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市井烟火
贾琏见王熙凤与平儿谈论婚嫁, 心中略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笑着开口道:“你们奶奶说的很是,不论你选了那一条路,爷和你们奶奶都没有二话的。”
平儿心中羞涩, 且临到了了, 又觉出不舍来, 眼泪就滚落下来了:“奶奶,平儿、平儿舍不得您。”
王熙凤也舍不得她, 上一世除却在牢里的时间,她们二人携手同舟渡过了二十来年,感情之深厚比之贾琏更甚。且她也知道平儿上一世本可以安稳度日, 却为了自己和巧姐儿,落得个横死街头的下场。
如今要给平儿挑个夫婿,虽然知道这样对她好,可王熙凤心里也不是不难过的。
她起身拉了平儿在自己身边坐下, 又拿帕子亲自给她擦了泪,这才柔声安慰道:“你哭什么?便是舍不得我和你那些小姐妹们,咱们选个在京城的人家不就好了?依着我的意思, 府里的管事小厮们,也不是没能力, 只是奴籍总是低人一等的,日后子孙想求个前程,也难。”
“如今你二爷现成的在工部做事, 收下年轻有为的小子见的也多了,挑一个家里清净, 人又有担当的嫁过去。你自己是个拎得清的,女红掌家样样不错, 日子必定过得红火,日后走出去也是个奶奶了。寻常要是想我们了,叫个车左不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不也就到府里了。”
王熙凤展望的未来,是平儿在梦里想了千百遍的,如今近在眼前了,却又觉得惶恐难安。
她三四岁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家里人给提脚卖了,辗转在好几个牙婆手中长大到六岁,这才机缘巧合进了王家府里。又当了两年多的粗使丫鬟,因着为人稳重不挑事儿,被王子腾夫人牛氏看中,拨到了王熙凤的院子里升了三等丫鬟。
从八岁到如今的十八岁,她在王熙凤身边侍候了十年了,也是在王熙凤身边才过上了吃饱穿暖的安稳日子。没有人动辄便打骂她,罚她一跪就是两三个时辰,冰冷的冬日还要拿冷水洗一大盆子的衣裳,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便要饿上好几顿。
故此在平儿眼中,王熙凤就如同她的再生恩人一般,如今王熙凤又应承了要让她风光出嫁,这恩情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王熙凤越说,平儿的眼泪流的便越凶,眼见着她哭个不停,贾琏就坐不住了:“你们两个好生聊聊,我想起还有些事情,今晚便在书房歇下了。等你们商量出个章程来,再差人告诉我好了。”
王熙凤浑不在意的点点头,贾琏眼见着媳妇儿没有留他的意思,只得无奈的抹了把脸,转身去了书房。
倒是平儿颇有些不好意思,抽抽噎噎的说道:“奶奶,二爷,二爷今儿刚回来,就这么去睡书房,会不会……”
王熙凤笑着安抚了她一句:“这有什么,他劳累了这些日子,正该是好生歇息的时候。书房清净,我这里挨着茂哥儿,晚间起夜的时候,总免不了有些个动静,便是他不走,我待会儿也要请他去书房睡的。”
“你的身契,上个月我就已经让人去官府消了,如今你也是良民的身份了。”王熙凤拍了拍平儿的手,继续说道,“便是嫁妆,我也都备齐了的,虽然比不上大姑娘那等奢华,但也有个三十六台,拿出去绝不会丢了面子的。”
“咱们女人家,能依靠的除了自己,便只有嫁妆了。你为人能干,又吃得了苦,日后必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火的。”
“你先回去洗漱,今晚就来房里和我一起睡,咱们好生合计合计。如今这世道,女子嫁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可得细细的挑拣了才行。”王熙凤笑着拍拍平儿的手,打趣道,“咱们平儿这模样人物,家私根基,配那地主乡绅都绰绰有余了,指不定以后还能做个诰命夫人呢。”
平儿被她说的脸颊绯红,又不好出言反驳,跺了跺脚转身跑回房去洗漱了。
眼见着人跑了,王熙凤才敛了笑意,以手支额陷入了沉思之中。
