烦清风兄,如此说来,小弟白来这一遭了。”

  叶清风笑道:“那怎会,哥哥已为贤弟备下了上好的女儿红。”桌上果然备有一杯,两盘新鲜瓜果。叶清风亲自斟满酒,举杯道:“几年未见,今日一见甚是心悦,请贤弟满饮。”

  雪里仙笑道:“多谢清风兄盛情。”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确是上好的女儿红。雪里仙又笑道:“老哥哥先知先觉之术甚是令小弟折服,不知可否赐教,以便小弟在仇家敢来之前溜之大吉?”

  叶清风笑道:“贤弟所知自来就不比哥哥少,让贤弟见笑了。近日知你已来豫州,故摆下美酒相待已是三日了,岂敢言是先知先觉。你我二人今日难得一会,通宵畅饮赏月观花如何?”

  雪里仙笑道:“清风兄如此盛情,敢不从命。”

  二人推杯换盏,意兴盎然。

  此时叶清风笑道:“今生与贤弟相识实是有幸,要知你我本是同道中人。”

  雪里仙奇道:“此话怎讲?”

  叶清风道:“岂不闻江湖人言‘三异士’之说?道是雪里仙能寻得,通天狸猫能偷得,再有便是老夫能知得。”

  叶清风说过,雪里仙不觉轻笑。叶清风道:“既我三人同列,已有幸结实贤弟,哥哥改日倒想见识一番这通天狸猫是何许人。”

  雪里仙笑道:“江湖中竟有此一说,我怎会不知。”雪里仙捏了颗葡萄放在嘴里便想起了染一指那不同一般人的眼。不由笑道:“清风兄要见通天狸猫恐非易事。即便有人刀架其脖颈上,他也不会说‘提防我偷你的,我是通天狸猫’。若江湖中知道他身份的人多了,即便他有通天彻地的手段恐也难以安生了。”雪里仙没有讲实话,实话对染一指很不好。终究说染一指算是他半个朋友。

  叶清风道:“任他诡秘,哥哥我终会知道的。”

  雪里仙道:“今日来清风轩,一来探望清风兄,二来打探一人。”

  叶清风笑问道:“何人?”

  雪里仙便道:“孤残云,此人十年前坠崖,不知是生是死,若是生,不知他近年可否现身江湖?”

  叶清风道:“据说孤残云当年盗走了火龙刀后生死不明,至今毫无音讯。日后若有了此人音讯,哥哥会知会贤弟的。”却又道:“如今通络金丹已得,护体神功已是大成。白马寺的经书迟早寻回来便了。”

  雪里仙闻听,只是苦笑,不好再问。

  二人相叙,天色将晚。仆人自亭北甬路而来,摆上菜肴,又捧来美酒,换了新鲜瓜果。不一时,四处灯笼高挑。二人吃酒谈笑,观花赏月。

  夏夜亭院,甚是怡人,二人尽兴,不觉月至中空。忽听有人嚷道:“是何等尊贵客人赖着不走?我母女二人不远千里而来却受此冷落。”说着,自甬路走来一妙龄女子。雪里仙见此女身着蓝青色交领纱襦裙,身量高挑,削肩细腰,脸面白润,细弯眉,水杏眼,一点朱唇。更有尖纤十指,头顶金钗,两鬓尺余长秀发编成小指粗细辫子,白丝绳束住。确是楚楚动人。

  与那晚所见的绝妙女子相比矮了些,却也别具风情。雪里仙想是作了相思病,一见到个女子便会想起那绝妙的女子来。

  而眼下清风轩的此妙龄女子身后又有一五旬上下妇人赶来,扯住这女子衣角,道:“不得无礼。”

  叶清风见了,起身嗔道:“水儿不得放肆,还不来见过雪师叔。”又向雪里仙道:“此是小女,乳名水儿,前几日随母自岭南来。疏于管教,竟让老哥哥宠坏了,全没规矩。”

  这女子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雪里仙。雪里仙惹人厌烦如此,一语皆无,忙迎起身来。这女子道:“小女子叶水媚见过雪师叔。”

  雪里仙忙道:“实不敢当。”

  叶水媚却白了一眼,问道:“敢问雪师叔高寿了?”

  雪里仙在这突如其来落落大方伶牙俐齿的妙龄女子面前竟浑身不自在起来,见问便道:“二十有四,怎谈高寿?”

  叶水媚道:“的确不敢当,小小年纪受人如此敬称是会折寿的。”叶水媚见雪里仙很是难为情,便在一旁得意的笑着。

  叶清风见此叱道:“让你见过师叔你便见过罢了,怎会有这许多话说,辈分岂在年岁大小?”

