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隐忧
王伯良所说的只是前世一些归纳总结的经验,有些事情诸如军火质量问题他亲身经历过会有更为深刻的理解,但更多的是他所未曾经历过的。相比之下周馥却是见多识广,略微透露一点自然要比王伯良这个“原版”理解的更深刻。
“学生明白,只是学生以为有些事情是万万碰不得的,一些事情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地步,学生请老师在中堂大人那里敲敲边鼓……”
不过很快王伯良发现自己的“楼”又盖歪了,不得不迅速回归正题说道:“学生打算写信给德意志帝国俾斯麦首相以及总参谋部,向他们说明一下学生的火炮专利特点。最终由学生出设计图纸,而火炮的样品估计会在克虏伯公司来完成,若是德方满意的话学生就要以此来同对方交易,包括船厂设备、洋人技师、炼钢设备等等……”
周馥听着王伯良开出来的价码也着实的吓了一跳:“这么多东西换的来么?”
“也许这一项专利并不能全部满足要求,不过只要德人肯换,肯出技术人员来帮助我们建起钢铁厂和造船厂,这就是值得的!学生手中还有一些枪冇械和火药方面的专利在手中,如果不够大可以一起让给德人,实在不行就用银子来补充……这些事情也不是立刻就要办成,学生以为无论是钢铁厂还是造船厂设备之类都是好办的,难办的是人,学生打算将一些人送到德意志帝国的工厂中去学习,数年之后钢铁厂和造船厂完工准备投产时他们再回来就可堪大用了……”
前世的时候对于一些事情了解的并不是那么清楚,而在这个时代王伯良甚至可以通过周馥翻阅一些比较机密的文件来了解一些后世不为人知的细节。当然以他贫瘠的历史知识而言,也许后世早就对一些事情有了学术上的标准答案,不过当他现在了解到的时候也不禁为之‘惊叹。
当年左宗棠为了福建船政局那一大套家当特意聘请法**官日意格和德克碑外加三十名外国工程技术人员,并且订立了一些比较粗糙的目标。光是日意格和德克碑每月薪银便是各自一千两,工程技术人员每人百两到数百两不等,若是能够达成约定的目标便有两万五千两的嘉奖,而外国工程师的嘉奖是六万两,这中间还不包括设备原料的采购好处——王伯良不相信这两个家伙不会从中捞取好处。
王伯良没有查到马尾船厂有关日意格等人最终雇佣薪金总数是多少的数字,不过单从左宗棠时代约定下来的数字看,仅仅日意格和德克碑两人的薪金和奖赏总数最少也要二十二万两白银之巨。这还不算,为船政局服务的外国工程技术人员到同治十二年底合同结束时,数量早就不是三十人了,而是五十一人。
当年船政局那一大冇套家底至少在聘请洋员所花的银子只怕未必会比一艘扬威号便宜,加上各种隐性收入,船政局这学费交的可是不少。不过这是任何一个落后国家向前迈进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平心而论左宗棠亦或是接任者沈葆桢作为一个传统官员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难得。
对于王伯良来说,他不会去走左宗棠那条老路,这样的费效比实在太过低下,而且他也有更好的门路来解决工人问题——直接将工人送到德意志帝国的工厂中,一边学习一边做工,不仅可以学习到工作技能,同时也可以接受正规的管理。这才是王伯良最为看重的,话说他对天津机器制造局产品的质量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但那是朝廷官办的工厂不受他的控制,可日后这家造船厂和钢铁厂却不一样,这要是出了质量问题赔本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开得起工厂可未必赔得起。
危险与机遇并存,这是中华自有商人这个职业以来和朝廷做生意的精准描述。王伯良既然放弃了说服李鸿章在天津建立造船厂转而自己单干后,那就必须要自己来承担这个船厂未来所要遇到的风险,至于钢铁厂他倒是没有多少忧虑之处——洋务运冇动到了现在,除非继续在纺纱织布这方面开拓之外,想要在重工业领域有任何进展都离不开钢铁的支持。
开平煤矿现在有了那辆简陋的龙号机车在铁路上拉煤,眼下局面堪称大好,开平煤一进入天津城就轻易的击败了洋商从日冇本长崎等地进口的洋煤,算是在天津城的煤炭市场上立稳了脚跟。可以预见只要正常扩大产能保证交通运输的通畅,开平煤将所有天津市面上的洋煤踢出出局不过是时间问题。
显然没有人是傻子,拜电报之福,即便是远在上海的江南巨鳄们也知道开平煤矿难以估量的钱景,这使得他们根本不在乎昂贵的电报费用。当然也同样是因为电报,令这些手中掌握着巨量白银资本的大鳄们恼怒的是,上海的报纸居然把开平煤矿的真冇实情况给捅了出去,这样的后果便是以前从来都缺乏关注的开平煤矿股票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涨到了一百八十两这样令人眼晕的高度
