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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程然(5)


  盛商言十六岁那年冬天,家里在举办新年晚宴。

  他站在主屋后面的游泳池边,主屋后面冬天都会架起巨大的暖棚,保证后面院子的花草树木在冬天依旧郁郁葱葱,游泳池下面有升温器,如果身体好一点的人,冬天这个游泳池也能游。

  只是毕竟天冷,游泳池的温水上面飘着一层白雾。

  盛商言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身后跟着盛禅也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身后。

  突然有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盛商言转头看去,一个穿得圆乎乎的粉团子正吧嗒吧嗒往他这跑,头发扎着两个羊角辫,一边已经歪了散了,上面的粉色蝴蝶结随着她跑动的脚步一颠一颠的。

  看见他,圆乎乎黑黝黝的大眼睛一亮,小脸上是小孩子特有的干净的笑容,吧嗒吧嗒就冲着他跑过来。

  盛禅上前,准备拦下。

  盛商言看着她的眼睛,朝盛禅摆了摆手。

  盛禅退后。

  小家伙跑过来直接就撞上了盛商言的大腿而后抱住。

  看着圆乎乎的,之前以为是衣服穿得多,这么一跑过来才发现这小家伙真的是肉乎乎的,盛商言被她抱着腿一撞,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了。

  “哥哥~”仰着头,眼睛很大,很亮,小脸白嫩似乎还带着点奶香味,声音奶声奶气的软糯,“若若的球球不见了,哥哥你帮若若找球球好不好~”

  声音太糯,不过好在吐字清晰,也能听清。

  她这么仰着头抱着盛商言的腿,盛商言下面穿着礼服裤,裤子很薄,隔着一层面料已经能感受到她穿着的软绵绵的衣服。

  “若若?”

  盛商言反问。

  小家伙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只肉乎乎短短的指头指着自己,“若若就是我呀~”

  盛商言嗯了一声。

  小家伙偏头看了看他,而后一只手抬高扯着他的裤子居然一副要往上爬的样子。

  “……”盛商言低头看了一眼她似乎在往上蹬的腿,嘴巴里还配合着嘿嘿嘿。

  “咳。”十六岁的盛商言毕竟还是少年,咳了一声,脸色有些奇怪的问她,“你在干嘛?”

  清若仰头看着他,动作却没停,“诶,哥哥你抱抱我,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你怎么了?”

  小嘴巴絮絮叨叨的,人不大,可是好像特别敏感也懂事。

  盛商言叹了口气,把人抱起来,有点重,他一只手臂托着她的屁股,清若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

  小丫头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肉乎乎却有些凉的手伸到了他的脸颊上,摸了摸,一副哄小宝宝的口气,“哥哥,你别难过,难过就会长不高高。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若若给你吹吹,吹吹不高兴的事就飞走了~”

  “呼~呼~呼~”

  吹了盛商言一脸的口水。

  盛商言抱着她,目光往主屋那边看了一眼,而后给身后的盛禅使了个眼色。

  自己抱着小家伙走到游泳池边的长椅坐下,本来想把她放在一边,不过长椅有些凉,盛商言想了想,还是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摸了摸她玩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问她,“你叫什么呀?”

  “纪清若,纪就是纪晓岚的纪,清就是清水的清,若就是般若的若。不过大家都叫我若若哒~”

  一本正经挺着小胸脯回答他的问题。

  盛商言不由有些想要失笑。

  小姑娘还惦记着他心情不好,拉着他的大掌,一下一下的排他掌心,小声小声的道,“哥哥不难过了~”

  盛商言伸着手任由她拍,好一会才嗓子有些干干的问道,“若若,你几岁了。”

  某人伸出了三个指头,然后脆生生的告诉他,“四岁了。”

  盛商言就看着她的手不说话,清若也偏头看自己的手,看了一会然后吧嗒,又翘出来一个手指头,“四岁。”

  没多大一会盛禅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盛禅先把袋子递过来,盛商言接过来打开看,清若也偏着脑袋看。

  里面是洋娃娃,还有洋娃娃的衣服鞋子等等小东西。

  小家伙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却不伸手拿,两只手还是拉着盛商言的衣服。

  盛商言抬手摸摸她的头,把袋子递给她,“来,若若在椅子上和小娃娃玩一会,哥哥在旁边和这个哥哥说一会话。”清若不接袋子,就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害怕他突然走掉。

  盛商言补充道,“五分钟。好不好?”

