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们听错了/第一百一十二章恶霸斗包衣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们听错了
“李半……仙?是啊,是在李庄。/WWw。qВ⑤。coМ//”
连江北岸,船夫一边回答一边扫视着两个要过江的客人。
“客官从韶州来?是买马灯、行靴、彩琉璃还是青铁五金?哪家有哪货,哪货价最低,我谢知得最清脚力船头,牙验关契,我谢一应全包”
连江南岸,一个眼神滑溜的年轻人拦住这两人,嘴舌也转得滚圆,看来是个游散的牙人。
“找李半……仙?嘿嘿……难道是来算命的?”
那谢听了两人的问话,脸色颇有些怪异。
“嗯嗯,是啊是啊……”
两人都一身普通行商打扮,其中那个中年人世故一些,跟谢回着话。
“哦……那进了青田集问问便知。”
没了生意,谢再没兴趣,敷衍了一句又朝其他人凑去。
南岸已是一个颇为繁华的渡口,在这里雇了两头骡子,这二人就朝南而行,并没注意到身后那谢又朝他们多看了几眼。
“记得去年这时候从浛洸过,可没见着有这样的景象啊,不仅有了渡口,连路都铺过来了。”
一条土路劈开半人高的荒草丛地,虽然远不如靠近城镇的砖石路,路面却是精细夯过的,骡子行着也颇为平稳。那年轻人转头四顾,显得很是讶异。
“田心河不让外人行船,只能从这里走,当然得修路,这里面可真是有奥妙。”
年纪大一点的行商看向前方,眼里满是期待。
“还能有什么奥妙?湖南的水晶琉璃,那就该是从这里出去的,瞧这热闹劲,也就是今年才暴起来的。”
路上人车来来往往,年轻人已是有了定论。
“这都知道,所以家里才让咱们来看看。可要看的东西却不简单,如果这里只是出了巧匠,摸懂了水晶琉璃品的制法,那倒还没什么,让行里想法招揽去广州就好。可要是这里懂了水晶料的制法,那就有些棘手了。”
中年人倒是看得透,可年轻人显得觉得他想得多。
“六叔,水晶品的制法,连咱们安家都没摸透,粤北这个县的乡人怎么可能懂得?更不用说水晶料了,切……那么多年了,博山【1】都没整出个名堂这里要真弄出来玻璃料,满天下人都得吓着我看啊,多半是这里谁勾结了另外的行商,从外洋倒腾过来的,只敢卖到湖南去,明显是想避开咱们安合堂。”
年轻人的一顿唠叨,中年人也只呵呵轻笑,两人还真似叔侄关系。
“进去打听仔细就好,反正湖南那边的人说,好像彭家背后,就是那个李半仙,据说势力不比英德彭家,咱们还得注意点。”
中年的叮嘱,年轻人不以为意:“英德彭家算哪号?给咱们安合堂送炭火的都能跟他比比那什么李半仙,估摸着也就是个魂过广州的散牙”
他扭肩晃腰的,似乎颇不习惯胯下骡子的悠悠慢步,又再补充了一句:“让六叔你这个韶州掌柜亲自来跑这么一趟,实在是高看他们了。依着我的心思,叫几个伙计过来,把咱们的堂号亮亮,看不把他们吓死”
中年人叹气摇头:“阿威你啊……有心气是好的,就是眼界得再宽点,这英德今年可搅出了不少事,就算是穷乡僻壤,也总有几个人物。”
说话间,路前又有了变化,前方不再是土路,而是碎石细细铺成,可容至少两架大车并过的宽路。路边还有一排整齐屋子,几个套着“兵”字马甲的绿营兵将路面拦住,正在搜捡着来往行人。
“咦?啥时候这里也有塘口了?”
两人很是诧异,可这是官兵,两人不敢违逆前方兵丁的招手示意,乖乖排队候检。
“哪里来?做什么?”
一个像是目长的兵丁喝问,那嗓音让两人都是一怔,估摸着还没过十六岁吧,这么就顶缺了?
“安六,安威,韶州行商,来这里买点土货。”
中年人恭敬答道。
“土货?”
那兵丁瞪眼,神色让这两人琢磨不清。
“阿远我来接替了”
正说着,另一个少年兵丁过来了,这时候两人才注意到一些细节,比如说这关口五六个兵丁,都踩着之前谢说的那种“行靴”,靴头憨重沉实,让他们看起来也多了一分架势。腰间挎的不是一般的腰刀,而是两尺左右的直鞘兵刃,手里提着一根三四尺的木棍,一头粗一头细,很是奇怪,每人背上还背了不大不的藤牌,整个装束跟一般的塘兵有很大区别。
“恒子啊,等等,我查过这两人再交班。”
那少年回了一声,接着继续问。
“谁介绍过来的?具体是想买什么?还有……路引呢?”