  叶水媚又欲强辩。那老妇人道:“这丫头好没规矩,你父尚与其兄弟论,何况是你。”

  叶水媚满脸不悦走去一旁。

  雪里仙料定此老妇人是叶清风之妻,便上前施礼道:“见过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道:“雪公子不必拘礼,称嫂夫人便了。”

  雪里仙忙道:“岂敢,岂敢。”

  叶水媚在一旁道:“这见个人就是师叔,叔叔多了,婶子定然也少不了。若都似这位雪……雪少侠这样知廉耻还好些。若不然,个个跟我摆起叔叔、婶子的谱来,我可如何受得住?”

  叶清风不由大怒,喝到:“乱讲,还不退下!”

  叶水媚一甩衣袖,独自坐去了池边。

  叶清风夫妇殷勤让坐。雪里仙似有速去之意。叶老夫人见此便道:“雪公子若即刻离去,实令我夫妇二人难堪。小女年幼不知事理,雪公子身为长辈,还望多多包涵。”

  雪里仙见此只得复坐。叶清风夫妇坐下相陪。雪里仙被叶水媚闹的兴致已尽,又不好即去,无奈,只得搜寻些话来,便道:“与清风兄相识数载,小弟竟不知清风兄家中尚有何人?”

  叶清风却也不似先前挥洒,道:“尚有一子,官居岭南太守,已有数载未见。”

  雪里仙道:“何不迁来京城,父子相聚?”

  叶清风笑道:“在外为官要比京官好得多。京官在天子脚下,所谓伴君如伴虎,晨不保夕。一语差迟,祸及满门。在外为官,山高皇帝远,既有差迟,也无大碍。”

  雪里仙轻笑道:“高见!”

  一女仆端来点心,上了莲花池甬路,却一声响亮,托盘落地!众人吃惊。叶老夫人叱道:“笨手笨脚的,这样没用!”那女仆却手指道:“那墙上有人。”

  众人顺女仆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两丈高围墙上站有一人。其人见状,跃进宅院纵身而来。见此人身着夜行衣,手中一根黑木凤头追魂杖,却是一五旬上下的老妇人。

  叶清风急起身向夫人道:“速去!”那来人已跃进莲花亭,向着叶清风一杖捣去。叶清风闪身让过。这老妇人反手挥杖又向叶清风砸来,叶清风跃在亭外甬路,一杖落在桌案上,盘碟纷飞。虽说这老妇人来的突然,雪里仙却手持一杯酒,莲花蕾放在桌案上,坐在原处,动也未动,只是看着那老妇人莫名其妙的笑着。那老妇人跃身来赶叶清风,叶清风将手一招,喝道:“慢着,你是何人?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来此作乱?”

  那老妇人见问,冷笑道:“竟敢厚颜说无冤仇,你细看我是谁?”

  叶清风当真定睛细瞧,不禁失惊道:“萧寒梅!”

  那老妇人道:“料不到吧,按说不会,当年苦苦相逼,只不曾想到日后报应?”

  叶水媚拥着其母立在池边,却道:“凭你是什么梅,擅闯清风轩想怎样?”

  萧寒梅指定叶清风道:“要老贼的一颗狗头!”说着,抢起凤头追魂杖向叶清风扑来。叶清风接过叶水媚掷来的宝剑与萧寒梅战在一处。

  你道雪里仙在笑什么?原来这老妇人非是旁人,正是那晚在豫州客栈所遇绝妙女子的随从。雪里仙心思这老妇人在,那绝妙的女子定在,遂不知不觉喜形于色。不多时,雪里仙便确定那绝妙女子已至,原由是在这亭园各种花草的馨香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丝丝不同于此间的莲花清凉之香气。此时却见这老妇人招式歹毒,与叶清风打斗势不两立的阵势。雪里仙自来清风轩受主人殷勤款待,不论其二人有何恩怨,孰是孰非,岂有坐视之理。只见萧寒梅与叶清风剑杖相持不下,雪里仙挥手一颗大力流光石竟将那凤头杖凤头打去,萧寒梅当即被震退。是谁谁不恼?萧寒梅怒道:“好个阴毒贼子,竟敢暗算老身!”纵身向雪里仙扑来,未及莲花亭,叶清风宝剑后心刺来。萧寒梅无奈,只得回身复战。

