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不作践回来?
“我算什么呢……”
晏础润稍微抬起头,昏暗中,alpha深色的眼珠因为过于清晰而显得有些锐利,他用平和又缓慢的语气压抑颤抖的语调:
“我算什么,从一开始就没人要的小孩,拖累别人一生的麻烦,还是……”
晏础润微微一顿,他没往下说,但是方惟寻一眼扫过去,想让他把咽下去的话重新说出来:“还是什么?”
晏础润抿紧嘴唇,微偏过头,独自掐断了话音。
方惟寻坐在沙发上,微微往后一仰,双腿交叠十指交叉。他的眉骨立体,垂头道时候眼角眉梢会投下一小截阴影,不笑的时候会衬得温柔的面相有种有种挥之不去的冷郁。
他没等到晏础润的下文,轻叹出声。
脾气再好的人知道了这离奇曲折的身世也得发上几通邪火,怀疑几天人生……方惟寻不想逼他太紧,暂时将自己心中纠结的那点事情放在一边。
他伸手去揽晏础润,语音尽量平和:“早点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留到以后在想,这些事情,我瞒着或者告诉你,都是为了想要你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方惟寻将将碰到晏础润,却被后者微微错开了。
方惟寻去扶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淡了些许:“别闹脾气,多大的人了。”
晏础润仍然现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出来,第一次觉得方惟寻给予他的温柔是负担,他没听话,反而用一种消极抵触的情绪回他:
“你别管我了。”
方惟寻的目光沉沉地暗了下去,他默默地收回自己伸出的手,维持着对于伴侣的宽容:“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聊……”
晏础润胸口不住地泛着刺骨的冰凉,他现在状态不好,从白天遇到杨殷和他的孩子开始,他就被一种格外愤怒和恐惧纠缠住了,但他自己很清楚,他心绪波动,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听起来格外荒谬……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被这样的逻辑说服了。
他在自己的脑海里拼命地搜刮有关晏雯的记忆,想要找到有关可以证明两人亲缘关系的蛛丝马迹——但是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在他记忆中沉寂多年的“母亲”,模样已经变得朦胧而模糊。
方惟寻见到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今晚两个人应该是没办法沟通了,于是转身,自顾自地往楼上走。
这一个动作不知戳中了晏础润心中的哪一个点,他突然伸出手攥住方惟寻的手腕,手劲不收,捏的死紧。
方惟寻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没有动,语气很轻:“晏小雨,你怎么了?”
晏础润嘴唇微颤,却只是抓住他:“没怎么。”
方惟寻没办法,再一次伸手去搂他,然而晏础润就像是触电一样,应激似地打开了对方的手。
“啪”得一声。
那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过于突兀,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方惟寻自己心中也藏着事情,遇见杨殷这件事情在他的心中砸了一个坑,一些他原来刻意去忽略的东西正在苏醒。
他语气加重了一些:“我给你强调过,说的那些大多还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似是而非……”晏础润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轻轻咀嚼,手指微微蜷曲,他反复无常,挽留不似挽留、斥逐不似斥逐,“算了,寻哥,你别管我了,你先上去……”
方惟寻磨着自己的耐心,轻声:“你需要休息,乖一点,我带着你上去。”
晏础润双手环抱着膝盖,目光空洞地看着面前的报纸。
方惟寻知道晏础润陷进去了,这种封闭的脆弱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消耗和折磨。他无话地看着晏础润,继而直接俯下身揽住他的膝弯,把他凌空抱起来往二楼的卧室走。
“你放我下来,我不想上去!”
晏础润忽然被那强制的动作点着了,他声音陡然提高,不配合地在方惟寻的怀里胡乱折腾,想要挣脱出来。
方惟寻忍着晏础润毫无分寸的挥打,一路上楼,用脚踢开紧闭的卧室门,一下把晏础润放在床上,那动作甚至有些粗鲁,alpha的声音因为拔高而显得又些不稳:“说几遍了,睡觉。”
卧室的床虽然柔软,但也经不住他这样摔,晏础润感觉后腰传来顿痛的撞击感,眼角通红,眼神凶戾得像兽,他忽然沙哑地冲方惟寻吼:
“我让你别管我,别管我了!我他妈就是一个没人要又被人算计的东西,你把我放在这里不怕我脏了你的床?”
