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回春丸
早上,明再兴和叶氏兄妹一起出门,刚刚走到吴家大院门口,就见一群半大孩子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乱打乱踹。
那老者抱着头,用破烂的衣袖遮着脸,一声不吭,踉踉跄跄,任由孩子们左一脚右一拳打着。
“老奴才!老汉奸!不要脸!”孩子们嗷嗷叫着,满脸激昂。
“你怎么不打?”为首的男孩,对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喝道。
那女孩犹豫了一下,怯生生上前,轻轻打了老者一拳。
“哎呦!”一声不吭的老者夸张的叫了一声,仿佛那个女孩踢的他很疼似的。
“不算!你没有用力!”为首的男孩比那女孩大几岁,一眼看出了猫腻。他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头,硬塞到那女孩手中,大声叫道:“用这个,使劲扔他!”
女孩看了看石头,瘪了瘪小嘴,哭了。
“就知道你不敢!哼!”男孩恼了,狠狠推了那女孩一把。
女孩一屁股坐到地上,丢开石头,大声哭起来。
老者放下了抱头的手,捡起石头,笑着塞到女孩手中说:“圆圆!打吧!爷爷不疼!”
路边的明再兴一看老者的脸,顿时皱起了剑眉。这老者正是皇太极送给自己的老马夫。
回城那天,老马夫说这里有他的家。明再兴便撕了老马夫的卖身契,还给了他十两安家银子。
“爷爷!你干嘛要做汉奸?干嘛要做鞑子的奴才?”小女孩抱着石头站起来,却哭的稀里哗啦。
老者老泪横流,把花白的头颅低下,伸到女孩胸前,笑着说:“是爷爷没本事,是爷爷窝囊,你打吧!不打,爷爷走了,他们还要打你。”
“不!”女孩丢下石头,抱住爷爷花白的头领。哭的更厉害了。
“小汉奸!老汉奸!都是汉奸!”孩子们欢呼起来,围着爷孙俩乱叫。
“够了!”明再兴大怒。上前推开几个孩子,把两人护住。
“小奴才!老奴才!都不要脸!”孩子们虽然吓了一跳,可马上跑到一边,继续大叫。有几个胆大的,捡起石头就扔。
明再兴伸手挡开几块,却漏了一块。那石头正中老马夫前额,打的老马夫满脸鲜血。
孩子们见了血,这才害怕了,呼啦啦散了。
明再兴脑门上的青筋暴跳,却无处发泄,只好回身给老马夫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鲜血。
“哎!都是我造的孽!都是我造的孽啊!”
老马夫并不生气,喃喃着,举起残破的袖子,轻轻给孙女擦了擦眼泪。
“爷爷!你不要走了!我不怕他们打我!”女孩的小脸脏兮兮的,可肌肤雪白,眉清目秀。
老马夫笑了笑,转身对明再兴深深一躬说道:“多谢老爷了!”说罢,推开孙女,转身向着城门方向就走。
“老人家,你去哪里?”明再兴一把拉住了老马夫。
“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我在镇江一天,她就要被我连累一天。”老马夫笑了笑,固执的推开了明再兴。
“爷爷!你带我走吧!叔叔和婶婶,叔叔婶婶不喜欢我,还打我!”小女孩圆圆又流下泪来,拉住爷爷的衣角,死不撒手。
“不喜欢怕什么?打几下怕什么?饿不死就行了!听话!”老马夫拉下了脸,使劲掰开孙女的小手,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返身回来跪在了明再兴跟前。
明再兴一惊,连忙去拉老马夫。
老马夫不起来,红着眼圈说道:“老爷!我家圆圆命苦,去年没了父母。我本指望我侄儿收了银子,会对她好些。哎!都怪我!老爷你的戏班子那天缺人了,就收她做学徒吧!别看她小,她很能吃苦的。”说着,咚咚咚给明再兴磕了三个头。
明再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叶东哥上前来,拉起来老马夫,柔声说道:“老人家,圆圆我们收下了。您要不嫌弃,也留在我们戏班子把,这样就方便您照顾圆圆。”
老马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老了,没用了。孩子们说的没错,我给鞑子做过事,就是奴才,就是汉奸。我留在这里一天,圆圆就一天不能抬头做人。我就不该回来,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老马夫说完,又给叶东哥和叶尔汉兄妹磕了个头,这才颤巍巍转身,孤零零的走了。
“爷爷!爷爷!你别丢下我!”小女孩圆圆哭着又想去追爷爷。明再兴一把拉住,蹲下身问道:“你叫什么?”