  雪里仙人称之笑面天仙,你见到他十次有九次在笑。带笑的面容总要比呆板的面容好得多,招人喜欢得多。自然也有例外,雪里仙此时的笑容便让那身处窘态老妇人的同伴看起来感到反感,甚至是厌恶。一人自墙外飘身而来。来人身着夜行衣,体态修长,纤腰袅娜,黑纱罩面,手提二尺五寸窄叶薄冰寒水裂石刀。雪里仙终于盼来了这位妙不可言的绝妙女子。不曾想此女子径直跃进莲花亭朝雪里仙横腰便是一刀!雪里仙此时因今晚或许可再睹那绝妙女子的芳姿而心中大畅,正在自斟自饮。举杯待饮之际,他心中期盼的绝妙女子的刀却到了。雪里仙又惊又喜,连人带椅向后仰倒,座椅倒而未倒之际,雪里仙腾身而去。座椅已被削碎,雪里仙凭空跃出莲花亭数丈,脚点莲叶,身形旋转回来亭中。雪里仙一饮而尽杯中酒,道:“好酒,上好的女儿红!”双眼却不住地看这女子。只见这女子眉梢一挑,抖动玉腕,一刀向雪里仙斜劈来。雪里仙急丢下酒杯抓起莲花蕾单手攀定亭柱,身形一旋,自亭柱另一边旋回来,忙道:“慢着,在下何处碍着这位女侠了,这样毫无情意?若在下所料不错,仍有两位小女子才对,一齐现身岂不好?”

  这绝妙女子作怒道:“少滑舌,你也不似正派人,满腹冒坏水儿!”不由分说,提刀直奔雪里仙。雪里仙无奈,倒翻身跃在莲花池。这女子腰肢一搦竟赶下池来,同是脚点莲叶,水不沾襟。二人脚步频动于莲叶之上。这女子折梅刀法凭空向雪里仙连连挥刀,刀气如云。雪里仙在莲花池内左躲右闪,有些散乱。莲花池边的翠竹叶、松枝为刀气所伤纷纷而落。雪里仙近得这女子三尺以内以避折梅刀气。按说这女子刀虽有刀气,实是弱小,即便是打在身上也伤不得雪里仙分毫。雪里仙只是想与此女子近些,便且躲避着刀锋且绕这女子转来转去。只见雪里仙猛然出手扣在这女子左手玉腕,略一松,抓在了这女子素手。这女子心惊,双脚无主,踏破莲叶,玉足浸水。雪里仙将手一带,这女子不由自主靠上前来,二人悬空,近在咫尺。雪里仙只觉此女子之身散发出的莲花清香更是浓郁,不觉如痴似醉。这是只软玉般温润的手,雪里仙抓在了这只手只觉骨软筋舒,耳热心跳,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令他浑身的毛孔霎时舒张开来。雪里仙却又明明感到了这女子的手在颤抖。雪里仙轻笑看着此女子秋水般清澈的双眸及额前的白玉梅花钿,再有便是其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栗红色秀发。眼见二人将落水面,二人方醒。这女子双眸带涩,急挥刀,雪里仙迫不得已放开了手,旋身而回莲花亭。这女子却于池中脚踏莲叶身形前倾身轻如叶飘飘摇摇跃上岸,回头望了一眼莲花亭中笑盈盈的雪里仙,只说了两个字-----“无赖!”即转头去与那老妇人双战叶清风。

  雪里仙通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

  却听这绝妙女子道:“梅婆婆,怎会一人寻来?速离此处,我二人已被识破了。”

  萧寒梅抡着断头的追魂杖且战且道:“那又如何?今晚若不取了老贼狗命,誓不罢休!”

  这绝妙女子同萧寒梅双战叶清风。此时叶清风已无从抵挡两般兵器,躲闪不及肩头中了一杖。叶水媚见其父吃亏,又见雪里仙留在了莲花亭,便嚷道:“哎,姓雪的,你算我爹哪门子的好兄弟?我爹在搏命,你却在一旁要不躲清静,要不缠着这女贼人动手动脚,好没眼色!我爹若有个闪失,我有你好看的。”

  雪里仙觉着此言在理,又见这二人紧逼叶清风,雪里仙纵身而来,挥手两颗大力流光石,急如风雨,快似流星,双双中在一刀一杖上,听得“叮当两声响。石子中在刀上豪无力道,这女子惊怔,心道:“不怎么着的手法。”却见那萧寒梅的追魂杖再次被打碎了一截,此绝妙女子不由得心下惊惧,方意识到雪里仙已是手下留情。若这石子打在头上,顷刻命亡!那萧寒梅见雪里仙两颗石子毁掉了自己的兵器,不由的大怒喝到:“好个黄毛孺子,老身会你。”单手持定只余二尺的追魂杖向雪里仙砸来。那绝妙女子急挥两刀将叶清风战退,也不再战,转身来观战。

  叶水媚及老夫人急来至叶清风近前。叶水媚情急问道:“爹,伤着不曾?”

  叶清风摆摆手,道:“不碍事。”

  只见雪里仙以莲花蕾架住半截追魂杖道:“老人家可将稻草戳到老虎鼻子里了。”

  萧寒梅怒道:“瘦猫,不要猖狂!”撤杖又打,二人战在一处。雪里仙的兵器攻击力是很弱的,萧寒梅却也无何奈何。

  且说那绝妙女子情知今晚奈何不得雪里仙,便趁其与自己面对,挥手便是一刀。雪里仙急避,终是迟误,衣角被刀气削去。那女子赶来拉起萧寒梅三步两步纵身而走。

  雪里仙见此二人走了,甚是惋惜。只好走来叶清风近前道:“清风兄伤到不曾?”