  小姑娘大概不知道五分钟是多久的概念,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之后又小心的指了指一边不远处,“哥哥就在那吗?”

  盛商言点点头。

  清若这才抱着袋子乖乖的坐在一边椅子上。

  盛商言带着盛禅走到一边。

  盛商言目光看着清若,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抱着袋子,却不打开,只是一会低着头,一会又抬头看他这边,看见他就甜甜的朝他笑。

  盛禅的声音在身后继续。

  “纪家三小姐的孩子,纪家三小姐订婚的对象是常家,不过没成,纪三喜欢上了她的大学老师,悔婚逃家,有了清若,常家咽不下这口气,给了那个男人一笔钱,不知道还有没有威胁,那个男人走了,纪三自杀了。”

  “纪老把孩子接回来的,之前纪老带着。”

  “半年前纪老去了,纪家现任当家,纪二接手,带着纪小姐去了不少家,大概年纪太小了,没有哪家留了。方才,是纪夫人把纪小姐送到后院门口的。”

  大家发展至今,很多都还保留着最原始的一些东西。

  家大业大的,家里儿子多的,长大之后的联姻是少数,一般都是童养媳。

  小时候两家有意,家里适龄的子女相互见一见。

  而后男方家会把女孩子接来家里养着,从小和家里以后要结婚的男孩一起相处长大。

  一方面,知根知底培养出来的自家放心,一方面从小和儿子培养感情,再有就是家里家大业大,即便是联姻,对方家却不一定从事从要的行当,从小接过来开始接触夫家的产业行当,日后方便管理产业也方便管理家里的佣人。

  不过一般年纪都会在十多岁才会带女孩子去给男孩子家相看。

  盛家这样的家庭,曾经来过多少数都数不过来。

  不过盛商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盛商言的妈妈也从来没勉强过他,便不了了之。

  盛家在外的是风光,而在内的心酸也多得数不过来。

  盛商言爷爷那会刚好遇到了新社会革命,多少人整日想着利用盛家推翻一些东西又或是开创新时代。

  盛商言爷爷那会刺杀几乎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危在旦夕,身边跟着的人不是受了重伤就是死亡,之后被路过的盛商言的姥爷救了,这才活了下来。

  盛商言的姥爷家三男一女,一女就是盛商言的母亲。

  盛老爷子为了感谢救命大恩,这婚约就这么定了,不过姥爷家就一个女孩子,家里条件也好,舍不得姑娘早早就到盛家去,爷爷也没勉强。

  盛商言父亲那辈两个儿子,盛商言的大伯和父亲。

  大伯年长着父亲五六岁,结婚早,并且大伯那时候外出留过洋,娶的是在外面读书时候认识的同学。

  后来便是盛商言的父亲娶了他的母亲。

  盛家家教严,从来没有其他家族里面二房三房这一说,结了婚就要从一而终,这也是盛家血脉少的原因之一。

  那时候盛商言的父亲便觉得不公平,他哥哥可以娶自己喜欢的人,他便要为了老爷子的恩情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这样的情况,盛商言父母的感情自然不可能好,迫于老爷子的威压,在家里还是相互装装样子。

  不过后来老爷子去了,盛商言父亲基本就不回主宅了。

  再后来,盛商言母亲也去世了,母亲去世还不到一年。

  盛商言的父亲盛九隆便在家里大摆宴会,而他带在身边那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对外说是认的干儿子,只是大家心知肚明,那眉眼长得和盛商言盛九隆几乎一模一样,一带回来就取了个名字盛商景,巴不得告诉所有人那是他亲儿子。