“我,我叫陈圆圆。”女孩抽泣着,抬起小手,使劲擦了一把眼泪。
晌午时分,客串龙套明再兴正端着个大碗,边喝水,边和班主叶尔汉排戏。他以前疯疯癫癫,只能被哄着耍耍杂技,对唱戏扮角也就一知半解。
明再兴刚喝了一口水,突然见吴仁义手捂着半边脸,跌跌撞撞的走过戏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吴仁义走着走着,用力揉了揉脸,放下手来。一只大大黑黑的熊猫眼,出现在吴仁义的大白脸上。
噗!明再兴一时忍不住,张嘴喷了扮做奸臣的叶班主叶尔汉一脸。
惊魂不定的叶大班主用手撸了一把脸上的水!心想:这,这是唱的哪出啊?
“对不起!对不起!”
明再兴赶紧上前,伸出大袖,给班主把脸胡乱抹了几把。
两人继续排戏。叶尔汉扮演的是白脸奸臣,明再兴的扮演的龙套皇帝,他高唱一声:“来人啊!把这祸国殃民的贼子,给我拖出去斩了!”
两个龙套御林军咚咚咚跑了出来,两人举着一杆花枪,来到台上,绕了三圈,背对明再兴二人唱道:“遵旨!”
明再兴就一句台词,反正不用唱了,便端起大碗,又喝了一口水。这时,那两龙套转过身来。
噗!
明再兴又喷了“奸臣”叶尔汉一脸。
明再兴眼睛瞪的比牛眼都大,指着其中一个龙套,大叫:“徐三?他,他怎么来了?”
那龙套放下花枪,嘿嘿一笑,说道:“别来无恙,明再兴!”
叶尔汉委委屈屈的抹了把脸,把昨夜明再兴和东哥刚走,小怜就把徐三徐鸿儒带入了戏班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徐鸿儒等叶尔汉说完,才笑着说道:“明再兴,我不是徐三,我叫徐鸿儒,山东巨野徐鸿儒!”
山东巨野,徐鸿儒,白莲起义!!!
噗!明再兴又是一口水,喷的叶尔汉满脸都是。
叶尔汉和徐鸿儒面面相窥,心想这明再兴难道又疯了不成?
明再兴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你早上刚给我送了个未来名妓陈圆圆,现在又硬塞给我改头换面的起义者来,这是闹那样?
明再兴上历史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一堂明史。知道明代有次农民起义,就是山东巨野的白莲教徒,徐鸿儒发动的。至于徐鸿儒是不是改过名字,是不是做过私通后金的叫花子,他哪里知道?
那个美丽的历史老师,刚刚讲完,就提问明再兴,问他天启皇帝,是那年死的?明再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历史老师大怒,叫他回去抄写明史一百遍!
明再兴正意犹未尽的回忆美丽的历史老师,小青施施然来了。
一身名贵丝绸青衣的小青,打扮的格外妖艳。她抱着一包芝麻酥饼,对明再兴笑笑,便施施然进了后台。
“她来做什么?”明再兴眼珠转了转,起身跟了进来。
小青现在是吴家的客人,故此在吴家大院基本是畅行无阻。小青见徐鸿儒吃的狼吞虎咽,便微笑着拿出一方香帕,给徐鸿儒擦了擦嘴角的饼渣。
徐鸿儒得意的白了明再兴一眼,说道:“有劳娘子了!“
明再兴满脑子都是小怜,哪里知道小青这几日的遭遇。他见小青锦衣华服,还梳了妇人发髻,本就吃惊。现在听见徐鸿儒竟然叫小青娘子,更是目瞪口呆。
小青见明再兴愣愣盯着自己,粉脸一红,随即骂道:“负心汉!小怜因你受罚,你却在这里逍遥自在,还,还色迷迷盯着人家,真是狼心狗肺!“说罢转身,扭着小蛮腰走了。
原来昨晚吴仁义为护着儿子脸面,并没有明说小怜半夜见了那个男人。丫鬟婆子们听了个一知半解,自然联想到拐走小怜的明再兴。
明再兴扭头见徐鸿儒还在吃点心,不由怒火攻心。他上前扇了徐鸿儒头上一巴掌,怒道:“小怜到底怎么了?为何受罚?“
徐鸿儒挠了挠头,迷迷糊糊的答道:“我哪里知道?昨夜倒是听见后院乱哄哄的,可是我又不是吴家人,哪敢乱闯人家女眷住的地方?“
明再兴叹了一口气。转身就翻腾戏服箱子。明再兴翻腾了一气,总算凑了一套家丁戏服。
这时,班主叶尔汉进来了。
叶尔汉大吼一声:“赶紧化妆换衣服,马上登台了!“明再兴见目不转睛的瞪着自己,只好苦着脸又换了戏服。
