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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64天


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暴起,白玉无极素来温润的脸上罕见地燃起火来,瞧着是异常地怖人。

        饶是如此,他还是压低了嗓音,极力克制住自己咆哮的冲动。

        “李琎,你就是个疯子。”他气急败坏地指向李琎,修长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良久才将话从齿间逼出,“某当你着急忙慌地让和罗来寻我作甚呢,你你”太过愤怒,白玉无极几乎是结舌磕绊了起来,声音都在打颤。

        只见白玉无极将袖子一甩,“你就是让我来瞧这活春宫吗?”他嘴角微微抽动的嘴唇是抿了又抿,一副胸肺尽炸的样子,“你不是存心在侮辱我吗?”

        存心侮辱你?

        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李琎挤着眉毛,微微偏着头,满面疑惑地看向白玉无极。

        我没听错吗?

        他极其不以为然地冷嘁了一声,“我可没这么无聊。”李琎漫不经心地脸上泛起一丝笑来,“我这不是不确定里头的人是不是那个裴氏旁支家的庶女,这不叫你来瞧瞧,确定下?”他低沉的语音里拖着慵懒地尾音。

        确认?

        白玉无极的心火一下子被点燃了,“我瞧你李亦锦真的是疯了?我与她何亲何故,需要我来确认?”

        “还有你都这样做了,要是里头的人不是裴氏女,我看你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等着去紫宸殿领罚吧。”

        一时急火攻心,愤懑地来不及细加思考,白玉无极不晓得自己是入了李琎设得话套子里头。

        李琎嘴角向上扬起淡淡的弧度,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白玉兄也晓得非亲非故。”李琎干净清爽的脸上,写满了戏谑,“那你为何觉得这里头与他人交颈缠绵的女子是在侮辱你。你该不会”他的笑意愈发盛了些,“该不会是对有些情景历历在目吧。”

        怒火在点漆般幽黑的瞳孔中熊熊燃烧,白玉无敌彻底怒了,用力地拂了下袖子,转身就要迈步离开。

        李琎快速侧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开玩笑的。”他笑嘻嘻的脸看上去却是故意一般。

        白玉无极仍是执意要走。

        李琎使出了杀手锏,“我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紧绷的脸稍松,将头别去一旁,白玉无极仍是紧咬着牙关,从齿缝间逼出两个字来,“没门儿。”

        他却是让步了。

        “你真的就是个疯子。”白玉无极沉着脸说到,“你李琎每次都会玩脱,但从来不会引火焚身,你晓得为什么?”

        李琎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头,“为何?”

        “因为你自己就是纵火者。”

        李琎却是半分不恼怒,他却是很满意白玉无极对他这个带着明显情感倾向的评价,爽朗地笑了几声。

        真是疯子!

        “有话快说!”白玉无极没好气地说到。

        “其实这件事还真与你有些关系,就看你会不会拎得清这有些关系了。”

        嗯?

        两人的目光很是默契地看向了糊在槅窗上的白纸上戳的可直观厢房寝居内全景的小洞。

        珠帘低垂,霓光恍恍,四处散落着凌乱的衣物,缠绵声此起彼伏。若是再靠地近些,隐约能嗅到空气中缱绻着的旖旎而暧昧的甜腻气息。

        当真是让人看了好脸红。

        漆黑如墨的眼底不知何是泛起了一丝凉意,李琎神情极其认真,声音开始变得冰冽起来,“若是要与太子制衡,就先要削弱他的势力。而今我尚独自起步,羽翼尚未丰满,若是单兵与他直面相撞,除了吃亏,无可选择。”

        未及白玉无极回复,李琎很快便话锋一转,反问他,“你还能熟背《劝学》吧?”

        “当然。”白玉无极无奈哂笑。

        他不懂李琎问话的意思,但他很想告诉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当朝数百年来,翰林院最年轻的学士。

        “我可是翰林院的学士。”

        似笑非笑地看向白玉无极,李琎深邃难测的琥珀色瞳孔愈发阴沉了起来,他的眉梢也染上了几分冷戾。

        “所谓不积跬步,难至千里之外。”负手在腰间来回踱了几步,李琎淡淡地说到,“便是点滴蓄积的洼地也能有成江海的一日。”微眯的黑眸里噙着一丝慧黠的光亮,“一刀斩断太子的羽翼可能非易事,但若是慢慢拔掉他的羽毛,然后”1