  就连盛商言这个名正言顺的也只能靠边站。

  五六岁不小心听到父母吵架听到盛九隆骂自己母亲骂出各种恶毒的话语时候盛商言就对这个父亲不抱幻想了。

  而且那时候他就知道他父亲在外面生了一个了。

  那时候所谓的父亲威胁他的母亲,‘你就好好在家当你的盛太太,若是让死老头知道了这件事,我保证把你宝贝儿子丢到荒山去喂狼。’

  母亲就这么一直忍着,时常看向盛商言的目光都是愧疚心疼的。

  后来爷爷和大伯的死大概压垮了母亲的最后一根神经,在盛九隆当上盛家家主之后没多久,她的身体急速垮掉。

  盛商言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低声交代盛禅,“通知纪家,盛家留下了。备份厚礼回给纪家,你去准备一下她的房间和东西。”

  “是。”盛禅点头,而后脚步沉稳的离开。

  盛商言一时间站在原地没动,椅子上坐着的小姑娘紧紧的抱着怀里装着洋娃娃的袋子,目光希希翼翼的看着他。

  四岁的孩子,要经过什么才会变得她这样的懂事。

  盛商言看着她没动,清若偏头看了看,盛禅已经离开了,于是把袋子放到了椅子上,自己从椅子上滑下来,哒哒哒的跑过来之后小心的伸手拉住了盛商言的手,“哥哥~”

  盛商言蹲下身子,口吻温和下来,“若若,以后和哥哥一起住好不好?”

  小姑娘顿时眉眼弯弯笑起来,“好呀~”

  以后,就是两个人的相依为命了。

  从盛九隆把盛商景带回来,盛商言便搬出了主屋,他原本的房间被盛九隆收拾出来给盛商景住了。

  盛商言和清若住在另外一条路上的另外一栋楼。

  清若很好带,屋子里请回来带孩子的几个人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她每天早上上幼儿园,起床晚,盛商言出门早,差不多到她起床的时间点手机上会收到一条她发来的语音。

  “哥哥~早上好,若若起床了哦~想哥哥了~”

  晚上盛商言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回来了,厨房里在做着饭,小姑娘就会在客厅里,坐在厚厚的地摊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碟子,和她剥的橘子。

  听见门响的动静一边叫他一边跑过来。

  而后沾着橘子或者其他水果汁的嘴蹭他一脸。

  乖得不像四岁的孩子。

  吃饭不用人喂,不挑食,不喜欢的蔬菜拧着小眉头还是一口一口的咬碎吃下去。

  而后还会用笨拙的给盛商言的碗里夹蔬菜。十六岁的盛商言确实不喜欢吃蔬菜。

  盛商言吃了满满一碗蔬菜,她油乎乎的嘴巴就会凑过来在盛商言脸上吧唧吧唧。

  梁瑜来家里吃饭时候,先看见都会说他们两个年纪弄反了,后来倒也习惯了。

  晚上盛商言在书房里做事,她会在一边给她铺的地毯上看书或者画画,玩玩具,一直很安静。

  而后会跑过来拿走盛商言空掉的杯子,给他倒水,在小心翼翼的抬过来放着。

  到了母亲,大伯,爷爷的忌日。

  小姑娘会给自己找出淡色的衣服穿好,等着盛商言回家后和他一起去墓地,和盛商言一起清理掉墓碑边的东西,捧上菊花,捧上糕点水果。在虔诚的磕头,再和盛商言手拉着手回家。

  后来盛九隆彻底疯了,不顾盛家的脸面规矩,一心只想给盛商景弄成太子爷。

  盛商言羽翼未丰,爷爷的旧部准备安排他去部队里。

  这件事谁都没告诉清若,也都在私下安排。

  但是她还是知道了。

  盛商言回家便觉得不对劲。

  今天开门没看见清若,往客厅看了一眼,不在,盛商言没换鞋,直接进了厨房,“清若呢?”

