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莉莉丝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迷迷糊糊的，又累又难受，醒来的时候甚至记不清自己刚刚梦到了什么。
慢慢地呼出一口长气，莉莉丝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心里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得加快进度。
吱呀一声轻响。
寝殿大门被人小心推开，唯缇亚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他一直在外面守着——这里虽说是他的城堡，但保不齐会有一些没有轻重的人闯进来窥探公主殿下的芳容。
比如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莉莉丝好像有点儿被魇住了。
呼吸声从绵长变得不均匀起来，好在没过多久，她就醒了。
不然他估计会给她施法。
——唯缇亚想要他的宝石睡个好觉。
在门外站了会儿，唯缇亚才推门进去。
“我的宝石，”他扬起笑，迈着大步向她走来，颀长的身姿不像少年，“你醒啦。”
莉莉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她累极了，没工夫和他周旋，只是向上提了一下唇角，不说话。
眉心还是紧蹙的。
唯缇亚停住脚步，茫然地挠头——怎么睡了一觉还把精神给睡没了呢？
“待会儿我带你去峡谷里逛逛吗？”他谨慎地开口，试探着发出邀请。
莉莉丝小幅度地摇头。
睡意还未完全散去，淡红的霞光在她的颊边铺散，因为这点儿倦意，此刻她难得显得有些恹恹的，像一个正在闹脾气的文静小女孩。
唯缇亚没有弟弟妹妹，但他无疑是喜欢小孩儿的。
——如果每个小孩儿都能像莉莉丝这样可爱的话。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意外地吸引了莉莉丝的目光。
——他也会有烦恼的时刻吗？
莉莉丝掀起眼皮，纤长的睫毛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度，淡红的剔透眼眸温润似玉。
“你干嘛叹气呀？”骄矜的公主殿下很快地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坐在床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丝绸被，屈起腿，双手手肘抵在在支起的膝盖上捧着脸颊，轻声问道。
神情天真无邪。
她的眼型偏圆，眼尾又是向下垂的，抬眼看人的时候，总会有一股无辜的纯净感。
唯缇亚抿紧嘴唇，默默地走进——走到了蕾丝纱的帷幕里面，走到了公主殿下的床边。
他蹲了下来，扬起脑袋抬眼望她，轻声说道，“你不开心——是因为做噩梦了吗？”
她的魔龙拥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毛茸茸的，显得他很乖。
莉莉丝笑了笑，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魔龙的长发间穿梭。
“起码我现在是开心的。”
唯缇亚也笑，狭长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顿了一下，就连脸色都变了。
“你先换衣服吧，我过会儿来接你。”
他的语速很快，站起身来时居然还拍了拍莉莉丝的脑袋，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哄她。
莉莉丝愣了一下。
好久没人这样对她了。
在唯缇亚快要走出寝殿的时候，莉莉丝忽然反应过来，“唯缇亚！”
她攥紧了手边上的柔软绸被，尖声叫他。
“好好打扮吧，莉莉丝，”得逞的魔龙整个人都散发着洋溢的愉悦，他摆摆手，“过会儿就带你去玩。等我回来。”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讳。
甚至还贴心地帮她关好了门。
“……放肆。”
直到那声被刻意放轻了的关门声传来，莉莉丝这才松开手，略微有些怅然若失一般，轻声说道。
她刚刚……居然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哥哥的影子。
——格里夫，坚毅开朗的格里夫。
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莉莉丝这才掀开被子。
大约是顾及到了她喜欢光着脚下床，唯缇亚给这间房子铺上了柔软的、厚重的地毯。
唯缇亚，贴心的小龙。
“勇敢的骑士！不会畏惧凶残的恶龙！！”
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从底下传来。
唯缇亚没什么耐心地拧着眉，自上而下地俯视他，紫色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冰冷的血光。
要不是担心他的宝石，他会直接毫不留情地把这个讨人厌的骑士撕碎。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挑衅魔龙的。
更别说这样的蠢蛋骑士了。
“你是哪国的王子？也被可恶的魔龙捉过来的吗？”
蠢蛋骑士终于发现了他。
唯缇亚倚靠在围栏上，没搭理骑士，思绪一下子飘远。
这个骑士其实还是有点儿水平的，不然也不会穿过山洞的阵法找到这里——他的城堡。
“尊敬的王子殿下，我是来自比亚斯国度的奥维利比骑士长，请问您看见我们的莉莉丝公主了吗？”奥维利比朗声道，他放下了手里的佩剑，并把它收入了剑鞘中。
他努力向唯缇亚描述着莉莉丝的模样，“……莉莉丝殿下很瘦，大概这么高——”他在他的下巴处比了一下，“头发是浅淡的亚麻色，红眸，嘴唇小小的，鼻子也是……”
