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盘算

　　

　　王伯良笑着说道：“无烟火药交给洋人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这种新式火炮想来以天津机器局的能力应该是可以生产的……不过下官还是想要将这个专利卖个洋人，当然国内有能力生产这种火炮的机器局也可以生产。毕竟火炮充其量不过是一种机械而已，你生产出来后别人拿过来拆开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再依图仿照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若干脆卖个好价钱然后再在条款中索要几门成品，至于以后有别的洋商去仿造，那就让他们互相打官司去……”

　　周盛传虽然不明白专利官司的详细情况，却也听出来就算不卖给洋商被人仿造了自己也没有办法，毕竟国家势弱洋人强横，若是一般小节打个官司兴许还有点希望，但是这种涉及增强军队战斗力的武器方面，换做自己也不会放弃的。

　　“心田，那这种火炮到时候你打算卖给谁？”

　　王伯良笑了笑：“各营均以能够装备克虏伯火炮为幸事，在下自然希望能够卖个克虏伯兵工厂，想来免费给咱们提供几门火炮是不会被拒绝的，到时大人莫要忘记盛正营才好……”

　　“若是真能如你所料那般，周某必去相国那里说道一番将这些炮留在盛正营……”周盛传笑着说道：“不过盛正营的药子消耗还是有些大，营务处那边已经跟本官念叨多次了……”

　　“大人，在下问一句下官的亲随兵的枪法如何？”王伯良反问了一句。

　　周盛传正色答道：“确是优异，百步穿杨亦不为过！”

　　周盛传最看重王伯良的带兵训练之法，王伯良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调来盛军盛正营帮带之后，盛正营的训练水平确实提高了不少，尤其是枪法全营普遍都提高了不少。不过让周盛传比较纠结的是盛正营每个月领取的药子数量比其他各营都要多一些，这也让营务处多有诟病之处。其实王伯良出任正营帮带在训练中并没有搞平均化那一套，他也知道若是训练药子领的过多别人的议论也随之而来，在枪法训练上他依旧走的是精兵道路，只是选拔了二三十个对射击有心得的兵勇加强训练，其余兵勇皆按照平日训练进行。

　　事实上盛正营训练所使用的弹药并非是单纯的从营务处调拨，其中有一部分是走的“黑路”——不说天津就是整个直隶虽说没有敢占山为王竖起旗号的土匪武装，但各路剪径毛贼却是多如牛毛，早在亲卫营的时候王伯良就听营中兵勇说过郊区有劫匪出没，这些劫匪使用的都是“小洋枪”。毫无疑问这些劫匪所使用的武器弹药是从天津机器局里面流出来的，他在亲卫营的时候不管小节每月却都能收到一份“孝敬”，他也曾暗中猜想这便是营中军官倒卖军火所获。后来从杨瑾臣那里他也确实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盛正营的训练弹药不够，他便走了路子从亲卫营那里花些银子腾挪了一部分，数量不多虽然那不多再加上营务处多下拨的弹药，至少能够让他特意培养的“射击队”每人每月多打一百多发子弹。

　　“大人，这枪法都是药子堆出来的，下官的亲随兵早先便在亲卫营用上千发药子磨练出来的功底，再到盛军又训练了数月这才有今天的枪法。下官接手盛正营之后自然不能如同以前那般大手大脚训练，只能层层遴选出几十人进行加强训练，说起来这几十人可是盛正营的门面，上面几次巡检评价可是不错，想要马儿跑得快那也要喂得饱才成……”王伯良笑着说道。

　　周盛传治军颇为严厉，李鸿章对盛军也是极为看重，算起来每隔三四个月必有一次来盛军亲自校阅，而至于受其委派的亲信来巡检也是极为频繁。这可不是后世上面的领导下基层查岗情况良好说几句场面话就算完事的，无论是李鸿章还是替代他来巡检盛军的时候绝对不是空手而来，根据盛军校阅的情况都有一定的赏赐——这都是未来升官的许诺和考核，当然白花花的银子也是绝对要有的！在枪法一项上自王伯良来到盛军之后都是由盛正营来包办的，而且每次都能够获得最好的评价，现在盛正营枪法如神的名声已经是天津人的一项闲暇之余的谈资了。

　　“翻来覆去都是这么几个人都让人摸透了，上次中堂大人就说巡检的人抱怨咱们盛军有些不像话，以后怕是不好过关了……”周盛传笑着说道。

　　王伯良正色说道：“大人，这确实也是下官所担忧的！下官一直认为营中需要几个枪法格外出众的兵勇，但寻常兵勇亦不能放松训练，只有这样在战场上才可奇正相辅威慑敌胆……虽然大人重视射击训练，但除非药子的供应量充足否则短期内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迅速提高兵勇射击水平的，不过若是将枪械型号统一的话，这样兵勇时常使用同一种枪械射击训练，短期内还是有一定的提高余地……”

　　“统一枪械型号的事情本官已经依据你的文章上书中堂大人了，不过以盛军的规模而言全部换装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周盛传有些为难的说道。

　　自从回国在军中任职之后，给王伯良印象最深的便是清朝军队使用的步枪型号之杂乱简直让他到了眼花缭乱的地步，有些枪械名称到后世因为其生产厂商和使用范围一些爱好者还有所耳闻，但更多的枪械名称则是连听都未曾听说过的。枪械型号统一的事情一直都是王伯良所努力推动的，别的军队什么情况他管不着，但盛军的枪械型号统一是他非常在意的，不过这需要权力和财力的支持，他只能当一个摇旗呐喊的观众而已。