三品诰命夫人的掌事大丫鬟,平儿这身份说来也不低了,可毕竟是奴籍放出去的,若是有那格外重视尊卑地位的人家,是不会想要这样的媳妇的。但是这世间也不都是看重这些外物的,总能寻摸到几个看重姑娘家人品能力的人家,王熙凤想要为平儿找的,就是这样的对象。
不过这样的人家难找,她打从心底有了这个念头,就已经托付了贾琏和刘姥姥、刘氏等人去寻摸,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个靠谱的人选,王熙凤心里也急。
如今人选还没有挑好,王熙凤今天就和平儿挑明话头,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年初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出话来了,如今大半年过去了,总得有个表示,不然身边这些大丫鬟们,觉得她这个奶奶说话不算话,那可就难办了。
再一个,毕竟是平儿嫁人,王熙凤心里想着,得让她自己挑挑才行。
想着府里最近除却二房的环哥儿过满月外,其他的都是日常琐事,王熙凤心中就有了主意。她盘算着,让平儿出去和刘姥姥住上一段时间,日常跟着刘氏和刘姥姥出去逛逛街,再和左邻右舍的打打交道,依着平儿的人品样貌,决计是不愁没人上门打听的。
等到平儿洗漱好了过来,王熙凤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末了才问道:“姥姥家里的人,你都是熟惯了的,刚巧如今刘家姐姐又有了身孕,你带上两个小丫鬟一起过去。对外呢,就说是照顾姥姥和青儿两个,任谁都挑不出理儿来。”
平儿洗脸梳头这段时间,也已经想的清楚明白了,她不想再做人家的丫鬟下人。虽然公侯府邸里面,即便是个丫鬟都能穿金戴银的,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一草一木都是主家赏赐的,便是主家发狠打死了人,左不过一卷破席丢出去,也没有人问个一句半句的。
故此听了王熙凤的话,也就低声应了:“都听奶奶的吩咐,喜鹊和黄鹂两个,如今年岁虽然小些,但也能顶用了。就是白鹤和画眉,刚升为二等不久,如今还有些毛躁冒失,且得让安儿和乐儿再多带几日。”
王熙凤见她这么操心,笑着回道:“你不必担心我没有人手使唤,谢嬷嬷和吕娘子这一年多来可没有闲着,除却带着几个姑娘学规矩外,还特地教了几个得用的丫鬟。只是我屋里这一大群人,尽够使唤的了,故此那些人便都在偏院安置了,没送到咱们府上来。”
“刚好几个姑娘也大了,身边也该添人了,到时候一并送进府里来,再不会短了人手的。你就安心去姥姥家住着,姥姥心里有数,有什么事情你们商量着来,再不济就回府来找我说道说道,万事不要闷在心里。”
平儿含泪应下了,两人头靠着头说了半宿话,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吃罢早饭,平儿就带着两个丫鬟,还有满满两大车的东西,去了刘姥姥家。刘姥姥早就得了信,在家里收拾出了两间屋子来,给平儿三人落脚。
“姑奶奶太客气了,又给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上次八月十五送的东西,家里还有呢。”刘姥姥满脸堆笑的领着平儿进来,又打开房门让她放东西,“这屋子里是青儿她娘亲自动手收拾的,一应的铺盖褥子都是新的,昨儿刚洗了晾干的,平姑娘凑合用。”
平儿把自己提着的一个大包袱放下,扶着刘姥姥坐好后,这才笑着说道:“姥姥和大奶奶也太客气了,我带的都有呢,这下可好了,连换洗的都备齐了。”
“白果你留在这里,把东西都规整清楚了,白术和我一起去看看青姑娘还有大奶奶。”平儿放下自己的包袱,把杂事交给带来的小丫鬟,就和刘姥姥一道去了王家正院。
王家这宅子是三进的,如今只住了刘姥姥、王成林夫妻俩并青儿四个主子,空屋子还多着呢。至于家里的下人,至于一个看门赶马车的老仆,两个洒扫的婆子,还有一个灶上的厨娘,再就是几个主子身边,一人有一个贴身侍候的丫鬟,也勉强够用了。
王成林脑子活泛,当初贾王两家认了干亲之后,他除却得了一份好差事外,也被许多人巴结奉承了许久。趁着这个机会,王成林帮着拉了几次生意,虽说都是贾琏有意放给他的消息,但也圆圆满满的办好了事儿,得了不少的佣金。
后来接了装玻璃的活儿,因着都是在高门大户中行走,赏钱每次都是少不了的。除却买了这套房子外,手里还存了不少的金银首饰,以及银票金锞子之类的,算起来也有千把两银子了。
