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斜阳西下,陆小凤铁青着脸对秦无忧道:“如今你还认为大金鹏王是在骗我?”
秦无忧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青衣男子,就在刚刚,在他们吃饭的饭店,在他们就香水味并不能证明什么,那可能是别人送丹凤公主他们姐妹二人的推测的时候。
萧秋雨浑身是伤的跑了进来,他紧紧抓住陆小凤,好像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只是他的喉管被利器贯穿,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有人看见萧秋雨被从一辆黑色的马车里推下来,等他们追上来,只看到失控的马车一路闯进一家药铺,然后倒地不起。马口吐白沫,而一个青衣汉子脸色灰败,已经彻底断气了。
那车上月色的字迹嚣张嘲讽,告诉他们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无忧沉默,而后道:“在花满楼跟着上官飞燕去找金鹏王的时候,我首先让尚荣将买了那套香水的客户资料给我,让他着人去查独孤一鹤的行踪。
那套香水的买家就是霍休。
独孤一鹤的行踪并不好查,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他和珠光宝气阁阎铁杉过从甚密,且时不时的两人就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至于有没有见过面我就无从了解了。”
陆小凤额头的青筋抽了抽,花满楼神色沉重。两个人都是至诚至纯之人,他们心很软,遇见这样的事只觉得气愤。
无忧拍了拍花满楼的肩道:“我同时调查了青衣楼,青衣楼之间联系都很隐秘,很少和别的成员接触,而青衣楼楼主更是甚少出现。
我虽然没查到青衣楼主人是谁,但是我查到了青衣楼所在地,且峨眉派功夫拿的出手的人,都基本上极少涉及青衣楼所在地。”
“青衣楼在哪?”陆小凤冷静下来问。
秦无忧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告诉了陆小凤一个地名。
然而听到那个地名陆小凤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无忧拿着扇子敲了敲手问。
“霍休就住在那。”陆小凤咬着牙道。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他们都知道有太多种可能,香水可能是霍休认识的人,阴差阳错送到上官姐妹手上的。金鹏王也可能是差错人了,以为青衣楼楼主是独孤一鹤而不是霍休。
但是同时也有着另一个可能,那就是金鹏王在利用他们,这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看着花满楼凝重的神色,无忧垂下眼眸,而后抬起眼,笑着道:“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我这个人总是多疑。”然后他拍了拍花满楼的胳膊,又用拳头擂了陆小凤胸口一拳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总会陪着你们查下去的。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查案还是有点经验的。”
陆小凤也笑了,无论事情如何,有朋友陪着你,愿意帮你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于是他开心的道:“走,我们去找西门吹雪。”
花满楼的神情也放松下来,他微眯着眼,感觉着春风扶过他的脸,声音放松的道:“你想到怎么请西门庄主了?“
陆小凤洒脱的耸了耸肩道:“并没有,西门吹雪那人软硬不吃,做事全凭自己喜好,想请动他很难。”
“那你怎么办?”花满楼道。
“我就告诉他,他要不跟我出来,我就烧了他的万梅山庄!”
哈哈哈哈,听到陆小凤的“好主意”无忧和花满楼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万梅山庄并没有梅花盛开,现在是四月,只有桃花和杜鹃铺满了山腰,层层叠叠。
面对着满山遍地的鲜花,花满楼几乎不愿再离开这地方了,他安详宁静的脸上,忽然有了无法形容的光彩,就仿佛初恋的少女看见自己的情人时一样。
无忧靠在一棵树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她看着花满楼,拿肩膀撞了撞陆小凤道:“花满楼要是把这神情用在追姑娘上,如今他的孩子怕是都能去打油了。”
陆小凤喷笑出声。
花满楼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无忧勾起一边嘴角,坏笑道:“继续,别停啊,让我也学学,以后遇见心仪的汉子就能活学活用了。”
花满楼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陆小凤看着两人,打断道:“虽然我不想煞风景,但是如果我们不快点,等天黑了,西门吹雪就不见客了。”
花满楼道:“连你也不见?”
“天王老子他都不见。”陆小凤说。
“如果他不在呢?”
陆小凤道:“他一定在,每年他最多只出去四次,只有在杀人时才出去。”
花满楼道:“所以他每年最多只杀四个人。”
“而且都是该杀之人。”
花满楼道:“谁是该杀的人,谁决定他们是不是该杀的?”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去找他,我情愿在这里等你们。”
陆小凤和秦无忧都没有再劝,他们知道花满楼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从来都没见过他发过脾气,但是他决定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主意。
他对着陆小凤说:“你见到他的时候,最好先试试我的法子,再试试你的。”
万梅山庄里,秦无忧三人坐在常青藤编的软椅上,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问:“你这人这一生中,有没有真的烦恼过?”