        嘴唇一勾,李琎在白玉无极是时一声清咳的提醒下及时收住了尾音。

        “你的意思是”白玉无极压低了嗓音,“要从沈尚书身上动手?”他将信将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琎点点头,“没错。”

        白玉无极的家中三代入阁,而今他虽只是翰林院的学士,但圣人极其亲信他。紫宸殿内专为他设有一书案,奏章批折大多时候也会让他代为秉笔。许是有意将他培养为自己的心腹,阁臣论辩也会让他在一旁旁观。

        圣人玄奥的心思他都能揣测个五六成,何况是李琎。

        他觉得,因沈尚书为太子党羽,常在朝中给李琎使绊子,且在江陵府遇刺一事也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今户部司管的赋税出了很大的纰漏,从各道上书弹劾沈尚书的折子也不再少数。从前沈尚书暗地肆意妄为,包括偷行过买官弼爵的腌臜事,圣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前几日,赶在皇城落钥前,圣人急召了大理寺以及御史台的长官入紫宸殿。君臣离心,已然显而易见。

        李琎便是要趁着这个机会。

        一来,修建太子的羽翼。二来,替圣人解忧。

        白玉无极亦是清楚得很,毕竟圣人也在烦恼,找到一个能让他百分百信任并且不畏朝臣悠悠之口的人实属有些不易。

        “可这沈二在长安城是出了名的纨绔浮浪子,分明就是颗弃子了,沈尚书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不要他也罢。”一番冷静思考后,白玉无极极其中肯地说到。

        “谁说我要用沈二这颗废棋了。”李琎面色淡然,冷澈的黑眸像是一口陈潭古井一般稳静无澜。

        觑见李琎如此信誓旦旦的神色,白玉无极不禁抿紧了唇。

        难道是自己揣测错了?不应该啊。

        “我只是把沈二当块垫脚石罢了,这就是他唯一的用处。接下来”李琎的目中噙着狠厉,“他是娶那个裴氏女也好,或者说挥刀明志也好,都与我无关系。”

        “我方才让你思量关系,你可想好了?”李琎陡然话锋一转,反问白玉无极。

        白玉无极干净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能有什么关系?

        他们白玉家素来家风清廉,从来不与这些搅和门户勾兑的。当然,是要除开他这个例外。

        李琎娓娓道来,“里头那个旁支的裴氏女子,当唤裴昀一声少主。”

        “裴昀娶的那个女子,是赵家的表小姐,也就是说,赵玙之算是裴昀的大舅子。”他嘴角挑着戏谑的笑,看向白玉无极,“而你的母亲与赵玙之的生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说能有什么关系。”他的尾音里带着一抹慵懒的笑。

        经李琎这么一掰扯,白玉无极豁然开朗。

        “今日裴家小夫人遇险,与里头这个裴氏女是脱不掉干系的,但是你想做个顺水人情顺带一举两得?”白玉无极却是哽咽了一下,“其实你犯不着杀这么多人,你若是下了死令,府中的见过的仆婢又有几个是有熊心豹子胆的?”

        李琎却是不以为然。

        “世人皆谓我冷血修罗,便是大发慈悲浅做几日小菩萨,也不会有人记得的。不先表示些诚意怎么行。”

        “赵太师的绝对立场是太子,可裴昀,就不一定是了。他可比裴家二房那个不成器的蠢蛋裴晟厉害多了,若是能为我所用。”李琎将手拍在阑干上,眉宇间满是坚毅,“定是能成番大事的!”

        白玉无极眉峰凝起,里面蕴满了担忧。

        原来,李琎布这些局的目的,是为了裴昀。

        可是裴昀

        白玉无极的脑海里浮现起了他坐在轮椅上的安静模样,看起来极为避世淡然。

        他当是会拒绝李琎的。

        --

        “小娘子,可别再睡过去了。”

        “想是这香加重了,竟让你痴迷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皎皎耳边不断循环着桂婆子低哑的声音和她阴恻恻的笑声。

        恐惧和不安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将她倾覆,置入万劫不复。

        她无休止地跑着,渴求一个光亮照耀,哪怕是微弱灯火也好。

        眼眸微微刺痛,稀薄的光亮落在她眼角,一场大雾散尽后,成束朝她投来的光亮中心,有一个逆着光的清瘦身影真背对着她。

        很熟悉的身影。

        于是皎皎跑啊跑。

        “裴”

