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冬猎
隆冬大雪纷飞，街市上摆摊的人少了许多，暮云每日都往信客那去询问依然没有寒古丽的回信。她揉了揉冻得通红的指尖抬头见到了前面的一处茶馆。
进去喝口热茶好了。
伙计掀开挡风的门帘热情地请她上楼上雅间，还殷勤地让她摘下披风给她放在暖炉下烘一烘。
雅间比楼下安静了许多，消费也更高。她点了一壶龙井看着茶杯中的热气氤氲，又转头看向窗外。
“妈的，哪来的乞丐，敢扒拉大爷我的衣裳不要命了？”
楼下吵嚷声传出，旁边的几位客人不由得伸长脖子望去，脸上都是一副嫌弃之色。
掌柜怕扰了生意，吩咐伙计拿来扫帚赶人又对那个高大的男子一顿好劝，这才安静了下来。
她放下银钱下了楼出了茶馆，只见不远处马车旁一个熟悉的背影立在雪下，疏默的眼神和往常没有不同。他本是风雅绝奕之人，这样的大雪纷飞的天气反而有些出尘化世的风骨。
“你怎么在此？”暮云见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走一走么？”裴衍道。
她想说些推却的话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小气，遂点了点头。
“先前是我不对，不该朝你发火。我大抵是懵了头了才把气撒你身上，以后沈知和的事我亦不会追究。张世子的伤势已有好转，你可告诉席家小姐请她放心就是。”
这算是道歉么？暮云嗫嚅，还是没好气地道，“既如此，我的玉佩和出城的事也该安排安排……”
“玉佩可以还你。”裴衍停住脚步对她正色道，“唯独出城，不行！”
暮云怒气又上来了，她咬着牙指着他道，“你说话不算话。”
裴衍苦笑了一下抿着唇角，“我只应了还你玉佩，可没答应放你出城。”
她打算再也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更后悔不该把要离开的计划告知于他。
“两军交战，不说你到不了西域就算到了找人也不是一件易事，你就这么坚信裴庆告诉你的方法？”裴衍道。
“不用你管。”暮云也不十分确信裴庆和沙末汗说的穿越回去的方法能不能奏效，但到了西域找到那个奇人是势在必行之举，在这个世界呆得越久，她想回去的心就越迫切。
“我不会放你走的。”裴衍将她送会云记后，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风雪刚停，那些王公贵族东猎的兴致又起了。暮云不喜欢这项活动，奈何广安公主生拉硬拽地要她一同前往，她穿上了行猎的服饰和一众女眷站在一起。
皇帝兴致很高，底下官员和几位皇子都各骑在马上一众队伍浩浩荡荡。
“笉芜何在？”皇帝问道。
广安公主听见皇帝唤她，欢腾地小跑上前，“父皇，儿臣在此。”
“你先前和朕说你五皇兄惹你不高兴了，朕今日罚他给你猎只兔子赔罪就是。”皇帝抚须笑道。
“五弟不善御箭，笉芜，你这不是为难你五皇兄么？”二皇子李愔嗤笑了一声，冷眼看向一旁的李潼道。
李潼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拱手对皇帝道，“儿臣尽力。”
李愔的腿已好了不少但仍不宜激烈运动，御医知道李愔的脾气不敢多劝，只得将他脚骨上的板条又固定紧了，用敷了些败火化瘀的药物。
“你的腿伤未愈，行猎无碍么？”皇帝脸色未见变化，转头看向右边的李潼道。
“谢父皇关怀，儿臣腿已好利索了，猎只麋鹿还是使得的。”
皇帝开怀大笑，下命兵车准备，号角声起轰声阵阵。
“殿下，您的腿才卸了扎板还是别去了吧，让随从猎就是了。”梁侧妃从身后的驷车上下来，走到了李愔的马前。
“妇人之见，休的多言。”李潼冷笑甩了甩马鞭。
梁侧妃吃了憋脸色有些不好看，还是微笑着说了几句关怀李愔的话才回到了后面的驷车上。
綦人爱彰显勇猛，他们的先祖曾在马背上打下天下和中原融合后改了以前的嚣悍之风，女眷们乘坐在马队的驷车后面鼓动士气。若猎了大物，奉给身后的女眷也是一种风俗。
广安公主和暮云同在一辆驷车，她红着脸指了指前面一匹马的人，“欸，张刺史身边那个呆呆的人可有心上人？”
暮云疑惑看向广安公主所指的方向，刺史身边呆呆的人？
裴衍也在队列里，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觉得尴尬又好笑，裴衍这人与其说是呆还不如说是冷。
她正想着怎么回答，只听广安公主叹了一口气，“他带的帽子看起来有些傻气，本公主送他的那顶竟敢不戴，真是无礼。”
“戴帽子的人？那不是……陈平？”暮云大骇。
只见陈平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驷车，似乎也在找什么人。
“呆瓜一个，瞧哪呢？”广安公主鼓着脸着嘴，就要将头伸出去。
暮云连忙摁住她，“车马行驶途中公主探出头去危险。”此时马车一震，两人都摇晃了一下。她赶紧扶稳车身。
前头广阔的雪地上奔跑的鹿群和各种野兽叫声阵阵，前头的猎队人马疾驰打中了猎物。她掀开帘子一看仿佛进入了非洲大草原动物迁徙的景象，伴随着号角声顿时也觉得血气上涌。
“中了中了。是只麋鹿！”前头有人兴奋地大喊。
“哈哈，中了眼睛，快补箭。”
“又一只！又一只。”
广安公主兴奋地拍手，朝暮云咧着嘴笑道，“呆瓜身边的那个人好厉害，百发百中。”
暮云头一回见围猎，对于裴衍的连连中了几只麋鹿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人要是在战场上话不失为一名猛将。
“公主和陈从史似乎很是交好？”她没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先前见陈平拿着一个臂钏魂不守舍的样子，难不成是广安公主的？
广安公主红着脸，“就是那次在城南街市的时候，他竟跑了三条街给我买兔子。真是个呆瓜。”
暮云试探一问，“公主喜欢陈从史？”
广安公主别过脸没有应答。
“公主的婚约夫婿……可是张世子。”暮云心里有些高兴，要是广安公主喜欢上了陈平，那么她和张培雲的婚事说不定就能解除了。歪打正着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是我母妃选的又不是本公主选的，而且张世子现在出征西域也不知能不能归来，本公主年轻可不想当寡妇。”
暮云挑眉，心想她想得倒是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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