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灯火千万盏(5)
回到家,室内的灯早已熄灭,她出门前带了备用钥匙,蹑手蹑脚地去开门,但是门好像被人从里面上了锁。
怎么转动都打不开。
林振国的车子不在院子内,今晚不知道到哪应酬,还没回来。但是许竹青的车子却停放在车库,应该是在屋里休息,她不敢叫她开门,只好躲进旁边的洗衣房,暂且可以阻挡风雪。
雪渐渐大了起来。
天寒地冻,没一刻钟她冻的直跺脚。
自从许竹青搬了回来,两人之间几乎能避免开口,就不开口,一个星期也说不来十句话。许竹青本就对她的存在心存芥蒂,很是厌恶,也不大愿意同她交流。
再加上有孕在身,情绪一直不稳定,三天两头跟着林振国发脾气,连着林诺也遭殃,于是林振国大多时间也不愿意待在家里,基本要有应酬就去,一去就熬很晚。
她等了许久,林振国还未回来,这会冷的手脚似乎都麻木了,于是不停的来回走动,希望身上能暖和点。
她站在楼下试着小声喊了两声“林诺”,见无人应答,也就不再喊。
外面的雪渐渐停了下来,漆黑的深夜静的可怕,雪停了温度还在持续下降,她将两只手对插在袖子里,整个人蹲在洗衣机房,她似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温度的流失,整个身子止不住的打颤,整个脑子隆隆地叫,就连呼出的气也没了白雾。她忽然想到小时候学的一篇《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死了,嘴角却带着微笑,死在了擦燃火柴中制造的美好幻想。
林池可不傻,不会真将自己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正抬脚走出院子。
室内的灯光骤然亮了起来,门缓缓的从内打开,林诺穿着厚重的棉衣走了出来,嘴里咕哝着:“下次再回来这么晚,我就不给你开门。”
之后,林池大病了一场,也不是多严重的病,就是感冒发烧,持续,一直好不了。她怕传染给许竹青,就跟林振国要了点钱,买了张回默镇的车票。
林池和小胖说:“怎么办,我好像看上了一个男生,但是他有女朋友。”
小胖吐了口水:“你这属于小三。”
林池反驳:“靠,我又没跟他在一起,撑死算是破坏者。”
“那你这属于人品问题,道德败坏。”
林池托腮,惆怅万千:“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长得真好看。”
小胖好奇:“你是看上他的脸,还是他的人。”
林池认真想了想:“应该是脸吧,他人怎么样我还不了解。”
小胖一脚踹了过去:“肤浅。”
林池操起扫把,追打:“你才肤浅了,你最肤浅,你特别肤浅。”
小胖边跑边骂:“你个傻逼。”
林池继续追打:“你才傻逼,你最傻逼,你特别傻逼。”
“行啦,你俩就是冤家,一见面就打。”林振兴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和林池说:“池池啊,帮我去车站接个客人。”
林池惊讶:“这大过年的,不在家里过节跑这穷乡僻壤之地干嘛。”
小胖探头附和句:“估计是个傻逼。”
林池点头。
“胡说八道些什么,等下客人来了你俩把嘴给我闭紧了,曾有钱滚回你家的酒馆去,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围着池池转像什么话。”林振兴大声训斥。
小胖梗着脖子抗议:“池池是我妹,我怎么就不能围着她转,你们要欺负了她怎么办。”
林振兴冷笑:“我们老林家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大侄子,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吵的脸红脖子粗,这早已是家常便饭。
林池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吹着口哨,骑着小三轮,穿过水车石桥,到了青石板小道,迎着风下坡,再转个弯。在她面前,是灰蒙蒙的天,墨绿深远的湖水,以及雾隐深处的白墙黛瓦。
山野之地她不喜欢,但是山野之地却是最适合她的。
她可以无拘无束,笑着露出牙龈,穿的不修边幅也没人在意。这里的人说着和她一样的方言,不会被嘲笑口音,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很多很多的话,随心而言,随心而欲。
她哈哈的大笑,笑容倏然在脸上凝结,慢慢地碎裂。
那一霎,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林池永远忘不了那个尴尬到恨不得用脚指头原地扣出个三室一厅的场景。她上身穿着一件粗布扎染花布棉衣,下身穿着军绿色的粗布棉裤,头上带着雷锋帽,整个人活脱脱像是从80年代年画里走出来的傻村姑,而对面的少年,一身清爽干净的白色羽绒服,黑色鸭嘴帽,压的很低,但是仍然可以看清那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翘,动人心魄。
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池迅速转个身,打算逃之夭夭。
“林池。”江词打破她的妄想。
静谧的街道,灰蒙蒙的天如同雾霭覆盖。林池僵硬地转过头,佯装很轻松的表情说道:“江词啊,好巧啊,你来默镇玩么。”
江词颔首:“你是一家人客栈?”