  叶清风道:“不妨事。”

  雪里仙道:“这二人小弟先前遇见过,待我去探她底细。”

  叶清风忙道:“务必当心!”

  雪里仙答应着,跨步来至墙边,越墙而出。

  雪里仙见前有人影影绰绰,便尾随而去。那二人行走如飞,进了一深巷,及雪里仙赶来时,已没了踪影。雪里仙见此处不知何地,转至前面街上,却是那兴云珠宝行。雪里仙满腹疑惑,只得作罢,回清风轩来见叶清风。

  雪里仙仍越墙而入清风轩,见叶清风三人仍坐在池边竹椅上以待雪里仙。叶清风一见雪里仙回来,急起身道:“贤弟可探得什么?”

  雪里仙道:“那二人进入兴云珠宝行东侧的一条深巷便不见了踪影。不知其可否与此珠宝行有牵连。”

  叶清风道:“贼人既已遁走,且不计较这些。”说着拉雪里仙坐下。叶水媚只得立在一旁。叶老夫人致谢道:“今晚若不是贤弟在,清风定会吃亏的。”

  雪里仙苦笑道:“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清风奇道:“但说无妨。”

  雪里仙苦笑道:“适才小弟有意一睹清风兄绝学,清风兄却屡屡失机,难不成有意试小弟?”

  叶水媚闻听此言,心里又不自在,不待叶清风答言,便道:“今晚我爹险些没了性命,谁又会以性命玩笑,只怕不是你再无旁人。”

  叶清风脸沉下来,向叶水媚道:“水儿,你若是再不遵礼数,明日即刻送你回岭南,回房去!”

  叶老夫人见了叶清风脸色,忙向叶水媚道:“这孩子,好不知礼。”说着,拉起叶水媚回房去了。叶水媚狠力将门关上。

  叶清风转怒为笑,道:“竟让老夫宠坏了她。”又道:“适才贤弟言哥哥有心相试之语,实是冤枉了。哥哥往日打探武林中各路音信,所仗无非是轻功提纵逃逸之术,而今晚如何逃得,若撇下贤弟、妻女而逃,日后尚有何面目见人。”

  雪里仙笑着,闻听叶清风之语大有道理,便道:“小弟一时言语莽撞,还望清风兄不要见责。”

  叶清风笑道:“自家兄弟,不吐不快。今日天晚,清风轩仍有空闲净室,贤弟若不嫌弃,住宿一晚如何?”

  雪里仙心道:“清风轩适才闹了刺客,若我此时离去,似无同患难之谊,倒不如留宿一晚。”思及此,便道:“多谢清风兄盛情,敢不从命。”

  当夜,雪里仙留宿清风轩。合衣倒在床上,令他欣喜的是那绝妙的女子如今仍在豫州城。雪里仙看着自己的手,便想到那绝妙女子纤柔的玉手竟被自己的手握住,便心满意足睡去。

  次日,未及雪里仙起床,叶水媚推门闯了进来。雪里仙惊醒坐起。叶水媚走来便道:“我想过了,你与我爹称兄论弟,我理应称你师叔。不过这样相称生分的很。既然江湖中人称你笑面天仙,我便称你仙人好了,你看如何?”

  雪里仙笑道:“随你便是。”

  叶水媚欣喜道:“如此说定了,我说仙人,今日去做什么?”

  雪里仙思量一回,无事可做,便道:“还没打算。”

  叶水媚道:“与我在城里走走如何?来了几日我爹也不带我去。”见雪里仙在迟疑,便道:“怎样,不情愿?”

  雪里仙笑了笑,道:“也好。”又问道:“你爹娘不在?”

  叶水媚道:“我娘昨晚受了惊吓,一早定要去佛堂烧香还愿。我懒得见那些和尚,只得我爹随去了。”

  雪里仙洗漱已毕,吃了早点,与叶水媚走上街来。虽说叶水媚口角锋芒,却是很讨人喜欢,与这样的女子在一起,雪里仙心情也是不错的。叶水媚走在前,雪里仙在后,二人走在街上东瞧西看,甚是心悦。

  叶水媚道:“你可想知道昨夜那凶婆子怎会与我爹有仇?”

  雪里仙道:“江湖中很多事本就无事无非,不知也罢。”

  叶水媚道:“听我娘说,当年我爹是朝廷兵马大元帅门人。那年,大帅奉旨征讨叛逆,一户人家窝藏叛军探子,被满门抄斩。竟漏掉一妇人,便是昨晚那老婆子。这妇人好歹毒,竟一怒之下刺死了兵马大元帅,震动朝野。这大元帅待我爹本就甚厚,我爹为报其知遇之恩便率人四处缉拿这妇人,不想终是让她逃了,有传言说逃去了西域。据说这妇人最本事的是只短箫,有千里追魂箫之称。”又道:“事过近二十年竟仍来寻仇,真是不知死活!”

