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者请摇铃17
羽燃睁开眼，面前竟然是一片漆黑，他摸索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盒子里。
棺材吗。
羽燃翻出道具，撬开棺封，一点点挖开上面的泥土，好在雨后泥土湿润松散，十几分钟后他就看见了天空。
照理来说，新玩家入场，应该有npc接引……
羽燃眉头紧皱，这里出什么事了？墓园一片死寂，别说npc，就连一只鸟都没有。
他拍去泥土，环视四周，一眼就发现了那座平平无奇的小屋。
一个年轻男人匆匆从远处跑来，面色焦虑。
羽燃看出他是玩家，且眉目神态间看上去不是奸猾之人，稍加思索，上前喊住对方。
“你好，我是新来的玩家。”羽燃道，“副本怎么回事？”
方良骓一惊，仓促伸手，羽燃没有和他握手，方良骓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不满，全是担忧。
方良骓道：“npc都消失了，很不对劲，我同伴说他们要去守墓人小屋找线索。”
“去看看。”羽燃当机立断。
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一同进入小屋。
“柔水？”方良骓喊道，“乐骨？”
羽燃瞳孔收缩。
“乐骨？”
方良骓瞥他一眼，径直走向壁炉，“你认识他？”
羽燃沉默许久，“……是。”
他本能地攥紧兜中项链，装饰边缘深深刺入掌中。
冷静。羽燃如此告诫自己。
方良骓道：“我们进去。”说完就毫不犹豫地钻进壁炉。
羽燃呼吸急促，额角青筋绷紧。
原来如此。
怪不得论坛里的人像疯了一样想进玫瑰古堡。乐骨竟然……还活着。
他眼球充血，宛如实质的恨意几乎要将理智吞噬。
羽燃攥紧项链。
不能着急，不能着急。
林柔水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npc，急得不行，“怎么办？乐骨那个位置太危险了！”
“相信他。”穆凌沉声道，“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你了解他？你们以前认识？”林柔水不解。
穆凌摇头：“我相信他。”
林柔水见穆凌也不出主意，跺了跺脚，手指抓在柱子上，担心地望着乐骨。
乐骨是有本事的人，她也要相信他。
奥斯汀抬手，一团烈焰从穹顶呼啸而来，身披重甲的战马从火中重生，高声嘶鸣。
中世纪打仗，战马往往需要蒙住双眼，防止马儿受惊。但奥斯汀的战马从不蒙眼。
它和自己的主人一样，是天生的战士。马蹄和长牙都是夺取敌人性命的利器。
战马垂首走到奥斯汀身前，黑眸中却没有往常的战意。
它不愿看见父子拔刀相见，但不得不遵从奥斯汀的命令。
“乐骨，”奥斯汀呼唤他，“来我这里。”
他眼神温柔，“你以前都叫我哥哥，乐骨。”
乐骨看见战马，用力挣脱守墓人的束缚，绕到他身前，大喊：“你走啊！”
守墓人对上马战的奥斯汀根本没有胜算。
青年眉眼间都是悲伤，泪水泠泠而落。
乐骨强笑道：“我认识奥斯汀，我不会有事的。”
奥斯汀看见乐骨的背影，喉中咯咯作响。
乐骨不是没有爱，只不过是他的爱，给了另一个人。
不应该这样！
第一个拥抱乐骨的人是他，第一个与乐骨相爱的人也是他。
“伊曼纽尔……”奥斯汀沉声，面上是几近癫狂的怒意，“战吧。”
奥斯汀翻身上马。马蹄高扬，嘶鸣震天。
油画中毫无怜悯的战士走入现实，可惜他的剑不再对准敌军，而是自己的养子。
乐骨突然笑起来，他脸上还满是泪，脆弱无依，却又像绝境中生出的新芽，满是希望。
他紧紧抱住守墓人，轻声道：“你都没告诉我名字。”
守墓人环住他的腰，“伊曼纽尔·艾德里安。”
“伊曼纽尔。”乐骨埋首在他心口，蓬勃有力的心跳，不知道在奥斯汀剑下还能跳动多久。
“如果你不走，”乐骨抬首，冁然一笑，尽是信任，“我陪你。”
百年不曾听见的名字再次从乐骨唇齿间流出，炽热纯净的爱意，简单的单词，却饱含了他的爱与缱绻。
守墓人突然心脏一抽，有些痛苦。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乐骨是否真正爱上自己，可当他亲眼见证，亲身感受到这份爱时，忽然觉得周身发凉。
爱情魔药。
奥古斯特让乐骨喝下的魔药，促使青年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他，如果自己在决战中死去，那这样的爱就会给奥古斯特。
他必须赢。哪怕是假的，哪怕最终乐骨的爱会如流沙从指缝消失，他也必须，短暂地占有这份爱。
守墓人捧起他的脸颊，双眸终于不再冰冷，极致清澈的冰蓝色中点燃了战意，与爱。