  “一回家就跑去楼上了。”

  盛商言几个大步迈上二楼,到了房间门口,却发现她的房间门是关着的,两个人的房间对着,盛商言敲门的时候瞟了一眼自己的房间,不在。

  “宝宝~”

  没反应。

  盛商言皱眉,又敲门,“宝宝,哥哥回来了,开门。”

  还是没反应。

  盛商言整个面容冷下来,身后跟着的盛禅已经去他房间里拿了钥匙,从后面递给盛商言。

  盛商言打开门,床上隆起来一坨,书包仍在一边,鞋子床边一只,房间中间一只。

  钥匙递给盛禅,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隆起来一坨一动不动。

  盛商言轻着脚步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拉被子,拉不动,被扯住了。

  叹了口气,轻声问,“宝宝,怎么了。”

  没反应。

  这么捂着,得捂出毛病来。

  盛商言皱着眉,手上用了力,被子被拉掉。

  刚露出头来的小姑娘直接猛地扑到他怀里,而后便是哇哇哇的大哭。

  盛商言僵着身子抱着她,手掌轻轻的拍,“乖,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这样哭,盛商言完全不知所措。

  这么一直抱着哄,哄着好半天清若才停了,眼睛全是红的,肿起来一坨。

  盛商言心疼死了,都不敢碰她的眼睛,抱着她朝外面喊了一声盛禅,“去通知医生过来。”

  清若两只手死死的拉着他的衣服,还在一抽一抽的。

  抽得盛商言想把自己的命都给她,“宝宝,你怎么了,别哭,哪里不顺心了。”

  哄到大晚上,家庭医生来过开了些药,晚饭都没吃。屋子里灯也没开,窗帘开着,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

  盛商言脱了鞋子在她床上抱着她,小心翼翼的问,“乖乖,能和哥哥说了吗?”

  清若的手还是死死的扯着他的衣服,声音全是鼻音,“哥哥,你饿不饿了?”

  盛商言哪里还顾得上饿,不过想想小姑娘也没吃,叹了口气站起身,打横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先下去吃饭。”

  哄着吃了饭,睡觉时候小姑娘不让他走,盛商言也不放心她自己睡,只是要去拿毛巾来给她敷一下眼睛,但是她怎么都不放手,没办法只能抱着她一起去浴室。

  后来迷迷糊糊间,小姑娘捏着他的衣服,“哥哥,你是不是要去部队里,清若想和你一起去,是不是太胡闹了。”

  盛商言压根没睡,一直拍着她的背哄她睡。

  这会还没说话,又听见她自己小声的道,“我是不是不乖,我好怕哥哥不要我。”

  她从来到他身边就乖得不像个孩子。

  盛商言心疼也庆幸。

  他本来就事多,她乖一点也好,如果不乖他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教她。

  可是有时候看着她再看看其他同龄的孩子又心疼,希望她也任性一些。

  小时候的经历,大概给她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盛商言拍着她的背,声音很轻,却是无可动摇的坚定,“宝宝,不会不要你,我们永远都是一体的,不会分开,你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跟我说,哥哥都会尽力。”

  小姑娘没有回答。

  后来盛商言也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却听见了她似乎梦话的囔呢,“哥哥,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会乖,会听话。”

  盛商言睡意彻底没了,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还握着他衣服的两只小手。

  清若六岁那年,盛商言带着她住进了部队。

  从部队他们住的地方走到门口,清若要走半个小时。

  从部队开车到她的学校,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每天八点四十上课,她和盛商言一样,六点半起床,洗漱吃完早餐之后,自己走到门口,来接她的人只能在门口等。能带着她进来住,已经是盛商言当时能争取到的最大条件限度了。

