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开平
“这事原委老夫倒是知道,此乃老成之举,心田也是有心了……”周馥笑着说道:“不过现在中堂大人决心已下,老夫就是负责筹建此武备学堂的事务,只是老夫对这新式陆军武备学堂诸多事项并不了解,若是请来洋人帮办又恐受其蒙蔽,再者也是没有什么可靠人选,心田可否来帮帮老夫就任这学堂总办?”周馥问道。
到此王伯良已经意识到这是周馥对自己的正式邀请,武备学堂筹备事宜只要李鸿章拿得出银子,这办学之事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事,王伯良帮忙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关键是这个武备学堂一旦成立王伯良就任总办一职这很可能会使他离开盛军,这是与他的发展计划完全相违背的事情,不过说实话就是王伯良自己对这个学堂总办的位置也是有些期待——前世历史上蒋先生便是以黄埔军校而发家致富的,有这个“先行者”的案例在前,王伯良心中有所期待也是正常。
王伯良沉吟片刻说道:“学生听凭老师安排,当然若是要学生调出盛军这还需与周大人说项妥当为好,毕竟当初是周大人调学生去的盛军并且委与重任,若是不能征求周大人的谅解学生以为还是不要调动的好……”
这个武备学堂总办的位置是对王伯良非常有吸引力,与直接掌握军队相比他确实是很难衡量其中的优劣。直接掌握军队可以慢慢的培养嫡系一二十年下来他必然是盛军中的重要人物之一,兴许直接率领盛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样一来他所接触的人面就狭窄了许多,而学堂总办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一二十年后淮系陆军中的这些学生会慢慢成长起来,作为学堂总办他的人脉也必然会因为这些学生而拓宽,不过却少了重要的实权。
左右衡量之下王伯良决定将这个去留问题交给周盛传来解决,退可以留在盛军发展到时候前往朝鲜削一削日本陆军的气焰,进也可凭借学堂总办的成绩图谋新建陆军的组建权,到时候自己的学生直接进入新建陆军这样也可以迅速编织出一张实权网络。不过不论去留都首先要得到周盛传的认可,他可不想因此而平白得罪一个淮军巨头,尽管他已经非常确定周盛传的寿命不会太长,但人家在淮系中的地位摆在那里,无故树敌谁又能料定不会留下隐患?王伯良不敢在这个细节上冒险!
“谁说出任学堂总办必须要辞去你的正营帮办之职?”周馥笑着说道:“此事中堂大人已经与薪如商谈过,原本是想要你专门做这个学堂总办的,不过薪如却是反对此意说服中堂干脆将盛正营一部调入天津城驻扎于学堂。他们都是你手下的兵,而盛正营自你接手以来各项科目考核均属优异,从中挑出几名资质高略通文义者可充任学堂教官以训练生员……”
王伯良听后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如此按照这样的安排他也不用为难了,只要他成为武备学堂的首任总办,那以后从这所学堂中走出来的军官都要在自己的面前道一声“老师”。虽然自己营中的兵勇论读书写文章自然是一窍不通,但是若论起军事技能那可是没的说,可以预见这样一所学堂必然要延请外**事人员来此任教,以李鸿章的性格和感情倾向而言王伯良断定请来的外国教官必然是德国背景的教官。他留学德国学习军事自然清楚德国陆军军官那份傲娇劲头,到时说不得他要给自己手下的教官一个下马威了……
“如此一来那就再好不过了,说起来学生还真不舍得离开盛正营,毕竟学生出洋学习的是军事,若是不能亲手带兵以验证所学,那学生日后就算做了学堂总办也是底气不足的……”王伯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周馥笑着说道:“要谢就谢薪如吧!这件事上他可是与中堂大人闹了老大一个红脸,若非他坚持如此你是不答应也要答应的……”
“周大人待学生恩重如山,学生年轻气盛初入盛军难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若非周大人从旁帮衬代为援缓,学生早就在盛军中树敌无数无以立足之地了……”王伯良诚恳的说道,他倒不是虚情假意,周盛传待他确实是相当不错的,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在内,但这个人绝对是一个正派的人,在他手下当兵是不会担心被坑的。
周馥宽慰的说道:“这也是薪如让老夫说与你听,薪如为人厚道最是能提携后辈,日后莫要忘了他对你的栽培!”
“学生自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心田,你既然应下了这份学堂总办的差事自当是要效力的,现在中堂大人正在就学堂之事运筹当中,想来得到朝廷的应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虽说学堂筹备到正式开办至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但你也要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诸如学堂科目设置、招收学员、延请教习等等细节之处都需要你先写份关要送上来,老夫虽然也见过洋人开办的学堂,但武备学堂与那些洋人在大清国开办的教会学校自是完全不同,老夫亦不能想当然去做,这些繁琐之事你也要担当下来了……”周馥细细交代着。
王伯良恭敬的点点头答道:“这是学生应该做的,关于学堂筹备事宜学生会尽快写出一份方略呈送老师审阅。我们北洋诸多营军都是装备西式火器,虽有枪炮性能优劣之分但亦是现代装备并非是过时的,学生尽可能将在德意志帝国陆军学院所学办好这所学堂!”