西门吹雪道:“没有。”
陆小凤道:“你真的已完全满足?”
西门吹雪淡淡道:“因为我的要求并不高。”
陆小凤道:“所以你从来也没有求过人?”
西门吹雪道:“从来没有。”
陆小凤道:“所以有人来求你,你也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不肯。”
陆小凤道:“不管是什么人来求你,不管求的是什么事,你都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我想要去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别人来求我,否则不管谁都一样。”
陆小凤道:“若有人要放火烧你的房子呢?”
西门吹雪道:“谁会来烧我的房子?”
陆小凤道:“我。”
西门吹雪笑了。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看来总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陆小凤道:“我这次来是想你帮我做一件事的。我答应过别人,如果你不帮忙,我就烧了你的房子。”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道:“所以我才来求求你。”
西门吹雪淡淡地道:“所以你不管什么时候要烧我的房子,都可以动手,也不管从哪里开始都行。”
陆小凤怔住了,他也很了解这个人。西门吹雪说出的话就像是射出去的箭一样,永不回头。
陆小凤忽然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大通、大智这两个人?”
西门吹雪冷冷道:“听说这世上还没有他们答不出的问题,天下的事他们难道真的全知道?”
陆小凤道:“你不信?”
西门吹雪道:“你相信?”
陆小凤道:“我问过他们,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动你,他们说没有法子,我本来也不信,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倒真的了解你。”
西门吹雪看着他,忽又笑了笑,道:“这次他们就错了。”
陆小凤道:“哦?”
西门吹雪道:“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打动我!”
陆小凤道:“我有什么法子?”
西门吹雪微笑着,道:“只要你把胡子刮干净,随便你要去干什么,我都跟你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无忧看着呆傻的陆小凤爆发出一阵狂笑,呆头鹅一样的陆小凤可不容易见到。
无忧一瞬间有点遗憾她没有手机,不然陆小凤的表情录下来一定很有意思。
秦无忧一边狂笑一边拍着桌子道:“西门吹雪,我现在有点喜欢你了。”秦无忧冲西门吹雪伸出大拇指道:“我就一个建议,人都说陆小凤有四条眉毛,不如趁陆小凤有求于你,把他上面的两条眉毛刮了。”
陆小凤打了个冷颤,看着西门吹雪明显意动的神色,利索的刷刷两下,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三人一起去寻花满楼,路上秦无忧看一眼陆小凤就发出噗噗的闷笑,陆小凤哀怨的看着无忧。
还没有走到花满楼跟前,花满楼就看着他们的位置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道:“花满楼。”
花满楼点点头,道:“只恨在下身带残疾,看不见当代剑客的风采。”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忽然道:“阁下真的看不见?”
花满楼道:“庄主想必也该听说过,花满楼虽有眼睛,却瞎如蝙蝠。”
西门吹雪道:“阁下难道竟能听得见我的脚步声?”
他对自己的轻功和剑法,都同样自负,他的轻功也实在值得他自负。
花满楼道:“据在下所知,当今天下,最多只有四五个人行动时能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庄主正是其中之一。”
西门吹雪道:“但你却知道我来了!”
花满楼笑了笑,道:“那只因庄主身上带着的杀气!”
西门吹雪道:“杀气?”
花满楼淡淡道:“利剑出鞘,必有剑气,庄主平生杀人几许?又怎么会没有杀气?
西门吹雪冷冷道:“这就难怪阁下要过门不入了,原来阁下受不得我的杀气。”
花满楼微笑道:“此间鲜花之美,人间少见,庄主若能多领略领略,这杀气就会渐渐消失于无形中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鲜花虽美,又怎能比得上杀人时的血花?”
花满楼道:“哦?”
西门吹雪目中忽然露出一种奇怪的光亮,道:“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一剑刺入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下绽开,你若能看得见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他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暮色将尽,花满楼看着西门吹雪离开的方向:“
现在我才明白,他是怎么会练成那种剑法的了。”
“哦?”陆小凤道。
“因为他竟真的将杀人当作了一件神圣而美丽的事,他已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这件事,只有杀人时,他才是真正活着,别的时候,他只不过是等待而已。”花满楼叹息道。
陆小凤沉默了下道:“幸好他只杀该杀的人。”
花满楼微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秦无忧叹息了一声,她本来以为西门吹雪是一个傲娇的男人。在他高冷的外表下,是一个逗比的灵魂。
陆小凤听到秦无忧的叹息,扭头看着他道:“你又怎么了?”