叫安威的年轻人忍不住了。
“又不是贼匪,盘问那么紧干嘛?路引那东西如今谁还带?”
他指指旁边那些兵丁没盘问就放行的路人。
“他们怎么不查?”
少年兵丁嘿嘿笑了,安六赶紧拦在安威身前。
“就是来看看风土人情的,除了特产,也想拜访拜访李半仙。”
一边说话一边把袖子递了过去,里面夹着一块估摸两三钱的银角。
那少年兵丁又是呵呵一笑,脸色越加古怪,却没拒绝银子,从腰间摸出一张纸条,“这是进市集的路条,没这个那里的巡差可不放你们进去,至于李半仙……”
说到这,后面那个唤他的少年兵丁过来了,和他对视一眼,少年继续道:“就看你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罗堂远将那银角子一上一下抛着,和方堂恒一起吃吃笑了。
“李半仙……哈哈……”
“总司要听到,还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
姓安的二人自然没听到这话,听到了也不明白,行了好一阵,终于进到一个大市集前,顿时被眼前古怪的布局给震住了。大片平整的砖石地,长宽各有二三十丈,还停着各色车马,车归车,骡马归骡马,排排栓桩整齐划出了地头。市集在广场后方,高墙四面围住,只一道大门拦着,门前还有几个套着“巡”字马甲的差人站得笔直,在他们身后,正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来到门前,递出之前那少年塘兵给出的路条,见着接过路条的巡差虽然眼眉粗率,却也不过十六七岁,两人都心道,这地头怎么全是少年人?
那巡差一见路条,粗浓眉毛如蚕般拧了一下,用颇为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两人,看得他们心里毛。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急着进市集,就想打听下李半仙的住处。”
安六感觉着不对,也许之前那少年给的路条,是在示意这巡差,他们二人是可以宰一记的féi羊,这事广州可不少,赶紧备着脱身。
“李半仙?你从哪听来的?找他做什么?”
巡差盘问道。
“在韶州听人讲起,说他算命很准……”
安六这个老世故很自然地脑补着“李半仙”应该有的本事。
这敦实的少年巡差伸手一指:“嗯……他住那里,拿这条直接问门子就好。”
顺着方向,两人看到半里远处的憧憧屋影,正是一处大庄子。
“王堂合,去找人盯住他们,防着汉翼那边脱手。”
见两人走了,这巡差叫过一个手下如此交代道。
“好的,汉山哥。”
那两人浑不知自己早是重点盯防对象,悠悠来到庄子前,却见一道壕沟环住庄子,只一道吊桥联通内外,桥内外还站着四五个身上套着“勇”字马甲的人,应该是练勇。
“李半仙……嘿嘿……”
练勇头目又是少年,听到两人扯出来当挡箭牌的借口,笑得有些忍不住,两人还没明白过来,那少年一挥手:“拿下”
被几个少年绑了起来,两个姓安的还没回过神来,那瘦的练勇少年冷声道:“哪里来的贼匪?找借口遮掩也不找利索什么李半仙……你听清楚了……”
浛洸,税厂署馆正堂,一个面目阴冷的年轻人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几十号人沉声训斥。
“你们可听仔细了,我蒋某人不是笔帖式也不是监督的家仆我蒋某人是官五品的官不止是官,还是内务府的官万岁爷的亲身包衣”
他手指如刀,每指住一个人,那人的脑袋就在地上扎得更深。
“你们这群不入品的书吏,还在妄想拿捏我?我随口一句话,你们这辈子的营生就再没了,永远都没了你们以为,代代在这浛洸厂吃关饭,就能架住我?更别被我寻着了什么手脚,我这官,也是能杀人的”
顿了一下,他又鄙夷地摇头。
“可什么官,什么包衣,我蒋某人还不屑拿铁锤砸蝼蚁就说这关务吧……”
哗啦一声,他将身侧文案上的一大堆文书扫落在地。
“拿着这些籍核薄循环薄来哄我?当我是三岁儿?不必看我也知道,就连那些亲填薄都是假的sī簿三日之内,你们得把sī簿好给我,否则……这年节,你们是别想过了”【2】
他又朝门外指去。
“文的,绍兴钱粮师爷,广州洋行掌柜,我都带来了武的,我身边的戈什哈可是九门提督手下的兵你们要玩哪样,我蒋赞都奉陪到底”
蒋赞深呼吸,冬帽上的孔雀翎悠悠晃着,提醒着堂下跪着的人,他这显贵身份的不一般。
这一顿训斥像是凛冽寒风,刮得本无冬意的正堂冷气渗人,跪着的众人甚至都有人打起了哆嗦。
见着众人心气被完全压住,蒋赞放缓了语气,“年关到了,上面正等着年关的孝敬,正项税银补足不说,这半年来的盈余不补足,我总得有说法。sī薄就是说法,不然太平关那不卖我的人情。如果真是有困难,sī薄出不来,那各位就咬咬牙,跟我蒋某人一起度过这个难关,如何?”
