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见
女孩纤细的手臂撑在大理石台上，微仰着身体看天上的月色。
她的手臂很美，修长的手骨体量刚好，皮肉紧致匀称。她很瘦，却没有干柴之感。
许炎靠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他的身体还在慢慢靠近，直到抱紧了黎今颜的整只手臂，结结实实地裹在怀里。
他仰着脸温柔地看她。
许炎感觉到黎今颜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他连忙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黎今颜看到他乖巧的模样，脸上也挂起了慈爱的笑。
典礼结束，她只想逃。
她不想看那些虚情假意替她惋惜，或是落井下石嫉恨嘲讽的面孔。她更不敢上网，她知道，那些话会有多难听。
“德不配位”、“徒有其表”，这已经是最客气的话语。
“许炎，谢谢你来陪我。”
月光下，黎今颜透白的面孔清冷脆弱。
许炎将毛茸茸的脑袋靠在黎今颜的胳膊上，像一只想让主人抚摸的小狗。
“黎今颜，你是不是累了？太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我想再见见一年前被我撞到的米妮女孩。”
许炎趁机紧紧地扯住黎今颜腰后的裙摆，泛白的骨节可以证明他使了多大的力气。
他怕她不小心掉下去。
他不忍让她下来，踏实站在地面上，安安全全的。
他想让女孩任随心意，但是他要紧紧抓住她，他要做她任意妄为的底线。
黎今颜有些害羞，但她还是忍不住低头摸了摸许炎的脑袋，他的头发软乎乎的，摸起来很舒服。
这静谧美好的画面突然被一声响动惊醒。
扑通一声，一个中年男人跪在黎今颜面前，举起钻戒说道：“黎今颜，我爱你，嫁给我吧！”
私生！
黎今颜被这个私生粉疯狂的行径吓傻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许炎率先反应过来，挡在黎今颜身前，冲着男人狠厉地吼道：“快点儿离开这里！否则我报警了！”
男人被激怒，起身挥动拳头，许炎生生挨下了这一拳。
他本可以躲开的，但黎今颜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他能感觉到黎今颜的手还在不住的颤抖。
他抬手覆上，不忍心甩开。
看到许炎受了伤，黎今颜顾不得害怕，连忙挡在许炎前面，“你别打了，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别再动手了！”
她哭腔明显，却为刚则强。她是姐姐，她要护住许炎。
眼看男人猥琐的双手就要扑到黎今颜身上，许炎连忙上前，三两下将男人制服。
他转头察看黎今颜是否安好，男人趁机连滚带爬地逃走。
看到黎今颜惊魂未定，许炎顾不上绅士和得体，他轻轻将黎今颜拥进怀中，不断轻抚着她的后背。
黎今颜的礼服是露背的设计，许炎的手掌一次次落在女孩光滑微凉的皮肤上，这要人性命的触感，竟搞得许炎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黎今颜察觉到了，她敛了哭意，退了半步离开许炎的怀抱。她牵过他的手，捧到面前仔细查看。
没有看到伤口和淤青，黎今颜还是不放心，抬起头来问：“手受伤了吗？”
“啊？没……没有。”
可是黎今颜却不由分说地哭了。她微拧着眉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
她看到了许炎红肿出血的嘴角。
刚刚男人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那里。
许炎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开始帮黎今颜擦眼泪。他指尖的滚烫落在女孩的脸颊上，像是燃着火焰燎过凛冽雪原。
“没事的，黎今颜。乖，乖……别哭了，以后我一直在你身边，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好不好？”
“小屁孩，你说什么傻话呢……你怎么会一直在我身边……”
黎今颜想着，觉得难过，却又骂自己矫情。
过了一会儿，黎今颜稳定了情绪，拉着许炎下楼。
“我送你回酒店。”许炎掏出手机，想要找辆车来。
“不用。其实……我偷偷在这附近买了一个房子。”
连千千都不知道，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如今，是两个人的秘密了。
许炎将自己的西服脱下，披在黎今颜身上，这裙子实在太露了。
黎今颜的房子很近，他们两个没走多久就到了。
许炎把黎今颜安全送到，他刚要走，黎今颜却开口留他：“许炎，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再走吧。还有，你联系一下助理来接你，你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突然接到黎今颜的邀请，许炎有些受宠若惊，羞赧紧张之余，便只剩下了开心。对于黎今颜的家，他确实有着满腹的好奇。
打开门，跟许炎的想象中一样，黎今颜的小窝干净简单又非常温馨。清新的绿色、俏皮的粉色、干净的白色都被搭配得新颖又和谐。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等黎今颜去找药箱。
黎今颜拎着药箱过来，脚步匆匆忙忙，小腿不小心磕在了茶几角上。
许炎立刻皱了眉，他蹲到黎今颜腿边，去看她是否受伤。
黎今颜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她揉揉许炎的脑袋，说着“没事”，神色如常。只是专心地翻着药箱，找出碘伏和棉签。