  雪里仙听着,道:“若你是萧寒梅,说不定也会这样做。你爹没有错,萧寒梅也没有错。”

  叶水媚“哼”一声转过头去,道:“看谁命大!”

  忽听前有一人大喊“捉贼”!雪里仙、叶水媚顺声音望去,见一人在街上指手画脚道:“有一贼盗了客栈的账房钱向那里去了。”

  客栈里众伙计拿起木棍向其手指的方向赶去。

  雪里仙一见,竟渐来至豫州客栈前。也不知叶水媚在前走来走去怎会来到此间。再看那人,非是旁人,却是染一指。雪里仙走上前去,用莲花蕾一点其腰间,硬硬的一包,显然是钱袋子,笑道:“兔子可不吃窝边草。”

  染一指急躲闪,见是雪里仙,道:“说的是什么?你去了怎不言语一声,害得我苦等。”

  雪里仙道:“你不住宿这客栈了?”

  染一指道:“一说我就气,昨夜回来晚些,竟将我的客房让给一对老夫妇,我回来却被哄出来。真是可气,又不短他房钱。”

  雪里仙便笑道:“怪不得这家客栈如此晦气,遭了贼。得罪一指兄怎会有它的好处。”

  染一指唉声叹气道:“得罪了又怎样,对人家有什么法?”

  雪里仙笑道:“一指兄手段通天彻地,治这小小的客栈还不是易事!”

  染一指闻听此言深深地舒了口气,他可以确信雪里仙定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又见叶水媚在一旁向着他笑,心道:“这又是何人,莫非她与雪里仙沆瀣一气也知得我底细?不妨试探一番。”染一指心中主意已定,走来叶水媚近前道:“你是何人?”

  叶水媚笑道:“雪里仙是我师兄。”

  染一指又转来,眨了眨眼看着雪里仙。雪里仙笑着点了头------这本是无关紧要之事。

  此时叶水媚却道:“你既已无客栈住宿,不妨与雪师兄同住在我家中。”

  染一指闻听,向雪里仙道:“怪不得不住客栈,原是住在这样惹人的师妹家。”

  雪里仙忙道:“不要乱讲。原是住宿一晚,今晚投客栈的。”

  染一指嬉笑向叶水媚道:“不知府上可否方便?”

  叶水媚笑道:“那是自然,所谓相邀不如偶遇,请你品我爹的美酒如何?”染一指手舞足蹈道:“好,好,就随师妹去。”叶水媚笑着,似很趁愿。雪里仙只觉今日遇到染一指有些怪异,但眼下染一指却成心要去清风轩,雪里仙想拦恐是拦不住。

  此时却听得有人道:“近日传闻通天狸猫那神偷在城内,青天白日里似今日这等的盗窃之术定是此人所为。”

  一人名为张二狗的先前确是受过通天狸猫的接济,如今闻听通天狸猫在此,是倒地便拜,口称:“小的张二狗给活祖爷爷叩头了,愿活祖爷爷吉人天相,官差寻不着。”恰巧染一指立在面前,这一惊非同小可,唬得染一指急摆手道:“我不是你活祖爷爷。”

  这张二狗爬起身形,向染一指道:“你是谁爷爷,瞧你那猴相,哪山上下来的野猴子来扮人,我是你爷爷才对。”

  雪里仙、叶水媚连同几个路人忍不住发笑。

  染一指气急败坏,却也不好怎样。据说事隔不久,这张二狗家中夜间失窃,一夜之间家徒四壁了。

  雪里仙、叶水媚、染一指一行三人走后,却见叶清风夫妇二人自客栈出来,会意地笑着。

  且说叶水媚在前引路,雪里仙、染一指三人来至清风轩。染一指对这宅院大为赞赏。

  晌午,叶水媚于前厅内设宴相待。三人推杯换盏。叶水媚当真有好酒量。却不见叶清风夫妇归来,雪里仙只觉今日似有玄妙。染一指张口师妹,闭口师妹。叶水媚甚是不悦,便道:“雪里仙称我师妹,无可厚非,你却怎也如此?听来不顺耳,不若我二人赌一局,如何?”

  染一指不屑道:“怎个赌法?”

  叶水媚道:“赌清风轩窖藏的扶头烈酒,谁人先醉倒谁称小。”

  染一指嘻嘻笑道:“好,你若先醉倒得称我为大师兄,比雪里仙还要大。”

  叶水媚笑道:“你若先醉倒如何?”