先是寒风,再是雨,堂下那群书吏被肉捏一通,再无人敢接一句。
“一万三千三百两正额银,两千一百两铜斤水脚银,盈余七千四百两,木税盈余一千两,合计两万三千八百两,这个数目,你们得补足……”
蒋赞悠悠说着,堂下书吏似乎松了口气。
“此外……年节、火耗、规礼、杂费……”
说到这,书吏们又都变色。
“不给出sī薄,就按三万的整数来”
蒋赞格嘣着牙,将这数字吐了出来,惊得众人呼吸都停了。
“滚”
马蹄袖一挥,书吏们面色惨白地退出了正堂,一边走一边用眼神交流着,到了偏厅,众人顿时纷纷攘攘闹了起来。
“杨,浛洸被劫,半年都没收上来什么税银,上面也都知道,这蒋赞不仅要足额正项,杂项都还要加增,这是存心要我们死啊”
“这人来头大,看他做事说话,也不是之前那些酒囊饭袋,今次可真是大劫到了”
“是啊,文武他都备好了,就算不动官威,咱们也都难应付,可他还是个内务府的官论品级都该直任太平关的监督,怎的跑到咱们浛洸厂来当委员了……这是什么路数?”
“匪还有余波,上任委员被直接杀死在署馆里,不管是顾忌风水,还是怕再遭横祸,监督那都是差不动人了,这蒋赞该是监督直接从内务府请来的狠人。”
书吏们悲苦地互述着,接着就有人问角落里一人。
“向案头,你是什么章程?”
这人四五十年纪,佝偻身子,脸色却比众人淡然。
“看你们,只跟你们说清楚喽,sī薄交出去,以这蒋赞的脾xìng,估摸着咱们是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可不交的话,三万两……”
另一人恨声道:“那可是骨头渣都不剩不止三万两,咱们连正项的都凑不起,算起来足有四万多两”
再一人咬牙:“让商人来出”
向案头嗤笑,其他人也摇头。
“陶关牙和刘巡检对付不了这蒋委员,可对付咱们却是足的。”
向案头说到这,众人都点头。
“到这时候,是该找他们背后的人帮忙了。”
这话让书吏们骤然醒悟。
“是李半……”
署房后堂,一个戈什哈凑上来,对刚换下官服的蒋赞嘀咕了几句,蒋赞歪嘴嗤笑。
“他们许是走投无路,要去烧香求神了,哈……什么李半仙,愚妄之辈”
李庄,于汉翼对那两个安家人冷声说道:“没有李半仙,只有李半……县。”
第一百一十二章恶霸斗包衣
“李半县来了”
十来骑人马穿过一座集市,顿时jī起一阵惊呼,摊贩收东西,顾客捂腰包,一个个都脸色惶惶地缩在道路两侧,马虽然不快,却没人敢靠近人马三丈之内。
“呸,恶霸”
人群里,有硬气的汉子朝马尾巴吐了口唾沫。
“张汉晋的左翼慢了点,张汉皖的右翼又快了点,两翼没能同时进击,那就是让敌人各个击破的下场。”
李肆在马上说着,另两个骑士都羞愧地低头。
“时间不精确,就靠日影法辨时,误差很难掌握啊。”
吴崖在一边替他们辩解。
“左右合击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今次的演习我还满意,回去后把经验和教训总结出来,继续修改指挥手册。”
李肆也没深究,一边安慰两人一边在想,要是能弄到怀表就好了,可惜这年头,怀表在欧洲还只是稀罕货,华夏这边,也就鞑子最上层那些人才有。
眉头微微皱起,马上的李肆,眼见要进入十八岁的年纪,眉目没什么变化,气质比几个月前稳重得多。他刚指挥司卫进行了一场分进合击的演习,三百司卫分成两翼,从jī冠山基地穿偏僻路,合击百里外黄老南山的目标。这样的演习每月都有一两次,除开基本的统率力训练,更多是为了让基层指挥者熟悉基础战术。
“集市里有汉子骂总司”
盘石欲在身后说着,他现在是李肆的贴身护卫,依旧一身瑶装。
“有没有新词?还是恶霸?没长进啊。”
李肆轻笑道。
马刺一碰,李肆坐骑嘶声加,诸人也都紧跟上来,在路面上拉出一片嚣然尘土,活似跋扈主仆在野游。
接近半年的时间,李肆的形象已然变得面目全非,他不仅是个恶霸,还是个大恶霸。