        清瘦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他身后的光亮在那一刹那消失殆尽,商稹布满疤痕的丑陋面庞刹那间挤满了皎皎原本就惊恐万分的眼眸。只见他挥动着泛着寒光的匕首,刺了来。

        “我要你偿命——”

        “啊——”

        闭紧了眼,将手臂抵在额前,再睁眼时,皎皎便是看到李琎冷绷着脸说着自己对她无半分兴趣。

        再后面便是秦卿晚,裴晟,戚妙清

        走不出这片黑暗,却是一直在其中沉沦,如此往复着。

        似乎除了裴昀外,往日欺负过皎皎的身影都在这个重蹈的沉沦间助虐了她的噩梦。

        --

        “她这是怎么了?”

        坐在床榻前,裴昀用白巾轻擦拭了下皎皎额头蒙地一层汗珠。她将裴昀握住她的手捏的很紧,发白的嘴唇不停地含糊呢喃。

        灰白的胡须轻颤了下,经验丰富的傅太医却是迟疑了下,“这”他蹙眉垂眸看向裴昀手间的汤药沉吟了半晌,“按老夫惯常的经验,小夫人不过受惊过度,中得蜂毒虽说奇淫,但不过入之表里,未达深层。用了几副药之后,当是不日便会醒过来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裴昀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目光中的寒凉,于是他别过头去,不与傅太医产生眼神交接。

        “裴郎,老夫姑且只能说让我试试,不敢给你打完全的包票。”双手垂在两侧,傅太医神情淡然。

        裴昀阴晴不定的性子,傅太医是见识过的。

        他方从马上跌落未多久的很长一段时日里,都是处在一个消极躲避的状态里。原本温润近人的他变得极富攻击性,波斯毯上碎瓷片满满,就连当时他带的一个药童也挨过一记,现在额上还有一道疤。

        施完针灸后,皎皎沉沉地睡了过去。傅太医又写了几帖安神和解余毒的药,嘱咐待她醒后几日内都要按时服用。

        傅太医走后,裴昀握着皎皎的手,独自坐在床前,很久。

        直到清冷地月色透过槅窗,在地毯上曳出很长的一段光影时,跃金和浮光二人走了进来。

        “郎君,夜深了。”浮光大气不敢重喘,他轻声提醒,然后接过跃金手中的斗篷,披在了裴昀肩头。

        裴昀却将斗篷从肩头撇掉,动作干净利落。

        松开皎皎的手,裴昀站了起来。

        他负手腰间,幽深的目光里分明有狠戾在闪烁。

        “裴家旁□□个女子叫什么名字。”他冷冷地问道。

        “叫裴莹莹,是裴崇琛那一脉的。”跃金回复到。

        “可要通知他们家主来领罚?”浮光问道。

        “不急。”上挑的凤眸微眯,裴昀问到,“这件事父亲那边可是晓得了?”

        “晚间的时候,五叔往老夫人房中送补品的时候顺路来了咱们院子,说是不晓得的。”

        “薛氏呢?”

        跃金接着回复到,“薛氏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应该也是不晓得的。毕竟”他顿了一下,“郎君那日可是将小娘子给吓足了,她后面这些时日都魂不守舍的,又恐惧又愧疚,口风是甚严的。薛氏倒是去看过她几次,仅是以为她冲了煞,病了。”

        “如此便好。”裴昀松了口气,“在入谱之前,此事都要封锁好,不能让父亲晓得。”

        二人颔首应喏。

        “那裴莹莹那边如何处置?”浮光抬眉看向裴昀问道。

        “招了吗?”

        说起裴莹莹,浮光便很是生气,他激动地说到,“本就证据确凿了,她还死鸭子嘴硬,属下便自作主张饿了她个几天,然后今下午的时候,端了碗馊的猪油拌饭去亲自审她。”两手一拍,“这不就招了。”

        “她将那个秦小娘子供了出来。”浮光有些疑惑,“这个女人的话能信几分啊。”

        跃金清咳了下正声,“我从前听夫人说,越漂亮的女人说的话越不能信,所以我打保票,裴莹莹说的话,怎么也能信个九分。”

        浮光嘴角微微抽动,却是深以为然。

        回首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皎皎,裴昀凤目中的眸光陡然暗沉如夜,他冷冷地说到,“又是她。”嘴角挑起一丝戏谑,“既然想引起我的注意,那么好,我于情于理也该有所回应了。”

        面上浮现一丝担忧,跃金问道:“郎君,若是裴莹莹家的人找来了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会在阿郎面前穿帮?”