“我在可惜不能和西门庄主做朋友了,之前我还挺喜欢他的。”无忧道。
陆小凤不可思议的说:“就因为花满楼不喜欢他?”
秦无忧迷茫的看着陆小凤道:“和花满楼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道:“那你挺喜欢他的却又说你们不能做朋友了?”
“因为他杀人啊!”无忧道。
“难道你就没有杀过人?”陆小凤道,他不相信一个靠官府花红起家的人没杀过人。
“没有啊!”秦无忧叹息道:“秦义教我的,对生命要怀有敬畏,不要危害别的生命,除非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但是你送到官府的通缉犯有尸体。”陆小凤道。他也不知道他是想证明什么。
“对,还不止一个。”秦无忧道:“虽然我很听秦义的话,因为最后总是证明他是对的。但是没有人可以代替受害者原谅施暴者,因为那些伤害,是真的很疼啊!”秦无忧叹息的说:“那些通缉犯所做之恶罄竹难书,有时候受害者就在旁边,不手刃仇人他们就永远也走不出来。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杀人的勇气,所以每一个我抓到的人,最后都被我废了丹田,送交官府,去承受他们的恶果。”
陆小凤默了。
花满楼看气氛有些不对,于是转移话题道:“陆小凤你是怎么说动西门庄主的?用的我的方法还是你的方法?”
秦无忧噗噗憋笑中,陆小凤撇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就知道说动了西门吹雪?”
花满楼道:“我虽然不了解西门庄主,但是我了解你。他既没有留你,也没有送你,你却也没有生气,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经约好了相见之地。”
“你也知道我用了什么法子?”
“当然是我的法子。”花满楼道:“因为他虽无情,你却有情,他知道你绝不会烧他房子的,何况,你就算真的烧,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陆小凤笑了,他微笑着叹了一口气道:“不管你多厉害,有一样事你还是永远也想不到的。”
花满楼道:“什么?”
“你猜。”陆小凤坏心眼不说,摸摸他如今光滑的如同婴儿的皮肤一样的嘴唇道:“等你猜对了我再告诉你。”
花满楼笑了,道:“我若已猜出来,又何必还要你告诉我?”
陆小凤也笑了,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忽然发现花满楼安详平静的微笑,竟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
他忍不住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花满楼没有回答,也没有听见他的话,却仿佛在倾听着遥远处一种神秘的声音,一种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
他忽然改变方向,向山坡后走了过去。
陆小凤和秦无忧赶紧跟上,走了没多久,他们也听到了。
那是一个少女的歌声,歌词凄美动人,她唱着一个多情的少女,垂死前向她的情人述说自己的飘零和不幸。
陆小凤并没有仔细听这首歌,他看到花满楼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于是他问:“你听过这首歌?”
“我听人唱过。”花满楼的表情恢复正常,他说:“我听上官飞燕唱过。”
陆小凤便不再多言,他说过,这世上可以让他完全信赖的东西一共就只有十二样,其中有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
别人连亲眼看见的事,有时都会看错,可是花满楼却从来没有听错过。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已无异告诉了陆小凤,现在唱歌的也正是上官飞燕。
这个已神秘失踪了的少女,怎么会又忽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在这月夜荒山里,唱这首凄凉幽怨的歌曲?
这时,黑暗中出现了一盏灯,而歌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陆小凤和花满楼加快了脚步,而秦无忧却停下来了。
又对上了。她暗暗的想,事情并没脱离书中的发展,陆小凤牺牲他的胡子换得西门吹雪出手帮忙。而“失踪”良久的上官飞燕,适时出现。
玩的一手好套路,立一个好人设,然后在好感到达最高峰的时候失踪,达到一个意犹未尽的效果,每日都惦记着她,于是原本的三分好感变成了十分喜欢。
而在长久不出现的时候,对方热情消退时,再出来冒个泡,还好像陷入了危险之中,让对方全部的情绪都跟着她走。
秦无忧叹息道,如果当初她有这种手段,又何愁追不到秦义那直男,何至于用了昏招,两人自此就定位到叔叔和她收养的女孩这个位置,再也无法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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