李肆现在产业无数,白道隆在英德的六处黑矿场全是他在经手,上千矿工炉工在为他忙活着。李庄周围上百顷田地都开出来了,名虽然挂在诸多户头上,可背后都是他。只这两项而言,他就是个钟上位。
县西北十来处山场也是他的产业,那里收容了包括罗堂远的父亲罗恒在内的一两千流民,整个黄寨都的近万乡人被他以佃农雇工等各种方式“裹挟”住,甚至还通过保甲制控制了整个英德之西五六个都的保正。这控制当然不是说能跟着他造反,也就跟钟上位之前控制凤田村一样,目前阶段是足够了。
他还掌握了英德以西的所有牙人,握住了大半个连江船帮,虽然还只是个一身清洁溜溜的草民,可一声号令,整个英西都能听到,由此得了“李半县”的名号。只是这时代消息大多口口相传,传过几道就变成了李半仙。
“恶霸是因为……没人才啊。”
最初李肆对狼藉声名还很无奈,事业膨胀过快,没有那么多相称的人才支撑,他就只能靠银子来操纵外围角色,这里面良莠不齐,自然惹出了不少风波。得亏他靠着手里的武力,还能震住那些家伙,不敢做得太出格,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个月下来,他这李半县,就成了“英德第一恶霸”的同义词。
可李肆再一想,这也挺好,这种地方恶霸,完全符合满清的生态环境。他李肆结交总兵知县,霸居乡间,贪婪荒奢,正是蛰伏吸血的绝佳伪装。地方上出个手眼通天的恶霸没人关心,甚至会装作看不见。出个手眼通天的大善人,却会满朝倾目。不是因为赞赏,而是因为异类,在这满清,异类就得死。
所以他就心安理得地暂时享受着这样的名声。
回到李庄,听完于汉翼的报告,李肆很是惊奇。
“广州安合堂的韶州掌柜,居然连基本的情况都没摸清,就跑来刺探商业机密,还真当我是算命先生了?”
李肆感叹着这个时代的资讯落后,他可不知道,还有位皇帝包衣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来在财这一面,已是撞到天花板了。先在咱们的牢里丢两天,等我想清楚了该怎么应对再说。”
李庄的“黑”监牢里,两个姓安的惨然相对,“咱们可是遇上乡间恶霸了……”
他们可不清楚,自从郑齐事件后,李肆就全面加强了李庄周围的监控,对所有值得怀疑的外人都进行重点盯防。而眼下又是年关将近,贼匪开始出没,司卫们更是提足了十二分精神,却没想到,逮着的是一对刺探玻璃机密的商业间谍。
广州安合堂是专做琉璃的,甚至也在做透明玻璃,也就是水晶琉璃产品,可玻璃料靠进口,产品工艺不过关,在这方面没什么起色。
李肆这段时间他的精力基本都放在了司卫身上,人、财、军三个方面,“军”这一面他一直紧抓不放,人这一面,人才是任何时候都会头疼的大事,而人脉,以现阶段的需求而论,近的靠李朱绶和白道隆,远的靠汤右曾,暂时是够用了。再贸然出击,不一定会收获好处,说不定还是麻烦。
除了明面上的保护伞,他还另有四件防弹衣。一是刘兴纯,李肆给他捐了监生,再通门路拿了浛洸巡检司巡检这个不入流官的位置,算是在浛洸将他的势力扎下了钉子。另一个是他之前认识的班房书吏苏文采,李肆也给他捐了监生,让李朱绶把他拔起来当了刑房案,不仅为他传递县衙消息,也是李朱绶和他来往联络的中间人。
第三件是张应,镇标中军周宁是李肆和白道隆的联系人,而张应则是李肆的铁杆,他现在被提拔为千总,相当的一块砖,李肆哪里需要,周宁就代白道隆将他往那地方搬。
最后一件相当于贴身的软猬甲,李肆帮彭家站稳了县里练总的位置,也把协总的位置安在了林大树身上。
张应加上练总之名,李肆就可以封住田心河,不准外人进出,同时在李庄之外设下绿营塘口,将自己的司卫充任到塘兵、市集巡役和练勇这套官府武装的壳子里。用什么武器都无所谓,只要不摆出燧枪和大炮这种忌讳物就好,像司卫这种几百人规模的演习,套上练勇甚至绿营兵的号衣,更是无人置啄。
