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莉莉丝坐在唯缇亚宽厚的背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双手的受力点。
她害怕过会儿上了天，会被甩下来——虽然唯缇亚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存在的。
“想要坐在我的头顶上吗？”乖巧的魔龙压低着嗓音轻声问道——化为原形的时候，变大的可不止他的身形，音量、力气、攻击力……也会随之变化。
他怕他说话的音量太大，会吓着她。
公主殿下喜欢安静。
他在还是个幼龙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她也会理解他的活泼。
只是她不记得他了而已。
莉莉丝轻轻地摇摇头。
这样太冒犯了。
“就这样吧，”她轻快地拍了拍他背上的一块莹润着好看色泽的鳞片，道，“我相信你。”
怎么能让美丽的公主殿下失望呢？
没有人能够舍得让公主殿下失望的吧？
反正唯缇亚是不会的。
为了保持莉莉丝良好的飞行体验，他特意放慢了飞行速度，就连一个简单的展翅，都要分成好几个慢动作来完成。
旅途的劳累忽然漫上心头，穿着厚重铠甲的莉莉丝克制着打了一个哈欠，呼出的气如同羽毛一般挠过他的身体，痒痒的——隔着一层厚厚的漂亮鳞片，可是唯缇亚就是觉得他感受到了似的，扇动翅膀的动作不由得变得更慢了。
烈阳忽然西垂，月亮光速上岗。
唯缇亚想让娇弱的公主殿下睡个好觉。
“困了可以先睡一会儿。”
莉莉丝抬手，轻轻抹去刚才眼睛因为那个哈欠而分泌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薄薄的背挺得笔直——哪怕再困倦，骄矜的公主殿下也不会折了腰肢。
“我不累——而且，快到了，不是吗。”
巨大的恢宏城堡近在眼前，真要睡也睡不了多久。
唯缇亚不说话，原本咫尺的宫殿瞬间远去，就连一点踪迹都无处可寻。
莉莉丝：……
“还远着呢，你确定不睡吗？”
巨龙的声音被风吹散，却没有支离破碎，莉莉丝甚至能从他上扬的语调中听出他的雀跃。
“……”莉莉丝摇头，想着他看不见，淡声道，“不睡。”
她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改变自己原则的人，因此也不会轻易改变早就决定好的主意。
更何况，这只是她的小宠物的恶作剧而已。
幼稚。
“……噢。”
也许是因为裹挟着风声，听起来闷闷的。
身下的支撑物忽然没有了，有那么几秒钟，莉莉丝是完全漂浮在半空之中的。
然后唯缇亚就将她抱在了怀里，一手圈住她的肩膀，一只手从她的膝窝处穿过，将她横抱了起来。
甚至都来不及害怕，又落到了实处。
莉莉丝露出了几分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
她是清冷的——起码她是想塑造这样的一个形象的。
公主没有感情。
公主只有野心。
但此刻，她却好可爱。
淡漠时冷静自持；笑起来却明艳动人。
这样可爱的时候，还尚且停留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团子似的、保留着浅淡孩子气的小女孩。
唯缇亚忍不住多看了会儿。
他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
哎呀。
被发现了。
对上莉莉丝直白的目光，唯缇亚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薄雾似的红霞悄无声息地蔓延上他的脸颊，温柔地圈地、盘踞。
整张脸都红了。
真的有这么不好意思吗？
莹润的纤长手指轻轻地抚上魔龙的面庞，微凉的指尖触碰着发烫的俊脸。
他无疑是好看的，浓密的眉毛如同远山，也许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类似于世外桃源一般的、与世无争的地界，一点灰尘都没沾染上，纯净得好似一汪透彻的泉水。
更烫了。
也更红了。
原本被捉弄的浅淡恼怒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莉莉丝抿起嘴角笑，坏心眼地点了点他挺翘的鼻尖。
“坏蛋。”她轻声说道。
叫你吓唬我。
莉莉丝的笑容扩大了些，在心里补充道。
不安分的臭龙。
紫色的眼眸颜色加深了一些，唯缇亚狼狈地垂下视线，密密的眼睫遮挡住自己眼中的情绪——也阻隔了莉莉丝窥视他的心灵的窗户。
“还没抱够吗？还不打算把我放下来吗？”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唯缇亚蓦地睁大了眼。
——她！她居然圈住了他的脖子！！
因为要凑近他的耳边讲话，莉莉丝主动抬手勾住了他修长的脖颈。
一个完整的公主抱的姿势这才圆满。
“……噢、噢。”
唯缇亚呆呆地点点头，耳朵都红了。
放她下来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僵硬。
但是公主殿下的动作永远轻巧——她淡定地好像自己并不是惹得魔龙脸热的那个始作俑者。