  盛商言的训练,结束最早是晚饭时候,经常是在晚上十点以后。

  偶尔去了野外,就是几天回不来。

  盛商言带了清若,没带盛禅,佣人更是不可能。

  结束早的时候盛商言回到住的地方,清若放学回到部队,走回来的时候已经去食堂打好了两个人的饭拿着回来。

  两个饭盒,一人一个。

  结束得晚的时候盛商言回到住的地方她已经睡了,门口留着灯,桌子上会有水果放着。

  他外出训练几天不在家,手机不能带,她也从来乖乖的。

  清若小学六年,两个人就这么过来了。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清若还学会了包饺子。

  那一年盛商言从部队出来,他们回家,年夜饭两人吃的是饺子。

  盛九隆这几年的胡作非为,盛家一片混乱糟糕。

  盛商言回来便是没有留手的收回整顿。

  几年下来,盛家基本上已经被盛商言控制,盛九隆知道再无翻身可能,丧心病狂。

  最后手里握着的势力没有用来救他最宝贝的盛商景。

  却是用来对付清若。

  有一个规矩,除了势力双方当事人,不对女人出手,不对孩子出手。

  这个规矩在盛九隆这样的人渣上盛商言不敢对他抱有希望,所以清若周围的防护他一向做得很紧密。

  不过还是被盛九隆找到了缺口,用一个人的家人做威胁,那人做了叛徒。

  盛九隆为了活命,也不要他的宝贝儿子了,用了盛商景做诱饵。

  最后盛商言和梁瑜找到清若的时候,小姑娘被绑在床上,情况不能用惨烈来形容。

  盛九隆手下的人‘强.奸’了清若,还录了像,盛九隆没要清若的命,一方面他要清若活着,恨盛商言一辈子,也要盛商言愧疚一辈子,要两个人活在阴影之中,另一方面,用这个录像做威胁,让盛商言放他走。

  这件事有参与的那些人,是盛商言拉着清若的手,握着刀,一个一个捅死的。

  之后清若很努力的好起来。

  至少她要让盛商言感觉她已经在慢慢恢复。

  那时候盛商言的状态比清若还要糟糕。

  一点点动静他都会惶惶不安,每时每刻都要看着清若或者抱着。

  说不上到底是谁在照顾谁。

  后来两个人都很努力让自己好起来。

  为对方,为自己。

  盛九隆一直被关着。

  盛商言最后见了他一面,不同于盛九隆的癫狂。

  盛商言很冷静,也很淡漠。

  “你死以后,盛家的族谱里会除掉你的名字,尸首会让人处理掉,不能葬进族坟。”

  盛九隆只是看着他疯笑,“都死了你以为我还会在意这些吗,你的小宝贝还好吗?哈哈哈。”

  “盛商言,你不让我好过,我也要你一辈子不得安生,我当初怎么会生下你……”

  盛商言抬眸,清冷无波,“死后不在乎虚名,就是不知道你死后想怎么面对大伯和爷爷。”

  盛九隆僵住。

  盛商言缓缓道,“我那时候便知道你对大伯爷爷起了杀心,我告诉爷爷和大伯了,他们却因为不忍心,忍让了你一次。否则,你早就死了。”

  “盛这个姓,你不配。”

  “人这个字,你不配。”

  盛商言没有再停留,起身离开了。

  为大伯,为爷爷,为母亲,可惜。

  却不为自己,他有清若,这辈子就没有什么委屈可言。

  清若近来脾气越来越大了,他得早点回去,不然小祖宗又要闹腾了。

  盛商言上了车,看了一眼表,嘴角带起一点笑意,“去蛋糕店……”

  比平常晚了半小时,总要买点好吃的去哄哄小宝贝。

  梁瑜打电话来,盛商言嗯了一声,“晚上几家约了场子,托我问一声皇上您有没有空赏脸来坐一坐。”

  盛商言轻哼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在哪,有哪些人,干什么?”

  梁瑜一一回答了,“就是几家下半年想动一动淮安老城,想问问您老人家准不准,有没有什么指示。你要是来,想有什么安排我叫他们准备着。”

  盛商言靠着座椅,口吻轻飘飘的,“梁爷怎么被请去当说客了。”

  梁瑜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来不来给个痛快话,啰嗦。”

  盛商言想了想清若前几天说的话,“叫他们去盛园,找几个变魔术的去等着,盛园新装修过清若还没去看过,这两天正迷魔术。”

  梁瑜一声哀嚎,“不是吧。”

  车子到了蛋糕店门口,有人拉开车门,盛商言一边下车一边轻问,“嗯?有问题?”