人这一面就是如此,而在“财”这一面,靠着和彭家的合作,他的玻璃品在短短几个月里扩散到了整个湖南,还在朝湖北、四川等地蔓延。收入不多,也就四五万两银子,但这是生产度没跟上的原因。李肆改变了琉璃坊的流程,将玻璃料的生产继续隐在田心河西岸,而将玻璃品的制造迁到了李庄附近,这样在来年,这一桩产业应该能带来更多的收成。
另一部分收入则是马灯。马灯的市场定位是富贵人家。有着繁复装饰,多处用铜的高档产品,带着不风摇光亮足的特点,很快受到大户的欢迎,三十两的价钱,因为有“水晶琉璃罩”的存在,也没人觉得价太高,几个月里卖出去一千多具,得了三万多两银子。
其他皮行鞋行铁坊的杂项收入,总共不到一万两,算的补充。接近十万两的收入其实还不够支撑这摊架子,李肆动用了上千两黄金才周转过来。但架子稳住了,银子该能滚滚而来。
原本李肆可以搞出更多产品来获利,可人才不足以支撑更多“业务”,他还更担心惹来官商乃至皇商的嘱目。在这个时代,任何有丰厚利润的东西,都会被他们盯上,在实力不足之前,不能贸然去碰那天花板。
而现在广州安合堂的露面,意味着他的玻璃产业,已经摸到了某一层的天花板,在没定下大的应对方针前,李肆不想跟他们碰面。
演习一搞就是两三天,累得够呛,李肆在院子里招呼着关蒄,想让她按摩一下。
“等等啊哥哥,我正事还没做完。”
关蒄的声音在隔壁响起,那是她的工作室,半年过去,姑娘的脆嫩嗓音里多出了一丝柔丽,像是黄莺一般悦耳。
听到这话,李肆差点被气笑了,死丫头,伺候我才是正事吧?
凑到那屋子探头一看,哟,还真是正事呢,屋里一排书桌,摆了大堆纸张,关蒄正一边看着一张纸,一边对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吩咐着什么,里面有王寡fù的儿子王九,还有刘家子和林家妹,一个个都全身贯注地听着,还不时地点头。
李肆正想直接招呼她出来,盘石欲又来报告,刘兴纯和陶富都来了。
“内务府的员外郎来作委员?真是稀奇……”
听了刘兴纯和陶富的报告,李肆心想,自己这只蝴蝶,还真是让历史的变动越来越大了。员外郎是司官,而内务府的员外郎,还是皇帝的高级包衣,直系奴才,居然直接跑到太平关的分关来当委员……
等等……脑子有些糊涂,思路都不对了,好像不该去问为什么,而该是担心吧。
李肆拍拍额头,拉回了思绪,心神这时候才朝下沉去。
“浛洸厂的书吏跟我说了,如果这次总司不伸手,他们可真要垮了,到时候咱们包揽牙人的事也要泡汤。”
陶富现在被安排在浛洸税关当牙人,而且是唯一的牙人,李肆正是借助这个点,将商人跟税关隔开了。他干这事的目的是掩护彭家朝湖南运玻璃品卖,将刘兴纯安排在那里当巡检,用意也是压制浛洸厂的书吏。【1】
“伸手……要看怎么伸……”
李肆皱眉,这的确是很麻烦。在他的谋划里,湖南是初期攒集资本,同时也不会引其他势力太过关注的绝佳之地。之前能在琉璃品和马灯上赚那么多钱,靠的就是浛洸厂没委员在,他软硬兼施,通过陶富和刘兴纯将浛洸厂的书吏收买了,让他们认可牙人包关的事情。不仅让他的商路顺畅,其他商人也沾了光,彭家得以挥长袖善舞的本事,甚至将湖南最大的三家琉璃商人都拉到这里来过年。
之前想着即便来新委员,不过是杂官家人之类,那都好收拾,可这个叫蒋赞的内务府员外郎,不仅官够大,听陶富说,书吏都称蒋赞是个狠人,那该是有本事的人。自己这土财主,能斗倒一个皇帝的包衣?
这疑问马上就被李肆自己粉碎了,别说书吏一定要斗倒他,自己也必须斗倒他,不然他的财路就要被人掐住,而自己现在是什么?恶霸
“我不伸手,我伸爪子。”
李肆这么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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