就算是前世的时候王伯良也没有接触过股票,没想到来到这个时代后居然也会大手笔的摆弄股票,不仅如此他实际上也是开平煤矿最大的庄家,他手中的股票比唐廷枢都要多出近一倍——除了直接投资和“债转股”之外,他还托胡雪岩在上海收集流落在外的散股,只是这个行动已经早在半年前便终止了。
看到开平煤矿股票价格的疯涨,王伯良多少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开平煤矿铁路在“马车铁路”很短的时间后便成了真正的铁路。尽管在全国范围内数年时间里到底修不修铁路依1日是一个非常让人纠结的问题,但唐胥铁路就像个“异类“静悄悄的运转着,这一切归根结底都在“银子”二字上。
王伯良非常清楚的记得在最疯狂的时候开平股票甚至是近三百两都难求一股,现在在铁路的支撑下开平股票都一百八十两。要是不让用铁路,这会让多少人一夜洗白,往日那些高高在上,富贵逼人的“大象”们沦落到就算卖儿卖女都不稀奇——这样一股力量,谁人敢惹?江浙素来文风鼎盛,从这里走出来的朝廷官员恒河沙数,官场上的关系是错综复杂乃是“南派”的根基之地,谁要是不让修铁路,那无疑就是他们的死敌,哪怕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反对修铁路的官员。
现在的开平煤矿股东除了少数几个被捆绑在其中最初的操作者之外,其余股东几乎被轮换了个遍。以前是中外商人斗法外商依赖电报得以信息通常屡屡得手,而现在南方的资本巨头们也用这一招几乎以白菜价从散户手中摄取了大量市面上的股票。
出于继续壮大“铁路派”的想法,王伯良分别向包括胡雪岩在内的四个江浙豪商出售了一千二百股的开平股票,最有意思的是其中一家便是常熟翁氏家族。王伯良不知道京师那位翁师傅知不知道自己家里的这笔交易,不过他现在倒是非常期待能够听听翁师傅对铁路的看法如何。
开平煤矿发生的事情给王伯良一冇条经验,在这个时代的政坛圈子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办到的。铁路这样高难度的事情,李鸿章尚且都能够完成,没有道理他建不成船厂,未来生产出来的战舰也一定会有销路!
周馥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言,显然他也在思量着其中的利弊之处,最终他还是说道:“心田,若是你自己打算建船厂,中堂大人想必是支持的,天津航运如此繁荣莫要说修船,就是造船也是一个不错的买卖……你若是需要大沽船坞帮衬,这也没什么,甚至刚才提到送船工去德意志帝国工厂,只要你负担这些船工的薪俸,中堂大人也不会从中为难……不过,对于造舰一事这是不可能的,中堂大人这边昨日还与为师商谈良久,即便是你在中堂大人面前再说一遍也是无用……”
“好!学生谢过老师!”王伯良倒是出乎周馥预料之外非常痛快的答应了。
看着周馥有些疑惑的眼神,王伯良笑着说道:“只要能够得到中堂大人的扶助,学生就已经感j不尽了,从修船到造船这本身就足够学生忙活上五六年的光景,至于造舰还不知何时才能够有资格去做。学生不求一步到位,中堂大人也不是教诲学生‘徐徐图之’么?十年之后再提这些也不晚!”
周馥听后不禁哑然,不过随即笑了笑说道:“心田,若是日后真的有一天你的船厂能够有能力建造战舰,那为师也绝不会顾惜颜面,定会力荐中堂大人……”
“多谢老师!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学生便希望能够得到中堂大人的扶助,诸如学生希望能够在新城附近得到一片土地以建设船厂,还有便是能够得到天津机器局、上海江南制造局和福建马尾船厂等局厂散失的熟练船工……”
周馥点头说道:“这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情,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不过天津机器局这边的船工以为师之见你还是莫要指望了,东局这里虽说也可以造船却比不得上海和马尾,他们的本事离你的要求相差太多,上海那边也是久未造船,只有马尾船厂的船工最是值得收拢一番……”
“其实船工也有很多种,如马尾船厂的船工不仅有造船的,更有会制造蒸汽机的。学生回去还要找个懂行的人问询一番,倒是拟出个条目呈交老师……”
“那你打算要多少人呢?”周馥问道:“这些船工可是耗费巨冇大,江南制造局和马尾船厂一来无船可造,二来这些船工薪银可是不少,尤其是马尾船厂,沈幼丹当年主持船政大臣,于这些船工可是h待的很,吴仲翔接受厂务之后对船工薪银之事也是苦不堪言……”
沈幼丹便是首任总冇理船政大臣沈葆桢,字翰字号幼丹。沈葆桢对王伯良而言无疑是一个传奇人物,因为他与鼎鼎大名的林则徐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林则徐是沈葆桢的舅父,同时他十九岁中举后娶了林则徐的二小冇姐为妻。