方惟寻被他气笑了,攀升的怒气逼得他的胸前一起一伏,青色的静脉隐隐地从侧颈边上暴凸出来,他俯下身压住晏础润的肩膀,目光晦暗,声音冷得不像话:“晏础润,我看你又开始了。”
“你气什么?我不就是这样吗?”晏础润微仰起头,即使被压于身下也不落下风,他死死攥住方惟寻虚掩的睡衣领口,“我从小跟着晏雯没有一天受过好脸色,现在好了你告诉我那根本不是我妈,我妈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我!我刚成年就被签到了风宁,被绑在那里当摇钱树还不够,还得当老板情人的替身——被亲妈算计,被老板算计,被他们所有人算计……你用一句‘捕风捉影、似是而非’就什么也不告诉我,把我当傻子一样瞒着!”
方惟寻的领口被扯开大半,锁骨突兀地从皮肤底下伸出,形成两道嶙峋的线条。他的眼睛里映出一个冷硬倔强的人影,他一晚上再三告诉自己去安抚和包容,但是此时更加汹涌的怒意淹没了他:
“你瞒了我多少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现在疯起来给我扯这个?”
方惟寻脱口而出,却已经反应过来后文太过伤人,突兀地截住话音。咬着牙把不该说的话吞咽了回去。
晏础润尚不知自己一脚踏进了方惟寻的雷区,还在那条脆弱的线上反复横跳挑衅:“你想说什么,说啊?省得我他妈天天作践你,现在你有机会了,你不作践回来——”
方惟寻猛然伸手卡住了晏础润的下颌,打断了对方的声音。他的眼里有某种惊心动魄的东西在灼烧,那种情绪他已经压抑一晚上了,现在终于像是被点燃了一样,迸溅出如星点的烈焰。
“行,我如你的愿。”
方惟寻高高在上,一字一顿地对晏础润说。
他目光锐利如刀,寒冷如冰,声线低沉得近乎华丽繁缛:
“你也知道你在风宁里,是个替身啊?”
“!”
晏础润霍然一顿,脸颊线条猛然绷紧,声音变了调:“我是个alpha!”
“对,你是个alpha,”方惟寻笑出声,尽是嘲讽和鄙夷,“是个能答应杨殷换腺要求的alpha。”
方惟寻从今天见到杨殷就开始压着的情绪尽数从他的胸臆中挤了出来,他的眼底是一种全然没有温和友善的笑意,带这冰冷的审视意味:
“你在风宁这么多年一路顺风顺水绿灯开道,你就没觉得杨殷看你的目光不对,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杨殷的用心?”
晏础润瞳孔放大,感觉自己的喉咙猛然被人扼住了,肺部空气的交渡戛然而止,他看见了方惟寻眼中毫无温度的不信任,感觉到自己原本就疼痛的心脏被一种更加暴力狠绝的力道撕碎了。
方惟寻的确如他所愿,好好地作践回来了。
“五年前他让你装omega你照做了,五年后他让你割腺体你也答应了,”方惟寻的目光里带了一种想要碾碎晏础润,把他揉进自己骨血里占有的冲动,“你自己把自己作的一塌糊涂,你怪我瞒着你事情?你怪我不信任你?”
方惟寻目光冷静阴郁,他看着身下人脸上纵横的泪水,不顾蔓延到他全身剧烈的反噬的痛苦,伸出拇指揩去了晏础润脸上的泪水,又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用舌尖舔去了那点腥咸。
“我一直觉得你能处理好自己的关系,也在等你明确地远离风宁远离杨殷,可是你没有。你呢……你是不是觉得他没追究你手术的事情还挺高兴?杨殷到底怎么看你,他把你当做谁,你搞清楚了吗?你知道他不怀好意,你知道他在你身上找别人,你无所谓,你不在乎,你觉得这件事情无关痛痒……”
方惟寻起身,他感觉到空气似乎凝结成锋利刺人的冰碴,将他的脊柱刺得生疼,他缓缓道:
“晏础润,你活该被人算计。”
晏础润瞳孔紧缩,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片冰凉,一颗心向无尽的深渊狠狠地一坠,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以最惨烈的状态面对横亘在两人面前最深刻的鸿沟,而他不出所料地被刺得体无完肤,一败涂地。
方惟寻转身不再看他,推门向外走去。
“砰”得一声,剧烈的门响撞击到两人震颤的心脏上。
方惟寻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面部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他的脸色和墙壁一样惨白,眼睛里反射出一点昏暗朦胧又没有温度的光。他快步走向卫生间,打开水管撩起水拍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
他今天看见杨殷,看见杨思宸,也看见了换腺背后的昭昭真相……他反复告诫自己晏础润才是真正被瞒在鼓里的人,竭尽全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却快要被alpha强烈的占有欲折磨疯了。
晏础润不过添了一把柴,他自己就熊熊烧了起来。
方惟寻知道,他在嫉妒,疯狂地、不顾体面地、不合时宜地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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