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博弈

我攥紧了自己的衣角，逼迫着自己继续和里苏特对视以保证对话的最大诚意和说服力：

        “从来就只有■■，里苏特，我向你保证。”

        “从头到尾，都只有‘我’——我个人的愤怒，仇恨和野心。”

        我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向里苏特解释：“我保证，虽然怀着特别的目的，但我绝对不会做出有损组织利益的事情。”

        我很快就说不下去了。

        倒不是因为没想好说辞，只是，在嗓子附近有数根针缓值透体而出的情况下，我所能发出的只有“嗬”“嗬”的气音。

        “这样啊……我有幸见过你父亲。”

        里苏特伸出一只手，捻住一根面前少女体内铁质所凝成的针。

        温热的血液从里苏特的指尖，一滴一滴地滚落在地毯上，泅开朵朵暗花。他看见，在提起“父亲”一词时，少女骤然瞪大的金色眼瞳——那里面是燃烧煌煌的焰火。

        “他说，‘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然后就像射杀一条狗一样，用他的□□m92f击穿了违背承诺之人的喉管。”(＊此处致敬电影《被解救的姜戈》中的舒尔茨医生。)

        里苏特对我这样描述着。他的手指还按在我脖子上的针上，我们贴得这样的近，近到冷冽的金属气息都被吐息染上了温度。

        “他开枪的时候手比一个老练的兵人还要稳。在那样一位父亲的熏陶下成长的孩子，会因为仅仅是开了两枪便彻夜痛哭？——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的最终目的。”

        里苏特手下微微用力，这样威胁着我。

        “为我的父亲报仇。”

        可针头还在我的脖子里搅动偏离。

        “……击垮毒品小队。”我不是特别情愿地吐出这句话。

        伤口处正在不断地流血，虽然流得不多，但我还是觉得身上在一点点变冷。在他收回替身能力之前我不能出手反抗，也不能主动为自己疗伤。

        “找到老板。”

        我咬咬牙，这样对他说。

        “是吗？”里苏特脸上带着微笑，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晦暗里，躁动的针尖又变回其他东西回归到我的血液里，脖子上像是被蚊子轻轻地咬了一口，而后疼痛蔓延开来。

        “这是我的替身能力〔金属制品〕，可以操作敌人身体内的铁分，变成刀片或剪刀，从而切开对方的身体。”里苏特向我解释，说到“切开”的时候目光在我的脖子上停留了一下：

        “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你真正的目的，除了我，谁也不要告诉。”

        他这样警示我，却又同时语气严肃地向我提起其他的事情：

        “你的父亲曾经提供给我过帮助……我无法原谅将我亲人害死的人，杀死了他，而你父亲支撑着我活过了最艰难的一个月……”

        “……队长，很抱歉，我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我伸手按上隐隐作痛的脖子，鲜血的触感温热，让人不觉产生一种“尚在人间”的庆幸。

        我思索着什么时候让〔清醒晨光〕出来给我治疗一下。〔清醒晨光〕替身能力治疗的限制条件必须是在人昏睡的时候，在里苏特面前直接睡过去显然不合适。

        “没听过也好。”

        男人眼睛里微微的追忆感慨已然尽数散去，他面上看不出悲喜，只搬弄着手里的短匕，问我：

        “打算和谁搭档——或是你觉得自己去执行所谓的‘正义’比较方便。我个人推荐梅洛尼……他很了解你，不是吗？”

        “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是很了解自己。”我委婉地表示拒绝：

        “我想尽快融入你们，取得信任……”以及帮助。

        后半句话被我吞咽进肚子里——还不是时候。

        “那么，你想和谁一起？”里苏特在得知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之后，也减轻了对我的压迫感，但语气的平静里仍透着几分毛骨悚然：“是加丘、普罗修特、霍尔马吉欧、伊鲁索还是贝西？”

        不要把相当危险的人物像是数苞米一样数给我听啊！

        我是在里苏特的房间里睡了五分钟才出去的。

        他问我的问题，我最终给出的答案是“只要不是贝西，怎么样都可以。”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不喜欢这个大男孩的意思，我只是真的生理恐惧线状物。

        当我向里苏特解释这个原因的时候，他最初是愕然，后来又拍了拍我的脑袋，眼神复杂，仿佛在思考我那混蛋老爹的女儿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属性奇特的家伙。

        “怕线……影响很大吗？”

        我咬咬下唇，装出一副很忐忑的模样。

        “影响挺大，但也不是不能解决。明天开始，你就跟着加丘吧——他会帮你解决的。”

        里苏特远比我要了解暗杀组里的人。什么样的人有怎样的优点与特质，适合做什么样的事更是明于心中，所以我丝毫不怀疑他的决定。

        就当我以为这场会谈已经结束，准备推开门出去的时候，里苏特的手又牵着我的后领，像拎小鸽子一样把我扯回去。

        我：咕？

        里苏特指指我脖子上的伤口：“没必要存在的伤痕就尽快消除掉，我知道你做得到。”

        是啊，大家都知道我的替身能力的治疗作用，但是限制条件这种东西梅洛尼为什么会没告诉里苏特呢？！

        我深深地看了里苏特一眼，转身朝他房间里的沙发走去。找准一个舒服的睡姿，叫出〔清醒晨光〕，一拍脑袋直接入睡。

        入睡前，出于礼貌考虑，我还是向他道了谢：

        “谢谢你愿意这样包容我……队长。”

        “……”

        里苏特仍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却有流星划过他的眼睛。

        〔清醒晨光〕的限制条件极其变态，但好在是个内外兼治的能力。只是短短的五分钟睡眠，便令我感觉到神清气爽。脖子上的伤口消失了，哭了许久而酸涩疲惫的眼睛也有所缓解。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不是里苏特房间的天花板，而是一片红与黑。

        是里苏特的眼睛。他就这样站在昏睡的我旁边，观察了我足足五分钟。奇怪的是，我睡着的时候，他看注视着我的眼神反而更温和。

        意识到我醒来，他立刻转过身坐回到自己的桌案前背对着我，背影有一种冬木料峭的气质：

        “休息好了就出去，你的房间已经空出来了，在梅洛尼隔壁。”

        ————————————————

        我推开门出去的时候，门板正好撞到了在外面的梅洛尼。

        “dimolto——总算是出来了，■■。”

        梅洛尼见我出来，做出一个拥抱世界的动作。

        像是鸽子返巢，帆船归港，一种难以言说的疲倦和感动从内心深处涌起。哪怕我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是对我而言最危险的那一个，我还是投入了他的怀抱。

        一个拥抱只是开始。

        我需要在他们的帮助下当上干部，借锋利的刀拆碎整个毒品小队。

        我在他耳边轻问：“melon……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当然，■■。”他的手绕到我的后脑，轻抚我的头发：“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下巴磕上梅洛尼的肩膀，轻蹭的动作带着一点依恋缱绻，我突然就很庆幸，自己不用去花费心思在和梅洛尼的相处上，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减轻了任务。

        虽然我很清醒地明白，拥抱住我的，是个谎言。

        据点楼下老式挂钟滴滴答答的走针声，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无休无止地传入耳中，在〔清醒晨光〕的加持下，有丝丝缕缕的金线从梅洛尼的嘴里溢出，他自己好像看不见，却对我造成极大的冲击。我强忍着不适，看着那些线连向天空我不可知的地方。

        ——lepersonechementonoingoianomigliaiadiag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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