  染一指思量一番伸手自怀内摸出一袋,倒在掌中七颗晶莹雪亮的珍珠,道:“我若先醉便称你师姐,且这七颗珠子俱归你。”

  雪里仙一见这珠子,又恰是七颗,便想到了它的出处,忙道:“这珠子是哪里的?快收去。”

  染一指连忙收起珠子,嬉笑道:“贤弟只可会意,不可言传。”

  叶水媚见此也不多问,笑道:“一言为定,请雪师兄为我二人见证,如何?”

  雪里仙笑了笑,算是应了,不过凑趣而矣。即便是如此聪明的雪里仙也不曾料到此不是赌局,而是真正的骗局。此时只听叶水媚吩咐席边侍立的仆人:“去将窑内封着的五十年扶头烈酒取来。”

  这仆人闻言,似有难色,支吾道:“那扶头酒只此一坛,是老爷的。”

  叶水媚喝到:“我爹怪罪,自有小姐我顶着,你怕的是什么?还不快些?”

  染一指附和道:“就是,就是。不知趣的奴才。”

  那仆人只得去了。

  染一指见仆人去取酒,便道:“我去去便回。”染一指离席在一拐角处,自怀内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笑道:“看你如何赢得了我!”说着将药丸吞了。想必是解酒之物。

  染一指转回前厅来,见一坛酒已摆在了桌上,叶水媚亲自斟了三杯。雪里仙见之道:“你二人设局,可不要算我在内。”

  叶水媚道:“雪师兄只此一杯,多不勉强。这样的美酒不尝一尝,岂不可惜?”又道:“你二人看仔细了。”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叶水媚落坐,不一时只见其朦胧着双眼,道:“染一指,该是你了。”又转头向雪里仙道:“雪师兄只此一杯即可,你可不得醉,得依你作个见证,来,只此一杯。”说着,将一杯扶头烈酒递在了雪里仙面前。

  雪里仙脑清目明,对此赌局无多少兴趣,见叶水媚如此并未多想便笑着接过酒杯将酒饮了,也尝一尝这叶清风五十年的窖藏。

  染一指见叶水媚已是恍惚,嘻嘻笑道:“小师妹,这果然是烈酒,只不过一杯你便顶不住了,看哥哥的,说着,将杯中酒仰脖而尽。

  且看叶水媚见雪里仙、染一指俱喝了杯中酒,便将身向坐椅靠着,看着他二人诡异地笑。先前叶水媚已朦胧醉眼,此时却又双眼圆睁,全无醉意。雪里仙见此便觉有些不妙,却恍然间一无所知了,只是怔怔的坐着。那染一指同是如此。叶水媚笑着起身轻声道:“你二人随我来。”

  叶水媚在前,雪、染二人目光呆滞随在身后,来至雪里仙昨夜住宿的房间,叶水媚令二人坐在桌案旁。二人唯令是从。叶水媚笑看着二人,围着二人走了一回,来至染一指近前,二指钳住其十数根胡须问道:“染一指,你便是江湖中的神偷通天狸猫,是与不是?”当问道“是与不是”时叶水媚二指用力一牵,竟将那十余根胡须拔出!只见染一指痛得扭曲了半边脸面,却身形未动,规矩地说了一个字-----“是!”

  叶水媚竟捂着嘴巴笑得弯下了腰。

  叶水媚笑够多时,又正色问道:“你的绝技是通天爪,彻地潜踪术是与不是?”

  “是。”

  叶水媚笑道:“那好,将彻地潜踪术人体行功图谱描绘下来。”说着递过了早已备下的纸笔。

  染一指仍是目光僵直,拿起笔,略一思索便在纸上描了一人体彻地潜踪术图谱,递予了叶水媚。

  叶水媚笑着将图接在手里,看了一回。只见此图标明了施展彻地潜踪术内力所经由的穴位,脉络。叶水媚却又转来雪里仙近前,道:“雪里仙,我本欲得的是通天狸猫的彻地潜踪术,你可知为何将你也留在此间?那只因在武林中于人事上最有智慧的是我爹,而在武学上最有智慧的是你雪里仙。我要你助我今日便会施展这彻地潜踪术。”说着,将图谱转递在雪里仙面前。