足尖轻轻点地，厚重的铠甲此刻并没有影响她的动作。
好想念小裙子噢。
莉莉丝垂下眼睫，无不怀念。
“唯缇亚。”
柔和的视线望过去，目光柔软赤裸。
心里有个地方忽然好像塌下去了一小块。
莉莉丝眨眨眼睛。
她好像更够理解那些贵族为什么喜欢养宠物了。
——这样一只可爱的、衷心的、讨人喜欢的小宠物，没有人能够讨厌的吧？
唯缇亚也眨眨眼睛。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莉莉丝这样叫他的名字。
更够给他带来一种难言的归属感。
“怎么啦。”
唯缇亚走过去，走到她的面前，蹲身下来。
他太高了，之前都是她抬起脑袋看他——公主殿下的礼仪向来是无可挑剔的，说话的时候面上对带着淡淡的笑，与交谈者对视。
就算是一个半蹲姿势，他只要轻轻仰头，就能毫不费力地触即到她的视线。
“带我去换衣服。”莉莉丝动了动，铿锵又细碎的钢铁声响起。
这么重，穿着一定很不舒服。
唯缇亚站起来，去牵她的手。
双方肌肤交叠的那一刻，莉莉丝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的盔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华丽的粉色长裙。
活泼的色彩、柔软的布料、蓬松的裙摆。
泡泡袖的设计，领口处缀满了亮晶晶的粉钻，稀有纯净，色泽透亮。
剪裁大方，腰身掐得很细，对莉莉丝来说却刚刚好。
亚麻色的头发被挽起，露出了修长纤细的天鹅颈。
有风吹过，耳畔垂落的一缕碎发亲吻过她的面颊。
优雅的公主福至心灵一般摸了摸耳垂。
意料之中地触摸到了冰凉的触感，感觉还有点儿分量。
细嫩的手指探向锁骨处。
莉莉丝弯起眼角满意地笑，愉悦的目光飘向那只可爱的魔龙。
真细心呢。
还有配套的耳坠与项链。
附近的空气忽然颤抖了一下，一面水镜凭空出现，镜框边缘爬满了龙族的古老花纹，像是在彰显着自己的从属意识似的。
莉莉丝走过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地看。
耳坠和项链果然是一套，都选取了漂亮温柔的玫瑰石英石作为镶嵌宝石，淡粉的颜色如同玫瑰一般娇嫩。
有的魔女认为玫瑰石英石能够治愈愤怒或失望。
——他是有意的吗？
莉莉丝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自己对于这一套装扮很满意。
满意到差点忘记生气。
“唯缇亚。”
啊呀。
她又叫他了。
没有什么比莉莉丝唤他的名字更值得开心的了。
——如果有，那一定是一个莉莉丝的拥抱。
或者一个来自莉莉丝的亲吻。
快活的魔龙走过去，垂首，嘴角的笑容灿烂明媚，“怎么啦，我的宝石？”
“明明可以在山洞里就让我穿上舒适的裙子，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莉莉丝微微蹙起了眉头，淡红色的眼眸里清凌凌的，恍若深秋的山涧，没什么温度。
——她在责怪他。
唯缇亚委屈地勾着脑袋，没有回答。
“小龙，不可以不说话，”骄矜的公主殿下走过去，踮起脚尖拍了拍魔龙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些，“让我知道你的想法——好吗？”
我想把你带到我的城堡……
唯缇亚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和世界上所有的龙一样——他也不能免俗——喜欢给自己的所有物打上标签。
把莉莉丝带到他的城堡，沾染上他的气味，这样，她就是他的了。
而且，在那群人要将她献祭给他的那一刻起，莉莉丝就已经是他唯缇亚的了。
——难道不是吗？
他这样做，只是想确认一下，让自己更安心而已。
“……我想带你来这里。”对着莉莉丝直白温柔的视线，唯缇亚败下阵来，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心中所想吐露出来。
“难道你怕我换好衣服后就跑了？”
“……”
唯缇亚不做声，低垂的脑袋好像愈发的低了。
沉默就是变相的赞同。
哪怕是伶牙俐齿的公主殿下，此刻也有一些失语。
——他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不是已经确立好了关系的吗？”莉莉丝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纵容地靠近他，像安抚着一只无助的大狗狗那样抱住他，娇小的身子却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罩着，“——我是你的宝石，你是我的宠物。我怎么会抛下我的宠物独自离去呢？”
唯缇亚眨眨眼睛，心里的满足就快要溢出来了。
他喜欢莉莉丝代表亲昵的安抚与触碰。
但是……
不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
他在心里面补充道，那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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