        “不会。”裴昀异常笃定地说到。

        “白玉无极告诉我,这个裴莹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她家中主母给她定了门亲事,她不同意,这才向沈二示好。”

        “裴崇琛最是在乎门面不过了,丢了个庶女,恁多天不见回家,天晓得是不是被流寇给掳走了。他不想门前留雪最聪明的办法,便是保持缄默。”

        --

        暮春三月,裴昀植花栽树地甚满的院内亦如往日一般生意,莺飞草长。

        洒扫庭除的仆婢满面笑颜,窃窃私语。屋顶飘着袅袅白烟的小厨房依旧是氤氲满了鲜活烟火气,大开的槅窗边来回交错着各色的忙碌身影还有便是裴昀。

        他还是喜欢在阳光微微打斜地时候令人抬一张矮几到廊庑上,配上一只红泥小炉,山泉水烹茶,闲静地这么一坐便是一下午,直到星辰轮转。

        裴昀依旧还是那个裴昀,总是微蹙略带轻愁的眉宇间充溢着书卷儒雅气,风仪挺拔娴雅,便是简单的举手投足间都在荣光熠熠。

        那袭杏色的宽袍在他心头恒久地站有一席之地。

        似乎,再过十年,一百年,都不会改变。

        就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她,皎皎一人,连着做了几夜过分真实的梦罢了。

        落差感陡升。

        思及此,皎皎的鼻尖和眼底一酸,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赤着脚朝裴昀跑了去扑到了他的怀中。

        廊庑的木地板传来的微微震动让裴昀分了阅书的神,只是当他甫一偏过头去,便有一双纤弱的手圈在了他的肩头。

        淡淡的荼蘼香气侵入了裴昀鼻尖,他深深一嗅,心头欢喜。

        而后却是怔怔了一下,确定眼前真的是皎皎后,他才将手缓缓的抱向她。

        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皎皎的手腕,裴昀不咸不淡地说到,“瘦了。”

        小脸贴在裴昀的肩头,她小声的呜咽着,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在心头油然而生。

        “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伸向皎皎发间的手在空气中短暂地停滞了一刻,裴昀才缓缓放上去,缓缓安抚着。

        就连裴昀自己都未察觉到,他看向皎皎透亮而干净的眼眸里,温柔尽显。

        皎皎不说话,却是用将裴昀箍得更紧用以回应。

        面上虽是淡漠,裴昀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么多人瞧着呢,听话。”

        皎皎一如往常般执拗,“我不!”

        “醒了,饿了吧。”他轻轻地抚着皎皎光滑如藻缎的鸦发,“小厨房做了你梦里一直念叨的樱桃肉和罗宋汤,我正好也饿了,与你一起用饭吧。”

        裴昀的清润的嗓音是难得的温柔,以至于皎皎是更想哭了,直到裴昀胸口杏色的衣襟洇了好大块,她才抽噎着抬起头来。

        “你的手怎么了?”皎皎双手捧起裴昀缠满纱布的手放在眼下凝了良久,而后抬起头来看向他,湿漉漉的眼神中蕴满了心疼。

        哼。

        冷哼一声,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皎皎,利落的眉梢好看起地扬起,白净的面上写满了‘你该是很清楚的’。

        歪着头看向裴昀,皎皎的水眸里面满是疑惑。

        她清楚什么了?

        手指在皎皎的琼鼻上一刮,他想皎皎凑地近了些,“你做梦的时候,想来是饿迷糊了,抓着我的手径直啃了起来。”

        裴昀的面上分明有委屈,“可是好疼,你是把我的手当猪肘了吧。”

        晓得裴昀是在撒谎,但神思尚未清明的皎皎却一时未想到话去戳破她,她只能将裴昀抱地更紧,生怕他从身边逃走了。

        裴昀怀抱里的幽兰香气依旧清冽,皎皎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分明感受到了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

        “先喝几碗汤暖暖胃吧。”