林池尴尬的将双手塞入上衣口袋,掏了掏,掏到开了线破了洞的最深处,她好想说不是啊。
但是这条冷冷清清的街道里,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在。
林池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江词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笑的时候眼睛很妩媚,漆黑的瞳孔似散落星空的光,似小小的漩涡,在摄她的魂。
她仿若置身云端,整个人轻飘飘的。
“客栈离这儿远不,我的行李有点重。”江词指了指脚边巨大的画板包。
“是有点儿远,可以把包放在我的小三轮上。”破旧的小三轮,车厢中还沾着未收拾干净的蔬菜叶。
江词望着那车,沉默了会,才说:“我还是自己提着走吧。”
他身后本就背着一个双肩包,再拎着硕大的画板包,很是吃力,走了十来分钟不到,他的额头渗出汗珠。
两人都不说话。林池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步之遥。
他走,她骑,他停,她停。
“这个车子你别看旧,但是挺干净的。”林池睁着眼说瞎话。
江词“嗯”了一声。
上坡的路,林池加速一蹬,超越了他,再一溜烟消失在街道。五分钟不到,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江词,画包给我吧。”
“这个挺重的,你拎不动。”
画板包拎在手中沉甸甸的,林池驮在肩上,喜滋滋地对他说:“挺轻的嘛。”
客栈名字起的土,门头牌依旧的土。清一色的黄底木板黑底字,埋在古镇中,一点儿也不起眼。林池记得,江词上一次住的是隔壁的“同福客栈。”
客栈是沿着外延湖边的一间三层小楼,老房子改造修建,先入门经过小院再入正厅,小院内有一水池,蓄了三分之二不到的水。平时吃饭的餐厅也是正厅,上下楼需要从正厅旁边的楼梯进入。
过年了,客栈人很少,加上江词也就三个人住,另外两个是结伴的画家。
给江词办理了入住手续,林池就坐在楼梯口最近的餐桌边,单手支撑着脑袋,时不时地瞟一眼楼梯。
正厅中30来寸的彩色电视,正播放着《东游记》。
林池从中午等到了傍晚,深冬的夜来的出奇的早,外面早已漆黑一片,正当犹豫着要不要上楼找他的时候,楼梯上传来声音。
踏步是木板包裹,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地响。
林池笑着看他。
江词淡淡地回了一眼,挑了个离电视稍远的座位,研究起桌子上的菜单。
林池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点:“你是饿了么?”
江词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不吃人肉,也不吃毛豆腐和臭鳜鱼,给我随便抄两个菜不要辣椒的,再来一份鸡汤就行。”
“那你今天可有口福,我早上刚炖了一锅笨鸡汤,好喝得很。”
“笨鸡汤?是笨死的鸡么?”
“……”
“就你这笨手笨脚得也会做饭?”
林池磨牙:“我会吃人。”
夜幕降临,天空中开始下着毛毛细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两个画家坐在正厅里起了争执,一直絮絮叨叨,声音忽高忽低。
一盘排骨一盘西蓝花,再加一份鸡汤,江词吃的太撑,要不是胃里实在塞不下,他还能再吃点。
江词舔了舔嘴角,便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托着腮望向小院内的小水池。
露天的水池,雨水滴落,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林池将木凳挪至江词身旁坐下,思付良久,问道:“后天就过年,你不回家?”
江词轻“嗯”了声,算是回答。
“你也是来这里写生的?”
江词放下托腮的手,侧着脸看她,乌黑的大眼睛,凝视着她。如果眼睛会说话,那他一定是在说,“你很烦”。
林池识趣的往旁边挪了挪,又不识相的问句:“阿里普尓,女流氓?”
江词微微一顿,扯了扯嘴角,轻笑:“我现在是反社会倾向的菲利普,性格极其地暴躁,很有可能会打人。”
林池默默地站起身,嘿嘿笑:“那啥我活还没做完,我先去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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