  只可惜平日里风流倜傥的雪里仙此时同是呆若木鸡,只见其怔怔地将图谱看了一回,转头看着叶水媚。

  叶水媚却笑盈盈地指头在雪里仙脸上戳了一下,问道:“你倒是能与不能呀?”说过,便将脸面凑在雪里仙脸面近前细细端详着雪里仙眉眼。

  叶水媚看够多时,却不妨雪里仙霍地起身,二目圆睁,倒将叶水媚惊得慌忙倒退。雪里仙将其逼至一角落。眼见叶水媚无处可去,雪里仙双掌各运二指双双点在叶水媚丹田,双掌双指出丹田左右分下行至双腿。叶水媚身形竟悬浮而起,却被惊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雪里仙四指续下行,直至叶水媚脚面,此时叶水媚身离地足有五尺,雪里仙身形旋转盘膝坐于地双掌擎起叶水媚双足,双目垂合,便不再动。叶水媚立于雪里仙双掌之上,只觉足底热浪涌动直攻涌泉。此时叶水媚惊魂方定,领会了雪里仙意图,便敛声秉气运动体内真气与雪里仙输来的真气合而为一,始于涌泉直至丹田。而此时的染一指也不动身,只是呆怔地看着。前后足有一个时辰,叶水媚便觉两股真气流在涌泉与丹田间来回往复,周而复始,连绵不绝,以致双腿炙热。叶水媚却是心急,感知彻地潜踪术已成,便向雪里仙道:“可以了。”雪里仙便收功,收功时已是脸面红涨热汗淋漓。叶水媚见雪里仙收功,便将身形跃下雪里仙手掌。叶水媚看了一回自己的双腿,便将身形晃动,一晃,一去三丈!快如疾电之光,眨眼之时已转了数回。彻地潜踪术并非当真彻地,而是身形之快以致常人看不清施展此术之人向何处去,故以彻地形容之。此时叶水媚大悦,向仍坐于地的雪里仙道:“去睡吧。”雪里仙起身呆滞来至床边倒头昏昏沉沉睡去。叶水媚又向仍呆坐不动的染一指道:“随我来。”染一指便随着叶水媚去了另一房间。自此,江湖中绝顶轻功彻地潜踪术被叶水媚轻而易举偷师了。

  次日,日上三竿,雪里仙醒来,坐在床上只觉头昏脑胀,手臂酸麻。雪里仙深觉不对头,略一回想,记起了叶水媚、染一指昨日午后的赌局,记起了叶水媚醉而复醒诡异的笑,再往下想便是恍惚记不清什么了。“怎会不记得是何时散的席,何时来此房间?从未闻说有如此浓烈的酒,一杯便醉至如此?”雪里仙心中犯疑,摇了摇头,仍无济于事。叶水媚推门而入,笑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雪里仙忙走下床来,道:“很好!”只觉身子沉重,好似大病初愈。见了叶水媚,便又记起昨日地不同以往的笑来。

  染一指闯进房来,急于说什么,见叶水媚,反不言语。叶水媚见之笑道:“你输了,得称我师姐呢。

  染一指道:“我不曾输。”

  叶水媚笑道:“一杯便醉了,却言不曾输,你可问我雪师兄。”

  雪里仙只是笑着,并未言语。

  染一指抓头道:“莫非确是我先醉的?”见雪里仙已随叶水媚走出,窃笑道:“雪里仙不过如此,让人耍了竟全然不知。”却又沉下脸来,狠力拍了一掌自己的头,道:“若说被耍你同是一样。”咬牙切齿深恨却又若无其事地随着出来。染一指一早醒来,好似昨夜做了场恶梦般,那昨日所经历之事历历在目。原是叶水媚酒中放有迷药,这迷药却是与酒一同起效力。染一指先前吃了解酒药丸,将那迷药药力减去五层。昨日虽说难守本性,今日一早醒来却将昨日之事尽皆记起,一时深恨叶水媚。今日清晨仍是不见叶清风夫妇。在莲花亭叶水媚款待雪里仙、染一指早点。雪里仙见染一指一处胡须残缺,心下犯疑,便手指之道:“这是怎的了?”

  染一指气道:“此清风轩实是不怎么着,昨夜竟被老鼠咬了!”

  雪里仙笑道:“清风轩的老鼠还真是胆大妄为!”

  叶水媚只是白眼。这叶水媚一时得志,渐露张狂,对染一指上句一个“师弟”,下句一个“小师弟”。染一指心烦气燥,丢下双筷走去一旁。雪里仙笑而不语,他意识到了昨日之事定有蹊跷,却只佯作不知而待叶水媚露出破绽。

  叶水媚见染一指走去一旁,却又来撩拨雪里仙道:“雪里仙,以往看在我爹面上,本小姐对你尊些,若论真实本领,你未必赢得了我。若不信时,我二人也赌一局以定长幼?”不但不称师叔,师兄也不称,直呼其名。

  雪里仙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笑道:“很好,不知是何赌法?”

  染一指闻听此语来了兴致,走来道:“我作见证。”

  雪里仙笑道:“不要得意,她若输了,你受牵连。”

  叶水媚指着池中一朵莲花道:“以此定高低,谁先将其拿在手里,算谁胜。”

  雪里仙起身至亭边道:“你可先去。”

  叶水媚起身,笑道:“切莫反悔。”

  雪里仙笑道:“那是自然。”

  叶水媚笑盈盈道:“如此甚好,我去了。”说着,将柳腰一搦,身形连晃两次即至莲叶上,探手去摘那朵莲花。雪里仙见此着实吃了一惊,急将一颗石子打出。此石子指甲大小落入水中却如巨石般,击起层层浪将叶水媚推出数尺,浑身尽湿。叶水媚只得翻身到池北岸,不由怒道:“雪里仙,你耍赖!”