        不知是平日习惯浮光二人伺候惯了,还是手间不方便,裴昀舀汤的时候往外头洒了不少。

        一股草药夹杂着肉腥的味道直直朝鼻尖冲来,皎皎只觉一阵恶心感在喉间翻滚,她本能抵推了腿裴昀递来的白瓷碗。

        裴昀却是有些不依不挠。

        “喝。”他挑眉看向皎皎,态度异常坚决。

        皎皎本想装可怜躲过去的,奈何他在耍赖这方面根本就不是裴昀的对手,三两下便被裴昀收拾地服服帖帖。

        极不情愿地接过药碗,轻嗅了一下气息,皎皎立刻便捏起了鼻子。

        一口将温热的药汤喝下后,口间虽说有奇怪的味道在回味,但似乎有奇效一般,肚子一下子便暖呼呼的,疲乏滞重的身体也登时轻松了不少。

        “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奖励一颗糖。”裴昀变戏法似地掏出了只蜜饯盒子。

        “怎么只给一颗啊。”皎皎的尾音曳得很长。

        “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裴昀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现下你晓得我之前和汤药的痛苦了吧。”

        皎皎柳眉倒横,“好歹那时候我也给你两颗。”

        “我小气,存心报复你。”裴昀傲娇地轻哼了下。

        喝过汤药后,终于能吃些菜肴了,干瘪的肚子咕咕叫了良久的皎皎,激动地搓了搓手。

        待裴昀将盏盖打开,丝丝白气散尽后,美味佳肴全然浮现在眼前,皎皎的桃花美眸里登时凝出了光亮。

        桌上虽只有两只盏叠,但尽然全是让自己心心念念的。

        一碟樱桃肉,一碗罗宋汤。

        樱桃肉,用的是上好的五花三层肉。色泽红亮,鲜艳晶莹的肉面整齐分切成了樱桃大小,面上虽是油脂丰溢,但吃起来是异常的酥烂可口,肥肉几乎一抿即化,回味间还有隐约的酒香气。置放在白玉瓷盘的中央,周围缀满了青翠的绿叶菜,颇未枝头含清露,玲珑剔透的春日樱桃的几分美感。

        “尝尝?”裴昀用布菜的食筷拨下两块圆小的樱桃肉放在皎皎面前的碟子里面。

        佐着青菜吃,咸甜口的樱桃肉再配上一口米饭,简直是人间绝味。

        口见樱桃的气息流转,皎皎只觉不过瘾,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裴昀霸道地横亘在她筷头上的筷箸却是拦住了她。

        皎皎:“?”

        “可不要贪杯哦。”

        “我就想吃!”皎皎的态度强硬而坚决。

        裴昀却是丝毫不动容。

        她灵光一动,牵起了裴昀的袖口,左右摇晃了几下,“就一口。”

        “不行!”

        “你大病未愈,若是贪食油腻的,怕是要翻旧疾。”说话间,裴昀传来了浮光,让他将樱桃肉给撤了下去。

        哼!

        皎皎只能悻悻作罢。

        “与其念想着已经不属于你的东西,不如尝尝这罗宋汤?”

        罗宋汤?

        皎皎有些讶然。

        这道菜,她只在江陵府一时兴起做过一次。裴昀当时蹙着眉头尝了一口便作罢了。

        “你做的?”皎皎小心地试探到。

        裴昀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皎皎盛了一碗菜肉俱全的汤放在她面前。

        看来不是。

        于是乎,皎皎立刻脑补了裴昀沉着一张脸呵令厨房里的仆人做这道汤的严肃场面,并且他的要求还是百分之百复刻。

        思及次,皎皎抬起头来,极其同情地看了一眼沉璧和静影。

        香气中带着丝丝浅浅的甜味,紫红色的汤底看起来倒是很正宗,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皎皎舀了浅浅的一勺子,而后送到嘴边品尝。

        她的羽睫轻颤了下,抬起眼帘来看向裴昀,清澈的眼眸几乎同时亮了一刹。

        属实有些惊艳。

        紫红色的汤面上虽是漂浮着星星点点的油花子,但唱起来是异常的鲜爽滋美,酸甜的口感兼具着开胃的功效。已然食指大动的皎皎不禁直接拿起勺子将里面的配菜捞起来品尝。

        带筋的牛肉酥烂可口,一口下去,满口都是浓醇的香气。绿叶菜煮得十分软烂,几乎不用咀嚼便可以下咽。就是红萝卜皎皎有些不爱吃,全然给挑了出来。

        连喝了两大碗汤,皎皎将碗一撂,整个人朝坐具的靠背一躺,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奶油味的饱嗝。

        可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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