科举考试运气很重要,这不仅是对考生对当年出榜也是如此——同年是官场上极为重要的关系之一。历科榜运其盛衰各不相同,科场1日谈中更有“响榜”和“哑榜”之说,若是这一大考之年出榜,榜中有数人一路青云直上得一二品大员,这便是“响榜”。以现在官场上一二品大员年龄而论,活跃的大多是道光年间的进士,而其中最以壬辰、乙未、丁未三榜的进士最强。
王伯良有志于科考自然对科考上面的典故比较熟悉,道光年间的进士别的不说,摆在他眼前的最强的莫过于道光二十七年的丁未榜——这一榜中光是总督就出了五个,而王伯良现在的靠山李鸿章便是这五个人之一。
当然沈葆桢也是这五个人其中之一,他的名次仅比老李低三名,最重要的是他担任的两江总督地位也仅次于老李。当沈葆桢被朝廷任命为两江总督的时候,他便向朝廷推荐同榜进士郭嵩焘来接办船政局,而李鸿章当时已经推荐郭嵩焘成为第一任出使英吉利帝国大臣——要不说同样是考了进士,“响榜”的优势绝对比“哑榜”强出八条街,两个同年都惦记着郭嵩焘。
沈葆桢的传奇之处还有许多,他的出身、功名、经历等等,这些简直就是亮瞎了王伯良的钛合金狗眼,而且他对沈葆桢有着极为天然的亲近——沈葆桢是大清帝国封疆大吏中第一个亲身进入近代化技术操作层面的人物,恐怕也是唯一一个。
对于技术人员王伯良总是先天就抱有好感的,沈葆桢未必懂得现代科学技术,但以他的身冇份而言已经是极为难得。沈葆桢在出任江西巡抚的时候干掉了年幼的第二任天王和干王,更是打破了清制地方官不能在家乡任职的铁律,以福建人的身冇份担任船政大臣。
“沈大人确实是高瞻远瞩,福建马尾船厂的船工有无技术,薪银都远比其他地方的船工要高出不少。不过也唯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才使得马尾船厂名列前茅,比之洋人的船厂不恐多让……
王伯良对沈葆桢非常佩服的便是这点,在他所能查到的各类公文和从别处获得的消息来看,马尾船厂的薪银无疑是全国最高的。没有技术的船工月薪银最高的能达到七两,要是有技术的船工则能够达到二十一两,而与之对应的江南制造局哪怕是有技术的船工薪银最高的也只有十五两,最低的甚至还不到六两,堪称是寒酸之极。
周馥当年丁忧的时候也多得沈葆桢的照顾,若非周馥对老李忠贞不二,很少人能够拒绝沈葆桢这等人物的结交,虽然两人未能坐上一条船,但周馥对沈葆桢的印象无疑是非常好的:“沈幼丹办事细密,手段亦是宽严相济长于吏治。当年无论是京师还是福建对船政局都是风言四起,为幼丹岿然不动,船政局能有今日他居功至伟……只是船工薪银过高,想来在日冇本船厂里做工的船工也必是被高薪所诱,你想要多少个自己可是要思量好……”
王伯良笑着说道:“老师不必为此事替学生担心,哪怕在日冇本的那三十个船工都送到泰西,学生亦是能够养得起他们!不过马尾船厂到底散失了多少熟练船工,尤其是那种有技术的船工,还请老师多问询一下吴大人那里,若是可以的话学生尽可能的将他们尽数送出去!”
“呃……”周馥听后不禁愣了一下,随后想到王伯良的财力也是笑了笑。
毫无疑问王伯良不是一般的土豪,在他眼中这些船工都是无价之宝。工程师级别的人物就算国内没有,他也可以请洋人来担当,毕竟这样的人数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但要是工人技术达不到,那他也只有抓瞎了,与其这样还真不如直接从国外购买舰船。。
“这不是什么难事,怕吴仲翔还有多谢你了,马尾船厂也比不得从前了,眼下这艘战舰还造着,而这艘战舰造完之后又当如何?况且造一艘战舰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周馥苦笑了两声:“那日你走后,思及心田所言,为师心中甚是震惊,中堂大人听后言之‘危局’,感同身受!”
“那为何中堂大人不干脆让北洋自己来造舰?”王伯良脱口而出,话说出口之后他也便知自己白问了。
周馥郑重的看着他说道:“心田,你是我的学生,算起来中堂大人亦是你的老师,我们都不希望你在造船这事上被陷在里面,即便你现在家财万贯,一旦深陷其中必遭一些人的重伤……说起来,为师还是希望你能够安安稳稳的经营好现在的局面,多用心在功课上,待到大比之年科场折桂,有这个功名在身一般人就那你无可奈何了……”
王伯良听后不禁哑然,回味了周馥的这一番话后,他心中已是明了,对着周馥一辑到地:“学生谢过老师,日后定会多用心功课……”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带上@豌豆荚吧@聊天女仆萌萌@神兽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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