贾琏见他手头有了钱,又劝他入股了王熙凤开的酒楼里,每个月都可以得些分红,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那是足足的够了。
也是因着家里宽裕了,又见着老婆岳母每日劳作辛苦,王成林这才去寻了牙婆,陆陆续续的添置了这么些下人。虽然与贾家比不得,但是基本的粗活累活,如今已经不需要刘姥姥和刘氏动手了,她们也只做些屋子里的针线活计,轻省了不少。
平儿到正院的时候,刘氏正挺着大肚子在门口等着,青儿也跟在旁边。
刘氏怀的这一胎,如今也有五个多月了,正好是茂哥儿满月那一日发现的。王成林如今都是奔二十五的人了,膝下才只有青儿一个女儿,乍一听到刘氏有孕,乐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直说是茂哥儿的福气带来的孩子。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王成林还大手笔的打了一套足金的长命锁,当做送给茂哥儿的谢礼,足足花了一百两银子呢。
平儿见刘氏在门口迎着,忙快走两步扶住她的胳膊,含笑道:“大奶奶,青姑娘,我们奶奶听我们二爷说,衙门里最近事情多,恐怕王家大爷忙不过来,就想着让我来帮把手。”
刘氏顺着她的力道往屋里走,边走边笑道:“什么大奶奶,大爷的,直叫的我发晕,叫声嫂子也就是了。再说你也不是外人,二奶奶不是已经放了你的身契了么,如今咱们只做姐妹相交。”
平儿却没有应下,反而认真说道:“如今王家大爷得了官职,那就不是平民之身了,本就该这么叫的。再一个我就是放了身契,也认我们奶奶的恩情,这辈子都当她是我的主子。”
王成林因着差事做得好,身后又有贾琏扶持照应,两个月前成了个看守武器监的九品小官。饶是如此,也让王家人喜得回去开了宗祠,祭奠了王家的列祖列宗,故此平儿才说他得了官职。
刘氏知道她和王熙凤感情深厚,也知道平儿最是懂规矩重礼仪的人,闻言也就不再说了。只另选了个话题:“茂哥儿和奶奶近来可好?我这大着肚子,也没法儿常去府里走走,连带着我娘和青儿两个,都只能在家里陪着。”
平儿笑着回道:“都好呢,我们奶奶也知道您和姥姥忙,这才特意叫我和白果、白术两人过来,想着能帮把手。昨儿我们二爷回来了,累的瘦了好几斤,听他说王家大爷怕有一个月没回家了,且工部那边还有差事,需得再过半个月才能抽出身来。”
“奶奶想着这边府里人少,只有您和姥姥还有青姑娘三个人,这些日子恐怕心里着急,便让我过来传个话。”平儿没有提嫁人相看的事情,只满口说着王熙凤对他们的关心。
不过她说的也是实情,王熙凤本也觉得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唯一一个能拿得起事情的,有身怀六甲还需要旁人照顾。王熙凤担心这一家子老弱妇孺,以前还有个王成林回家住着,可这当家的一去一两个月不归家,难保底下的下人们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也时常派人过来看看。
如今又和刘姥姥商量好了,干脆就把平儿支过来,一来是照看着这一家老小,二来也能方便刘姥姥为平儿相看,算是一举两得了。
刘姥姥和刘氏坐在了上首,平儿和青儿两个则是在下面的小椅子上坐下了,又叫丫鬟上了茶点上来,一群人这才坐着说话。
刘氏招呼平儿喝茶吃点心,随后才说道:“姑奶奶天天事情那么忙,难为还想着我们。不过青儿他爹算起来,也该有四十多天没回来了。”
“我前些日子叫门房上的葛大爷跑了一趟,给他送了些衣裳和干粮,说是人都瘦的脱了像了,不过精神倒是还好。如今琏二爷家去了,估计我们爷也快该回来了,我这心里也安稳下来了。”
平儿喝了半盏茶,点心倒是没动,闻言笑道:“听二爷的意思,这一段算是忙过了,他因着是管技术的,所以能先回来几天。王家大爷要看着底下的工人,估摸着要晚上半个月,左右下个月是必能回家的。”
青儿在一旁听了,高兴的拍手道:“是爹爹要家来了吗?青儿可好久不见爹爹了,上次他还说带我去吃宝福楼的酱鸭呢。”
刘姥姥得了女婿的消息高兴,且她也是个宠孩子,恰巧今日又是平儿来的第一天,故此就笑着说道:“青儿想吃宝福楼的酱鸭了?姥姥叫人去买,还有顺德楼的羊肉暖锅,前儿我听街头的刘娘子说味道也好得很,咱们今儿中午,就去顺德楼吃暖锅去!”