看着许炎受伤的嘴角，黎今颜像是能感知到他的痛楚，眉头不自觉就拧了起来。
她上药特别轻，生怕弄疼了他。
许炎看着她一脸心疼，竟贪恋于此，他鬼使神差地装出很痛的样子。
“嘶……”
“弄疼你了？对不起，我再轻一点儿。”
看着黎今颜的眼泪又快要涌出来，许炎懊恼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不疼，这点儿小伤没事的。真的。”
黎今颜只当他在安慰自己，眼泪还是悄声流了下来。
泪水模糊了黎今颜的视线，不知不觉中，她凑得离许炎越来越近，几番逼近让许炎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近得，仿佛黎今颜一眨眼，她卷翘的睫毛便会扫到许炎的鼻尖。
上完药，黎今颜抬眼，看到一张如此近距离的俊脸，脸上刷的红了一片。
许炎看着黎今颜绯红的脸颊，心下了然，嘴角怎么也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黎今颜，你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啊？”许炎一边看着黎今颜收好药箱，一边又生了坏心思。
“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会害怕。怎么，你害怕？”黎今颜一脸诚恳，问得也十分认真，并不像故意调侃他的样子。
她不会真的认为他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不敢一个人睡觉吧！
“……”许炎觉得这姑娘的脑回路不是一般奇特，“咳，我是说——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黎今颜忽闪着大眼睛，对于许炎的提议十分震惊，“你这小屁孩，还想留宿在姐姐这里不成？”
“有什么不行的……”许炎撇着嘴嘟囔道。
“当然不行了，咱俩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哼，现在倒把我当男人了……”许炎怨气满满，声音却压得很低。
“你说什么？”
“我说——”许炎慵懒地拖着尾音，一对上黎今颜好看的小脸，他又止不住地露出笑容，“我说你年纪不大还挺封建的。”
“什么封建，这是传统。”黎今颜认真地纠正道。
许炎看着她，忍不住勾唇，扯了一个宠溺的笑。
能住进这地界的业主都高贵异常，安保工作肯定到位，许炎倒也不担心黎今颜的安全。天色不早，他又嘱咐了几句，在黎今颜嫌弃他啰嗦前道了别。
黎今颜真的觉得许炎这副絮絮叨叨的样子像极了她的妈妈，她被烦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漫起暖意和踏实。
刚洗漱完，黎今颜缩在被窝里却接到了许炎的电话，黎今颜奇怪，算起来他离开还不到一刻钟。
“喂，黎今颜。”
少年的声音清朗干净，像夏日里冰凉爽口的气泡水。
“嗯，怎么了？落东西了？”
“不是。黎今颜，要听睡前故事吗？”
对于许炎的话，黎今颜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又好笑，她马上就要二十五岁了，早已不是需要听故事哄着入睡的年纪。可是鬼使神差地，黎今颜不掺笑意，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黎今颜的话音落下，许炎先是一怔，随即开始在车里手忙脚乱地找“睡前读物”。
他没想到黎今颜会答应。
原本他只是放心不下，想陪黎今颜随便聊几句。她那么嘴硬，就算害怕也不喜欢去打扰别人。
翻了半天，他发现身边只有一本《解忧杂货店》，他突然想到什么。
“黎今颜，你看过《解忧杂货店》吗？”
黎今颜嗤笑出声：“看过。”
“那你知道《解忧杂货店》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吗？”
“许炎，你在给我出阅读理解题吗……”黎今颜娇声抱怨。
许炎失笑，接着温柔至极地告诉她——
“别担心，总有人在偷偷爱着你。”
许炎的声音轻缓却清晰，像是在黎今颜的心尖吹散了一捧蒲公英，惹得她心头微颤。她喃喃应了声，异常珍惜地摩挲着话筒。
手机那边少年的声音一直未断，他兴致盎然地讲起名侦探柯南，话头一起便喋喋不休，期间黎今颜听到他进了家门的声音。
柯南里的情节有些惊悚，怕黎今颜更害怕，许炎本想讲点儿别的。可黎今颜偏偏十分感兴趣，他便捡些有趣又不血腥的案件讲。
黎今颜是位十分讨喜的听众，在恰当的节点提出疑问，各种反应和情绪都给的到位。她悄悄看了眼时间，让许炎早点儿休息的话却堵在口中，怎么都吐不出去。
这一刻，黎今颜觉得自己贪婪又自私。
天光大亮，少年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夜，嗓音带了疲惫，却仍是媲美初阳的温柔。
听了一夜的睡前故事，黎今颜依旧没有睡意，她骂自己难哄，心里溢着难得的心安惬然。
许炎花了心思将案件覆了一层柔软的外衣再来讲与她听，即使是一个人的黑夜她也不觉得害怕，眼下太阳出来了，她再也不会怕。
她像坠入一片日光。
原来太阳的触感是软绵绵的，像一团暖化的棉花糖。被太阳拥抱着，任这世上有再多的洪水猛兽，她都不怕了。
“许炎，我困了。”
“嗯，睡觉吧。”
“晚安。”
“该说早安了，傻瓜。”
“我不管，睡前就要说晚安。”
许炎轻笑出声，想将她的任性与赖皮悄悄私藏。
“好。”他莞尔，“晚安，黎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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