周馥听后也是老怀开慰:“现在想要做些正经事可是真难,太平年景更是如此,但为国根本之所计亦是奋勇向前尽吾辈之所能吧!”
王伯良倒是很理解周馥的心情,作为洋务派领袖李鸿章的重要幕僚,必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朝廷目前的大气候就连他这个沾不上边的小军官都有所耳闻,更不用说周馥这样的策划者和执行者于一身的当事人了。从北洋海防的进展来看便可见一斑,越是太平年景洋务越是难以开展,若非如此李鸿章这些洋务派也不会由发展军事工业用现代武器武装军队为主的“图强”策略开始转变以开设近代工业的“求富”路线了——明摆着朝廷对洋务的热心程度又降低了,除非有战事兴起才会让当权者为之惊醒从沉睡中醒过来继续前进。
“一味的避免中法战争到底是对还是错呢?”王伯良心中不由得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来,不过令他恐惧的是若是真的没有中法战争的话,那北洋水师怕是要受到很大的打击,只是这样的念头刚刚兴起他便终止了继续穷究计算——他现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而已,这样的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他来指点江山,自己心中明白该如何从坏事中取得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才是目前他最需要考虑的!
王伯良略微皱了下眉头将脑中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甩开便找了个由头明知故问道:“老师最近可是有何烦心事?”
周馥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是开平那边煤矿来的消息,唐景星又快要撑不住了,希望能够从中堂大人这边弄出一些银子再继续开矿,这件事中堂大人交给了老夫……这煤矿开得真是多灾多难,底下干事的人累的要死要活,朝廷那边的风流雅士们如周郎般指点江山,全然不顾下面干实事人的死活……”
王伯良还是头一次看到周馥爆粗口,一直以来周馥那般温文儒雅的君子形象似乎全然崩塌一般,看来开平煤矿的事情又被清流给捉住尾巴了,若是单纯借款对于津海关道而言虽有些小麻烦但绝对不会成这样。因为开平煤矿对于北洋水师的特殊意义,在前段日子筹划北洋水师海防的讨论中,王伯良对其也是了解了一番,后来才搞清楚这个开平煤矿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唐山,而开平煤矿的创办者便是他在前世中所记的少有几个人物的唐廷枢字建时号景星——他非常清楚的记得唐廷枢这个人是近代史上的一个奇葩人物,而唐廷枢也是他的同学唐绍仪的祖叔,据说唐廷枢过世时他的死讯出现在所有当时中国的报刊上,更有驻天津外国领事馆为此降半旗致哀,更为夸张的是这些国家的驻津领事馆商务官员亲自乘船护送他的灵柩至家乡安葬。
与胡雪岩差不多,王伯良对唐廷枢的了解之所以深刻源自于前世所看的电视剧,不过胡雪岩的名气之大几乎成了中国商人的典范,至于现在让王伯良有些束手束脚的盛宣怀更多的体现在政治意义上。不过若说王伯良在心中为这三人排个座次的话,唐廷枢毫无疑问将是他心中的。1,当然这个人也是他最想见的商人——胡雪岩是个只会玩囤积居奇把戏的“土鳖”,盛宣怀虽未谋面却给他留下了个阴险小人的印象,倒是唐廷枢的传奇经历让他感受到了一个真正商人的味道。如果说“商战”这个词是郑观应率先提出来的,那比郑观应更早身体力行的则是唐廷枢——他之所以能够让王伯良肃然起敬便是在于他四十岁之前是一直是穿着“皮鞋”为洋人打工,但这一切在他进入不惑之年后却穿上了李鸿章递过来的“布鞋”跟洋人打“商战”,而李鸿章在主持他的葬礼上也说过:“中国可无李鸿章,但不可无唐廷枢。。”
对于近代史上的人物王伯良向来都是保持一种怀疑态度的,对于唐廷枢这个人亦是如此,也许命运会和他开一个玩笑——一个原本他很崇敬的人在这个时代会变成他的敌人。王伯良不知道这个残酷的玩笑会不会应在唐廷枢的身上,这只有在日后相处的时候才能看得出来。
“不是说开平煤矿有不少煤么?而且开矿的银子也是募集股份而来怎会出问题?”无论唐廷枢到底将来会不会成为他的敌人,至少他所知唐廷枢的一生要比盛宣怀光彩的多,而商业上的成就也超过了胡雪岩,对于这样一个人物他还是抱有非常强的善意的。
周馥叹了口气说道:“虽是募股集资但这中间的缺口亦是很大,到去年也不过才招募股本三十万两白银,而开平煤矿单单是买地、筑路、购置设备就已经用银超过四十四万两。唐景星都是想办法筹款垫付,只是到今天这步他算是撑不下去了……”
“开平煤矿绝对不能就此止步!中堂大人理应排除万难施以援手,要知道这开平煤矿不仅仅是为北洋水师供应煤炭,更是日后北洋的一大财源,若是此时半途而废那后果会十分严重……如果中堂大人不方便出面来解决,学生愿意出资认购开平煤矿的股份,唐景星不管是垫付也好还是借债也罢,这十几万两空缺学生还是可以拿得出来的!若是急需用银的话,学生完全可以让美利坚合众国驻津领事馆为此项借款背书,学生可以从国外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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