　　王伯良略微想了一下说道：“下官以为枪械型号统一的问题可以分成近期和远期两个部分。从远期来看无烟火药威力远比现有的黑火药或是栗色火药大得多，日后必然会取而代之，由此而来的枪械口径会缩小，所以现有的枪械势必会全部落伍并且逐步被淘汰……近期而言也不用全军换装新枪，以各营所担负的日常工作来进行枪械调配，现下军中装备的抬枪肯定是会被淘汰的，这样的枪对付土匪山贼尚可，若是碰上真正的军队那是绝对不行的。余者雷明顿边针枪、中针枪装备最多，毛瑟枪又次之，在下以为军中各营调配枪械当以这边针枪和中针枪为主，尽可能的使各营只使用一种枪械，日后若是从机器局申领枪械也可根据各营所缺予以分配……”

　　德**械中与克虏伯火炮对应的便是毛瑟步枪，不过现在的毛瑟步枪显然在名声上还无法与克虏伯火炮相提并论，当然王伯良对毛瑟枪的偏爱是毫不掩饰的，在营中亲手演示射击要领的时候都是用毛瑟枪。盛正营现在已经被王伯良倒腾的主要以中针枪为主，边针枪次之，而毛瑟枪也有一百多支，至于抬枪则彻底被他“驱逐”了。

　　“至少下官愿意将盛正营中所配的毛瑟枪交出以调配雷明顿中针枪，这样用不了两个月盛正营的射击水平将会有所提高……”王伯良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说道。

　　毛瑟枪比较抢手，虽说性能上比其他枪都要强些但也是有限，这一次王伯良放弃克虏伯火炮的分配再加上与其他各营进行毛瑟枪调配，估计全营完全装备中针枪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周盛传与其他各营主官都应该给他这个面子。

　　不过雷明顿中针枪有容易走火的毛病，王伯良正在想办法进行改进，到现在改进的进度还不错，同时这也是他认为最有利可图的事情——这种雷明顿中针枪天津机器局就生产了不少，就是因为这个走火的原因都在仓库里积存，分配到盛军手中的中针枪也是不受待见。若非如此王伯良也不可能将中针枪的装备提升到这么高的比例，若是能够改进成功那他就可以变废为宝将此枪推广到整个盛军都不成为题——雷明顿中针枪不止是天津机器局在仿造，至少江南制造局也在仿造，而且这种枪的库存数量都是非常可观，就连营务处的人都在酒桌上抱怨机器局强行分配这种枪给盛军。

　　周盛传笑着点点头说道：“心田看来是打算下定决心这次要将盛正营全换成中针枪了？不知你上次所说的改进中针枪防止走火疵病是否大功告成？”

　　“尚未尽全功，不过下官已经有了新的想法，打算在原枪的机簧后面添置一个活盖，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还未曾画出图样……大人请放心，其实下官对改进这种雷明顿中针枪已经可以说是十拿九稳，剩下来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下官定会加快速度把样图赶制出来……”王伯良答道。

　　“本官亦是对其期望甚高，若是心田能够完善此枪那可是一大功劳！那些积存在仓库中的中针枪就算不能改进也是无妨，只要新生产出来的中针枪没有走火的毛病，天津和江南机器局就要谢谢老弟你了，本官亦会找中堂大人寻个说法……”周盛传在得到王伯良的肯定回答之后笑逐颜开，这个中针枪走火的毛病其实与他无关，但偏偏机器局硬塞给他这就让他坐蜡了——虽然他位高权重但人家机器局可是握着盛军绝大部分的装备命脉得罪不得，就算将此事闹到李鸿章那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眼下机器局仿造的枪械中就中针枪最有把握，别的枪械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周盛传只能对强行分配过来的中针枪捏着鼻子认头了。。

　　“说到机器局大人可否在小站或是新城建一个枪械修造厂？规模不用有多大，只需能够完成简单的枪械修理就可以，大人可以用中针枪的改进方法来让机器局帮咱们建一座修造所，想来他们也是愿意的……”王伯良笑着说道。

　　盛军的枪械若是出了问题一般都是存放到一定数量后由营务处统一送往天津机器局去修理，虽然有些不便之处，王伯良刚来盛军的时候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意见，只是后来由于盛正营射击训练量比较大，枪械出现故障的次数也开始直线上升，这就让他开始琢磨是不是在盛军系统内部弄个枪械修造所自力更生。除了能够及时修理损坏的枪械之外，王伯良更为看重的是这个修造所可以将自己图纸上的东西变成现实样品，这样一来对于自己在枪械上的发明或是改进都有很大的帮助。

　　这几个月王伯良对建立一个枪械修造所的想法是越来越强烈，只是他也没有多少时间来操作此事，最重要的是盛军经费紧张不可能掏出一笔银子来建厂。现在改进中针枪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时机，这种技术改进对机器局意义重大，但对他这个技术革新者多半是没有什么物质上的奖励，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资历，与其白白便宜机器局还不如干脆拿出来作为交换条件，况且盛军也确实有这个需求，只要周盛传出面操作此事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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