  雪里仙忽反悔不该用这样的功夫,但事已至此,多思无用,便笑道:“你不曾拿到莲花是真的,待我拿给你看。”说着纵身形向那朵莲花而来。叶水媚竟晃动身形先至,雪里仙身形于空连发三颗石子罩住了那朵莲花,警醒叶水媚道:“当心为兄的大力流光石。”二人交手,叶水媚手中无兵器,便向雪里仙拳脚相加。只见雪里仙于莲花池上身形旋转双脚夹起了那朵莲花。叶水媚牵住其衣角欲牵其下水,被雪里仙反手扣在了碗上脉门,略一用力,叶水媚无奈松手。雪里仙将其向下一送,叶水媚跌入了莲花池,好在池水并不深,只及腰际。叶水媚却脚下一滑,向后仰倒没入了池水中。雪里仙翻身来池边,莲花在手。叶水媚霍地自池中起身,呛了水,咳个不住。雪里仙自语道:“此轻功好似通天狸猫的彻地潜踪术。”又转身向尚在亭中的染一指道:“她怎会有此本领?”

  染一指细脖长伸,有些动气,道:“我怎会知道!”心下却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雪里仙虽知染一指便是通天狸猫,却不知叶水媚可施展彻地潜踪术的缘由。

  叶水媚在池中见问,便道:“那通天狸猫是我师弟,碍着你什么?”

  雪里仙看着水中的叶水媚,笑道:“你可得当心,那通天狸猫树敌遍布武林,众人若得知你是其师姐,只怕你再不能得意了。”又向染一指道:“是不是?”

  染一指道:“我怎会知道!”

  雪里仙自语道:“真是爽快!”说着,开怀大笑,纵身跃墙而去。雪里仙也不知为何给叶水媚以颜色,令他心里畅快了许多。

  染一指见雪里仙去了,也欲去,又想着那彻地潜踪术图谱。不去,留下对叶水媚却也无计可施。转头见自池中走出落水鸡一般的叶水媚,却也大笑道:“果真爽快!”同是笑着跃墙而去。

  在一间偏房里走出叶清风夫妇,叶清风笑向其女道:“先前与你讲过,雪里仙此人非同一般,不可轻视,怎样,难堪了不是!”

  叶水媚带着哭腔道:“这两个浑人,就得酒里放断肠散,叫他再醒不来。”

  叶老夫人笑道:“罢了,罢了,一杯酒令那通天狸猫失了绝技,雪里仙失了数年的功力。虽说我女被丢在水里,还是划得来。只怕日后江湖中少有人可难得住我女儿了。”

  叶水媚笑道:“爹,我将那彻地潜踪术图谱拿予你看。整日为人探消息,练成此术,免得被拿住。”

  叶清风笑道:“若江湖中人知你爹我倚仗那偷窃之术闯荡江湖,这副老脸还要与不要?”

  叶水媚道:“管他呢,您这一行人,来去自如要紧。”说着,叶水媚腾身而起,身形旋转,顷刻间湿衣尽干。叶清风夫妇见其女此等功夫,甚是如愿。

  叶水媚落下身形近前道:“爹,你的一日迷魂散究竟管不管用?”

  叶清风道:“管用,不然你怎会得到那通天狸猫的绝技?”

  叶水媚犯疑道:“这倒是,可这两个浑人似有所察觉。”她原就低估了雪里仙的智慧,低估了染一指的诡诈。

  叶清风手拈须髯,沉吟道:“按说不会,那一日迷魂散与酒力一同发散。若饮了此酒,在一日之内,任何人难守本性,日后,这一日之事将尽被忘却,永世记不得。”却又道:“若说任何人难守本性,这雪里仙的举动确有反常。”转向其夫人道:“雪里仙与我相识一场,本不应如此待他,可毕竟水儿是咱的亲骨肉,顾不得许多了。”

  叶水媚在一旁道:“即便是其二人知道了此事真相又能如何,毕竟我是绝技在身了。”

  叶老夫人看了其女一眼,却道:“若说雪里仙确实是个人才,身怀绝技,深不可测,可是个好女婿。”

  叶水媚不屑道:“江湖术士,哪里好?”

  叶清风闻听道:“你爹我也是江湖术士,也不曾亏待了你。”

  叶水媚“哼”了一声道:“这些年在岭南,锦衣玉食是哥给的,男仆女仆也是哥给的。”

  叶老夫人又道:“雪里仙貌美少有人及!”

  叶水媚道:“那又如何,不解饥渴,不避寒暑。”

  叶清风夫妇摇头道:“这丫头!”

  叶水媚已回房去了。她今日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在雪里仙心中自己与那晚擅闯清风轩的使刀女子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带离了水,一个呢?则是推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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