平儿饶有兴致的瞪大了眼,没想到还能去酒楼里吃饭,荣国府的规矩多,女眷向来是连二门都出不来的。便是偶尔出去上香祈福,亦或者参加别家的宴会,那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轻易没有这样自在的时候。
不过看了看刘氏的大肚子,平儿略有些担心的问道:“大奶奶如今这样,去那酒楼里,会不会……”
刘氏闻言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这算什么,我当年怀着青儿的时候,九个月的肚子还下地呢,乡下出来的妇人,没有那么精贵。”
眼看着刘姥姥也不反对,平儿只得客随主便,也没叫白术跟着,自己随着王家人上了马车,一行人开开心心的去了顺德楼。
这顺德楼只做羊肉暖锅这一个菜色,但是汤鲜味美价格公道,是京中有名的老字号,寻常中等家庭的人家,也都喜欢来这里打个牙祭。如今正临着午饭时候,顺德楼内人群熙攘,跑堂的小二来来往往,吃饭的食客高谈阔论,实在是热闹的紧。
平儿觉得稀罕,故此在刘姥姥出声询问时,思索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想法,选了大厅角落的位置用饭。
刘姥姥、刘氏和青儿三个,驾轻就熟的跟着小儿落座,商量着点些什么菜色才好。平儿坐在一旁有些拘谨,这样的烟火市井气息,是久居公府后院的她从未见过的,她心中蠢蠢欲动,却又迫于素日受到的束缚,不敢随意开口,只含笑让王家人随意。
不过平儿好歹是王熙凤身边出来的,这一年多来,又经常受顾嬷嬷和谢嬷嬷的指点,浑身的气度比之一般官宦家的小姐还要出众。纵然只是不言不语的静坐在角落里,都显得这个繁杂的酒楼顿生光彩,毫不意外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而在这群人中,又以楼上一位客人最为关注,他驻足久久凝视,良久才移开了视线,低声向着酒楼的小二打听,那位面生的女子是谁家的姑娘。
平儿正低声和青儿说话,丝毫不知自己被人窥到的事情,也不知良缘已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平儿和王家人在府外其乐融融,荣国府内却暗流涌动。
鸳鸯给赵姨娘传了消息,说是这次环哥儿的满月宴是要办的,且不但会请了贾家的旁系族人,还有史家、王家这些亲戚到场。赵姨娘听了后便心内暗喜,只觉得这是老太太和老爷看重她,看重环哥儿的缘故,近日里便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与贾政已经大半年未见了,而她的依靠如今只有贾政一人而已,所以就把注意打到了贾政身上。不过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脑子一般,遇到这种需要玩弄心计的时候,便想着要跟自家老娘商量商量。
钱婆子虽然得赵姨娘的看重,但也只是外人罢了,这样隐秘的事情,赵姨娘还是知道要防范着她的。
不提赵姨娘和赵国基的老娘两个人,暗地里又是买药又是买酒的,想着在贾环生日那一天,灌醉了贾政来个春宵一夜。单说钱婆子,她自从得了王夫人给的药后,便整日战战兢兢的,一时想着那二百两银子,一时想着自家的性命前途。
不过钱婆子好歹聪明了一回,借着贾环满月的名头,去求了王熙凤,想要把她儿子的身契讨出来。钱婆子一家的身契,早就已经拨到了二房手里了,王熙凤心里也想看戏,便对钱婆子直言,那些东西如今都在贾政和贾史氏手上。
贾政每日在梨香院内醉生梦死,钱婆子是见不到人的,她又害怕贾史氏的威势,足足考虑了两天,这才求到了贾史氏跟前儿。
“老太太容禀,老奴那个儿子如今也有十七了,前儿看中了外头一个掌柜家的姑娘。那姑娘确实是个好的,人长得俏丽白净不说,家里家外都是一把抓的,不但我那小子看上了,连我瞧着都欢喜的。只一样不好,她家就她一个姑娘,想要一肩两挑的,日后生的孩子得有一个跟着外家姓,送到外加去承继家业。”
“这样一来,老奴那儿子就不成了,他是咱们府中的家生子,日后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咱们府里的人。”钱婆子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抹了抹眼泪道,“老奴也不想扰了老太太清净,只是老奴只这一个儿子,见他日日愁苦的吃不下饭,实在是心疼。这才厚着脸皮来求老太太,请想要赎了儿子的身契出去。”
贾史氏素日里闷在府中,如今听得钱婆子说这事儿,便起了兴致。且她素来对下人宽厚,见钱婆子哭的真切,又是为着子孙亲事着想,便爽快的答应了。
非但如此,贾史氏还免了钱家小子的身契银子,另赏了他十两银子做聘礼。
钱婆子得了这个大便宜,结结实实的给贾史氏磕了几个头,这才带着儿子的身契回了家。收拾了家里贵重的东西后,连夜把儿子送出了京城,只说让他外出闯荡闯荡,过个三年两载有个人样再回来。
贾史氏自觉自己促成了一桩好姻缘,算是积累了一份功德,却全然没有想到,这人眼里心里想着的,都是怎么害了她的宝贝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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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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