  梁瑜既然今天当了说客,自然不能吐槽。“没问题,我让他们准备好恭候公主大驾。”

  “行,我买个蛋糕,不和你说了。”盛商言直接挂了电话,嘴角的笑没停过。

  电话那段的梁瑜却一直拧着眉头。

  他现在回忆起清若真是一点半点都想不起来小时候乖巧可人的模样。

  大概是把小时候没经历过的叛逆期都搬到现在来了。

  简直活脱脱的小祖宗。

  偏偏盛商言还一副特别高兴的样子纵着宠着巴不得公主殿下再闹腾一点把天给捅破了才能突显出他收拾烂摊子的能力。

  盛商言晚上会过来,几家还没来得及高兴,清若也会来的噩耗紧随而来。

  真的,噩耗。

  上次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请了盛商言和清若,带着家里一帮子溜溜的人去敬酒,男的帅,女的美,特意打扮过还冲着盛商言眨巴眼睛,一口一个商言哥哥。

  还当着清若的面。

  于是很愉快,整个宴会厅场子直接被砸了,清若说的话,盛家那些人完全没看盛商言,清若说砸,一点不犹豫撩袖子就砰砰砰。

  以前盛家盛九隆做主,还横着个得宠的盛商景。

  父子两的作风简直糟糕,盛家上下都闹得乱七八糟的。

  盛商言接手回来,盛家上下一顿血腥整顿,外面却还抱着心思。

  毕竟现在盛家比从前更上一层楼。

  清若又呆在盛商言身边那么多年了,估摸着该腻味了。

  上蹿下跳的人不少。

  被清若收拾得就差叫姑奶奶了。

  上上次,倒是不是想勾引盛商言的问题,家里有个小辈喝多了,结果嗨起来不分轻重,非要拉着清若去一起热闹。

  结果……不说也罢。

  这些都不是让梁瑜头疼的点。

  现在最头疼的是这小公主特别可爱有活力,想一出是一出,今儿想听曲了,明儿想遛鸟了。

  这不前两天,听着说想开娱乐公司,立马就要拉他去签约。倒不是怕和清若的公司签约,而是依着清若那小女生的心思,以后难保不会让他去演什么偶像剧……那他的一世英名……

  最后梁瑜福至心灵,现成的人员可以转移小公主的注意力,最近被黑得挺火那个,清若不是挺喜欢人家唱的歌。

  梁瑜赶紧和今晚的人员沟通了一下。

  魔术看了,小公主略微满意,盛商言也就满意了。

  于是盛商言进了内间和他们说话,外面留给一群人陪着小公主玩。

  某家小姐状似无意翻着微博看,“这些八卦记者真是一天闲得慌,这程然挺好的,一天瞎编些东西黑人家。”

  身边的人加入,“就是就是,我原来挺喜欢她的,第一次听她黑料气得不行,就让人去了解了一下,程然不容易,十六岁那年父母双亡,什么背景没有,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就因为挡了人家的路,经常被黑。这次呀,怕是难翻身了。”

  “唉,我们要是能插手,也就一句话的事,不过到时候这圈子就得乱了。”

  清若招招手,“手机拿过来我看看。”

  “纪小姐,您看。”

  晚上回家,清若和盛商言说起了程然,“不然签她吧。”

  不过拧了拧眉,“不过我和她又不认识,不能这样直接。”小姑娘摇着盛商言的手臂,“不然我先去和她认识认识,到时候就顺理成章,顺水推舟~”

  盛商言眉目含笑,“你这成语~想怎么认识?”

  晚上,程然的资料已经放到了清若手里。

  十六岁那年,清若握着看了很久,盛商言也在看。

  而后侧头亲了亲她的耳朵,“想帮她的话,你怎么想就怎么做。”

  最后一页写着近期事件,清若指着助理和司机跳槽反咬那一栏,“我去当她助理吧。”

  盛商言侧头看她,她目光很认真。

  于是点头,“好。”

  **

  用这一生所有好运。

  换来遇见你。

  ——黑匣子盛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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