奥维利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是个粗人，并不能很好地描绘出公主殿下的美貌。
他感到很愧疚。
但他还想补救——毕竟，公主殿下的美貌，无人能及。
从来都是这样，只要莉莉丝殿下一出现，再娇美的鲜花都丧失了属于它的颜色。
“……嘴唇粉粉嫩嫩的，像樱花花瓣。”奥维利比终于露出了一个如同胜券在握一般的笑来。
他认为自己棒极了。
居然还用上了修辞手法，描述得恰如其分，再合适不过了。
“没见过。”唯缇亚耐着性子听完奥维利比的叙述，这才冷冷地说道。
说完，就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之前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讲话。
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本能地排斥这个骑士长——说不清缘由。
冷漠的话语如同一盆冰冷的、夹杂着冰块的雪水，劈头盖脸地灌溉到奥维利比骑士长的头上，将他浑身上下都沾染上刺骨的寒气。
“那……”奥维利比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沉吟。
唯缇亚的手肘抵在了石质的栏杆上，乌黑的发丝被风带起，在他的鼻梁处一扫而过，没什么感觉，他也不打算整理，懒散地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都惬意放松极了。
他倒要看看这位“来自比亚斯国度的骑士长”到底能捣鼓出什么名堂来。
奥维利比重重地对着唯缇亚的方向鞠了一躬，他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句“叨扰了”——近乎于吼——随即就利落转身，铿锵有力地远去。
笨蛋骑士长。
唯缇亚满意地勾起唇角，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做，甚至都没有费多少口舌，就能把骑士长忽悠走。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夸自己干得漂亮。
总觉得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赢了不就好了。
喜气洋洋的魔龙愉悦地伸着懒腰，快活地转身，准备和他的宝石汇合，却没想到，他的宝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来到了他的身后。
就像他感受到了城堡里不对劲的地方一样，莉莉丝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心思细腻的公主殿下甚至没有将柔软的纯白睡裙换下，就跟着他来到了城堡的露台。
亚麻色的长发随风轻扬，淡红色的眼眸平静清澈。
莉莉丝娇美的面容上平淡得紧，没什么表情，唯缇亚此刻却有些慌乱。
脑子里乱糟糟的，窜出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念头，慌张的魔龙来不及分辨，只能捡最重要的。
——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是不是都看见了？
——自己的形象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在她心里破损？
“……”
唯缇亚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他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那尚且还局在半空之中没有收回来放在身侧的双手了！
灿金的阳光铺散而下，映照在心虚的魔龙俊挺的脸庞之上。
不得不说，唯缇亚的面部线条锐利，面无表情的时候会给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但在他面对莉莉丝的时候，他总是带着笑的。
以至于莉莉丝下意识地把他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小宠物。
啊呀。
占有欲强的宠物面对威胁的时候，也会露出獠牙、亮出尖爪的呢。
莉莉丝眨眨眼睛，剔透的红色眼珠在她甜美笑靥的衬托下尤为妖冶。
白皙的手半遮不掩地挡住了小巧的红唇，轻快的嗓音泠泠，“可恶的小龙，你赶走了来营救我的骑士——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蹙起的细眉仿佛都在指责他的冲动。
“……莉莉丝。”唯缇亚艰难地叫着她的名讳。
——她早就来了。
——她都看见了。
——自己在她心目中树立的形象也都全然轰塌了。
轻巧的脚步声在向他靠近。
受伤的魔龙收回手，低垂着脑袋。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你要离开我吗？去找那个笨蛋骑士？”
莹白的、圆润的、泛着浅淡粉红色的脚丫出现在唯缇亚的视线范围内，柔软的柔荑牵起他的大手。
莉莉丝耐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之间不是说好了的吗？我是你的宝石，你是我的宠物，这个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公主殿下从不食言。”
“真的吗？！”唯缇亚如同枯萎的植物忽逢甘霖，紫色的眼眸都有神多了，亮晶晶的。
“怎么会有假？”莉莉丝拽了一下他的小拇指，话锋突转，“但是我确实要去找奥维利比骑士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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