前院戏子们忙的脚不沾地,后院女眷们紧着涂脂抹粉。
吴仁义接到消息,住在辽东大城沈阳的祖老太君,半个时辰后就要来贺寿了。祖老太君是吴家老太君的姐姐,也就是吴仁义的亲姨姨。祖家老太君不但辈分极高,还有嘉靖皇帝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身份,吴家怎敢怠慢。
吴仁义见众女眷手忙脚乱,又是换衣服,又是照镜子,不觉抬手摸了摸眼皮上的黑青。
昨晚他打完小怜,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因为怕老娘怪罪,便推在了小怜身上。
小怜倒是硬气,见了老太君也不分辨,就是打死不认自己勾引了少将军。
老太君到底是养了小怜十几年,训斥了小怜几句,便叫吴仁义传令,不许众人再谈论此事。
吴仁义回了书房,安排北国侠去了城里的医馆。
不一会,北国侠屁颠屁颠的抱着一堆药**回来了。
“大人!您看这个,这个是消肿止痛的跌打丸!这个是散淤血的膏药,这个,这个是……“北国侠拿起一个青瓷小**,却开始支支吾吾。
“这个是什么?“吴仁义见他言辞躲闪,不由皱眉。
“回大人,这个是延年益寿,补精提神的,回春丸!“
“回春丸?我怎么没听说过?咦!好臭!“吴仁义拿起小青**,揪开塞子,倒出几个红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抽了抽鼻子,皱眉把药放了回去。
“对!这药臭的很!臭的很!不用也罢!“北国侠赶紧把**子盖上,藏在袖中。
“算了!良药苦口!给我吧!“吴仁义用完了药,见北国侠神色慌张,伸手把青**从北国侠袖中掏出,倒了一丸出来。
吴仁义正想再倒,北国侠连连摆手,惊慌失措的说道:“此药性猛,一丸就足够了!”
“死奴才!是不是趁着给我买药,夹带私藏了?”吴仁义一眼看穿了北国侠的伎俩。
“奴才哪敢?大人慢用,慢用!”
吴仁义哼了一声,张嘴吞下药丸,又喝了碗白水,这才放北国侠走了。
北国侠出来书房,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嘀咕道:“哎!可惜了,我的金枪回春丸啊!”。
吴仁义出了书房,来到前院大门口等着姨娘大驾,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发热。他不由暗骂:北国侠这狗东西,给我买的什么药?
“嘻嘻!那明再兴真是狼心狗肺,昨夜还甜言蜜语,哄骗小怜开了闺门,今个就不敢出来做护花使者了!”
“哎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说死了的!”
两个妖精般的小妇人娇笑着,一前一后走过了戏台。一个金发长腿,前凸后翘,一个眉清目秀,娇媚如花。
吴仁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忽隐忽现的圆臀。自言自语道:“刚说了不许乱讲,这就忍不住了?哼!等着家法伺候吧!”
说归说,吴仁义真不能对着两妖精行家法!这俩人一个是佟养正的小妾,一个佟养正的歌姬。都不是吴家人。他行哪门子家法?当然了,吴仁义想的家法,不是一般家法!
不多时,祖家老太君来了。
吴仁义亲自搀扶,把老太太迎入前厅,吴家众女眷围着老太太问寒问暖,废话连篇。
“小怜,赶紧去戏台看看,戏子们准备好了没有,姐姐急着看大戏呢?”吴家老太君笑眯眯对小怜吩咐了一句。
“是!”小怜答应一声,低头行礼,皱着眉头跑了。她背上虽然用了药,可还是疼的厉害。
“哎呀!外甥!你病了不成?怎么脸色不对?”祖家老太君见吴仁义满脸通红,死死盯着小怜的背影,不由出言问道。
“咳咳!无妨!无妨!”吴仁义赶紧低下脑袋。只见吴仁义的长袍中间,高高凸起了一块。
镇江城内,大戏刚刚拉开帷幕。距离镇江百里的凤凰城,也迫不及待的开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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