“我会赢。”
乐骨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呢喃道：“我相信你。”
奥斯汀夹紧马腹，冲向守墓人，“乐骨！”
守墓人推开乐骨，举起铁锹。
那天，乐骨亲手将铁锹送给他。
打断他腿骨的那把铁锹已经深埋地下。从今起，他对父亲不会再有丝毫畏惧。
兵戈相交，溅出一连串火星。
奥斯汀一击即退，战马迂回，从另一侧奔向守墓人。
见乐骨还站在战场不远处，林柔水一咬牙，狂奔出去拉住乐骨，“走！”
她跑回柱子后面，急声道：“你受伤没有？”
林柔水上下打量乐骨，等看见乐骨腿上新留下的吻痕时，忍不住偏开头，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直视他。
乐骨摇头：“我没事，你们呢？”
“都好。”穆凌道，“我们先出去——”
奥斯汀一剑斩空，足有两人环抱粗细的石柱上留下深刻剑痕，几乎断裂。
林柔水咬牙切齿：“两个疯子。”
乐骨说：“我不能走。”
“为什么？”林柔水急了，“反正他们谁赢咱们都是通关，走啊！”
乐骨看向战场，守墓人铁锹砸在战马腹部，重甲保护了马儿，但也让它踉跄了几步，守墓人乘胜追击，一锹砍向奥斯汀腰腹。
奥斯汀收剑防住，长剑顺木柄而落，血花四溅。
“守墓人……”林柔水喃喃，“他打得过吗？”
乐骨：“所以我不能走。”
他眼眸深沉，解释道：“只要城堡中还有活人，血肉诅咒就会将生命力源源不断供给给奥斯汀。就算守墓人死了，诅咒最后也会抽干你们。”
林柔水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你们”，略一思索，道：“所以说，这是无解的。”
乐骨轻轻颔首。
“可你留下又能做什么？”林柔水苦笑，“难不成你还能让守墓人打赢奥斯汀？那也没用，诅咒一样会杀了我们。”
“有一个办法。”乐骨道，“暂时不能说，但……”
乐骨看向她，笑说：“交给我。”
林柔水一时间眼眶酸涩，忍不住想哭。
乐骨将她藏进衣柜里时，同样也说出这句话。
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之光。
“滋——”
血肉断裂的声音如此刺耳。
乐骨回首，眼睫颤抖。
守墓人握着铁锹的右臂静静躺在地上，暗色血液缓缓渗出，流向乐骨脚下。
但他像是不知疼痛恐惧，随手缠好伤口，闪身让过攻击，捡起铁锹。
抬眸的一瞬间，与乐骨四目相对。
乐骨喉咙微微干涩。
守墓人回身，仍是忘却生死般扑上去。
林柔水面露不忍：“真疼啊……”
【手脚都废了，他打不过。】系统兴致勃勃道，【但这么强的意念，一会儿肯定会给您很多恢复值。】
乐骨：“安静。”
【抱歉……】
乐骨侧耳，突然听见了翅膀拍动的声音。
他举起手，乌鸦落在他手臂上，口中衔着一枚新鲜甜美的莓果。
“乖乖，帮我一个忙。”乐骨笑说，“去啄奥斯汀的眼睛。”
乌鸦放下莓果，羽毛蓬松的腹部紧贴在乐骨手心，眼神依恋。
它飞起，如一支箭直直冲向奥斯汀。
守墓人半跪在地，大量失血，他视野模糊，什么也听不见，只有缓缓鼓动的心脏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
还活着，就不能退步。
“嘎嘎！”
奥斯汀拉紧缰绳，躲过乌鸦一击。
乐骨跑出去，义无反顾地挡在守墓人身前，紧紧抱住对方。
“疼不疼？”乐骨小心避开他断臂的伤，泪珠一滴滴砸落，融进守墓人的血中。
守墓人缓缓抬头，铁锹落在地上，哐当一声。
“抱歉。”他擦去乐骨的泪水，“让你哭。”
不过，死前能见到乐骨为自己落泪，这副在人间徘徊百年的躯壳也不算白费。
乐骨拼命摇头，“是我的错。”
马蹄停在乐骨身后。
乐骨半跪在地，转身直面奥斯汀。
守墓人想拉住他，手臂却只能颓然落下。
乐骨高高仰首，将脆弱咽喉献上，引颈就戮。
“您赢了。”他惨然一笑，“停手吧。”
守墓人喃喃：“乐骨，魔药，抱歉……”
奥斯汀胸口起伏，恨意勃发。
杀了乐骨。
这样就能永远、永远让对方的心都落在自己身上。
然而战马嘶鸣一声，跪倒在地，马首拱着乐骨的脸颊，眼中尽是湿润泪水。
奥斯汀垂首而立，蓦地收起长剑。
“你说的，我听。”奥斯汀缓声道，“但伊曼纽尔必须离开城堡。”
林柔水急疯了，“怎么办？怎么办？”
“很好解决。”
陌生的声音突然从宫殿入口传来。
林柔水和穆凌回头看去，那是个陌生的男人。
对方手中金光凝聚，化作一把长弓。
“在场只需要死一个人，纷争就将结束。”他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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